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你？林长思疑问，豁然想起，不会是这个小孩的尸首把。想着就脸色古怪起来，他第一次见到那小孩就是开学的时候，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那小孩的身体已经被存放了那么久，林长思一阵发毛。

林长思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继续问：“早上在我床边的是你？”

“嗯嗯”小孩欢快的点点头，又继续有幼稚的嗓音说：“早上你不开心，小宝也不开心，我陪他玩吖！”

“小宝？”怎么突然又蹦出个小宝，我不开心他不开心？林长思皱眉，还待细问，就见小孩恐惧的缩了缩脖子，又从空中掉了下来，站起来拔腿就往外面跑，林长思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要追过去，就见门口凭空冒出数股黑烟，翻动几秒，就现出林千里的身形来，那小孩也被他抓住了衣领，提了起来。

小孩拼命的挣扎，害怕的看着林千里，看那表情，马上就要放声大哭了，林长思见状马上跑过去，想让林千里放开那小孩，林千里放开手，那小孩一闪身就躲到林长思背后去，一脸畏惧的看着林千里。

林千里看了林长思一眼，冷冰冰的看向小鬼：“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不要跟着他。”

那冷冷的眼神让小孩身子一抖，抓紧了林长思的衣襟下摆，缩在他身后低着头不说话，那可怜的模样，林长思都看不过眼了，开口给小鬼求饶。

林千里扫他一眼，无奈的说道：“因为我你身上阴气已经够重了，你没发现你最近经常见鬼吗？这小鬼再跟着你，你就快跟我们差不多了！”

额，有这么严重吗？林长思搔搔脑袋，他没想那么多，确实，他在冥婚之前，从来没有见鬼的，现在戴着羊脂玉都能看到小鬼，还有莉莉。

“下个月你满十八，这玉就会镇不住你的灵魂了，现在小鬼这么弱的灵体你都能看到了，满十八你是想随便就能被个鬼勾了魂吗？”林千里语气很是严厉，他在开始就警告过附近的鬼，不准靠近林长思，谁知道这个小鬼是这个大一个变数。

林千里沉吟，他怎么样都不能让林长思接触这个小鬼，一呢，是这个小鬼的阴气，二呢，林千里看向林长思的肚子，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让林长思知道这件事，这么颠覆常人理念的事，小孩根本受不了，还是慢点来，让他能够慢慢感受到肚子里的存在，有了感情，不舍得弄掉了再说。

林长思被他凶的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也耷拉着肩膀，垂下头，那小鬼躲在他身后也垂着头，两人动作倒是超级一致，都是一副挨批的标准姿势。

林千里看着他也沉默，屋里一时之间很是寂静。

林长思看林千里不再说话，又抬起头来瞄他，模样可怜兮兮的，和那小鬼装可怜的样子倒是如出一辙，林长思嚅嗫了半天，才硬着头皮说：“这小孩这么小就死了，他爷爷也不是活人，我不能不管。”

“……”林千里沉下脸来，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林长思也不妥协，半响林千里才无奈开口：“好，我陪你解决这件事，但是你要答应我，这件事完了之后，不论这小孩命运如何，你不能养他，而且要搬出这个小区，住到千清买的那栋楼里去。”

林长思抬眼看他，林千里脸色太恐怖，他一生气，身上的黑烟就翻滚的特别厉害，衬托那张脸看起来更是恐怖，林长思不敢再反驳，点头应承下来，又想起什么，又继续问：“那我能找道士超度他吗？”

林千里不说话，眉头都皱了起来，嘴里无所谓的回答：“随便你。”他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这小鬼看灵体虚弱就知道阳寿未尽，超度是肯定超度不了的，长思又这么执着，超度不了肯定要养了这个鬼，以他的身体肯定不行。

林千里皱眉，盘算了半天，还是决定等这小鬼事情完了，他便把他送到千清那里去，到时候骗骗长思算了。

32、杀孽

两人各有打算，表面上看起来也是非常和谐，林千里进了屋，小鬼也不敢从林长思身后出来，探了半天头，确定林千里真不会又出现了才松了口气，慢吞吞从林长思背后挪出来，手也还是抓着林长思的衣服下摆。

