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总点了点头,他也为阿巫那一屋子的“杂货”烦恼。在他看来,按照阿巫的这种随便乱堆的作法,到了冬天,一多半东西都得烂掉。他单是看着就觉得自己拖延症晚期,完全不想动。
仅仅只是擦拭得微微湿润的凉席,一会儿就干了。龚总重新将凉席铺上床。
被褥和凉席中间本来应该要加床单,可是在这个全民皮草的村子里,上哪儿找棉布去?光板的皮革倒是有,可是那个价钱就不一样了,不是目前的龚总能够负担得起的。目前只能再攒上一床小兽皮毛,再反过来铺上比较实际。
然后,龚总发现自己还忘了一样东西:“枕头!”被子的话还得慢慢攒,现在天气越来越热,被子什么的可以缓缓。
“什么是枕头?”夏平听到龚总的自语,停下在床铺上滚来滚去的行为。这床真舒服啊,好软,好平整,完全不像家里的!
龚总描述了一下枕头。
夏平表示这一点都不难,立刻就拿出针线包,当场就给龚总缝了一个枕套,里面塞上细碎的皮毛,软硬刚好。
龚总注意到夏平用的是骨针,他还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骨头做成的,但是手指长的针,简直就是凶器,杀人都够了。缝制用的线其实是一种兽筋,非常牢固还有弹性。
夏平很快就完工,把枕头往床上一扔,立刻拽着龚总去拔草——去收集编制凉席的草藤。在夏平看来,既然被褥上需要铺上凉席才算完工,那这个用同样材质制作的枕头,自然也是需要盖上一块凉席的。
龚总原本是想用钓鱼用的草藤来编凉席的。这种草藤足够坚韧,而且长度够,怎么看都是非常合适的材料。但是夏平实际操作下来后发现,这种草藤有节,他编的时候就觉得磨手。当时龚总有提过说是要睡觉用的,夏平想了想龚总一身嫩嫩的皮肤,怎么都不能用这种草藤。
最后还是夏平的草药知识帮了忙。夏平记得有一种常见的草药,叶子入药,植物的茎是没有用的,但是细软无节,应该非常适合用来编凉席。
龚总跟着夏平去拔草,顺手拔了一些回家种上。凉席的作用可不仅是夏天睡着凉快而已呢!
他现在的农田丰富了许多,不仅有辣椒、香球,还有做凉席的草药,和两种野菜。他看着满地疯长的野菜,搓着下巴想了想,要不要挑战一下水饺?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香球也快放不住了。不过想想现在的香球饼的销量,应该不用发愁储存的问题。
龚总当下决定,明天多卖一些香球饼好了。
赚钱要趁早。
于是,第二天龚总一大早就起床了,赶上了狩猎队出村子。
龚总眼睛瞪得溜圆,二三十匹巨狼两眼发绿光的样子实在惊悚极了!
大灰狼一溜小跑过来。
龚总这才发现大灰狼已经不在阿巫那里好几天了。他蹲下身摸了摸大灰狼的爪爪,这伤不是才刚好吗?这就去捕猎了?
大灰狼的伤修养了好几天,龚总再迟钝也明白那不是一个创口贴的事情了。既然不是外伤的问题,那就说明内伤很严重。
大灰狼低头在龚总颈窝里蹭了蹭,顺口叼走了他怀里的香球饼。
龚总站起身,看到大灰狼被狼群围住。然后头狼嗷了一嗓子,一群巨狼用风一样的速度消失在龚总眼前。
本来还想卖早饭的龚总只能回屋重新做饼。可恶,很费时间的呢!
想了想,龚总还是不愿意放弃早饭市场。他提溜着石头锅子,三五十米休息一次地把锅子挪到了摊位上,再准备好工具,开始熬香球粥。
今天留守的在村子里的兽人和亚兽人们,都没能睡个懒觉。他们被一股超级好闻的味道给勾醒了。
这味道,他们这几天来已经不陌生,是那个阿巫捡来的小亚兽发现的香球。可是今天的香球怎么格外的香呢?
