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思索一番,最后还是答应了周子欣,不过见面的地点是程诺定的,在一家咖啡厅。
十四
“说吧!”
“既然来了咖啡店,喝杯咖啡不过分吧!”周子欣翻着面前的册子。
“我不用,你自己点。”
“你们吵架了吧,今早他那脸色黑得不一般。”
“与你无关。”这周子欣怎么这么麻烦,她真的知道什么吗?不会是骗他的吧!可骗他又有什么用。
服务员将周子欣点的咖啡端上来,周子欣喝了几口。
程诺问道:“可以说了吗?”
“话要从你们上次去韩国度假说起,那个时候严千破就知道帮里有叛徒,但是不知道是谁,为了引出那个人,他故意丢下帮里的事务,让那个人有时间部署,他派人在暗中监视,而你只是一个他出去的借口。之后你们回来,他派你去做任务,你受了伤,所有人都以为那批货被人劫走了,其实他派人将那批货劫了回来,而且对方给你的货是假的,帮里有太多那个人的棋子,他也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却还是让你去冒险。”
“这种事本来就该我去,又怎么算得上利用。”程诺放在腿上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你受伤一个月他都没来看过你,即使作为上下级关系,也应该来看看不是吗?”
“他太忙了。”
“是啊,忙得连一个电话都打不了,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了解他这个人。”
程诺看着周子欣搅着杯里的咖啡,沉默不语,的确他受伤一个月在医院,严千破甚至没打过一个电话。
“不说这件事了,还记得那次你在门外被赵鹏发现,他说是他不准你参加帮里的会议,说你身体还没恢复,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可能是真的在意你的身体,可是没理由不让你参加会议。再之后就是我让你转交给他的东西,里面的确是你父亲的资料,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派我去查那些。如果不是我无意发现他在调查一些事,查你父亲这件事也不会是我去。”
“他在查一些事,什么事?”
“他怀疑当年严峰帮主的死,有些蹊跷。”
“现在结果如何了?”
“你何不亲自去问他,我只负责调查。”
程诺知道周子欣是不愿说,也就不再多问了。
“那个人想除掉他,如果有你在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你算是他的一员大将,所以对方要先除掉你。而你又是那种为完成任务不惜牺牲性命的人,要在你们交易的时候做手脚太容易,不过对方可能没料到你命那么硬。之后你没觉得奇怪吗?罗阳负责的地方离那儿有两条街,怎么就会恰巧出现在那儿?还有那次你在家遇到袭击,那些人是去杀他的,因为那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帮里,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我想他应该是知道那天会有人去杀他,不然为什么去了帮里却不告诉任何人,既然明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要把你一个人留下?”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你没有证据。”
“证据,你要证据是吗?好,过几天帮里要接待一个人,那个人喜欢男人,如果那个人看上了你,只要你跟他睡几晚,与对方合作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要不要试试,看他会不会拿你交换?”
“先不说你说的那个人会不会看上我,他已经不让我参与帮里的事了。”
“他说归他说,你又不一定非得听他的,如果你非去不可,难道他还会拿根绳子绑着你吗?”
程诺从咖啡店回来,一路上想着要怎样严千破才会带他去,直接说肯定不行,会引起怀疑。
严千破一回到家,走进卧室看见床上摆着个大箱子,程诺往里面塞着衣服。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回来了,本想今早告诉你的,醒来的时候有些晚了。”程诺不去看他,继续收拾衣服,“我打算搬出去住。”如果看着严千破话就说不出了。
刚说完,严千破的脸色冷峻下来,连说话的语气也听得出他不高兴。“搬出去?为什么?在这儿住不习惯还是不喜欢这儿?”
“没有,既然以后我不能参与帮里的事,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了,总的出去找点儿事做。”
“什么叫没意义?你留在这儿也可以出去找事做。”
“我怕会有人跟踪我找到这儿。”
严千破站在程诺面前,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是不是非搬出去不可?”
“是。”
“好吧,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搬出去而已。”难道严千破猜到了什么?
“是不是周子欣给你说了什么?”
“周子欣?为什么提到她?”严千破居然猜得这么准。
“今天你们见面了。”
程诺看着他,说道:“你派人监视我?”
“不是监视,是保护。”
“与其浪费人力保护我,还不如保护你自己。”保护,真的是这样吗?
