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穿越 二)——来自远方
来自远方  发于:2015年07月29日

关灯
护眼

当此攻城之战,士气和军心至关重要。

军心一乱,仗还没打就先灭了几分士气,对进攻一方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景隆是草包不假,可也是个熟读兵书的草包。加上李文忠的熏陶,抛开他性格上的弱点和行为上的偶发弱智,对大局形势的判断基本不会出错。

北平对朱棣至关重要,一旦北平有失,燕军必将人心涣散,不攻自破。

李景隆瞅准了这一点,下决心一定要打下北平城。

只要打下北平城,让燕军失去依托,必能打败朱棣!

他要让那些背后讥笑他的人看一看,他到底是不是李文忠的儿子,配不配得上曹国公这个爵位!

城内的守军准备充分,檑木巨石,火炮弓箭都被送上城头,城墙内的藏兵洞也安置了守军,一旦南军架梯登城,洞内的守军将发挥巨大的作用。

朱高炽同燕王府仪宾李让站在城头,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攻城军队,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头皮仍是一阵阵发麻。

虽是朱棣的长子,但在临阵经验上,朱高炽还比不上两个弟弟。

父王和母妃的话犹在耳边,心跳仍是不断的加快。

五十万人,听在耳中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数字,真实的呈现在眼前,却是无法形容的心惊与震撼。

城内守军不到十万,余下的都是普通百姓,自己真能如父亲期望的那样守住北平吗?

万一守不住……

容不得朱高炽多想,城下的南军已开始在九门外建造堡垒,架设火炮,推出撞击城门使用的木车,五十万大军分别列阵,在各军将官的带领下,开始了第一次进攻。

火炮轰鸣,巨大的铁球纷纷砸落,有的甚至飞过城投,坠入城中,但凡被铁球扫过的守军,非死即伤。

比起李景隆大军使用的火炮数量和威力,朱棣在真定城外的炮轰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得一提。

说白了,燕军的火炮大都是私造,属于小作坊敲打出来的三无产品。朝廷军队使用的火器才是正规兵工厂生产制造,有质量保证。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想用火炮对轰?根本做不到。

城墙上很快被砸出了无数的坑洼,铁球在城头滚动,木造的敌楼燃起了大火,风助火势,似为攻城军队指出了进攻的方向。

无数的云梯被架在城墙之上,攻城的南军在进攻的鼓声中,一波紧接着一波的往城墙上爬。

从天空俯瞰, 北平城似要被人海淹没。

城头的守军也不甘示弱,接连推下檑木巨石,藏兵洞中的守军豁出去扑到云梯上,拉着梯子上的南军一起摔成肉泥。

惨叫声转瞬即逝,鲜血成为了死亡最好的点缀。

战鼓一声急似一声,震天的喊杀声中,南军推着攻城车,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城门。

城门发出沉闷的轰鸣,土石从城墙掉落,伴随着城头落下的箭雨,不断有南军倒下,或许已经停止了呼吸,或许仍在生死线上挣扎,没人在乎。

战争中,死去的士兵永远只是统帅案头一个冰冷数字。

李景隆需要的是不停进攻,直到攻下眼前的城池,哪怕将五十万大军全部葬送也在所不惜。

朱高炽必须守住城池,不只为了父王的嘱托,更是为了战争的胜利,为了活下去。

南军战败,还可以后退再战。

北平失守,城中的所有人都没有退路。

当眼前的一切都被鲜血染红,年轻的朱高炽反倒不再紧张。

他甚至亲手杀死了一名攀上城头的南军,刀剑刺入人体的声音,鲜血溅在脸上的温热,让他的情绪开始沸腾。

朱高炽的表情变了,似乎明白祖父和父亲口中的战场到底代表着什么,面对着无尽的喊杀声和鲜红的血,他不能后退,不能胆怯。

脚下是父亲交给他的城池,手中是足以取人性命的利器。

他是朱高炽,是燕王世子,身上流着太祖高皇帝的血!

