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了解一些新的人物或事情的时候，丹泽就把它们添加在自己的人物关系图上，像是议会的第二首脑蓝迪，新锐军的元首之一。在初时，新锐军不只是军队，而是信仰与政治体，所以很多首领人物就是现在组成议会的框架。

丹泽在蓝迪和罗伯特之间画了一个箭头，把罗伯特和艾米丽女公爵的联系画成了虚线，艾米丽现在显然和罗伯特产生了裂痕，已经开始致力于把侄女嫁给议会的高官了。

本着敌人的敌人可能是朋友的原则，丹泽重新开始考虑罗伯特是否和詹森存在联系这个可能。

丹泽总是觉得自己费了很大力气组建的绿枝就这样沉积下去是一件无比可惜的事情，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他无法安然继续开展生产，首先，那片土地是罗伯特的领土，再者，那些被审查过显示清白的人丹泽也不愿意轻易相信，此间，金·路得考的工厂一直持续地向第一军团提供着武器，丹泽担心第二军团会落在他们后面。

让丹泽最担心的事情是，如果自己不去管，罗伯特接管了绿枝后，这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大麻烦。

……如果可以把一座工厂搬迁出来……丹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此，艾德森听完后，跟他说：“现在，如果你直接撤资，没有人会反对。”

丹泽道：“当时我几乎把蔷薇星总督府几代的资产都耗尽，对了，第二军团军需部的尾款什么时候给我？”

艾德森：“……”

丹泽想了想，“其实，机甲改良我所依仗的人，就是学姐学长们，他们都已经到了新绿枝，军部剩下的人我也不想继续边怀疑边利用了，但是罗伯特会真的把所有钱都给我吗？”

“可以合法完全拥有绿枝，他求之不得。”

丹泽点点头，又皱眉道：“可是，‘绿枝’的名字是我的，我不想他继续使用下去。”

“如果他想清除掉你的影子，他也不会使用这个名字。”

丹泽很忐忑地跟罗伯特发了讯息，他第一次面对这种好友反目的情况，而且反目得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罗伯特的信息很快就回复了，“周六晚，夜色餐厅。”

丹泽侧身看着艾德森，神色有些迷茫道：“他应该不会在那里安插杀手，对吧？”

艾德森想起一件事，有些好奇地问他：“当时你真的准备炸掉西西里花园城堡？”

丹泽坚定地点头：“是的。这是贵族不容侵犯的尊严，罗伯特那么重视地位，所以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其实我猜测，如果罗伯特变成了国王，他也不会改变府邸，而是把城堡修改为王宫。”

“如果换成是你，你也是么？”

“蔷薇庄园对我来说同等重要。”

一周转眼即逝，丹泽带着被改装为信号发射器的绿宝石权杖，款款来到了夜色餐厅。

罗伯特穿了一件银白色的长风衣，里面配了一件深色毛背心，依旧戴着银丝边的眼镜，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学者。

“好久不见，丹泽。”

丹泽可能很难学会罗伯特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他就无法在一个想杀了自己和艾德森面前保持那样和煦温暖的微笑，丹泽坐在来，神色复杂道：“你也是，好久不见了，罗伯特。”

罗伯特举起酒杯，“还没有亲自恭喜你，你的伴侣没有出事。”

“……谢谢。”好像不是眼前的人做的一样。

罗伯特摊开手里拿着的一份文件，“唔，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条款中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可以再商量。”

丹泽接过来，看了几眼，皱眉道：“你应该知道，当初我付出的比这多得多。”

“嗯，是的，”罗伯特点点头，“不过不要忘记了，当时你只付出了金钱，而绿枝发展至今，都是我运作的成果。”

丹泽忍不住冷笑：“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的‘运作’，我对你毫无防备，把绿枝放心地交到你的手里，但是你却要害死他，不只是艾德森，我不知道你为此牺牲了多少人。”

罗伯特面色不变，他的脸上甚至还有那样温和的微笑，他笑出声，改变了下坐姿，对丹泽道：“说起来，御夫星的某个疗养中心，最近有几个不明人士的侵入。”

丹泽一惊，“你做了什么？”

“不，我什么也不会做，相反，我很期待。对不起，话题好像扯远了，我们继续说股份出售的问题。”

丹泽把文件扔回去，冷声道：“这个价格我是不会接受的。”

“哦？”罗伯特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撑在鬓角。

“我可以公开出售，你知道，当时我准备筹建绿枝的时候，有很多大商人争取那两个名额，我相信就算是现在，这个诱惑仍然不小，现在是战时，这种时候对机甲的需求很大，就算是军部，也不会想让绿枝停工太久。”

罗伯特轻轻叹道：“丹泽，真不敢相信，一年前那个单纯无知的你，竟然能成长成现在。”

