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穿越 五)——来自远方
来自远方  发于:2015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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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和母后都说这小子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虎头虎脑,像个小牛犊子。

每听此言,朱高煦都是万分的忧伤。原来自己竟然有这般的黑历史,当真是不堪回首!

朱高燧却看到心喜,见三头身的侄子跌倒仍不让人扶,爬起来给兄长和自己行礼,结果没撑住又滚地上了,想笑不敢笑,拼命捂住嘴,脸憋得通红。

不能笑,坚决不能笑!

兄长头顶冒火了,敢笑,绝对肋骨打折。

朱棣却没这顾虑,抚须笑得停不住,点着朱瞻壑,对朱高煦说道:“见着没?你小时候就这样!”

“儿臣……”朱高煦磨牙,到底没敢和老爹顶嘴。

老朱家的孩子都早慧,朱瞻壑也不例外。知道自己八成被取笑了,没哭,抓着汉王的手,“儿,见过父王。”

不等朱高煦反应过来,朱高燧把侄子抱起来,拿出一柄镶嵌着宝石,没开刃的小匕首,“给,大食人的东西,拿着玩。”

徐皇后见状,忙让宫人把朱瞻壑抱过去,拍拍朱瞻壑的衣摆,对两个儿子道:“偏殿有热水,先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朱高煦和朱高燧同时无语,他们是被母后嫌弃了吗?

果然三头身才是争宠第一大杀器!

在汉王和赵王被引到偏殿前,朱瞻基上前向两人行礼问好。

“侄子见过两位王叔。”

“世子长个了。”

朱高燧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巧的手弩,柳木制的弩身,刷了一层黑漆,牛筋的弦,不到成人巴掌大小,一看就是给孩子的玩具。只是比起真正的玩具,多了几分杀伤力。

朱瞻基接过手弩,道:“谢王叔。”

只有弓弩没有弩箭,并非忘记,而是刻意为之。

朱高燧再混不吝,该注意的地方也不会疏忽。带着这个玩具弩进宫没关系,弩箭却绝不能带。否则,老爹不抽他,御史言官也不会放过他。

“等着你能拉开一石弓,王叔再送你个好的。”

朱高燧给了礼物,朱高煦也不能当没看见。他在宣府屯田,习惯了布衣粗粮,丝绢极少上身,除了腰牌,玉佩都极少挂。加上连日赶路,身上没带多少能给孩子玩的,好在荷包里还有两块刻着五谷丰登图样的玉牌,拿出来,一块给了朱瞻基,另一块给了朱瞻壑。

“这是王叔在北边得的,玉不算顶好,寓意却是不错。”

“谢王叔。”

朱瞻基收下玉牌,郑重行礼。比起手弩,明显更喜欢这个玉牌。

朱高燧撇嘴,看向抱着匕首不放,却不怎么得意玉牌的朱瞻壑,顿时眉开眼笑。

瞧瞧,还是侄子识货!

看到两个儿子的举动,永乐帝笑着颔首。想起远行西南的朱高炽,心头又是一沉。

两人被带往偏殿,徐皇后抱着朱瞻壑,开口问道:“陛下,臣妾想着,高煦高燧一路风尘,疲累得很。今夜就不必劳动,明日再设家宴。”

“好。”朱棣点头,“皇后安排即可。但不可过于操劳,不然的话,朕抽他们鞭子!”

徐皇后轻笑,道:“臣妾遵旨。”

在偏殿中沐浴更衣的朱高煦和朱高燧同时后背一冷,奇怪了,莫非老爹还在惦记收拾他们一顿?