龚总的小摊上咕嘟着一个大石锅几个小石锅,旁边的石板上,还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菌菇、鲜虾、三种肉片,一小碟的淡菜,一小碟的姜丝。
经过一番解说后,村民们终于有了生滚粥的概念。
龚总乐呵呵地数皮子。早饭生滚粥,中饭香球饼,一天卖两顿,一床被子就攒了出来。
他弯腰把团子揣在手上,嗯,还得给团子赚点肉。
第八章:代加工
赚肉的机会很快就送上门了。
当天晚上狩猎队回来后,龚总被人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龚总很烦躁。让他习惯日落而息的生活有多难知道不?他好不容易才骗自己已经睡着了!
“嗯~”大灰狼把脑袋搁在龚总的腿上,小心地看了龚总一眼又一眼。
大灰狼该庆幸现在天光还没黑,否则黑咕隆咚看到两盏绿幽幽的狼眼,小命都得去掉半条。
龚总叹了一口气,下床。
大灰狼高兴了。
一出门,龚总就被门前的一整头……好吧,他不知道这动物是啥,反正是一个身子四条腿,皮子也被扒干净了,粗加工也已经完成了。
于是,大灰狼这是还没吃晚饭?
他想到狩猎队出门的时候,连天还没亮。大灰狼还从自己手上叼走了几个香球饼,可是几个香球饼够啥?龚总是知道大灰狼的食量的,那点东西估计连垫个底都不够。出去打猎的时候,他们应该也没时间吃东西。
这是饿了一天?
龚总一边熟练地切肉做饭,一边把眉头越皱越紧。
本还想往前凑的大灰狼,缩了缩爪子,老实蹲坐在龚总身后。
把肉炖上,龚总洗干净手,摸了摸大灰狼的肚子,果然瘪瘪的。
大灰狼被小亚兽的动作吓了一跳,拎起一只前爪,虚空划拉了两下,看到已经转过身的小亚兽,又蠢蠢地把爪子放下。他总觉得小亚兽的心情不好,还是少招惹为妙。
龚总开始熬油,这猎物挺肥硕,肥肉不少。熬完油,他非常小气地只给大灰狼尝了一小口油渣。
饿急了的大灰狼特别心焦地在他背后一圈又一圈地转。
龚总炒了一大盘肉片,煎了几块肉排,又炖了一锅肉。
炖肉的时候,龚总忽然想到猪肉炖粉条。香球的淀粉含量那么高,应该能做粉条吧?
粉条怎么做,龚总只知道个大概。反正现在香球也没人当成正经食物,他弄几颗香球为食物多样化而“献身”,应该不会有人说啥吧?
大灰狼把肉全都包圆了,特别满足地把头搁在龚总的肩膀上,看着小亚兽清洗锅碗瓢盆,又颠儿颠儿地跟着人回家。
龚总看了看小山堆一样的猎物,刚才那一顿也就是吃掉一条后腿而已。他迟疑地看了一眼大灰狼道,但口中却是理直气壮:“我要一点肉,刚才帮你烧肉,你得给我一些。”
大灰狼歪头看着小亚兽。剩下的都是给小亚兽的,难道他不全要吗?
龚总看大灰狼的表现,解释了一番代加工和劳务费的概念。
大灰狼两眼圈圈地直点头:“剩下的都是你的。”
龚总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狗吐人言”,但还是缓了一缓才道:“不用。给我这些就可以了。”他狮子大开口,坐等大灰狼还价。
大灰狼看着龚总比划的半扇肋排,直接将全部的肋排都留下了。大灰狼觉得这个小亚兽实在太善良太好心了。肋排上全都是骨头,又没多少肉,吃起来还麻烦,哪有腿肉好吃?
