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个任务我接了，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其他人去，如果谁要和我抢，尽管来。”程诺的目光坚定地看着严千破，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这个任务他非去不可。

严千破看了程诺很久，像是在看他的决心，过了半晌，才说道：“好，我让你去，不过若是失败了，以后的任务你也不必参与了。”

这是严千破第一次用如此冷漠的语气和他说话，程诺只觉得心好像都被那没有温度的眼神冻住了，他接这个任务不是想表现什么，只是想让严千破知道，只是想证明自己还能为他所用，自己从来没有背叛之心，他想知道严千破为什么不让他去，可是严千破最后妥协了。

程诺最想知道的还是严千破的心，他想知道在严千破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有没有占据严千破心里的一角，是不是可有可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

程诺有时觉得自己好像不再是自己了，遇到严千破他就变了，没有之前果断，没有之前冷漠，失去了该有的冷静与理智，甚至变得像个女人一样，会嫉妒，会患得患失。

假如没有遇到严千破，就不会变得那么不像自己，可是没有遇到严千破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只是一个只会杀人的冷血动物，就算让他重来一次他还是愿意选择遇到严千破。

会议结束后，人该散的散了，严千破从程诺身边走过，说了句让他自己去准备，最好不要去。程诺转身看着严千破头也不回的走出门，他不明白严千破为什么不让他去，他到底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理由？

“别看了，他的心思你猜不透的，这次你应该听他的话，最好不要去，相信你在外面也听到了，最近帮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连一个小帮都敢来挑衅，若不是背后有人指使，怎会急着找死，嫌命太长了不是。”周子欣不快的说道。

“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幕后人太狡猾，每件事都派了一个人出面帮他掩护身份，每次查到线索都会中断，我怀疑这个人应该很熟悉炎帮，就连我们比较隐秘的交易都差点遭到破坏，如果主谋不是帮里人也应该在帮里有眼线，并且这个人是炎帮高层，所以嫌疑人应该就在参加会议这些人当中。”

“你就不怀疑那个人是我吗？”

“你？”

周子欣嗤笑两声，说道：“别说那么蠢的话，你是哪种人，他们不知道，我会不知道？你眼里心里都是严千破，我敢说就算严千破让你去送死你也会毫不犹豫，像你这种人会是叛徒，杀了我也不信。”

程诺看向门外，有些自嘲的笑道：“连你都看得出，为什么他还会怀疑我？”

看着程诺眼里的光有些暗淡，那笑容似乎都充满苦涩，周子欣心里有些难受，那天她不该对程诺说那些，虽然不知道严千破为什么派她去查以前那些事，但肯定都与程诺无关，程诺这种喜欢把事都埋在心里的人又怎么会去问清楚，严千破对他那么重要，他又该死的那么在乎他，只要有一点点会破坏他们关系的事，他都不会做。

“其实那天的话是我胡说的，里面根本不是你父亲的资料。”

“那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把那个东西交给他。”

“这样啊！”程诺不再问，知道是周子欣在安慰他，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严千破当时问过他，周子欣把东西给自己时有没有说什么，这么明显的意思他会不懂？

周子欣说完就后悔了，既然说都说了为什么又要再撒个谎，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自己真是笨死了。

周子欣看程诺那表情，知道自己的谎言被他识破了，只好找借口，说自己还有事溜了，再待下去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也许让他一个人静静比自己说一百句话都有用。

程诺一直认为周子欣是个好女人，虽然每次和她说话自己都被贬得一无是处，但是周子欣懂他。

至于他跟严千破，或许他们谁都不懂对方。

九

程诺联系酒吧的人商量好地点，提前把人手部署好，周子欣本想跟着一起去，被程诺拒绝了，他不想周子欣跟着他冒险。

快到约定的时间，程诺走的时候本打算告诉严千破一声，想想还是算了，严千破本来就不希望他去。

约定的地点在一处废弃的工厂，程诺早将人部署在周围，以防有人偷袭。其实表面上是为了接手那家酒吧，实则是为了与对方交易。

“程少爷真是好久不见，前些日子听说程少爷受伤了，不知现在如何了？”

“多谢王少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程少爷是个讲究效率的人，我就不废话了，先办正事儿。”王少聪示意旁边的人打开箱子。

“这里是两百万，请程少爷过目。”

“王少的为人大家都清楚，何况一直与炎帮有来往，我相信王少，这是你要的货。”

程诺身边的人打开箱子，里面是各种型号的手枪。炎帮最大的经济来源，一是毐品，二是军火，任何一样被查到都是判死刑的罪。

“程少爷客气，既然程少爷如此信任少聪，那么少聪若是不信程少，岂不是显得少聪太小人。”

交易很快结束，王少聪领着人先离开，程诺随后，没想到这么顺利，居然什么事都没发生。

程诺的人刚把箱子搬上车，程诺大吼让所有人找掩护，刚说完程诺面前的人就倒了下去，额头偏上方一个枪眼，程诺躲在一堵墙后面，刚才感觉到一束红光，他被人瞄准了，如果不是有人挡在他前面，死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会是他。

