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如约到来，丹泽去领取了自己分到的机甲，简单地练习了几次，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出场顺序，微微一愣，第一个对手是二班的卡梅隆。

丹泽已经很久没有和以前十一班的同学们联系过了，他的确对当时的事情有了些芥蒂，丹泽很清楚知道自己也有问题，但是被全体孤立排斥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比赛开始。丹泽对卡梅隆。

卡梅隆从小学习搏击，身手很好，丹泽以前从未见过他输过，但是丹泽自己也是苦练过的，在技巧上丹泽更胜一筹。

十一分钟后，丹泽胜利，丹泽驾驶着机甲鞠躬下场，卡梅隆和他同行，一直到了休息室，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二年级还好么？”

丹泽愣了一下，“还好。”

“我觉得我需要向你道歉。”卡梅隆犹豫道。

“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毕竟我真的是没有通过正式考试。”

卡梅隆轻笑一声：“也许你不清楚，每一个以考入弗尔斯特军事大学为梦想的学生，每天都在干什么，从早上开始，看书复习，还有抽空练习体能，一天睡眠不够六小时，在十一班的都不是天才，大家都是拼命了好几年才能考上来，你知道吗？这是斯科特的第三次考试了。”

丹泽沉默了。

“所以，当时，我们忽然知道，有人没有经历过我们经受的磨难，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我们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一下子谁都受不了。我们都是最普通的平民家庭出身，像你这样的权贵可能无法理解。”

“权贵？”丹泽想了想，“现在已经不算什么了。”

卡梅隆看了看电子记分板，“我们两个下一场的对手决定了。”

比赛是积分制，失败几场也是正常，丹泽看了一眼自己的对手，二级部三班的一个女生。

历时三天比赛结束后，丹泽有些胆战心惊地打开成绩表。

二年级这次选出四十个人，丹泽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兴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之后他去敲维维安的门。

杰洛西斯也在，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脸色都有些不好。

“……你们吵架了么？”

维维安坐在床上，用力地戳着电脑屏幕。

杰洛西斯则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我待会儿再来，再见。”

“维维安，放弃去实习！”

维维安冷笑：“我不。”

杰洛西斯用力抓着他的手，认真道：“你知道战争随时会爆发，你不能留在前线上。”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去！杰洛西斯，我们只是实习生而已，我们只会被保护起来，不会被派上战场。”

杰洛西斯沉默了。

维维安靠在床头，数了几下，“第一军团不会调离，只有第二第三军团，艾德森会作为先锋军，米勒在后，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跳出来。”

36、浴室事件

实习开始后，艾德森有意减少了自己在弗尔斯特的工作，因为军部的事情一下子增多了，而丹泽还隐隐的庆幸。

维维安和杰洛西斯分配到了第三军团，丹泽这一组里认识的人不多，除了一个黛丽丝，还有以前听说过名字的林肯学长和梅琳达学姐，梅琳达比丹泽还要高出许多，一头微卷的红色长发整齐地扎在脑后，看起来就一身冷气，而林肯学长总是皱着眉，原本好看的眉目都是冷厉之色，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他们果然不适合在一起。

第一天，他们四十个人被安置在一起开会，负责人是艾德森的副官李斯特，也是他负责给他们分了宿舍，和丹泽住在一起的是四年级的丹尼尔学长。

按照新的实习制度，他们每天早上和军人一起早起跑步，一起在食堂是早饭，上午一半时间用来日常训练，一半时间自由活动；下午是参观时间，但是要在负责人的许可下才能进入一些不太重要的机构；晚饭后同样是自由时间，他们一般用来学习功课。

他们的宿舍没有和普通士兵一起，而是在接近司令部的地方，这让他们都很兴奋，因为有更多机会可以见到偶像艾德森上将。

丹尼尔学长很温和，忽略他一身的肌肉，你也许会觉得他是一个诗人，丹泽才二年级就觉得自己的肤色黑了不少，但是丹尼尔皮肤却白皙非常，晚上丹泽还要看书学习，四年级的丹尼尔总是有闲情雅致翻看一本诗集。

丹泽只有白天有时间偷偷溜去艾德森的办公室，第一次去的时候，他拿着通行证，小心翼翼地避开同学们，还要面对一层层士兵们狐疑地检查。

十分钟后，他才打开最后一道门。因为之前胆战心惊，到这里他一下子放松了，又带着些激动，笑着用力推开门，欢呼道：“艾德森，你想我吗？”

回应他的，是一屋子中将、少将、大校、中校……诧异而惊恐的目光。

丹泽：“……长官们……上午好……？”

中将、少将、大校和中校们：“……”

之后的事情丹泽一想起来就想把脸捂住，简直太丢脸了，二十多年来他都没经历过这么叫人想挖个地缝躲起来的糗事。

艾德森咳了一声，“今天散会。”