小鬼皱皱鼻子，这个叔叔真的好凶，他今天早上看林千里不在，便偷偷进了屋来，他死了这么多天，谁都见不到他，他说话也没人听得到，他孤单的很。

那天在楼道里发现林长思能看到他他不知道多开心，以后便偷偷跟着他，想和他说话，可是这个哥哥很怕他，每次他出现在他面前，他都吓得脸色铁青，那样子跟见了鬼似的，（额，可不就是见了鬼）每次他看到林长思吓成那样，都忍不住笑他胆小。

后来，他跟着他的次数多了，发现他后面，竟然还跟了一个厉鬼叔叔，他很担心他，所以跟着他更频繁，后来就被那鬼叔叔发现了，那鬼叔叔凶的很，狠狠训斥了他一顿，让他好长时间都不敢再出现在这个哥哥面前。

有一次他在花坛里自己玩，又看到了林长思过来，他发现林长思在看自己，他才回头去看他，想给他打招呼，然后就发现了他肚子里的小宝。

小宝发着绿光，看得到他，还跟他打招呼，说他叫小宝，他好开心，后来便又开始忍不住跟着林长思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观察了半天，发现那鬼叔叔不在，他才敢偷偷跑进来。然后就发现了这个哥哥心情不好，连带的肚子里的小宝也不舒服的动来动去，他忍不住就过去摸摸小宝和小宝玩呐，然后就被林长思发现了。

小鬼扭扭屁股，不知道那个鬼叔叔会不会揍他，小鬼看看林长思，嗯嗯，还是牢牢跟着这个哥哥把，估计挨揍的机会就少了。

小鬼在心里这么盘算，之后也是一直这么做的，紧跟着林长思，林长思去哪，他也去哪，林长思去找那个凶叔叔，呜呜，他就去贴墙。

一人两鬼在屋里熬到晚上，两鬼中间夹了个林长思，大鬼小鬼同处一屋也没什么事。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林千里就让林长思带路去那小鬼家。

一人两鬼出了门，林长思和林千里并行，那小鬼看到林千里就害怕，就跟在他们身后，林长思怎么招呼他，他也硬是不肯上前来。

一行三个到了白天林长思过来的门口，林长思奔上前就要敲门，林千里给他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在寂静的黑夜里，林长思就听到了白天听到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林千里站在门口听了会，让林长思不要做声，然后就一把把他抱了起来，直接穿墙进去了，小鬼也赶紧跟着后面进来。

林长思一见屋，就闻到了白天闻到的那股怪味，带点酸腐的气味，林长思表情一变，就要吐，林千里赶忙捂住他口鼻，把他抱进怀里，拍了拍他后背，然后袖子挥动，黑烟翻腾带起气体流动，清新了一下他周围的空气。

林长思呛的眼泪都出来了，这才觉得好点，林千里揽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周围，带着他往卧室里走。

这个客厅里黑漆漆的，就只有卧室那里透出点光亮，林千里带着林长思走过去，才发现卧室里只点了一只蜡烛，发出昏暗跃动的光。

白天那个老人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床上还有个人影，那老人背对着林长思他们，不知道在干什么，身影一动一动的。

林长思就听到了他苍老的声音，他嘴里念叨着：“乖孙啊，你怎么还不醒呢，爷爷没时间等了啊，好多天了呢，爷爷守着你，你怎么还不回来，头七都过好多天了，赶紧回来把，爷爷等不了啦，赶紧回来把。你回来了，咋爷孙两就好上路啦，我也省的牵挂你哦，孙啊，还不回来看爷爷啊，天天在外面跑，肚子该饿了吧，要多吃啊，饿着了爷爷要心疼罗……”

那老人嘴里颠三倒四的念叨着，林长思听的莫名其妙，那小鬼跑过去叫爷爷，喊我回来了，那老人也像听不到，林长思只看到他身形一动一动的在床上那个人影身上干什么，林长思想走过去看，林千里就一把拉住了他：“别过去，会吓到的。”

