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思被拉着走了几米远,都快离开那男人的视线了,就听见后方传来一声轻笑和还有一句意味深长的“后会有期”。
林长思被男人拉着走好远,林长思一路追问,男人也不说话,等靠近人群,林千里才放开拉着他的手,林长思手上都被他的大力拉出了红痕。
“二叔,你怎么啦?”林长思去看林千里的脸,却发现他脸色凝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千里盯着林长思,眼里不自觉的显出担忧的神情来,张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长思仔细观察了他半天,也不知道男人是怎么了,不过心里暗暗觉得应该是刚才那个人有什么古怪,所以惹得男人这样。想着他火气早散了,他安慰般的拉了林千里的手,把踮起脚来凑进男人的脸喊道:“二叔?”
那满眼的担忧触动了林千里,他忍不住一把把他拉进怀里,把头埋在林长思脖颈处。
那模样让林长思愣住,他仿佛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脆弱,这个男人在林长思心里从来都是硬气霸道,好像无所不能,现在这样,林长思忍不住心疼。
他双手环上去搂住男人的脖子,摸摸他的满头青丝:“二叔,你怎么啦?那个男人你……”,你认识吗?
林长思后面那四个字还没出口,便觉得怪怪的,二叔已经死了七八十年了,怎么可能认识那个男人,那男人看着年纪最大不超过三十岁,二叔怎么可能认识,但是二叔奇怪的表情?
林长思叹气,不过二叔认识那个男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林长思安慰自己,可能那个男人和二叔生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想想只有这个设想最靠谱了。
林千里闻言没有说话,反而更是搂紧了他的身子,好半天才含含糊糊的说道:“乖宝,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
“?”林长思好奇抬头看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结结巴巴说不清话,反问了一句:“我什么?”
男人却没再说下去,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会,然后咽下那一句后面的不要怪我,也不要离开我,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淡淡一笑:“没,我是说,你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和那个男人有交集,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额?为什么”林长思奇怪的追问。
林千里缓缓沉下脸:“那男人有问题。”
林长思还想追问,林千里却怎么都不说了,林长思纠缠不休,男人便只打发他一句,他感觉那男人不对劲,至于具体他也不知道。
两人还在说着,就听不远人群里爆出惊艳的呼声,两人转头一看,原来是那边外校学祭晚会开场了,舞台的帷幕都拉了起来,然后就见从后台走出一扮相极美的青衣,虽然摘了眼镜,上了浓妆,林长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树林里的那个男人。
此时的他脸上上了浓浓的妆容,眉眼飞挑,斜勾如画,早没了树林里那种书卷气,反而带了一种魅惑,那模样比女子还妩媚,一抬眼,媚眼如丝,一低头,温柔千许,广袖翻飞,身姿舞动,飘灵如仙,惊艳绝伦,难怪引起满场的尖叫。
他功底深厚,几个动作做的到位又完美,足见功力精湛。
等他一开嗓,声音清悦婉转,幽咽起伏,把一个青衣的神韵表现的淋漓尽致,更是引得全场欢呼。
虚空里都是他幽寂,哀怨的嗓音,那婉转绵长的音调,林长思就听清了后面的几句。
“……
一生爱恋倾覆,
曲已尽,人未归,
爱恨痴缠,
爱,无悔,
恨,亦无悔。”
他眼里饱含了无尽的苦痛,欲诉无泪,那幽怨的眼神越过天际,缓缓的望向观众席,那被他眼光扫到的人都为之摒息,而他的目光却没有停留。
