“根本不用交流！哈哈……小朋友，世界上能跟得上你的思维步伐的人，只有极少数。我们是活在平凡的人之中，我们应该融入他们的世界，和他们相处。”

“我也可以选择不和他们相处。”

“不行的。”男人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眼神却突然变得很温柔，他在看着王仲，又似乎不是看着王仲，“如果不打开世界的大门，就会看不到门外的人。你会错过很多很多，你会怨恨过去的自己，怨恨自己的曾经的任性。”

王仲看进男人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漂亮，但是他看不懂里面含着的情绪。

“我会记住你的话，但是我不会变成你。”

“交谈结束了。”男人收起了温柔又悲伤的表情，“接下来，才是正题。”

当王仲脱离了那一台机器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午餐。

女人什么都没有问王仲，她带着人离开了心里质询室，儿童监护机构的工作人员看着女人给出的稳定新诊断数据，不怎么情愿的离开了。

王仲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他走到老人身边，抬起头。

“我们可以回家吗？”

老人揉了揉额头，他的手已经皮肤松弛，布满了皱纹，他的脸上也只能看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我们回家。”

听着王仲一点点讲述自己的记忆，就像是在听一个故事。

王仲讲故事的功力太差了，他说出的内容更像是一场学术报告。

这个故事是王仲自愿打开的窗口，他允许了景明借由这个故事了解他的生活，了解他的过去。

“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景明问道，“那个机器是做什么用的？”，

“是一些潜意思的画面，只是风景，色彩丰富的植物，那里没有动物也听不到我们两人之外的任何声音。”王仲垂下眼帘，回忆这那些片段，“我猜测这应该是那个人营造出来的场景，目的是让我放松。斑斓的色彩可以测试出我有没有焦虑症，也能测试出我的色彩偏好。我一直注意的颜色他一定猜到了……”

“亲爱的，我更想知道，他说的正题是什么。”景明打断了王仲的发散性思维，他喜欢听王仲说话，但是他真的接不上进王仲的“科学理论”相关的话题！

“他对我做了测试，我从他口中知道了S级这个已经消失了一百多年的权限等级。”王仲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景明，他的语速变快了，“老师没有告诉过我S级的存在，他代替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听到了已经死去的那些S级的故事，我也知道了……我死亡后的归处。”

景明瞬间明白了给王仲做测试的男人是谁。

这个猜想让他感觉惊悚！死后还不能安息，这是死不瞑目啊！

王仲看到了景明脸上的表情变化，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他靠近了景明，摸了下景明的眼角。

“景明。死后的世界会不会很孤单？我如果想你了，怎么办？”

第27章：王仲的过去（三）

听这王仲说出这句话，景明的心脏被捏住了。

“亲爱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景明摸着王仲的手表明心迹。

“我还是不能放心。”王仲近距离的看着景明，几乎和他贴在一起，“景明，被我喜欢上并不是好事情。”

这种程度的威胁，换个名字就是——撒娇！

“害怕受伤害，还明目张胆的示爱，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景明接受了王仲的威胁，“亲爱的，你希望我做什么？怎么做才能让你放心？”

王仲反握住景明的手掌，放到了自己越来越柔软的小腹上。

正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他变得犹豫不决了。

这个孩子来得太快，让他高兴，也让他苦恼。

在他没有准备好接受另一个人走进自己的生命的时候，这个小惊喜惊住了他。

他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人。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景明生气，因为他总是看到景明在笑。

接受景明，是一场没有100%胜利结果的赌博，他赌得是算不出概率的人心。

老师说过，人和人之间的信任，人和人之间的爱恨，还有人和人之间的羁绊，这三者构成了社会生存的要素。

这三种东西，他并不太懂，也没有人会教他，只能靠着他自己摸索。

而且，他已经错过一次了。

和景明的相遇，是他第二次的机会，他不希望将来遇到“第三次”！

“成长到S级，成为S级的战士，或者S级的人才，二者选其一。”

“两个选择吗？亲爱的，是不是S级的人必须进入中心系统？”

王仲摇头，他脸上的红晕已经消退了。

“不是所有S级都必须成为中心系统的一部分，这是自愿行为。”

“你已经答应了他们？你会变成它的一部分？”景明在明知故问，他不喜欢那个恐怖的中心系统。

“是的。”

“你想让我也变成它的一部分？”

“我不想强迫你。”王仲躲闪开景明的视线，这是他第一次心虚。

“你撒谎了，宝宝会跟着你学坏的。”景明的手掌在王仲的小腹处摩挲，他的孩子就在里面，孩子的母亲已经为了脆弱的伴侣关系变得焦虑了。“我想听实话。”