“恩？”林长思看他，会吓到？

林长思那一声没有憋住，虽然只是喉咙里的一声恩，也被老人耳尖的听了清楚，老人站起身回过头来，声音严厉的问道：“谁？”

林千里暴露了也没有躲的意思，老人回过头来，他就把林长思的头捂在自己肩头，抱着林长思站在那里与他对视，老人不认识林千里，确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怀里的林长思。

老人笑一声，那脸上的皮肉僵硬，好似要整块掉下来，他说道：“原来是你啊，白天就想你可能晚上要过来，没想到这么早。”

林长思要从林千里怀里抬出头来看，林千里却不放手，还干脆上手上上去遮住他的眼睛，林长思上手掰，林千里也不放，拍拍他的头：“乖，别看，会吓到的。”

那老人看他俩动作，轻轻一笑，松散的衣服下就有什么东西从身上脱落下来，啪的一声掉地上，老人无所谓的把它捡起来，扔进一个盒子里，林千里去看，那盒里已经堆了不少漆黑的烂肉，不时有小虫爬进爬出，苍蝇飞叮，一股酸臭味飘出，恶心的很。

老人把手往衣服上擦擦，看着在林千里怀里挣扎着要看的林长思说道：“是别看，天气一热放久了，身上没剩几块好肉了，吓到也不好。”

林长思一听，身体就是一哆嗦，想到那满身皮肉剥离的画面，一恶心，赶紧把头埋进林千里怀里，不敢再动。

“说吧，找我一个入土的老头有什么事吧？”

“……”林千里扫扫老人脸上已经开始腐烂的皮肤，再看看那床上已经开始发臭的小孩身体，还有那塞了尸体满嘴的玻璃碎片，林千里才皱着眉头说道：“你自己死了，为什么还要拉上你孙儿？”

呵，老人一笑，纵使林长思看不见老人的面容，也能听出那一声呵里饱含的心酸苦痛。

“我儿子媳妇出了车祸死的早，就留下我一个老头和一个奶娃娃，我和孙儿相依为命六七年，就靠我那微薄的养老金支持我俩生活，我早就是一条腿踏进棺材的人了，我怕我一死，我孙儿就可怜了。”

“生前我就开始给他找孤儿院，我一个老头东奔西跑，结果他们都说孙儿岁数大了，不好收养了，没有孤儿院肯收，我找了这么久，下跪都求过了，最后都绝望了，回来的路上恍恍惚惚就被车撞了，我一把老骨头被撞飞几米，送到医院早没气了。”

“我就现在旁边看他们抢救，然后就被推进了太平间，我担心啊，我小孙儿还一人在家呢，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然后我就试着躺上自己身体，结果就附上去了，我还以为我活了，就赶紧回来了，过了几天，身体开始发出臭味，僵硬，腐烂，偶尔从鼻子里爬出小虫子，我才知道，我不是活了，我是成了行尸了。”

“看着我孙儿，我就担心，我怕我哪天就起不来了，我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让他跟我一起走，我把饭菜里放了老鼠药，往他嘴里塞玻璃隔断了他的喉管，我坐在他身体旁边坐了一夜，可是我乖孙都没有从身体里出来，我等啊等，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回来，我感觉我身体都快烂光了，再不回来，我就等不了了……”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声音已经哽咽了，那神情哀伤，眼里却掉不出泪。

林千里也感觉到了林长思流在自己手心的灼热液体，那带着咸味的水滴让他心疼，他拍拍他的肩，搂着他的手收的更紧，无声的安慰，皱起眉头转而对着那老人说道：“你太莽撞了，你孙儿阳寿未尽，你杀了他，他也不能跟你去投胎，而且他灵体微弱，你尸身是看不到他的，其实他早出来了，一直在你身边。”