丹泽抿着唇，没有说话。

罗伯特望着他，神色中闪过一丝怀念，“其实在我幼年的时候，伯德三世还没有暴露出他的残暴和愚蠢，我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和父亲去蔷薇星球给你庆祝生日，我开始就被那里的环境所吸引了，我也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丹泽冷笑道：“我也以为，我们真的是朋友。”

“之后你来到了摩羯星，我知道你会因为这些剧烈的改变而困惑，那个时候我已经在为我自己的梦想筹谋，但是在我的计划里我们是可以合作的，因为相同的身份和体验我相信你能理解我。”

丹泽叹道：“我的确理解你，但是更明白现在早就到了变革的时代，帝制已经不适合国家的发展了。”

罗伯特又笑了，过了很久，他看着丹泽的眼睛，严肃道：“不要告诉我，你单纯到认为现在的联邦就是纯净的社会了，现在的议会，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国王，而我，将会改变这些丑恶。”

丹泽一时无言。

“这样吧，我可以提高价格，但是我要求尽快。”

丹泽狐疑地看着他，“好。”

罗伯特站起来，“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在罗伯特把联邦币打到丹泽账户上的时候，丹泽才怅然明白，那个“绿枝”已经不属于他了，但是很快他就振奋起来，他还有新绿枝在，新绿枝会给机甲带来变革，书写机甲新的历史，在艾德森的要求下，丹泽远程联系位于蔷薇星的卡梅伦学长，要求在研究新型机甲的同时，开始战艇以及其它军事装备的建造，在这个项目上，艾德森所派遣的技师们起了很大的作用。

丹泽不知道罗伯特所说自己不会插手御夫星上事情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和菲利尔有嫌隙？这不会，因为把人监控起来应该是他自己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丹泽心里并没有因此开心，而是一直被一种不好的预感侵扰着。

朱琳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朱琳的妻子玛丽和女儿艾米，失踪了。

“他们怎么会失踪呢？”丹泽满心焦虑。

朱琳皱眉道：“因为季道尔一直没有联系他们，所以军部的监视就放开了，我也是在去看那个小妹妹的时候发现她们不见了，我去问她们的邻居，邻居们说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们母女了。”

丹泽想起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和柔弱的妇人，脑中浮现了很多不好的猜测。很快，御夫星的八人小队就传回了消息，告诉艾德森和丹泽他们顺利把杰和季道尔救了出来，现在已经准备返程了。

丹泽在决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太多，他当时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要救他们，他们都是因为绿枝出事的，但是现在他有了些困惑，季道尔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但是谋害艾德森是事实，也许他回来就会面临军部法庭的审判，而自己信赖的杰，他肯定也是发现了什么才被罗伯特顾虑的。

要不要直接去控诉罗伯特呢？现在的证据充足么？

丹泽怎么也没有想到，正在他想搜集证据给罗伯特和韦斯塔·李狠狠一击的时候，现实先把他和艾德森放在了审判席上。

罪名是叛国罪。

56、蔷薇

听到这个消息后，丹泽都懵了。

叛国？他和艾德森？他们做了什么叛国的事情？丹泽脑中环绕着无数的问号，他茫然地去看艾德森，却发现艾德森脸上一片淡然，好像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困扰。

在八人小组刚下飞艇的时候，季道尔和杰就被军部审判所的人带走了，一天一夜后，审判所得出了艾德森和丹泽夫夫一同叛国的结论，这个消息一出来，整个联邦都沸腾了？

丹泽是谁？满身都是是是非非的家伙，这个人又叛国了？好像很正常，前段时间这个人身上满是腥风血雨，但是艾德森上将！他怎么会叛国呢？他不是联邦的战神吗？

丹泽不可置信地看着艾德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说我们叛国？他们有什么证据？”

艾德森已经接到了军部审判所的通知，出于对他的“尊重”，军部没有直接公布他的“罪行”，而是说有一些疑虑请他参与调查，现在军事审判所的人已经赶往艾德森的府邸了。

艾德森看了一眼，抓住丹泽的衣服，“走！”

“好！”丹泽手忙脚乱地去楼上收拾东西，很快拿了一个皮箱下来，艾德森亲自驾驶着悬浮车，载着丹泽前往小基地。

“不要担心，飞艇已经准备好了。”

丹泽心里的疑惑已经越来越多了。

小基地里，百十个人整装待发，丹泽扯住艾德森的袖子，焦急问道：“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么？”

艾德森抿了抿唇，“先离开再说。”

丹泽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属于自己的“蔷薇军”，问道：“你们也要跟我一起走吗？”

“当然，我们和第二军团可是被绑在一起了。”

“对！艾德森上将早就告诉我们可能会有今天的风险了……”

……

丹泽想，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艾德森的飞艇无法装载机甲，丹泽看着伫立着的白鲸，深深地长叹一声。最后，他看了白鲸最后一眼，登上了飞艇。

