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黑水白山
黑水白山  发于:2015年08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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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转过身去了,韩嘉却不放过他,追问道:“给他笔钱,别管他不就完了。”

“那是我弟弟。”萧厉回答,“我也确实亏欠他。”

韩嘉盯着他的背影站了一会儿,把“亏欠”两个字反过来复过去地咀嚼了半天。

欠钱还钱,欠命还命。萧厉觉得在弟弟的成长过程中亏欠了当大哥的责任,所以现在拼命弥补。

他欠姜晓宁的,又能怎么补偿呢?

一开始只是觉得对不起姜老师,慢慢地才熟悉了姜晓宁。

他见过很多场面,认识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没见过这么复杂的孩子。姜晓宁坚强又脆弱,易怒又好哄,有着那么纯净可爱的气质,竟然出来做MB,竟然能说出威胁别人的话,做起事情来又冲动暴力得吓人。

可他那么生气和痛苦的时候,也不肯用刀子伤害他;被他赶出家门,一脸茫然和愤怒,却乖乖走开,没有再用姜老师威胁他。

这么善良直率的孩子,本该有完美的闪烁着光彩的青春时代。但是姜老师用冷漠伤害了他,而自己用迷药和暴力伤害了他。

真的是想要弥补的,伤害已经造成,没办法就那么抹去,而姜晓宁被他因为负罪感而做的一点点付出吸引,一次次找过来——于是他想,好吧,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你你所缺少的关爱,算不算弥补我做过的错事呢?

本来只应该烦恼怎么关心一个青春期的孩子的。韩嘉没有做父亲的经验,他没有弟弟妹妹要照顾,他甚至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对姜晓宁,他只能努力做一些最基础的事情,提供食物和水,和他聊天,鼓励他学习和交朋友。但他竟然提出那样的要求……

“韩老板。”张雪明久等他不到,回来找他。

韩嘉回过神来,看到张雪明就想起还要赴周仕杰的约,深深呼吸一下,他跟在张雪明身后出了锦庭。

坐到车上就问:“药带了没?”

“就在后座上。”张雪明边开车边说,“韩老板,以前不是快到的时候才用?”

“有点晚,一开始会难受。早点喝,只要注意点不被他发现也没什么。”韩嘉说着,手伸过去拿过一个瓶子,皱起眉头,“怎么兑这么多?你想给几个人喝?”

“我看兑药那么麻烦,就想一次兑好,下次省事了。”张雪明有点讨好地说,“反正这瓶子是有刻度的,也能掌握每次喝的量。”

韩嘉难以置信地看他:“这个时间长了会挥发失效的……你知不知道一瓶药多贵?”

张雪明被他严厉的声音吓得瑟缩了一下,开着车不敢看过来,期期艾艾地解释道:“我不知道,韩老板,我没什么文化,我没怎么上过学……”

“算了,下次记住。我是想找个笨点儿的,可你简直是蠢。”韩嘉不耐烦地结束了对话,观察了一下瓶身的刻度,想着少沾一点,就只服用了50ml左右。他准备把剩下的药隔着车窗倒出去,又觉得实在可惜,想了想,两三天内应该不会失效,就把瓶盖盖上扔回了后座。

车里空气有点闷,韩嘉想开车窗,却担心冷风冲淡药效,靠在椅背上等了一会儿,又开始想姜晓宁。

从把他赶走到现在已经五天了,姜晓宁再也没有出现过。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事情了?当时何必反应那么激烈?好好和他谈一谈不行吗?他和姜老师闹那么僵,这五天怎么过的呢?

手机响起来,韩嘉有些期待地拿出来看,却是周仕杰的来电。

“周先生。”他不敢怠慢,马上接听,并且道歉,“对不起,我马上到。”

“不用来了。”周仕杰慢吞吞地说,“临时有事,下次再联系你。”

“好。等您联系。”韩嘉心里骂娘,嘴上礼貌周全。

挂断电话,对张雪明说:“掉头,周仕杰今天有事。”

张雪明哦了一声,车子在马路上嚣张地拐了一个大弧形,一边问道:“回锦庭吗?”

韩嘉犹豫了一会儿道:“回我的公寓。”

或许那孩子再也不来了,但总还是想回去看一眼。

他叹口气,有些疲惫的靠在车窗上,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听张雪明说了一声“到了”。

他思维有些混乱,总觉得自己还在去往周仕杰住所的路上,伸手在衣兜里摸索着说:“怎么搞的,这药一点效果都没有。”摸了一会儿,扭头问张雪明,“药效没了,你还有没有?”