箭只的破空陡然响起,竟是身披铠甲的燕王妃将城头的南军一箭射落。

看着站在身边的母妃,看着在周围拼杀的士兵,这一刻,朱高炽胸中涌起了无限的勇气。

他能守住北平,一定能!

城下,李景隆大军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李景隆的大纛立起,彻底激发了南军的士气。

就在双方交战最激烈的时候,几个身着棉衣的百姓被押到李景隆面前,不待亲兵叱喝,其中一名被乱箭射伤的中年人突然挣扎着跪在地上,开口说道:“我等痛恨燕逆久矣,冒死前来是有要事禀报。”

这个中年人正是杜奇的父亲。杜奇被燕王杀死,家人却逃过一劫。听闻朝廷大军到来的消息,杜父老泪纵横,唯一的期望就是大军破城,将燕王一家擒杀,以慰儿子在天之灵。

恰逢孟清海前来,托言身为杜奇同窗,理应对其家人照顾一二。言语间慨叹杜奇死得冤枉,直言燕王听不进劝谏,滥杀无辜,是自取灭亡之举。不经意提及同里的几名巡检被调去守丽正门,可见城内的守军人数捉襟见肘,此战朝廷必胜无疑。

听闻此言,杜父脑中灵光一闪,“朝廷大军将到,若能助大军些许,也是为我儿报仇了!”

想到这里,再顾不得其他,起身便要去给朝廷大军报信。

乱军之中生死难料,被当成女干细杀了也有可能。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只要能为儿子报仇,一切都值得!

只是家中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该如何安置?

视线落在孟清海身上,此子能冒险前来探望,必定是忠义之人,值得托付。

听到杜父的打算,孟清海连忙劝道:“杜伯父,万万不可!”

“我意已决!”

杜父一躬到地,言道,若能为儿子报得大仇,后侥幸存活,必将重谢。

孟清海满脸焦急之色,做势阻拦却没拦住,杜父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家门。

杜父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道,在他身后的孟清海,口中不停发出焦急的呼声,脸上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此行计划已久,说出巡检之事也非偶然。

燕王起兵造反,朝廷派来大军,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一旦燕王造反不成,朝廷追究下来,十二郎一家必死,孟重九也逃脱不开,族人不论,有了杜家人,保住自己一家性命应无大碍。

若是朝廷输了,燕王追究的话……孟清海转过身,好言相慰杜父的妻子和两个幼子,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真到了那一步也怪不得他。

说不准,杜家人还会成为他晋身的台阶。

李景隆对杜父口中的情报半信半疑,但战况已陷入胶着,无论真假都要试一试,即便不成,也不过是损失些兵卒。

想通其中关节,当即下令从左军调派主力,猛攻丽正门。

果然如杜父所言,丽正门防守不如其他城门严密,守军人数不少,战斗力却差了一截。

奉命攻门的部将大喜,若能攻下此门,最先进入北平,必得此战首功!

“进攻!”

李景隆听到回报也是面露喜色,看向城头,此役必下北平!

就算朱棣赶回来,也再无回天之力。

可李景隆和攻门的将领都高兴得太早,虽然守门的军队战斗力不强,四散溃逃,奈何却有一股可怕的生力军加入。

一群由王府宫人带领的城中妇女,突然出现在丽正门后。

这群拿着菜刀擀面杖的妇女同胞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战场?

没人能给攻打丽正门的南军解惑,大块的石头和瓦片已是兜头砸了过来,间或夹杂着被火炮轰下的城砖。

北平城的女人们,让远道而来的南方汉子彻底见识到了北地巾帼的风采。

她们不会吴侬软语,不会吟诗作画,但她们用手中的板砖和瓦片告诉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传说中的塞北风情,绝对是非同一般的火辣辣。

顷刻间,丽正门前的南军被招呼得满脸开花。

城头的朱高炽得知丽正门危急,立刻派梁明率军前去增援。北平九门,任何一门都不得有失。

梁明到时也有点傻眼,毕竟眼前一幕着实少见。

之前被南军打退的巡检和壮丁也手持武器扑了回去,显然是受到了女同胞们的鼓舞,被彻底激发了士气。

“是个汉子就往前冲啊!”