“我早就觉得，我在摩羯星，周旋在这几种势力中，只会束手束脚，被人挟制，而那些人也不会容许我安然呆在摩羯星，前线的机甲失事只是他们的第一步棋，失败之后他们一直在搜寻第二个机会，把我放逐出权力中心。”

“叛国罪是怎么回事？”

艾德森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本布什有问题。”

“什么？”丹泽瞪大了眼睛。

“他是第一军团的人，而季道尔回到军部以后，告诉审判员们他被你所挟制，我们联手做了一出戏，造成我出事的假象，实际上我只是不想和帝党起正面冲突，我失踪的时间一直是在犬豹星上。”

丹泽颤抖着问：“杰呢？”

“杰的儿子是第一军团的人，他的妻子还在被控制着，他也选择了控诉你在绿枝生产上的违规行为。”

“……还有吗？”

艾德森道：“这种局面是很多人都愿意看见的，所以除了季道尔和杰的指控，我们身上出现了很多罪名，比如你和伯德三世幼子维维安的亲密关系，还有一些子虚乌有的话。”

丹泽感到了巨大的失落，这种失落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吞没进去，他从一个帝国的公爵，曾经被人们嫌弃、鄙夷，他通过努力得到了很多，他有过荣誉有过进步，有过那么多美好的记忆，但是因为那些权利的倾轧就把这些全部抹杀，丹泽抱住头，心里升起压抑不住的痛苦。

艾德森看着他，第一次感觉到不知所措。

丹泽在想艾德森，他总是可以这样轻易地抛弃一切，不管是以前的帝国还是现在的联邦，他为了完成自己的夙愿没有任何顾忌，但是自己不行，他在背叛伯德三世的时候每夜难以如梦，在如今被联邦抛弃后也是心神难安，他永远无法做到艾德森这样。

艾德森在驾驶舱里，冷静地看着卫星显示的从摩羯星赶来的伏击舰队。“还有多长时间被追上？”

“只有二十分钟了，上将。”

“第二军团前来支援的人呢？”

李斯特道：“最快半个小时。”因为防备第一军团在摩羯星周边护卫的战艇发现，所以第二军团的几架战艇都在较远的地方潜伏着。

艾德森紧紧抿着唇，“我们的武器装备能够能够支撑多久？”

“上将，我们离开的时间太紧迫了，武器装配只有百分之六十，这个飞艇也并不是最先进的……”

艾德森死死地看着卫星地图，指着前方一个小点儿道：“从这里走！”

“是。”

第一军团这一次下了大手笔，派出了三十驾战艇，艾德森很清楚，他留在摩羯星可能还会有一线生机，但是在这场伏击中却会被痛下黑手，但是那样屈辱的生命却不是他想要的。

艾德森坐在驾驶座上，冷静地避开战艇们的持续攻击，他的脑海里清楚地记着这里星空中诸多小星球的方位以及所有型号战艇所配备武器的攻击范围。

“飞艇右翼受到攻击！飞艇右翼受到攻击！”

听到飞艇内广播后丹泽一愣，之后迅速跑到了驾驶枢纽，里面站着的十几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处的屏幕，丹泽在看见艾德森的背影后，浮躁的心逐渐稳定了下来。

——有他在，不会出事的。

“飞艇右翼损坏35%，飞行速度降低14%！飞艇右翼损坏35%……”

丹泽看着不动如山的艾德森，意外地发现自己没有恐惧和害怕，他也随着别人看着身侧的地图，因为附近乱石很多，有些地方仅容一架飞艇飞过，所以后面的战艇没有形成包围圈，都还被他们的飞艇拖在后面。

李斯特看着自己的通讯器，忽然大声道：“第二军团的人来了！穿过这片碎石群就是！”

艾德森没有说话，注视着演示器的眼睛异常专注。

三分钟后，他们的飞艇和大部队会合，第一军团发现无望追击，立刻反方向离开，艾德森没有想现在就触怒摩羯星那些人的意思，没有下令追击。

一天后，他们在蔷薇星球降落。

阔别将近两年，丹泽心情复杂地走下飞艇，似乎蔷薇星的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艾德森选择的降落地点和蔷薇庄园相隔不远，但是丹泽找不到任何熟悉的痕迹。

“艾德森……”丹泽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艾德森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和丹泽一样注视着这个崭新的星球，他听到丹泽的声音侧过身来看着他，却在看见丹泽的眼神后，心倏然收紧。

“艾德森，你什么时候开始布置蔷薇星的？”

艾德森看着丹泽充满悲伤的眼睛，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在知道蔷薇星有矿产后，你就开始准备把这所星球据为己有了？”

“……是，因为我知道我早晚有一天会和联邦对立，而矿产是我必须拥有的，所以在得知联邦的计划后，我逐渐把第一军团和议会的势力慢慢剔除了出去，留下自己的人，并且开始构建一个军事化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