究竟是什么人想要铲除炎帮？这次对方派来的人居然是狙击手，上次也许只是个警告，上次能活下来，这次恐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程诺这边的人毕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埋伏在周围的人一个个被击毙，比较衷心的下属掩护程诺让他开车离开，不然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儿。

程诺说要死大家一起死，他不能一个人离开，如果就这样回去，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免不了被吴世岳那帮人说是叛徒，他不想见到严千破也用那种看叛徒的眼光看他，那样还不如让他死在这儿。

程诺一边开枪一边想着那个人，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就该告诉他一声，还能听听他的声音，也许今天回不去了。

此起彼伏的枪声，陆续倒下的身体，程诺这边的人越来越少，子弹也快没了，所有人都认命了，反正跑不掉，杀一个不亏，杀两个稳赚。

“程诺你们快走，我带人来支援了。”

这样的声音无疑给了所有人希望。

程诺看着罗阳带着一群人，紧绷的神经才得以缓解，不过仍不能松懈，对方人数众多，还好他们先消耗掉了对方一部分火力，罗阳的人只需要慢慢磨，等到对方没有子弹，自然会撤退。

“程诺带着东西先回去，这儿交给我们就行。”

程诺看了看众人，大家一直赞同，程诺只好在众人的掩护下上车。

直到开到离市中心比较近的地方，程诺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没想到他还能回来。

平静下来之后，程诺才意识到自己的车速有些过快，却在换挡的时候发现，车好像失灵了，程诺的速度接近八十，并且是在立交桥的单行道上，现在车辆还比较少，程诺踩下刹车，车还是没有停，松了油门也没反应，意识到自己的车被动了手脚，程诺锤了一下方向盘，告诉自己不能慌，小心的避开所有车辆，但是这条路的下道处是个十字路口，很有可能会发生车祸，他要怎么办？

程诺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他也没有选择，唯一的方法就是跳车，并且还要控制车开出去的方向，跳车要选好时段，不然一跳出去就被随后的车撞个正着，就算命大不死也得残，但是就算后面没有车，程诺跳出去也有风险，毕竟车速太快，对方真是要玩儿死他，但愿不要摔死才好。

程诺打开车门，踹了几脚，车门没掉，但是撇挂在一旁，超了好几辆车，终于后面没有了，程诺立即把车开到路边，他的心脏快得就像要跳出来一样，手心也在冒汗。

这一跳要是没掌握好力度，恐怕直接撞护栏上，程诺半个身子已经在车外，一手掌握方向盘，跳出的一瞬间，将车的方向打到一边，程诺双手抱头，将身体卷缩成一团，车斜斜的朝着护栏冲出去，摔在地上的一瞬间，程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车掉下桥，不多久一声爆炸，缓了一会儿程诺只觉得头晕，身体各处传来痛感，看着远远开来的车辆，眼前越来越模糊，不过应该死不了了吧！

程诺睁开眼，不出意料果然在医院，鼻子里插着一根管，身体紧绷绷的，旁边监护仪“滴滴”响，倒不觉得哪里痛，只觉得累，身上没有力气，看来这次伤得不轻。

程诺闭上眼，不知这次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严千破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没完成任务，反倒让自己受了重伤，成为累赘，恐怕是真不会再用他了。牺牲了这么多兄弟，不知帮里又会怎么说，是会让严千破彻查自己还是直接逐出帮会，自己这叛徒之名怕是说不清了。

门被人打开，程诺没有睁开眼，不知来人是谁，他能感觉到那个人一直看着他，这样的眼光绝不可能是严千破。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关上门出去了，程诺睁开眼看着紧闭的门，尔后又闭上，谁来都无所谓。

没过多久门又被人打开，进来的是个女人，高跟鞋踩得“啪嗒啪嗒”，能来看他的女人只有一个。

感觉到周子欣站在床边，以为她也会像上一个那样看着他没醒就会离开，周子欣却开口说道：“我知道你醒了，这间病房有监控。”

程诺依旧没有睁眼，连监控都用上了，有必要这么防着他吗？

“为什么不说话？医生可没说你哑巴了！”

周子欣这么大火气让程诺不解，就算要发火也是严千破对他发，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为什么不说话，她要他说什么？是向她解释任务为什么会失败，还是说自己哪里不舒服？

“是不是要他站在这儿你才会开口？我站在这儿你却连睁眼都不愿，你不是一向都很听他的话吗？为什么这次他说了不让你去，你还是要去？本来这件事该由其他人去，你上赶着去送死，嫌自己活够了吗？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上次说的那些话，你才接受这个任务，想要证明些什么，可是没必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周子欣说对了一部分，程诺的确是想证明，证明他还能继续为严千破做事，他也知道这个任务很危险，他就是在赌，赌严千破会不会让他去，虽然结果是严千破不让他去，可是程诺更想知道严千破不让他去的原因，如果只是因为有危险，之前那件事也有危险，可严千破指名点姓让他去，他就是在逼严千破，逼他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可最终严千破还是让他去了，到底还是自己不值得他信任。