突然爆发出强悍战斗力的守军,瞬间打乱了南军进攻的节奏。

之前几刀就能解决的,现如今,即使是死也要拖上一个,这样的对手不得不让人胆寒。

战场之上,比的就是谁更狠,谁更不要命。

守军发了狠,又增添了援军,南军错过了最好的进攻时机,伤亡不断扩大,只能从丽正门撤了下去,继续用火炮进行轰击。

丽正门艰难的守住了,其他八座城门也是险象环生,傍晚时分,南军响起了收兵的号角,攻城的军队如潮水一般退回了大营。

城中的守军暂时能松一口气,顾得不得休息,纷纷安置伤员,清点战损。

朱高炽没有回燕王府,而是同李让梁明一起留在城头,看着城外大营中的火光,陷入了沉思。

父王归期未定,继续这样下去,北平城怕是守不住。并非他妄自菲薄,而是士兵人数的对比着实太过悬殊。

如果城中有耿炳文一样的将领,或许能问题不大,关键不是没有吗?

朱高炽沉思许久,派人去请示王妃,今夜,他打算派人夜袭南军大营。

虚张声势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对李景隆这个表兄应该是足够了。

燕王实在太了解李景隆,离开北平之前,特地同儿子分析过他的性格,关键时候可以用计,不怕他不上当

志大无才,胆小惜命。

这是燕王给李景隆的评语,鉴于此,朱高炽才打算冒一回险。

燕王妃同意了朱高炽的计策,指点朱高炽,可派大将梁明同燕王府仪宾袁容一同出城,士兵分成小股,分批从不同的方向夜袭,效果会更好。

朱高炽没有异议,当即点兵布置,准备停当,等着夜晚的到来。

北平城陷入危机时,孟清和与三保两人正向燕王汇报同朵颜三卫接洽的情况。

“斩首三级一头羊?”燕王敲着桌子,哈哈一笑,“好,大和尚说得对,你果然不错。”

“卑职不敢当。”

孟清和立刻表示,能和朵颜三卫谈妥条件,是和马听事共同努力的结果。就与对方讨价还价一事上,马听事更是发挥出了极佳的口才,很有外交和做生意的天赋。

“是吗?”

“回王爷,正是。”

“好!”成功挖了宁王的墙角,价钱还比预期的要少一半,燕王心情很好,“待回到北平,孤必有重赏!”

孟清和与三保一同跪地谢恩,燕王示意两人起身,说道:“明日孤便同宁王告辞,宁王必定出城相送。你二人设法出城,令城外军队于郊外设伏,并与三卫渠长商定,孤将宁王引至郊外,城中可一同动作,此事必成。”

“遵令!”

燕王命令一下,孟清和与三保分头行动。

朵颜三卫已投到燕王麾下,唯一麻烦的就是宁王府内的护卫和官署。

三保主动请缨,孟清和自然不会和他抢。禀报过燕王,联系城内细作,口称燕王有令,孟清和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门。

出城之后,再想进去就不容易了。

好在孟清和也没这个打算。

沈瑄见到从城内出来的孟十二郎,听到燕王的计划,慎重的点了点头,召集麾下开始部署。为免宁王怀疑,城外营地暂且不动,只秘密在预定地点布置伏兵,等到燕王下达命令再作势拔营。

在城内的日子里,孟清和一直紧绷着神经。

别看宁王气质文雅,一旦发现他在城内的动作,必定下刀子剁了他。

燕王暂时不能动,将他剁成肉泥却十分简单。

短短七天,孟清和却像是过了七个月。

出了城回到大营,见到沈瑄,很有一种恍如隔世,逃出生天的感慨。

坐在帐中,听沈瑄布置伏兵,孟清和的心也渐渐沉静。

思绪飘远,沈瑄就在面前,却好似离他很远。

回神时,帐中只剩下他同沈瑄两人。

“累了?”