“周子欣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程诺毫不示弱看着对方的眼睛,道:“你很在意吗?她说了什么对你很重要吗?还是你怕她告诉我什么?”
严千破吼道:“程诺。”
程诺移开目光,他又用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说话了,不由控制的就说了出来。
“是不是周子欣让你搬出去的?”
感觉得出严千破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可是为什么要生气,他不过是搬出去住而已。
“与她无关,是我自己想搬出去的,其实我昨天就想告诉你。”
“到底为什么你非搬出去不可?”
“也不是非搬出去不可,可我留下来也没有意义,帮里的事我又不能参与。”
“你若是非要参与我也不会管。”
程诺没想到严千破会答应的这么干脆,难道他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还是自己跟周子欣的对话他都知道。严千破的想法,反正他是猜不到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本以为严千破只是为了应付自己才那么说,没想到今天一早严千破叫他一起去帮里。程诺没问严千破要怎么跟帮里人说,因为严千破之前说过如果他任务失败了,就不让他再参与帮里的事了。
到了炎帮,程诺跟在严千破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堂,程诺还是在他以前的位置。忽略其他人探究的眼光,会议如同之前那样。
吴世岳没在,居然没人找他麻烦。
“程诺你先回去,子欣留下来。”
程诺看着严千破,又看了一眼周子欣,才转身离去。并不是担心严千破知道了他跟周子欣的对话,而是自己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甚至觉得在他们面前,自己就像个外人一样。
大堂里只剩下严千破与周子欣。
“你跟他说了什么?”
“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个字也没说,既然你不信任他,何必在意他会知道?怕失去他对你的信任?”
“与你无关。”严千破微眯着双眼看着周子欣,说道:“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这么想知道你何不如去问他?啊,他肯定不会说实话吧!我跟他说,我喜欢他。”
严千破坐在椅子上的身躯往后一靠,难道这就是程诺想要搬出去的原因?
程诺做好饭,看了看时间,也不知严千破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刚这么想,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好像心脏跳得有些快,程诺赶紧掏出来,看着来电显示,果然不能有太大的期待。
“周子欣?”
“程诺,机会来了,那个人提前到了,今天晚上就会与严千破见面,到时你只要跟着他去,你就能明白他到底是哪种人,这次你可要看清楚,别傻啦吧唧的再被利用,喂,程诺你有没有在听。”
“知道了,挂了。”
“喂喂……程诺,居然真的挂了。”
程诺瘫坐在沙发上,一手抓住胸口的衣服,仰着头双眼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为什么会觉得那么难受?突然有些后悔答应这件事,事情已经到这儿了,他能选择不去吗?可是为什么,只是跟着去而已,那个人不一定就能看上自己,自己在害怕什么?害怕那个人会看上自己还是严千破真的会将自己用作交易?不,不可以这么想,自己不是信任他的吗?既然相信他,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去吧,如果真的是那样,严千破不会那样做吧!可是如果他真的把自己交给那个人,自己肯定不会拒绝吧!如果真的是变成那样,自己就会对他死心了吧!
玄关处传来声响,肯定是严千破回来了,程诺站起身,从厨房将饭端出来。
饭桌上两人沉默不语,最后还是程诺打破沉寂。
“接下来你还有什么安排?”
“四点要跟人谈合作的事,很枯燥,一个形式而已。”
“我要去。”
严千破抬头看着程诺,“好。”
程诺没想到严千破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还以为……还以为他至少会委婉的阻止一下。可笑,明明是自己提出来要去的,现在又希望严千破阻止自己,还真是矛盾。
就这次,也许真能看清他的心,也能决定自己到底是去是留。
十五
严千破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车停在一家酒吧前,程诺跟在严千破身后。
“等会儿你就在我身旁,什么也不用做。”
“嗯。”
领路的人将他们带到一间VIP包房,茶几上摆着昂贵的红酒跟点心。
严千破坐在沙发上,程诺站在一旁盯着茶几上的红酒瓶沉默不语。
没多久包房的门被推开,来人一身黑色西装,长得还不错,有点儿微胖。后面跟着两个带着墨镜的高大男人,想必是这个人的保镖。
两保镖站在旁边,王传威坐在对面沙发上浅笑道:“千破老弟不好意思久等了吧!”。
严千破道:“哪里,我们也才刚到。”
“站在你旁边的这位小哥是?”