当夜,朱高煦和朱高燧留宿宫中。

翌日,群臣皆知两位皇子抵京的消息。

应天府尹满脸喜色,拎着公服下摆一路小跑。

天子在宫中设宴,京中五品以上皆要出席,兴宁伯自然不能例外。

只要兴宁伯出了应天府衙,立刻下令关上大门,再不放他进来。纵使再有当街行凶,扰乱社会治安一类的案件发生,直接交给五城兵马司,要么就是刑部大理寺,再不济还有专门管理勋贵的部门,打死他也不沾手了。

自从兴宁伯赖在应天府衙不走,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也开始在衙门里常驻。

知道的内情的,晓得是因兴宁伯之故。

不知内情的,八成会以为应天府内部发生了极其严重的违法乱纪事件,才劳动锦衣卫日日出动。

锦衣卫对寺庙采取的一些行动,同兴宁伯也有莫大关系。府尹很担心,万一哪天被百余光头找上门来,该如何应对?

思及近日种种,衙门上下无不心惊胆战,寝食难安。长此以往,抗压能力再强也会神经衰弱,一个想不开,自挂东南枝都有可能。

好在汉王和赵王回京,天子于宫中设宴,将这尊瘟神请走的机会终于来了!

府尹兴冲冲赶来,途中遇上府丞,又遇到了治中。

不用明讲,心思都一样,送兴宁伯出门!

自应天府创立至今,这般奇葩的“犯罪嫌疑人”还是第一次出现,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否则,当真会减寿!

孟清和正打包行李,见到府尹等人,眼珠子一转,笑道:“诸位莫非是来挽留本官?既如此,宫宴之后,本官再回来就是。”

说着,打好包的行李又放了回去。

府尹等人嘴里发苦,他们可以对天发誓,压根没想留人!

“伯爷,前事已毕,世人皆知伯爷清白,实不必继续留在府衙。且府衙简陋,伯爷千金之体,不宜长居于此。”

总之,案子结了,不能再赖着不走!

应天府衙年久失修,简陋无比。墙壁透风,屋顶漏水,对着围墙踹一角,屋脊都要抖三抖。坐在大堂里,拍惊堂木之前,必须先确定屋顶不会掉瓦。否则,案子没断,堂官会先工伤。

安全第一,生命第一!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为了伯爷自身安全着想,还是快点走,最好不要再来了。

府尹等人超常发挥,第一次将孟清和说得哑口无言。

抬头望天,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几位嘴里的是应天府衙?当真不是某处待拆的危房?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他的确还需要再加强!

最终,兴宁伯被礼送出应天府衙。

自府尹府丞,治中通判,推官经历,到曾被孟清和挟持的衙役,集体列队为他送行。只差挥舞着手绢高喊几声:“热烈欢送,千万别再回来了!”

走出府衙,刚过长街,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让开一侧,一队锦衣卫正飞驰而来。

定睛看过去,不见杨铎,倒是见着了一身飞鱼服,幞头镶银边的纪纲。

比起初见,纪纲变化不小。手按长刀,腰肢挺拔,不再像个读书人,更像个军户出身的武将。

见到孟清和,纪纲立刻拉住马缰,翻身下马,抱拳行礼道:“见过伯爷。”

孟清和笑着还礼,“还没恭喜纪同知高升。”

“不敢,在伯爷跟前,哪敢言高升。”纪纲道,“近日里天气不太好,怕是会起大风,伯爷不同我等粗人,出入还要当心些。”

“多谢纪同知提醒。”

“不敢,下官还有要务,先行一步。”

纪纲抱拳,跃身上马,一拽马缰,十余名锦衣卫策马向东疾驰而去。

孟清和回到伯府,当即有家人来报,这几日,一直有生面孔在府外转悠。

“刘百户抓了人,查明是礼科的一个小吏。问他缘由,只说有重要事情告知伯爷。”

“要事?”孟清和一边整理衣袖,一边问道,“确定是礼科的?”

“是。”刘百户应声道,“据他所言,此事同汉王赵王有关。”

“哦?”

孟清和挑眉,刘百户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据该名小吏所言,礼科似对平王就藩西南一事抱不平,还言及立皇太子……”

刘百户的声音越来越低,孟清和的心却越跳越快。

是真有人给他传信,还是又一个圈套?

“那名小吏现在哪里?”