“回指挥,卑职不累。”

“不累?”沈瑄挑起一边的眉毛,突然起身走到孟清和跟前,指尖擦过他的眼角,“实话?”

本能告诉孟清和,这个时候应该顺着沈瑄的话说,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

沈瑄弯下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既然不累,那就同我一起出发。”

起身时,嘴唇似不经意的在孟清和的鼻尖滑过,彷如羽毛轻触,若有似无。

孟清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故意的?还是意外?

想不明白,只能认命的起身跟上去。

沈瑄走到帐前,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嘴角轻弯,一抹笑痕转瞬即逝。

第六十章:回师北平

孟清和同沈瑄一起到了大宁郊外,见沈瑄有条不紊的布置设伏地点,安排进攻口令,再看燕军士卒凶狠的表情和摩拳擦掌的样子,完全可以预期,除非宁王不出城,否则绝对是有去无回。

遇上燕王这样的,就算是宁王,也注定要悲剧。

大宁城中,宁王尚且不知自己正被一群穷凶极恶的绑架分子盯上了,他拿着修改好的奏疏,再次去见朱棣。

之前两次都被朱棣以醉酒蒙混过去,这次说什么也不行。

事情可一可二,不能再三再四。

宁王没兴趣再同燕王玩摔跤游戏,下定决心,如果燕王继续耍赖,就别怪他不顾念兄弟情分了。

不把朱棣捆起来送去南京,也要给他一点教训,真当自己看不出他在演戏?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宁王已然处于随时爆发的状态。

出乎预料,见到气势汹汹的朱权,朱棣竟然没同往日一般醉醺醺的扑上来大吐苦水,反而衣衫整齐,满面清爽的对兄弟道歉,说自己这段时日着实是心里太过苦闷又无处发泄,到了兄弟这里,不免放松了心情,才有失态的举动。希望宁王不要介意,他这里先给兄弟道歉了。

宁王一时没反应过来,朱棣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燕王刻意忽略了宁王的表情,看向他手中的奏疏,问道:“这个,可是贤弟写给朝廷的奏疏?”

“正是。”

不管燕王打的什么主意,正事才最重要。宁王暂时撇开心头的疑问,把奏疏递给燕王,见燕王身边没了时常跟着的两个人,下意识问了一句。

“为兄令他们出城了。”燕王说道,“为兄在城内,时日久了,城外的军营总要做一下安排。”

宁王点头,没有继续再问,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他想多了?

事实证明,宁王对危险的预感相当敏锐,可当他意识到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作戏总要做全套,明知这份奏疏没有送往南京的机会,朱棣还是认认真真的读完了每一个字,然后再次向宁王道谢。

“为兄当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兄长不必说了,这都是小弟应该做的。”

奏疏的问题解决,宁王斟酌如何开口请燕王走人。不想燕王今日格外的识相,不等宁王出声就主动告辞。

“叨扰这些时日,为兄也该离开了。家里不太平啊,总要回去。”

燕王口中的不太平指的是什么,宁王十分清楚。

朝廷五十万大军围困北平城不是秘密,宁王听到风声,北平城差点在夜间被攻破,不知什么原因,几乎打进城内的南军又被守军给打了回去。

之后朝廷大军一直驻扎在城外,既不撤走也不攻城,与城内守军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未曾亲眼目睹实际情况,宁王实在猜不出李景隆打的是什么主意。

难不成要围困北平,等到城内弹尽粮绝再做打算?

真这么干可就是傻冒烟了。北平又不是真成了孤城,李景隆没脑子,他手下的将领总不会集体变白痴吧?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