“什么？！”那老人大吃一惊，他神情一变，动作太大，脸上扯下一层皮来，耷拉着粘在脸上。

林千里手一抬，袖子翻动，运起一掌对着老人扫过去，老人的灵体一下子就被林千里打出了体外，那陈腐的身体没了支撑，啪啦一声砸地上，腐烂肉块里的汁水炸起，空中飘散出一股巨臭的刺激气味。

老人可没时间去管他的尸身，他灵体一脱出身体，就看到了蹲在他旁边的孙儿，两鬼坐在地上抱成一团，哭的稀里哗啦，满脸血泪，比地上和床上的尸体还恐怖。

他俩哭的这么悲痛，等他俩哭够了，时间也是不早了，老人还是搂着那小孩不放手，手也不停的摸着小鬼的头，他欣慰的一笑，看向林千里和林长思：“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老头我还以为等不到我孙儿了，我……”说着又要哭又要笑，然后嘴里念念叨叨的感谢林千里两人。

“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们。”林千里扫他俩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林长思闻言，就两手拉上他蒙着自己眼睛的手，示意他不要这么不客气的说这种话，林千里拍拍他，对着老头问道：“现在你已经见到你孙儿了，你打算怎么办？”

老头低头看看小孩，慈祥一笑：“老头我造的孽，活着我就舍不得丢下他一个人，死了更舍不得抛下他一个人在世间游荡。”

林千里沉默，半响才开口：“你确定了吗？有可能你等到你孙儿阳寿尽了，他可以转世，但是你灵魂消散，已经不能再投胎了，你也不后悔吗？”

老头看看小孩，笑着拍拍他的头：“儿子把孙儿留给我，就是我的一个责任，转世我老头也不执着，孙儿能好我老头就安心了。”

老头心意已决，林千里也不再废话，这个结果对他来说更好，小鬼有人照顾，不缠着林长思，他也省了去想小鬼的去向。

林千里那么打算，小鬼可没那个打算，现在他又见到了爷爷，还是这个凶叔叔帮的忙，他突然就觉得或许这个凶凶的叔叔没表面上那么恐怖，他歪头看看林长思，又恋恋不舍看看林长思的肚子，终于鼓起勇气向林长思问道：“哥哥，那我以后可以去找小宝玩吗？”

他话音刚落，林千里眼神就像利刃一样射过来，把小鬼吓一跳，赶忙躲在爷爷身后，那老人看看林千里，再看看林长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护犊的心还是让他把小孩藏在身后。

林千里冷冰冰的盯着老头，直接传话进他脑海里：“看好你孙子，他再靠近长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准他再说小宝的事。”

老头看林千里身上散发出重重的戾气，那威压他都被冲击的难受，把孙儿往身后更藏了藏，赶忙点头。

他们这一系列动作林长思也不知道，他被小鬼问的一愣，早上就听小鬼喊小宝什么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 “啊？”一声，然后反问一句：“小宝是谁啊？”

林千里轻描淡写的回答一句：“没谁”，拉着他就往门外走。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第二天一大早，林长思就报了警，警察来看了现场，齐刷刷进去，齐刷刷扶着门出来，吐了一片，之后他们确定了尸体的死亡时间，证明不是他们谋杀，便抬走了尸体，封了那一间房，那一栋楼还剩的几个居民都搬出去了，那楼成了空楼，只剩门口的古槐树还在迎风摇曳。

这离奇的事也不过成了一段小区里的奇谈，过段时间也无人问津了。

那件事之后过了几天，林长思晚上从学校回小区，就看到那个老爷爷带着那小鬼现在小区门口等他。

小鬼看到林长思高兴的向他挥挥手，看了他爷爷两眼，老头对他一笑，他就挣脱了老头的手跑到林长思面前去，又想起林千里的警告，便在林长思不远处停下。

小鬼看看林长思：“哥哥，我和爷爷要走了。”

林长思惊奇的看他：“去哪？”在林长思心里，鬼不都是眷念自己生前的那块土地，然后一直到超生都死守在那里的吗？

“恩，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个寺庙，爷爷说的，他说他听一个高人说过在那寺庙听人诵经，可以早入轮回。”小鬼歪着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