在大灰狼示意,剩下的部分是他明天的口粮后,龚总就心安理得地把整扇肋排留下了,连着脊椎,还能有里脊肉呢!嗯,里脊肉嫩,正好可以给团子磨牙。
一通忙活完之后,天已经全都黑了下来。龚总还没习惯新家,扶着墙摸索。大灰狼贴上来,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龚总只感觉到一阵轻微的位移,就侧坐在了大灰狼身上,竟然还十分稳当。
大灰狼十分稳当地把龚总放到床上。
卧室内,卷在自己狗窝里团子睁眼,被毛竖起,发出危险的呜呜声。可是团子毕竟还太小,怎么听都像是撒娇。
龚总只看到两盏绿幽幽的小眼神,安抚道:“团子乖,睡觉。”
团子哼唧了两声,趴回狗窝里,眼神还是很警醒地对着大灰狼的方向。
大灰狼没有走,直接趴卧在床前的地上。龚总多年来的习惯,床口都会放一块地毯,防止早起光脚触底受寒。现在直接换成了兽皮,水泥地略潮湿,底下还临时隔了一层木板。
龚总看了看大灰狼,也没赶,摸了两下脑门,轻声道:“睡吧。”
大灰狼从善如流地蹭了蹭小亚兽的小手,闭上眼睛。
龚总也真是累了。顶门立户之后,他也面临了大量的体力劳动,尽管这个身体比以前的素质要好上许多,却还是无法避免感到疲劳。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团子见状,虽然心有不安,但毕竟还十分年幼,撑了一会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龚总是在一阵湿漉漉的舔舐中醒过来的。眼睛还没睁开,直觉伸手一推,没推开就直接反手一勾,搂住毛绒绒,蹭了蹭继续睡。
大灰狼被小亚兽搂住要害的脖子,浑身一僵,立刻又被蹭到全身发软,无奈地瞪着小亚兽暗自搓火地想:这个小家伙怎么还不成年呢?要是小家伙成年了,他就可以把小家伙酱酱酿酿,看他还敢不敢随便乱蹭了?真是,没事长这么可口干什么呢?
大灰狼愤愤地舔了两口小亚兽,突然发起呆来。
这么一发呆,再醒神的时候是被小狼崽子扑腾醒的。大灰狼头一歪,看到那只小亚兽收养的白子正在床边扑腾。小崽子一身蓬松的奶毛,已经不复刚收养时候的一身排骨,反倒显得很是健壮。但再怎么健壮,小短腿依旧是小短腿,怎么努力也够不到床沿,更别提跳到床上了。
小亚兽把小崽子养得很好。刚开始的时候,小崽子连站都站不稳。大灰狼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尾巴,果然立刻吸引住了小崽子的注意力。
于是,龚总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原本睡在床边的大灰狼正乖顺地被他搂着,还甩着尾巴钓他家的团子。
龚总起床洗漱,伺候团子一起,顺手把大一号的团子也一起伺候了。除了口腔清洁外,还需要清洁脸部,眼睛是重点部位,龚总每天还会给团子梳毛。
大灰狼舒服得直想哼唧。
率先梳洗完的团子,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大灰狼的尾巴上,身体前倾,微微下伏,扭了扭屁股,扑!
大灰狼无节操地躺平在地上,翻开白肚皮,缩起爪子,还不忘甩尾巴逗小崽子。
成年兽人的体型和幼崽的体型有着非常显着的差距。龚总一时顺手,却把自己弄得手软。早饭也就将就了。
第九章:入籍
剔除里脊肉,将一长条脊骨洗净切块,在放入清水的锅内烧开,撇去浮沫,将脊骨捞出。锅里的水龚总原本打算倒掉,被大灰狼抢去一口闷。
龚总叹为观止,那可是一大锅子,又不是一个杯子。
锅内重新放水烧开,再放入脊骨,放姜片和辣椒,拨了拨火,加入硬柴,开始慢炖。
大灰狼蹭过来,商量:“带你去村长那里入籍。”
入籍?龚总的第一反应是膏药国的那一套,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问大灰狼,入籍的意思。
大灰狼一边熟练地将小亚兽放到自己背上,一边解释了一遍入籍的好处。
原来,别看龚总在兽人村子里有自己的住房,可是龚总并不算是村子的一员,最多最多也就是个编外。编外其实也挺自由,但是没有身为村民的权力和福利。
譬如说,每个村民每天都能分到一部分食物。而编外只能自力更生。
现在的情况,龚总是编外,团子更是编外,所以他们两个的食物只能自己赚。
只有入籍了,才能成为真正的村民,享受村民的福利。