周子欣说的没错，严千破的心谁也猜不透，怪自己太一厢情愿，他们之间也许从来没有所谓的爱情。

“子欣，谢谢你。”程诺闭着眼说得很轻。

周子欣片刻后说道：“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医生开门进来的时候，程诺已经睁开眼，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程诺向医生了解自己的情况，肋骨断了三根，难怪感觉身体紧绷绷的，幸运的是断裂的骨头没有伤及内脏。手与腿有几处骨折，腿部的骨折比较严重，骨头直接从肉里扎出来，流了不少血，程诺会晕过去也是因为失血过多，所幸他跳出来的的时候护住了头部，所以头部基本没受到实质性的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又是伤筋又是动骨的，没有几个月恐怕都不行。

程诺这段时间不能自理，医院有专门的看护人员，照顾他的生活。周子欣隔三差五来看他，严千破只来过一次，看到严千破推门而入的时候，他有些惊讶，没想过严千破会来看他。

程诺强自镇定，平淡的说了声，你来了。严千破没答话，轻点了下头，看着他，良久说道：“你好好养伤，帮里的事从今天起，你不要管了。”

严千破喂程诺吃完晚饭之后便离开了，程诺知道他在生气，果然自己还是还是让他失望了。

看样子严千破真的不会再用他了，如果自己连最起码的价值都没有了，严千破会怎么做？将自己赶出去还是扔到一旁不闻不问？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程诺无法接受的，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即使好了身手也会大不如前。程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在乎的已经不是得到严千破的爱，而是严千破还不会不会再用他，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也许是因为害怕不能再留在严千破身边，即使只是利用他也没关系。

十

那个时候程诺毕竟年少，还是忍不住向严千破靠拢，严千破问过程诺一开始为什么这么排斥他，程诺将之前的事都告诉了他，为的也是不想再一次发生那种事，严千破让他不要担心并向他保证绝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严千破还问过程诺想不想离开这儿，程诺说想，这种生活不适合他，他更向往平平淡淡的日子，他不喜欢杀人，就算现在给炎帮做事他也不喜欢杀人，可是为了严千破，杀人也无所谓，就算这样的生活不是他喜欢的也无所谓。

自从程诺亲手杀掉和自已一组的那个人，每晚睡觉都不踏实，老是做梦，梦到那个人教他如何生存。严千破知道后，主动要求和他睡一张床，程诺当然不答应，不过严千破决定了的事可不会管你愿不愿意，幸亏他俩都不胖，不然一张床还真容不下。让程诺没想到的是，这样做居然真的有用，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少，连心里的压抑感似乎也减少了。

与严千破在一起让程诺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话也比以往多了不少。然而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他担心的还是来了。

那天早上他如同平时一样一早起床跟着严千破出去跑步，却在场地上看到十多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这些人他们一个也不认识。吃饭的时候听人说是从其他地方调来的，程诺才知道像这样的地方C国分布了好几个。

大家一起训练了一段不算太长的时间，某天刀疤说要两两分组，程诺当时脑袋一片空白，脑子里不停回响着一句话，“终于还是来了。”

在听到自己与严千破分到一组，程诺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严千破一直在旁边安慰他，可程诺还是冲动了，他不同意这样的安排，而刀疤的决定从来不会因谁改变过。不服从可以，那就反抗，前提是要你有那个能力。程诺的反抗遭到刀疤手下的镇压，严千破一直让他冷静，可他冷静不下来，手里拿着匕首与刀疤的人过招。

刀疤让他把匕首放下，程诺根本听不进去，刀疤本来不想让人伤他，可见他如此不合作，便让手下的人认真跟他打。程诺的实战经验毕竟不多，差点被对方刺伤，严千破一直关注他，看到刀疤的人寻到程诺的空挡，一刀刺上去，程诺躲不过，他赶紧上前徒手握住匕首，程诺看见严千破受了伤，鲜血从手掌流出来，一瞬间清醒过来，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严千破安慰他，说自己没事，程诺一个人跑到房间，关上门。

那时严千破是炎帮少主，严峰为了锻炼他把他扔给刀疤，不需要特别对待，只要严千破不死就行。不管你是谁，有怎样的身份，到了刀疤这儿，你也得听他的，除非你的实力能够战胜这里所有人。

严千破包扎好后，去房间找程诺，看见程诺背朝外躺在床上，于是挤上去睡在他旁边，说道：“我向你保证过那样的事不会发生就一定不会发生，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我会保护你，你只需要相信我。”

程诺相信他，并且深信不疑，因此在遇到严千破的时候他的心情比他想象中还要高兴。

这次的两两分组只是为了训练，那天刀疤还没说完就被程诺打断了，可见程诺对两两分组已经有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