“卑下已放他离开。伯爷放心,有人盯着。”

孟清和沉吟半晌,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回伯爷,除了卑下,不过五人。”

“好。让人继续跟着那个小吏,一切,等我从宫中回来后再说。”

不管是圈套也好,什么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真闹起来,说不准,能得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第一百九十章:出风头

宫中设宴,京中五品以上官员,都早早候在奉天门前。

经验丰富的,来之前已在家中吃了半饱,袖子里还藏了几块糕饼点心,和同僚一起排队吹风的时候,迅速填进嘴里。

没经验的,不晓得宫宴的程序基本是皇帝致辞,乐舞,举杯,再乐舞,再举杯,继续乐舞,继续举杯,得空夹几筷子菜也是凉的,根本难以入口。

越是年轻有为,越是不敢在宫宴上大意。这些人多会在宴中被天子提名问话,以示恩宠。

若天子问,最近工作如何,家里怎么样?

站起身回答,一张嘴,满口都是菜渣,委实不雅。

大部分官场新鲜人的脸皮还没练到相当厚度,拉不下面子向前辈请教经验。座师会叮嘱学生在宫宴上避免失仪,绝不会告诉自己的学生,出发之前先吃两碗饭。否则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算怎么回事。

以为在自己家里说话一定安全?

错,大错特错!

有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关门关窗,躲床底下都没用。只要天子想知道,一切都不会是秘密。

座师不讲,前辈不提醒,初入官场的新鲜人们,只能用切身的经历来体会天子设宴的独到之处。

文臣往往比武将的体会更加深刻。

武将大口啃馒头可以称作“豪爽”,文臣这么干,只有被唾弃的份。

粗鲁如同军汉,简直有辱斯文!

孟清和站在武将的队列里,前边就是一身大红麒麟服的成国公朱能。

仔细想想,他同成国公有段日子没见了。他是在应天府内避祸,朱能则是帅印上交,一直告假。

宫内派遣御医观望,回报天子,成国公大病刚愈,需在家调养。

朱能借机上疏,病体难愈,想乞骸骨,辞官回家,养花抱孙子。

永乐帝没同意。

魏国公在北边练兵,定国公和新城侯丰城侯都在西南,需要等一段日子才能班师回朝。西宁侯宋晟不久前病逝,袭爵的宋琥是个纸上谈兵的货色,袭了老爹的爵位,却没老爹一半本事。上岗一个月就被皇帝撸了下来。宁远侯何福只能身兼二职,甘肃宁夏一肩挑。

朱棣有心从辽东调遣将领帮何福一把,结果辽东镇守孟善和刘真一起上疏,极东之地,朝廷新设卫所繁多,各处均不得放松,实无法抽调人手。

“荒原之处有野人女真,不识教化,与黄毛蛮夷杂处,袭我边境,扰我边民。又有朝鲜国阳奉阴违,多年入京朝贡,却于边塞不停侵扰。朝鲜庶人越过边境,潜入大明境内,建房结村,其中竟有军卒。朝鲜国以我朝收留逃民罪人为由,屡有发难之意。更有朝鲜商人入我国境,借互市之由,以财帛粮米收买各归化女真,用心险恶。”

这封奏疏一上,永乐帝再不提从辽东调将之事,并敕辽东总兵官孟善,在边境加派兵力,发边民建造地堡敌台,从大宁北京运送火炮备边。乌黑的炮口张开,三天两头叫嚣的思密达顿时哑火了。

大明不计较,他们还能多蹦跶几天。

大明恼火了,再蹦跶就是找死。

边军试发两炮之后,越境的朝鲜庶人跑了个干干净净。

不跑,等着像安南一样被收拾吗?

什么事实占领,高句丽旧土,都是XX!

辽东稳定了,何福还要继续每天加班,累得像头老牛。给朝廷上疏,满纸都是泪水。

五军都督府本就人手不足,这个时候,朱能再致使,朱棣想再找谁麻烦,就得抽刀子自己上了。

淇国公邱福?