龚总没有被大灰狼的一通好处给忽悠住。他过往将近三十年的岁月中,有权力自然有义务,从来没有从天而降的好处,只有飞来的横祸。
在到了村长那里后,龚总对着村长仔细询问,这才明白详细。
简单来说,要享有大灰狼所说的这些福利,必须和村子守望相助共同进退。这个是当然的,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身为龚家人的他当然不能更明白。
另外,想要入籍,必须有村民当担保人。
大灰狼往前一步,昂首挺胸,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龚总眼角都没瞟他一眼,对村长道:“我回去问问阿巫。”他承认自己有点雏鸟情节,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阿巫给了他一种近似于亲人的感觉。
村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去吧,好孩子,我相信阿巫会同意的。”完全无视大灰狼呲牙咧嘴的威胁。
龚总离开村长的屋子,大灰狼垂头丧气地将小亚兽背到阿巫那里。
天色还早,阿巫也刚起来没多久,精神头还有点不济。听到龚总的请求后,阿巫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听力十分出众的大灰狼在门外用爪子,把地刨出一个浅坑。
出门的龚总对上那双几乎将怨念溢出眼眶的狼眼睛,挑了挑眉。蠢狗,还能忽悠得了他?果然担保人什么的不单纯,入籍什么的也不单纯。
大灰狼被小亚兽的眼神一瞟,顿时就将沮丧抛诸脑后,“嗷呜”一声上来,围着小亚兽团团转。
一圈事情办完,回到家的龚总将事先洗净的芹菜切段,放入汤锅内,再加入适量的盐。盖子没有直接盖上,而是在上面放上夏平出品的一个小蒸笼,里面是简简单单的几大块香球。
等到柴禾自然熄灭的时候,汤汁已然呈现乳白色,鲜香中微微透着一丝丝甜美,用筷子轻轻一拨,肉就从骨头上脱离下来。炖到软烂的肉,对大灰狼来说不够吸引力,但是对团子这种小崽子刚刚好。
香球已经蒸到软烂,吸收了部分汤汁的味道,透着一点肉味。
龚总很不客气地打发大灰狼去叫阿巫过来吃饭。大灰狼叼走一块脊骨才用风一样的速度狂奔而去。
试做的汤,分量并不多。油显然还处于积累阶段,中午的肉还是用烤的,再炒上一盘青菜,配上蒸到软烂的一碗香球泥。
做完这些,龚总取下肋排,改刀成手指长一段,每一段骨头上,都包裹着肉,用盐、干辣椒,拌上榨出的芹菜汁腌制入味。一段段骨头整齐地码放在小石锅中,很快就堆满了两个。
开始第三个罐子的时候,龚总重新划拉了一个香球切片,一层香球片一层肋骨得排放,想了想又留了小半锅子脊骨汤,盖上盖子藏到一边柜子里。
龚总刚藏好,大灰狼就背着阿巫跑来了。
阿巫特别自觉地洗手,找位子坐好。
龚总别的没有,餐具未雨绸缭地准备了很多套。为了确保每个人都能吃饱吃好,龚总觉得分餐制绝对有必要。
于是,同样的菜色,成年兽人的面前放的是盆,成年亚兽人面前的是海碗,未成年亚兽人面前的是碗盘,兽人小崽子面前的是碗碟。
一扫而空。
龚总一边收拾厨房,一边盘算那一堆香球。无论他再怎么翻着花做,这堆香球短时间内也吃不完。淀粉怎么弄来的?穿越大神,能给个度娘吗?不然谷哥也行啊?
阿巫没有给龚总玩无语问苍天的时间,面前放着一杯芹菜汁,开始和龚总细说入籍的相关事宜。
龚总本来还以为在村长那里记录一下就算完了,但事实要比那复杂得多。
入籍,一般有几种形式:
一种是婚契,也就是结婚成家能够入籍。通常是外面村子的亚兽人,嫁到兽人所处的村子。
一种是养契,差不多就是收养的意思。亚兽人孕子不易,一些结契多年未有所处的兽人家庭,或许会考虑领养未成年的小亚兽和小兽人。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多。
另外一种是继契,和养契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兽人家庭收养的未成年都来自于近亲的家庭。譬如说哥哥收养弟弟家的崽子之类的。这种情况比较普遍。
龚总用阿巫当担保人入籍,那么他就相当于和阿巫结了养契,是被阿巫收养的孩子。如果当时用大灰狼当担保人入籍……龚总眉头一跳,抬脚就冲着赖在他脚跟边的大灰狼踢过去,差点被当成童养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