王仲呼出一口气。

“是，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死了也不能让你安宁。我不相信爱一个人就要放手的鬼话，我也不相信在我死后你会乖乖的不找别人，我更不能想象我们的孩子叫另外一个人母亲！”

王仲真正的爆发出了情绪，他很不安，他放弃了任何掩饰。

“亲爱的，人死了不一定是安宁，也许会什么都消失了。为什么你那么笃定你会走在我前面？或许是我走在你前面，那个时候，你要怎么留下我？”

“在你死之前，我会把你的大脑刨出来，把你制成标本。”王仲的声音阴冷下来，“你会变成我的私有财产，在我死后跟随我一起埋藏在地下。”

阴冷的感觉窜上了景明的脊背，但是他没有感觉到害怕。

“夫人，你想把我吓跑吗？”景明忍着鼻腔里面的酸意，吻了吻王仲的鼻尖，“不好意思，我不会害怕呢。”

王仲睁着眼睛接受了景明的亲吻，他知道这就是答案。

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的王仲终于放松了自己，瘫倒在景明的怀里。

王仲第一次的婚姻，其实是一场骗局。

婚姻双方都是欺骗者。

一个看起来有心实际上无意，这就是元兆。

为了追求到王仲，为了达到母亲的儿媳期望，他表面上热烈追求，用各种方式抢夺到了学术界难得的S级学者。

另一个无口无心，对于婚姻没有期望，对于强制的伴侣条约也只是默认遵守。

王仲一心扑在研究上，在他的心里，有自己的衡量标准。

和人类发展的大事业相比，他个人的婚姻是可有可无的。

于是，这一场婚姻，被草率的定下了。

元兆如愿以偿的达到了母亲定下的目标，有了和大哥一拼上下的助力——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助力并不会为他所用。

景明不再被系统强制安排相亲，他终于能安心研究自己的项目。

后来，王仲听从老师的建议和人相处，试着学习用“感性”而不是用“理智”来处理人际关系。他试着在婚姻中改变自己，他想要用学习的态度对待婚姻对象，试着从他身上学到“爱”的含义。

但是，王仲并不知道，他认为的那些热烈的追求，只不过是元兆使用的手段，他以为的真心，更是元兆的骗局。

一个看似热情的爱着，实际上只是在欺骗，一个看起来没有心，不懂得个爱恨，却慢慢地品尝到了虚假的“爱”带来的呵护和温暖，王仲就这样一步步跌进去。

当冯英欢出现的时候，这一场骗局一样的婚姻，被她从外部打碎。

冯英欢那是只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没有任何背景。

她会打扮，会来事儿，会撒娇，能哄的男人虚荣心膨胀，能让男人心甘情愿的对他让步，对她呵护。

她和元兆的接触不是一次两次，他们经常外出，一起游玩，甚至元兆把她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

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朋友”了。

元兆不知道的是，在他出轨未遂的时候，遍布整个星域的中心系统监控已经记录下了他的言行，而他的“妻子”就在监控的另一边看着他。

在冯英欢笑着趴在元兆怀里的时候，她问了一句话：“我和王仲相比，你更喜欢谁？”

元兆很快回答：“当然是你。”

男人和女人调笑着，数落着王仲的无趣和古板。

王仲静静的看着听着，不论是前辈们安慰的话语，还是气愤的指责，都让他提不起精神。

元兆回“家”的时候，王仲从来不会谈起和“冯英欢”有关的话题。

就如同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

后来，事情越来越过火了。

人前毫不顾忌的暧昧接触和挑逗的交谈已经是家常便饭，只要是元兆的朋友，都知道他有了一个红颜知己。

冯英欢不知道掩饰的越来越高调，元家人知晓了她的存在，元太太抓住了儿子，亲自上门“安慰”儿媳妇王仲。

王仲默无言语的听着元太太数落冯英欢的不知羞耻，就是没有听到她说一句“对不起”。

几天之后，元兆乖乖的回家了。

王仲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依旧冷淡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埋头研究。

