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猫灵十分听话,身体变成蓝光,眨眼间便浮在江沐肩头,脚下的蓝色灵焰静静燃烧着,那主仆二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表情。
小黑回头看了眼,挂在逝修身上哭的更伤心了,它没有嚎啕大哭,而是改成低低啜泣。
所以现在变成了女儿被调戏与愤怒的父亲了么?
“你叫什么?”
“青白。”那猫灵答道,这声音洋洋盈耳,平滑的语调给人种沉稳的感觉,听起来相当舒服。
惟公卿忍不住又看了小黑一眼,你连声音都输给人家了,至于气质……
更是不知道甩你多少条街。
作为他真正的主人,惟公卿开始心疼自己。
江沐问完了,才将视线慢悠悠的转向逝修,“你想对我的灵做什么?”
逝修收回邪气,冷冷道,“那就管教好你的灵,否则,我就好心一次,替人间除害。”
逝修明知那是江沐的灵,却直接起了杀心,不过既然江沐快他一步,他也就不好继续纠缠。
把小黑揪下来放到肩膀上,逝修没再看那灰头土脸的二人,转身往林子里走去。
惟公卿看着那俩人的和谐的背影,逝修这算不算是兜了一圈最后还是把这儿子认了?
逝修和小黑走远了,在惟公卿收回视线的时候,他看到逝修突然调转了个方向,小黑的爪子在指着某处……
好吧,那家伙又走错方向了。
不过有小黑跟着,他应该不会走丢。
青白是只猫灵,这与江沐的想象相差甚远,不过青白的实力摆在那里,江沐就决定留它一段时间,至于是否收作护法再作打算。
没有收成护法,青白就没有附灵之地,故此它只能维持这副模样。
寻常人看不到青白,只有它愿意现身才能看到,所以带着它没有不方便一说。
江沐本打算让它一直隐去身体,不过转念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要生人看不到就好。
他没说,青白也明白他的意思,江沐再一次欣赏这猫灵的机敏。
……
俩人走出林子的时候,天空露出鱼肚白,已经快要破晓。
惟公卿累了一夜,浑身疲惫,看到正抱着小黑靠在马车上的逝修时,也提不起力气打招呼,他只是点了下头,就慢吞吞的爬上马车。
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江沐在秦云杉的伺候下换了衣服,也简单的洗了洗身上的尘土,他一身木屑与灰尘,想要彻底弄干净就得好好洗个澡。
江沐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污垢,一边听秦云杉复述他不在时的事情。
秦云杉一直守在马车附近,他没察觉到任何异样,直到他们遇到鬼打墙时,秦云杉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秦云杉师承沉云山,是现世少有的向大修炼内灵的门派之一,沉云山擅长医术,故此这秦云杉既懂得使用灵力,又有一身了得医术。
这也是他被江沐重用的原因。
他察觉不对,没收到江沐的指示秦云杉不会轻举妄动,他不会质疑江沐的能力,连江沐都做不成的事情,他秦云杉去了也是添乱。
在怨灵涌起的时候,秦云杉跳下了马车,他正往林子里张望,逝修就来了。
他问了句‘他们在里面?’,待得到了肯定答复后,就二话不说进了林子。
再后来,他就看到逝修带着小黑出来了,林子里的怨气也已消失,秦云杉知道江沐那边没有问题了。
得知江沐收到了护法,秦云杉立即表示恭喜,对青白的外貌秦云杉没有任何想法,只要有足够的实力,能为江沐所用,是什么灵并不重要。
江沐不清楚那逝修为何去而复返,他将布巾递给秦云杉,转身上了马车。
这车门一打开,惟公卿就打横躺在里面,马车的地方够大,可他这种躺法基本把所有的空间都占据了。
昨儿和青白打仗的人是他,怎么惟公卿看起来比他还累?
江沐可以理解成他是被吓的。
江沐简单收拾了下,惟公卿还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儿,鼻翼两侧都是被汗水弄花的灰,一块一块的贴在上面,别说脸蛋,就连嘴唇蒙着一层灰,那头顶更是插着块手指长短的木屑,江沐真纳闷他这副尊容也能睡着。
小侯爷什么时候这么不修边幅了?
怎么说也共处一室,惟公卿连呼吸都能喷出灰来,江沐打算给他大概的处理下,不然这样他也没法睡觉。
可他这手才一伸出来,马车门就被拉开了。
秦云杉不可能做这种事情,这里会这么干的只有一个……
逝修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冰冷的视线定格在江沐的手上。
气氛就这么凝固了。
片刻之后,江沐收回了手,逝修也跳上了马车。
惟公卿还打横睡着,逝修把他的腿到一旁,而里面的江沐在他上车的时候就将他的手推到身边,所以惟公卿现在是斜着躺在那里,江沐和逝修各在他这‘分割线’的一边。
小黑没受到那场战役的波及,所以它的毛发还是鲜亮的,它看着惨不忍睹的惟公卿,又看看逝修阴沉的脸,虽然很想让惟公卿舒服一点,不过小黑还是乖乖的把脑袋耷拉了下去。
它趴在地上,那黑黝黝的大眼睛紧盯着江沐脚边的青白,今儿的仇,它小黑发誓,迟早有天要报回来!
“连这点胆识都没有,还想成就大事。”
逝修冷哼,“同路而已。”
江沐的目光透着审视。
“我要找的东西也在南边。”
他不怕江沐把人藏起来,别说这小小人间,就算是三界他逝修想找也一样能找的到。
他来这里,只国灰他查到线索,他要的东西也在南边。
所以,他才坐在这里。
他也绝对没有一听说在南边就立刻快马加鞭来追赶他们的想法……
绝对没有!