军官们怀着十分奇特的心情眼神交流着路过把头要低到地上的公爵，排着队开门出去。

关上门后才开始议论，“那位……是吧？”

“看起来是的。”

“想不到啊，你觉得他们……是不是？”

“的确没有想到，原来……这样啊。”

“真是好可惜，我的女儿还……懂么？”

“当然！”

丹泽抬起头来，脸上红得要滴出血来一样，“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艾德森却忍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越笑越开怀，丹泽都愣住了，不知所措，最后自己也跟着笑了。

回忆完毕。之后每次丹泽要溜去艾德森的办公室，都要先确定没有会议，还会走一步注意一下有没有别人。

晚上，丹尼尔不在，丹泽想起了什么，在床上打了个滚，打开通讯器问：“你的宿舍在哪里？”

“嗯？”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信。

“嗯……”丹泽也不知道说什么。

艾德森在办公室里放下文件，靠在椅子上，笑了一声，回复道：“等着，我去接你。”

丹泽忍不住搓搓自己的脸，蹬蹬蹬跑到洗漱台前照了照镜子梳了下头发，就打开门出去了，晚上八点，实习生们大部分都在宿舍里，军队里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但是外面也可以看见不少的行人，男男女女，穿着整齐的军装拉着小手看月亮。

宿舍楼分左右两侧，分别是男女生的寝室，丹泽原本毫无形象地趴在栏杆上看着外面，却意外地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黛丽丝。

黛丽丝总是高傲地昂着头，目不斜视地从丹泽身边经过，今天却意外地在他身边停住了。

丹泽狐疑地看着他。

黛丽丝却忽然笑了，“说起来，我们两个还没有正式的介绍过对方。”

“我知道你是黛丽丝·李，第一军团李上将的千金。”还喜欢艾德森，丹泽心想。

黛丽丝依旧笑着，只是笑容却达不到眼底，“我也知道你，丹泽·明公爵，和艾德森上将是同乡，还是……你们还在蔷薇星订过婚。”

丹泽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艾德森上将不能和你在一起。”

丹泽冷哼一声，“黛丽丝小姐，难道说艾德森不能和我在一起，而是适合和你在一起么？”

黛丽丝平静地看着远方，目光中浮现出无限的憧憬与怅惘，“艾德森不但是联邦的战神，他还是所有人的偶像，就连我，我父亲也是上将，我见到他，还是忍不住地崇拜他……”

丹泽克制地翻了个白眼。

黛丽丝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不是我，也许会是别人，但是不能是你！”

“为什么？”

黛丽丝的笑容忽然有些诡异，“因为你会成为他的污点。”

夜色完全笼罩了第二军区，来自路易山的顶级红茶袅袅地散发着香气，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丹泽却坐在床上握这茶杯出神。

他就算一直想把黛丽丝忽视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的话一直回响在耳边，不停地告诉他，你会成为他的污点！污点！污点！

就不应该听她说话！丹泽怒气冲冲地想，因为艾德森拒绝了李上将有意无意的联姻要求，她就有些疯了！

自己永远不会成为艾德森的污点！

艾德森洗完澡出来，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丹泽，忍不住又笑了——他发现在丹泽在的时候，他总是很容易就笑出来，好像所有让人思虑烦恼的事情都消失了。

丹泽看见他出来，却一下子愣了，之后的脸又红了。

艾德森没有穿上睡袍，只是在腰上围了一块儿浴巾，连接的一侧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大腿，以前虽然也有过亲近的经历，但是丹泽还没有见过这么随便的艾德森——艾德森就是有把普通的家居服穿出军装味道的气场。

艾德森擦着头发，自己也倒了一杯红茶。

丹泽这才想起，这里可能艾德森不太来休息，所以没有合适的浴袍，他自己……难道一会儿也这样围着出来？

“……晚安艾德森，我回宿舍了。”

艾德森手一顿，疑惑地看着他。

氤氲着水汽的蓝色眼珠满是不解，一向冷峻的脸上难得有几分可以说是“可爱”的表情，丹泽的心跳逐渐加速，身上好像都冒起了蒸汽一样，好像能听见“腾腾腾”的声音。他真是爱极了艾德森这个样子，他爱艾德森高大伟岸的身躯，爱他在战争中的保卫人民勇气，也爱他离开“上将”“战神”这两个称谓外其他的样子，就像现在。

丹泽坚定的绕过他，去浴室洗澡了。

当时他还没想到这里没有他的内裤。

浴巾也只有艾德森身上的一条。

最后丹泽呆滞地看着手里的小毛巾。

他之前脱下来的衣服已经全扔进了洗衣机里，用洗衣液泡了起来。

这时候艾德森还敲了敲门，“丹泽，怎么还不出来？”

——艾德森，我怎么出去？

竟然被美色迷惑，最后落入了这个尴尬的境地，还不如回去听丹尼尔学长念诗呢！丹泽无力地捂住脸，开口道：“嗯……好像不太方便。”