张雪明觉得纳闷,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见韩嘉眼睛中一层迷蒙的水汽,两颊是薄薄的红晕,表情是一种迷茫的不设防,心想什么药效没了,分明是完全发作了。

韩嘉还在迷迷糊糊翻自己的口袋,觉得一只手在自己脸上摸着,接着身上一重,嘴唇被什么人咬住,很快一根舌头伸进来翻搅。

周公子可没有这个习惯,韩嘉头脑中一根弦绷紧,伸手摸索着,按下了车窗的按钮。

车窗放下,窗外的寒气随即进来,韩嘉清醒了一些,推开凑过来的张雪明,骂道:“在我身上都他妈敢捡漏,给我滚。”

张雪明眨着眼看他,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变得非常危险。

韩嘉本来被他挤在车窗上,现在车窗放下,冷风里面待的时间一长,虽然肢体还有些反应不及,头脑已经越来越清醒,他面无表情看着张雪明,道:“出去给我买瓶凉水,或者明天离开锦庭,你选。”

张雪明有点犹豫,看了看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伸手过去把车窗升了起来。咔哒一声,车门车窗都被他锁定了。

“张雪明!”韩嘉愤怒地叫他的名字。

张雪明已经从后座拿来那瓶药凑到他嘴边,喘息着说:“韩老板,凉水在这儿。”

韩嘉又惊又怒,伸手想推拒,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唇边一凉,瓶口已经抵过来,张雪明喷出的热气在他耳边:“韩老板,我喂你喝水……”

“这种量,会死人的……”他开口,却被灌入不少液体。

“没事,我知道分寸。”张雪明说。

谁信,妈的,刚还说自己没文化不知道怎么配药,现在又知道分寸了?

韩嘉正想着,瓶子已经被拿开,椅背被放平,张雪明跨上来,手已经开始到处乱摸,还“韩老板”“韩老板”的叫着,这称呼似乎让他无比兴奋,韩嘉已经感觉到他的勃起顶在自己大腿上。

“张雪明,你这样做……”韩嘉强撑着说,“不想在锦庭混了?……”

张雪明笑起来:“韩老板,你还在意这个?你不回锦庭,要我带你回来,难道就没有想法?说起来,你总说我笨,但一直留着我。”张雪明开始气喘吁吁地解他的腰带,“是不是看上我了?是不是?”

“是。”韩嘉软软地笑起来,“看上你了,你想不想知道我看上你什么?”

车里空间狭小,张雪明抬起他一条腿,开始脱自己的裤子,被他的笑容勾得眼睛里只剩下狂热:“看上我什么?”

韩嘉盯着他,笑得魅惑无比:“我看上你又蠢又卑鄙,还是孬种……”

张雪明顿了一下,恼羞成怒,还没完全脱下裤子就狠狠地撞了他一下,韩嘉被他撞得大幅度挪动,一样东西掉落到椅子和车门之间。

张雪明一愣,伸手捡起来,是韩嘉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萧厉的名字,赫然竟是通话中的状态。

他这下大惊失色,手一抖,手机居然又落到车里。

韩嘉低低地笑起来:“张雪明,我要是你……我就跑。”

张雪明看了看他,又低头看那手机,突然像被烫到了一样从韩嘉身上挪开,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然后推开车门就跑了。

果然是孬种……

冷风从开着的车门灌进来,韩嘉刚才就一直掐着自己的手心保持清醒,现在被风一吹,觉得好歹能动了,慢慢坐起来,艰难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推开车门下车。

张雪明给他灌的药太多了些,脚步还有点不稳,他把汽车扔在身后,手机也顾不上拿。

刚才的电话并没有拨给萧厉,他只是把家里的座机设置了“萧厉”这两个字,当座机转入自动答录的时候,手机自然会显示通话中的状态。

之前去罗东那里设陷阱的时候,他就这么设置的,以备不时之需。萧厉是不会介意,可他总不能每次碰到麻烦就要找萧厉。

一步步挪进大楼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都快站不稳了,勉强撑着自己靠在电梯旁边等,凉凉的墙壁给他几分慰藉。

回去就好了,睡一觉,或者冲凉水,就好了……

他忽然想笑,原来自己这样的人,已经无耻到极点的人,被别人强迫的时候都不能忍受。那么姜晓宁呢?他那时有多害怕,多愤怒,多……多恶心?

所以他那么恨他,对他说话那么狠,还要上他。韩嘉学的最好的是物理,他当然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药物使韩嘉意志薄弱,所以他发誓过要抛弃的良心和负罪感在这时全面出击,攻城掠地,让他心里一阵阵地发紧。

他开始觉得指尖发麻,身体摇摇欲倒,眼前的景象全都模糊不清。

一切都是隐约的。电梯隐约响了一声,里面隐约冲出来一个人,他的声音也隐隐约约的,好像在说什么答录机,什么你没事吧……

他隐约觉得自己倒下去,倒在一片温暖的气息中。

他好像说了一句对不起,又好像重复了好几遍,他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然后他完全进入了药物带给他的舒适的幻境,失去了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

第二十四章:终日打雁,反被雁钎了眼B

姜晓宁在手术过程中就清醒过来,第一感觉就是肩膀被撕裂了。他只呼痛了一声,就咬着牙忍住。等到弹片被清除干净,开始上药缝合绑绷带的时候,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熬到护士把他从手术室推进病房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病房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此人身材修长,面容白皙,看上去文质彬彬,如同一个普通的白领。姜晓宁一见他就叹口气,觉得伤口顿时比刚才还要疼痛百倍。