“我的保镖。”
“哦,我看他长得不凡,还以为是你帮里的哪位干部。”
“跟王哥的保镖比起来确实不太像。”
“能打就行,来来来,先陪我喝几杯。”
王传威说的几杯不可能真的是几杯就能解决的事,看着严千破面不改色一杯接一杯的下肚,也不知受不受得了。王传威似乎没有一点儿谈正事的打算,这要喝到什么时候?
王传威靠在沙发上,保镖递上一支雪茄,张口含住,吸了一口,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谈谈正事吧!不过谈之前我先去个洗手间。”
王传威一离开,保镖自然跟着出去。
“你没事吧?”在两人喝酒期间,程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
“还行。”
其实程诺在想这王传威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连严千破在他面前都要收敛几分凌厉。
没多久王传威回到包房,说道:“你也知道最近‘朝廷’查得严,不被查到很难,你那批货数量又大,要运进来不易。”
“我相信王哥的能力,我知道只有王哥才办得到,所以才会请王哥帮忙。”
“相信是一回事,你知道我一向不做亏本的买卖。”
“只要这批货进来,一定少不了王哥的。”
“这事儿我还得考虑考虑,毕竟被查到可不是小事。”
“自然,如果王哥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出来,不说百分百办到,能出十分力绝不出九分。”
“千破老弟严重了,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个需求。”
“请说。”
程诺看到王传威将目光放到他身上,有个声音告诉他,来了。
“把你保镖送给我吧!”
程诺平静的看着严千破,他会怎么办?会答应吗?会将自己送给王传威吗?
等待严千破回答的时间就像法官宣布案件的结果,既让人期待又让人绝望。
“对不起王哥,这个要求恕我不能答应。”
程诺以为自己很平静,却没发现当严千破说出答案,他僵硬的身体才得以放松。
“千破老弟刚不是说能出十分力绝不出九分吗?我不过只是要你一个保镖而已,连这样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那我可能会怀疑千破老弟与我合作的诚意啊!”
“王哥可能不知道,他不仅是我的保镖也是我的兄弟,王哥还是不要为难千破了。”
“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为难你?只是你也知道我的喜好,我是真的觉得这小哥不错,既然是你兄弟我更不会为难他,兄弟的兄弟自然也是兄弟。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明天给我答复。”说完带着保镖离去,路过程诺身边的时候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等着你”。
王传威走后,两人沉默半天,程诺也没问严千破会怎么做,直到严千破熄灭手里的烟,起身说:“回去吧!”两人才离开酒吧。
回来的路上,程诺只觉得严千破身上的压迫感比平时更强烈,这是因为他在不高兴吗?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严千破果然还是在意自己的,周子欣的话果然不能信。
回到家,程诺还是没忍住问严千破接下来要怎么做,严千破看着程诺只说会有办法,然后回到卧室关上门,程诺洗完澡回到房间也没听见严千破开门出来,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十点的时候,程诺接到周子欣的电话。
“情况怎么样?”
“如你所说。”
“王传威真的看上你了?”
“我也希望是假的。”
“怎么会这样?”
“怎样?”
“其实我是骗你的,他喜欢那种青春活力的少年,怎么会看上你,太奇怪了,难道他换口味了?”
“周子欣你的话到底有没有一句是真的?”果然自己又被骗了,一扯上严千破的事就失去了该有的冷静。
“我保证我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既然你回来了,那就是说他没有把你交给王传威?”
“他拒绝了,可是王传威好像没有妥协的意思,让他明天给出答案。”
“看来他也不是没心没肺,不过也许他还有其他计划,可惜他不信任我,很多事也只能用猜,其实只要他还是帮主我都不会背叛他,我跟你不同,你忠诚于他人,而我忠诚于这个帮。”
“没有其他事我挂了。”
“喂,你最好小心点儿。”
程诺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严千破卧室的门开着,不知是昨晚还是今早走的。
程诺吃着早饭,想着为什么严千破没有叫醒他,那现在他要不要去帮里,严千破说的办法会是什么?如果真的拒绝了王传威这个要求,那他会提出什么要求?如果是关于炎帮利益的要求,不仅帮里人不会同意,严千破也不会同意吧!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自己交出去。
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程诺惊讶的发现不是严千破要将他交出去,而是他自己认为那样做才最好,明明是自己选择要那样做,即使严千破已经拒绝了,他还是会想,所以也许不是严千破不在意他,而是他自己不在意自己,是自己认为严千破不在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