“怎么了？”

丹泽无力地看着上空，“我没有衣服。”声音小到他自己也听不清。

“什么？”门外艾德森问道。

“我没有衣服……”声音大了一点儿。

“怎么了，丹泽？我要进去了。”

丹泽大声道：“我没有衣服，艾德森——”艾德森已经推开门了。

丹泽下意识捂紧了下身。

艾德森也愣了一下，之后无奈的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不过，嗯，不用这样，以前也见过的。”

“嗯？”丹泽瞪大了眼睛。

“我以前……给你洗过澡，你忘了？”

丹泽无力，他记起来了，但是不能因为以前有这样的经历，现在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啊！

“好吧，你等一下。”

艾德森离开了浴室，丹泽听见了衣柜开关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艾德森递过来一件明显是他自己的军装上衣。

丹泽最后只能别别扭捏地穿着艾德森的上衣出去，之前还把洗衣机开动，看着时间，发现衣服将会在半小时后烘干才放心。

出去后却发现艾德森不在外面，书房的灯亮着。丹泽想起艾德森最近总是很忙碌，心里不由愧疚了下，怀疑自己总是给他惹麻烦。

战争过去了这么久，人们的心早就平复了，沉浸在了和平的幸福里，但是当时政府建立地太迅速，在摩羯星安定后就忍不住宣布进入了和平状态，而隐患从来没有消除过。

议会长弗兰西斯最擅长的是政治，最不擅长的也是政治，他热爱和稀泥，热爱权衡之术，这样他才会稳定，但是他对于危险的敏锐程度远远不够，他大概还认为联邦会一直安稳下去。

那是不可能的。

犬豹星的帝党活动，就是一个信号。

真正战争爆发的日子，并不远了。

艾德森的书桌上，电子屏幕上显示着模拟的星球，上面明确了军队具体的位置。联邦或者说以前的帝国时期，人们所探查出的星球总是有限的，其他不为人知星系智慧生命的活动也有，但是限制于科技水平，一直没有被探查清楚。

现在联邦有名字的，能清楚显现在地图上的，有三十三个星球。现在人类活动频繁的，也有二十五个，剩下的荒星，大都不适合人类居住，科技没有蔓延，联邦也无从控制，艾德森正计划派人去刺探一下那里的情况。

对鹿豹星、宝瓶星的渗透，也是当务之急。

大贵族们团成一团之后，虽然还有内部纷争，但是他们对共同的利益却看得极其重，不允许政府再次侵犯他们的权威。

“艾德森，我可以进来吗？”

37、风和雨

星球们四散着漂浮在模拟显示屏上，丹泽看了一遍，指着一颗粉色的星球说：“这是蔷薇星。”

艾德森修长的手指点在粉色星球上，小小的球体就随着他的手指一起抬了起来，一直移动到丹泽的面前。

就算知道这是虚拟画像，丹泽还是忍不住合起手，想要接住它。

星球在丹泽手上化为了一道光影，变成了粉色的泡沫。

“真美丽。”丹泽惊叹。

泡沫升腾而起，消失在了丹泽的面前，丹泽追逐着泡沫不见的方向，蓦然身上一轻——艾德森抱起了他。

丹泽瞪大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艾德森。

宿舍不大，卧室和书房很近，起码丹泽是觉得只过了几秒，他就一下子被扔到床上了。

最后丹泽只记得艾德森问了一句，“可以吗？”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丹泽紧紧闭着眼睛，轻轻点点头。

丹泽想起了船和风暴，一叶扁舟，在电闪雷鸣里，被风浪激烈地拍打，他被摇晃到几十米高的高空中又重重砸在水面上，全身湿透，没有方向，他只有无助地乞求大自然的垂青。

他想起了温柔的云彩，软软的白色团子，一看就让人有好眠的冲动，清风拂过，吹动着在云上休憩的他的头发，像是回归到了最原初他躺在母亲怀里时候的样子，和煦、幸福、完全的依赖。

他最后想起艾德森离开的背影，他走那天雨水冲刷下飘零的蔷薇花瓣——这一幕总是在他的脑海里回现。

“我爱你，艾德森……”

军装衬衣，毛线衫，外套，最后是帽子，丹泽穿戴好，探头看了一眼仍在书房工作的艾德森，“我走了，再见。”

艾德森非常意外地看着他。

丹泽匆忙跑了，这里和他们的宿舍可不近，还要预防看见一群认识不认识的人，最要命的是他从头到脚都不自然得要命，衬衫蹭在肌肤上的细微的摩擦，还有每迈一步的不适感，但是丹泽还是花了很长时间回到了寝室躺下。

丹尼尔学长不在，丹泽松了一口气，他费尽地又把衣服脱了下来，换上柔软的睡衣躺在了床上。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昏暗了，丹泽忽然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坐起来的时候又痛呼一声跌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