这个人就是他的师兄辛牧然。当年他刚在孙泽宇身边卧底的时候,吴庆华就安排了辛牧然照应他,他们两个甚至曾经合住过一段时间。在自己的工作和照顾师弟上,辛牧然都做得毫无瑕疵,姜晓宁对他又畏又敬。但辛牧然很难让人亲近,一方面是他总是表现出一副“我知道一切情报,我知道所有人的秘密”的高傲态度,另一方面是他在工作的时候会表现出一种近乎变态的无情。

这次差点把任务搞砸,不知又会遭到怎样的“处理”。

辛牧然却不动声色,一眼也没看他。等到医生护士把他安顿好,又陆续走出房间后,才看着姜晓宁,冷冷地说:“出去别说你是我带出来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姜晓宁忙开口解释:“师兄,肯定是你没让他们给我上麻醉,疼死我了,你也出气了吧?这次我真是阴沟里翻船,没想到对方——”

“没想到?”辛牧然阴沉地打断他,“这次任务是在外地,人生地不熟,必须等后援,我说了多少次?你不等后援到位就行动不说,Alex明明跟上去了,你为什么要把他甩掉?”

“我自己能解决。”姜晓宁回答,“再说货我也拿到手了……”

“又把它丢了,挨了一枪才找回来。”辛牧然接口,他的专长就是跟踪和搞渗透,平时最擅长隐藏情绪,但显然这事让他大动肝火,一双眼睛似乎要射出刀子来,“不要以为最后货拿回来了我就会放过你,你没死是命大,那颗子弹稍微偏一点,你死了活该,连累了Alex和我你要怎么赔?”

姜晓宁犟劲儿上来,皱着眉头说:“反正我完成任务了,我自己中枪自己掏钱,我没有造成损失。”

辛牧然眼睛里的刀子更锋利,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晓宁,嘴边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

姜晓宁一看他笑,心里竟然不由自主地一震。

“姜晓宁,”辛牧然语调平平地说,“你真以为能瞒过我?”

姜晓宁不敢接口,辛牧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里面甚至有不屑:“你货都拿到手了,还留着不走,不就是想趁机去打听罗东的消息?之前甩开Alex,难道不是怕他阻止你?”

姜晓宁扭开头不说话,辛牧然的声音冰凉地从他耳边传过:“陆五死的时候罗东就已经不成气候,到孙泽宇落马,我们更是把他连根拔起。连抓他都是抓到外省的监狱里,让他无亲无故没办法翻天。你现在居然在做任务的时候去查他的消息,给别人机会趁机狙杀你,差点导致任务失败,姜晓宁,你真以为我不会收拾你?”

姜晓宁语塞片刻,就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抬头看辛牧然,也冷笑起来,“师兄你不是早就‘收拾’我了?如果不是你一直瞒着我,我怎么会自己去查?”

辛牧然脸色更阴沉:“我瞒着你什么?”

姜晓宁盯着他的眼睛:“当初韩嘉和萧厉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三个人,他们几个都被各方人物盯着,所以委托我收拾他们的证件和其他东西,不然吴局长怎么会知道我这个无名小卒?”他顿了顿,不知因为刚动了手术还是因为想起往事而脸色发白,“他邀请我加入,暗示我扳倒孙泽宇韩嘉就会回来,我同意了。辛师兄,你们既然用他做理由让我为你们做事,就不该不让我知道他的事。”

辛牧然不为所动:“注意你的用词,你一天不退出,就没有什么‘你们’,只有‘我们’。”他低头看着姜晓宁,“我不管你和吴局长怎么说的,那跟我没有关系。韩嘉的事情我的确知道,但我没有必须要告诉你的义务,你也没有为了私事调用我的情报网的权利。”说到这里,他好像更为生气,脸色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我辛苦多年发展的线人,不是让你做私人用途的!”

姜晓宁顿了顿,才道:“那也不算‘你’的情报网,是‘我们’的,为什么我不能用?”

辛牧然显然都不屑回击他这句话,只冷冷一笑没有回答。

姜晓宁的怒气一旦上来却很难平息,继续指控道:“而且只有我做私人用途了吗?Alex也用过,阿东也用过,为什么我就不能用?老四几乎每天都用警方数据库解决他的私事,你怎么从来不管?”

“因为只有你笨。”辛牧然想都不想地回答。

姜晓宁顿住,辛牧然继续道:“Alex因为私事受伤了吗?阿东影响过工作吗?老四惹过麻烦吗?姜晓宁,你连处理工作的能力都没有还想处理私事?”他冷冷一笑,“追个男人而已,闹出这么大阵仗。于秀君的事情本来易如反掌,你偏要跑去勾引她,带着她去见韩嘉,把事情弄这么复杂,可结果呢?他吃醋了吗?”他看着姜晓宁变得难看的脸色,把视线转开,冷声道,“平时看着还算对得起吴局长的栽培,一碰到这种事简直一无是处。”

总比某些懦夫强,看上别人连说都不敢说,只敢背地里动手脚。姜晓宁心情复杂地想着,粗声道:“跟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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