林长思随着他的眼光一一追过,最终发现,那双眼缓缓停留在了自己身边的男人身上,然后林长思就看到台上的男人盯着二叔,嘴巴开开合合说了几句唇语,林长思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转头去看二叔,就见男人的眼神也是直愣愣的定格在台上那个人身上。
林长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冷冷的看着男人与台上的人隔着虚空对望,虽然男人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那直愣愣的眼神,就让他心里又酸涩又苦闷,是各种道不尽的滋味。
台上一曲终了,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台上那个人面上却没什么激动表情,依旧是淡定从容,他优雅的对着台下鞠了一躬,说了些道谢词,然后他抬起眼对上林长思,他轻轻一笑,转身便下了台。
后来演了什么,林长思都不知道了,他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对周遭都恍然未觉,什么时候回家的都忘了。
他不想搭理林千里,寻了个理由,澡也不洗,就直接窝床上睡了。
梦里真真假假,痴痴怨怨,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恍恍惚惚一夜就过去了。
31、小孩
林长思觉得自己身体好重,意识清晰却偏偏睁不开眼,好累好累,仿佛有一个千斤重的东西压在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胸口憋闷,喘息困难,感觉肚子上有一个冰冷的东西在来回游动,让他肚子绞痛。
这种痛苦难忍的感觉让他额头上冒出了层层的汗,他身上在床上挣动,费劲了全力才勉强睁开眼睛,眼皮重的好像随时能垂下。
他迷迷糊糊就看到床边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身形很小,他一手捂着嘴笑,一手在自己肚皮上抚摸,他手动的越厉害,自己肚子就越痛,林长思想开口让他别动了,嘴一张就溢出一串痛苦的呻吟,那声音仿佛惊到了床边的人,他瞪大眼睛看了自己一眼,赶忙转身就跑,身影刷啦穿过门就不见了。
林长思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能够动弹了,虽然身上还是像灌了铅重的很,但是起码身体不再那么冰冷疼痛,他撑着床头坐起来,才发现刚才那么会,他身上竟然都汗湿了,睡衣湿透的粘身上,难受的很。
他敢肯定,刚才发生的一切绝对不是他做梦,如果是在冥婚之前,他肯定会觉得自己做梦得了被害妄想症了,可是现在,他见过那么多鬼,他可以肯定,他刚才看到那小孩穿门而过,绝对不是做梦。
而且,虽然他没有看清那小孩的面容,但是那个小孩的动作和笑声都让他觉得分外熟悉,明显就是曾经见过,他脑海里瞬间想起小区里那个每次都吓他的熊孩子,如果,真是,那……
林长思心头一阵难受,如果真是那个孩子,那他已经是鬼了。什么时候死的呢?他为什么每次都爱吓自己,还……
想着林长思就摸上了自己肚子,那个小孩在自己肚子上摸什么呢?他把睡衣撩起来看自己肚皮,瞅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无奈放下。
坐了会,他身上有了力气,便爬起来去洗了个澡,出来看了手机,已经是早上九点了,今天没有课,他也不用去学校,乐的轻松。
出了房间,也没看到林千里在哪,他想起昨天那个男人,心里还有点不舒服,就没有去喊他,他收拾了下,拿了手机背包出了门。
他考虑了半天,那个小孩的事,他决定还是去问清楚好了。
他平常不上课就窝屋里,很少出去,虽然小区里很多人都面熟,但是还是不怎么认识,他也不知道那小孩是哪一栋的,便打算去小区管理员那里问问。
小区比较老,管理也比较松懈,林长思找过去的时候那个管理员正在联机打游戏,还是个年轻人,看到林长思来也爱理不理的,林长思说明了来由,他也说不知道,小区那么多小孩谁知道啊,后来被林长思问的烦了,直接把住户登记表丢给他,让他自己找。