但是，他已经暖热的心，一点点凉下来了。

等到冯英欢正式出入冯家，并且变成了冯家的私生女的时候，元兆明目张胆的和冯英欢恢复了联系。

元兆和朋友聚会的时候破天荒的叫上了王仲一起。

王仲带着欣喜的情绪跟着元兆出门，却只能看到元兆和朋友调笑，和冯英欢暧昧，再也不会对他嘘寒问暖，也不关心他是不是喜欢这种地方。

仿佛他只是一个活动的背景板。

元兆身边那些人幸灾乐祸的表情，王仲一直忘不了。

在元兆的授意下，王仲一次次的被戏弄，冯英欢一次次的出事，事情的矛头总是直指王仲。

一次两次的，王仲还会认为是冯英欢故意找茬，等到三次四次都被陷害的时候，王仲终于醒悟了。

元兆想从这个婚姻中解脱，但是他没有权利结束没有后代的婚姻，他只能恶意的对待王仲，用这种办法抹平他心中对这场毫无利益的婚姻的的愤恨。

王仲拒绝了元兆外出的邀请，他不在试图融入元兆的圈子。

他在这场婚姻中陷得不深，抽身离开虽然会痛，但是这种痛他能忍受。

王仲想的很明白，既然元兆。

王仲本以为能避免被陷害的事情，但是，他小看了冯英欢这个女人。

冯英欢用元兆醉酒的借口，发讯息给王仲，让他来接人。

拿到着地址，王仲顺着地址找到了一家位于城市边缘的酒吧。

“王所长，你怎么来的那么慢？”

冯英欢站在门口迎接王仲，带着他走进了房间。

这个的房间里面等着他的并不是元兆，而是几个面色凶恶的男人。

“小美人，来的正是时候。”男人笑得很得意，“你和那个小娘皮是不是有仇？她让我们兄弟几个好好伺候伺候你。”

王仲绷紧了身体，他回头的时候，哪里还看得到冯英欢？

监控器看不到这种地方，王仲知道事态严重，他偷偷的按开了个人智脑的报警装置，但是个人智脑没有任何反应！

王仲的大脑中飞快的过滤信息，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

一定是冯英欢屏蔽了网络信号！

“你们想做什么？”王仲向后退，仅靠在门边。“冯英欢答应了你们什么条件？”

“当然是好好的伺候伺候你。”为首的男人露出下身，“S级的天才是什么滋味，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这是犯罪！”王仲保持镇定，判断从什么地方逃脱成功率最高。

“怎么会是犯罪，这是享受。你一定没有尝过这么多的男人。小美人，识相一点，你会享受到哥哥们的好处！”

两个男人扑上来，抓住了王仲的肩膀。

王仲用全身力气力踢在男人的要害上，抓紧时间扑到门上。

意料之中的，门被锁死了。

后来……

第28章：王仲的过去（四）

王仲依靠在景明身边，他看着自己的手，苍白的能看到血管的颜色。

他就是用着这双手，杀死了那些人。

杀人的感觉并不好，不要期望一个新手能将杀人这事情做的干净利落。

王仲的武器只是一把刀子，这是他从第一个被他击倒在地的男人身上搜出来的，刀子被磨的很锋利，只需要精准的一划……

那些人常年混迹底层，打架揍人的功夫是王仲比不上的，但是王仲有自己的优势——他对人体的了解，他们都比不上！

当中心系统指挥智能机器人警备队找到酒吧的时候，王仲坐在满是血腥的房间中，他正在一点点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指甲缝隙间沁入的血迹很难清理。

房间的地板已经被血液浸泡，皮肉碎屑混在在一起，场面非常恶心。

躺在地上的人全部没有了呼吸，他们喉咙上的伤口狰狞，有的人胸口外翻，血液已经冷凝，有的人有的人脸上涂满了血，眼睛的位置已经变成了窟窿。

干扰源头被卫队毁坏，王仲的手腕上立刻弹出了强制对话框，一条条刷频的对话飞速的刷过去，最后的出现了一个虚拟的投影。

王仲的手在颤抖，他将手腕放在了桌上，才勉强稳住。

——你怎么样了？冯英欢又做了什么？我们可以帮你教训她！

“老师，我杀人了。”

王仲的声音很平稳，他很不安。

“冯英欢雇佣他们毁掉我，我杀死了他们，”

长发的俊美男人，就是王仲的另一位教导者，他是已经死去的S级。

男人听到王仲说的话，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他关切的追问：

——你感觉怎么样？需要医生吗？有没有受伤？

“只是皮外伤，很快就好。我感觉……有点头晕，想清洗一遍身体，然后睡一觉。”

男人放心了，他伸出手想要安慰王仲，但是他什么都摸不到。

——好孩子，跟着警卫队回来吧。

王仲点点头，他移开视线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血腥味道布满了整个房间。

“尸体怎么处理？”

——这件事我会交给专业的人，你的安全最重要。

王仲在警卫队的护送下离开，剩下的机器人在认真的清扫现场。

死掉了的人所有的信息都消失了，似乎从来没有这个人，事情不了了之。

第二天的时候，冯英欢和元兆出现在他结婚后居住的家。

冯英欢正大光明的登堂入室了。

景明死死的盯着冯英欢，仇恨的情绪压抑不住，直让他颤抖。

冯英欢站在元兆身边，她的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

元兆看了一下景明，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

冯英欢做出熟稔的样子，嘘寒问暖。

“我看到王所长出现在就酒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着你。”冯英欢满脸“歉意”，“我看到那些人不像是好人，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