总结这位多年的战争表现,让他出去带兵,永乐帝当真不放心。今后的事实也证明,朱棣的担心是正确的,邱福忠心可嘉,却当真不是率军征伐的材料。

成国公的辞职信被打了回来。

朱棣召朱能进宫,关起门来,进行了一番长谈。

永乐帝表示,爱卿,你可不能告老,大明需要你,朕需要你!你走了,朕就是砍掉了一条臂膀,心里拔凉拔凉的啊!

朱能感动得不能自已,哭得满脸都是泪水。陛下,臣不乞骸骨了!臣一定继续拼搏在工作第一线,坚持为大明做贡献!

“爱卿!”

“陛下!”

君臣把臂,抱头痛哭。

情景很感人,场面却不怎么美观。

两个中年壮汉哭成这样,史官都不忍下笔。写实没法看,只能上春秋笔法,用一句话简单概括,上与成国公君臣相得。

在应天府期间,孟清和通过和锦衣卫联络,多少知道一些的内情。

朱能上辞表,一来的确是身体不如早年,二来也是为家族中的子弟铺路。

朝中有人好办事不假,有朱能在朝中,无人敢小看成国公府一脉。

可事有两面,朱能位极人臣,族中子弟出仕从军都不难,想封爵或镇守一方却十分困难。只有他荣退,让出位置,族中子弟才能更上一层楼。

遗憾的是,辞表上了,天子不批。依情况看,短时间内,基本没有让他下岗的可能。朱能没办法,只能继续在五军都督府做他的定海神针。

孟清和没急着和朱能说话,借着成国公高大的背影,从随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油纸袋,里面装着还温热的点心,四下里瞅瞅,没人注意,马上拿起一块塞嘴里,恰好的一口的分量。

咸酥的味道,满口喷香,顿时满足得眯起了眼睛。

两块点心下肚,正想再拿一块,横向里伸过一只手来,连点心带纸袋都抢了过去。

孟伯爷立目,谁这么不讲究,明抢啊!

转过头,看清动手的是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徐增寿笑眯眯的看着他,下手委实不客气。转眼间,纸袋里的点心就没了一半。香味引得朱能回头,剩下的一半也没了。

“兴宁伯府的点心师傅着实是不错。”两人抢了点心,吃完还要厚着脸皮品评一番,“改日让我府里的去取取经,兴宁伯可莫要藏私啊。”

孟清和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下官自当从命。”

不答应,武阳侯八成会直接上门抢人。

千万别以为这事不可能,之前就发生过一回,想告状也没处告去。

武阳侯摆明要做个纨绔,谁都拿他没办法。

按照徐增寿本人的话来说,徐家有贤德的当朝皇后,闻达于世的魏国公徐辉祖,就不需要他再奋发向上了。做个勋贵纨绔,岂不乐哉?

永乐帝和徐皇后都没说什么,徐辉祖训了两次,也就任由他去了。

如今,京城内外,谁不知武阳侯的大名?

能把纨绔做到这个地步的,除了徐增寿,再找不出第二个。

同徐增寿早有接触的孟清和知道,较真起来,徐增寿的才干未必及不上徐辉祖。但正如徐增寿所言,徐家有了皇后,有了魏国公,不出意外,继永乐帝之后,下一任皇帝又是他外甥,徐家一公一侯,荣耀已极,过于上进,天子不生疑,朝中眼红的绝不会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自污。相当于用他一人的官途换来整个徐家的安稳。

这等心胸,非一般人能够比。

孟清和佩服徐增寿,即使被抢了口粮,也一样佩服。

吃完了点心,徐增寿擦擦嘴,凑近了,低声对孟清和道:“今天的宫宴会有场好戏。兴宁伯可千万莫喝醉了,睁大眼睛看着,说不准就能乐一乐。”

好戏?

纪纲提醒他,最近京城风大,出入当心。

徐增寿又告诉他,宫宴中会有好戏上演。

思及礼科小吏传递的消息,孟清和心头一跳,莫不是……真有人要找死?

徐增寿不打算继续说,朱能看似知道内情,却没为孟清和解惑的打算,只叮嘱他,“看戏就成,没事别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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