林长思无力吐槽,好在他还记得那小孩的爷爷长什么样,一条条记录翻过去,还是他运气好,登记的住户确实是小孩的爷爷,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七十多岁的老人,林长思看名字,叫张建祥。
看完了把册子还给那管理员,他随意做个手势,让林长思丢桌上,转头的空都没有,戴着耳机对着屏幕大骂操蛋,鼠标也按的飞快。
林长思被他雷的,灰溜溜出门去。照着册子上的地址寻过去,林长思头一次发现小区里还有这么破旧的矮楼,门口有一颗大槐树,把楼都遮住了,楼道里阴暗的不行,白天都跟黑夜似的。
林长思心里有点发毛,不过都到楼下了,怎么都不可能挫的不上去,他大着胆子往上走,那楼道里脏的很,到处都是垃圾,林长思摸索了半天才走上去。
林长思停在一个破旧的门前,门上贴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广告,对了下门牌号,林长思才敲了下门。
门里半天没动静,林长思又敲了敲,还是没啥反应,难道没人?林长思奇怪的皱眉,把耳朵凑到门板上去听,刚听到奇怪的克茨克茨声,门就开了一条小缝,飘来一股奇怪而难闻的味道。
林长思被熏得打了好几个喷嚏,离那门远了点,掩住口鼻,才尴尬的抬起头,就看到门里探出一张沧桑的老脸来,正是住户册子照片上那个老人。
老人面色古怪的打量着林长思,声音嘶哑的开口:“你有什么事吗?”那声音仿佛锯木一样,难听的很。
“额?”林长思愣住,他刚才都没有想一个借口,他总不能说来问您孙子死了没有吧。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那老人脸色变得更古怪,转身就要关门。
林长思慌忙扑过去拦住,就闻到老人身上一股奇怪地酸臭味,仿佛很久没洗澡了,被汗水熏弄出来的气味。
林长思被熏的一阵反胃,肚子里翻腾的厉害,恶心的想吐。
那老人被林长思碰到,脸色一变,焦急的反手就把林长思一推,那力气大的,连林长思一个一米七二的年轻人都被他推的一屁股坐地上,痛的他一声惨叫。
那老人却不管林长思,面色慌张的扫了林长思一眼,就赶忙关上了门,之后任林长思怎么敲都不开门了。
林长思揉揉屁股,又摸摸肚子,他早上到现在本来就没吃东西,被恶心的一熏,吐也吐不出什么,胃里难受,肚子也开始痛去了。
林长思望望禁闭的门,叹气,那个老人不知道怎么变得这么古怪,他记得去年见到他还慈祥的很,拉着小孙儿一起在花坛那里玩耍,那画面真的可以称为天伦之乐。
林长思难受的蹲下身子,歇了一会,才开始往楼下走,这个老人不开门,他现在也没办法,他想着去找找周行,周行对这种怪事知道的比较多,应该有办法。
他在漆黑的楼道里慢慢走,一边思考,走着走着,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几下,但是一回头又没有人,林长思被吓得心都提起来了,这个老套的戏码,不是经常在电影里看到吗?
林长思再被拍肩膀就不敢回头了,反而闷着头拼命往下走,心里念叨安慰自己,马上就下去了,马上就可以见到太阳了,想着想着就差点跑起来,结果就发现一个冰冷的东西握住了自己的手。
林长思心提到嗓子眼,快吓哭了,早知道这么恐怖,他肯定不一个人来,正在害怕间,就听到那个握住自己手的东西开口说话了,他声音稚嫩,对着林长思喊:“哥哥,哥哥……”
林长思一睁眼,看清那个漂浮在半空,握着自己手的小孩的面容,吓得一声尖叫,脚下一踏空,人就失去平衡,差点滚下楼去。
那小孩也吓了一跳,赶忙拉紧林长思的手,一手上去扶住他的肚子,稳住了林长思。
林长思吓得挣脱他的手,头也转向一边,对着小孩挥手:“你走开,你走开……”
那小孩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他的话,丝毫不在意林长思的动作,他只是两手上去小心翼翼的扶住林长思的肚子,小声的埋怨:“哥哥你真是的,你要小心啊,你这样会吓到小宝的。”
这么小的声音,小孩说话又含糊不清的,林长思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他已经被小孩的脸吓得脸色惨白,只知道挥手让那小孩走开,不要靠近自己。
那小孩到现在才反应出来林长思是在害怕他的脸,他捂着嘴嬉笑起来:“原来哥哥是怕我啊,哥哥可真胆小!”
被一个小鬼说胆小,纵是林长思这个真胆小的也受不了,他小心翼翼的转过头来,偷瞟了小孩一眼,发现那小孩面容已经变回正常,他才哼哼几声转过头来,盯着小鬼训斥道:“谁说我胆小,是你……”
林长思想说又住了嘴,他刚才真的差点被这小孩吓死,他一睁眼就看到那小孩破碎的脸,尤其是嘴巴,都被割破了,伤口鲜血淋漓,嘴唇都成了一片片的烂肉,两个肉乎乎的脸颊上也都是一个个的血洞,好像是被嘴里什么东西扎出来的,到脸上都变成了血孔和一条条的血痕,难怪以前遇到这小鬼,他一笑就遮嘴,这不遮嘴,这是要把人吓死啊。
“哼哼,哥哥就是胆小!”小鬼学着他哼哼,不满的反驳,那鼓着腮帮子,圆瞪着大眼睛的样子可真可爱。
林长思看着他的小脸,扑哧一笑,然后心里又是一阵难过,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孩子,还没有长大就这么逝去了,外面阳光美好的世界他都看不到了。
他深吸口气,整理了下心情,才开口道:“小鬼,你是,你是怎么死的?”
那小鬼一听,瞬间脸色就显出难过的神情来,脑袋一垂,漂浮在半空的身体都掉了下来,他坐在楼梯坎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嘤嘤的哭泣起来。
林长思被他弄的手足无措,急的也跟着他蹲下来,学着在村里的大人哄小孩那样拍拍他的背,哄到:“诶,你别哭啊。别哭啦,别哭啦。”
那小孩抬起头来看他,两眼都流出了血泪,林长思摸了半天胸口才让自己没有吓得一屁股坐地上,林长思伸手拍拍他脑袋,小孩委屈的瘪嘴,如果两眼不是鲜红的血泪,看起来都会可怜兮兮的,现在看起来是又可怜又诡异。
小孩挂着两血泪泡望着林长思,瘪嘴又嘤嘤的哭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呜呜,爷爷,呜呜,爷爷,呜,没了,呜呜,后来,后来,呜呜呜呜,回来了。”
林长思皱眉,什么跟什么啊,没了?又回来了?
林长思刹那想起那股腐烂的酸臭味,难道……林长思瞪大眼,难道那是尸臭,想着他后背就一阵发毛,都冒冷汗去了。
他牙齿打颤的向小孩问道:“没了?死了?”
小孩还在嘤嘤的哭,说什么也听不清,林长思想想,便拉了小孩起来,拍拍他的头,让他别哭了。
小孩瘪瘪嘴,看林长思拉着他往外走,他又缩回来:“哥哥,我不能晒太阳的,好痛的。”
林长思自然知道他不能晒太阳,但是这小孩一问死因就哭的稀里哗啦的,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他还得把他弄回去再问问他,要不待会找不到可怎么办。而且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敢肯定,那老人应该不是人了,而且那管理员都不知道那老人和小孩已经死了,现在有了命案,当务之急,他还是去报警吧。
林长思让小孩也附着在羊脂玉上把他带了回去,小孩在林长思家里倒是开心的很,完全没有了刚才哭哭啼啼的模样,林长思失笑,小孩子就是这样,悲伤来的快,去的也快。
林长思想起早上的事,便一把把小孩拉到沙发上坐下,小孩是坐不住的,他一开心就直接飘了起来,浮在空中和林长思平视,好奇的看看林长思,又去看看他肚子,那小模样,直差拍手大笑了。
林长思也随着他眼光看看自己的肚子,很平常的衣服,没什么奇怪的啊,早上也是,这小鬼在自己肚子上摸什么呢?难道像二叔一样,解气?想着林长思就黑了脸,对着小孩问道:“你老是跟着吓我干嘛?”林长思可没忘记那两次小孩捂着嘴诡笑的样子。
小孩歪歪头,对他说法很好奇:“我没有吓你哦,可是只有你看得到我吖,爷爷都看不到,他天天对着另一个我说话,我好无聊,晚上就跑出来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