逝修的话无需质疑,他若是连这点轻重都分不出,那他也没资格做他江沐的合作伙伴。
俩人都不再说话,一夜没睡,江沐开始补眠,不过在睡着之前,他下意识的往惟公卿那看了眼,那一身尘土让他皱了下眉,不过想到逝修,他还是抱着毯子闭上了眼睛。
逝修靠在门边,蜷着单腿似在思考,在侧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地上的人,惟公卿这副狼狈的模样,应该收拾一下,至少也该把灰擦了……
江沐刚刚收回的手仍在眼前,逝修什么都没做,脑袋一歪直接陷入了沉思。
就这样,这俩男人谁都没管他,别说擦掉灰尘,就连个毯子都没盖到,幸亏他实在是累了,根本觉不出不舒服,就这么一直沉睡。
小黑几次看过去,最后都不忍心的把目光重新转向青白,太惨了,真是太惨了,没人管真可怜,它发誓这和它把最近知道的一切都和逝修说了一点关系都没有……
……
惟公卿带着灰尘睡去,第二天一早身上像多了层铠甲,特别是脸,应该是做了个海泥面膜。
硬邦邦的都贴在了上面。
这一动,直跟着掉渣。
他竟然这样睡着了。
他是有多累的……
惟公卿摇着脑袋,可这一动,更多的灰渣就掉了下来,他连忙把手放到颚下,往马车下走……
这门一打开,阳光万丈,他们离开了那个树林,惟公卿眯了下眼睛,刚适应强光,就看到了副不该看到的画面……
他觉得他还是不出来的好。
第一二七章: 真的很白
江沐和逝修都在,这让他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可是他这车门一开,那俩人就都看到他了。
虽然这关系复杂到他不想面对,但惟公卿不会逃避任何事情。
他下了马车,冲着两人点了下头,就奔着秦云杉去了。
‘秦大哥,还有水给我擦擦脸么?’他们要走官道,附近多城,所以没带太多食物和水,基本是轻装上阵,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到达南边。他们带的水足够喝,洗漱也没问题,但要解决他这一身灰尘恐怕就不够了,惟公卿不强求,能把他这海泥面膜去了就行了。
“有,王妃稍等。”秦云杉说着就去准备水,他这称呼一亮出来,正靠着大树望天的逝修往这边看了眼。
一旁的江沐倒是不为所动,继续呼吸着他的新鲜空气。
小黑立着耳朵正在瞪浮在半空的青白,见惟公卿出来,犹豫了下就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惟公卿看了眼狗崽子一样的小黑,它摇尾巴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一头威风凛凛的邪灵兽。
不过小黑爬树什么的倒是挺有一套。
惟公卿洗脸的功夫,它松鼠一般的抱着他大腿蹭蹭蹭就爬到了他背后,等他洗完了就伸着脑袋看过去,“主子我发现你很白啊。”
小黑这一句话,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到了惟公卿的脸上,就连他对面站着的秦云杉都忍不住看了几眼。
擦干脸上的水渍,惟公卿觉得轻松不少,可能是刚洗过的原因,这皮肤真如小黑所言,白皙到很有光彩……
小黑用鼻子戳了两下,惟公卿把它从背后揪了下来,‘你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水袋,带着小黑回到了马车上。
这身脏衣服要换一下,身上也得简单的擦擦,灰尘犹如盔甲一般,他受不了那沉闷的感觉。
马车门关上了,里面的情况看不到,外面的三个男人平心静气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可是没多久,小黑那惊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主子你连这里都很白!”
逝修的耳朵动了动,但表情没变。
“咦?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凡人的身上会长这种东西?主子这是用来干嘛的?我记得你小的时候也没有啊……可能有,但绝对不会这么大啊!”
惟公卿发不出声音,他们不清楚他的回答,也就不知道小黑那‘疑问’之物是什么……
“啊!怎么变的这么硬了?主子这是不是坏了啊?!我上次碰的时候还是软的……”
惟公卿把小黑爪子前面的面团收了起来,昨儿烙饼的面剩了些,他就一起带着了,打算下顿做个疙瘩汤,古代又没有保鲜膜,尽管他很小心的保存了,面团的表层还是变硬了。
他收拾面团的时候小黑就在他旁边,它对这东西很感兴趣,惟公卿还给它一块让它踢着玩,小黑记得这东西是软的,可是现在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好玩了。
‘这个不是拿来玩的,是吃的,而且这东西泡过水之后就又变软了。’
惟公卿的解释让小黑恍然大悟,“原来还能变软!”
其实除了一开始小黑那一嗓子之外,其他的话题都很纯洁。
惟公卿把衣服一拉开,小黑就吼了句,惟公卿勒令它不许把视线移到自己胸口下方,他不是怕它看,可是被一只动物品头论足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小黑很听话,就盯着惟公卿锁骨以上的位置,然后它看到了惟公卿肚子上的疤,在表示哀伤的时候它又发现了喉结……
它怎么不记得那喉结什么时候长的这么大了!
要不是看到那疤痕它根本不会发现!
可小黑这惊讶听在外人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秦云杉识趣的避了嫌,江沐起先还没在意,后来让青白直接把小黑从里面揪了出来。
身为灵体的青白轻松穿过马车门,然后就听到小黑炸毛的吼声,“你这只该死的猫灵!你敢揪我的毛!你放开放开放开我!”
车门开了,小黑被叼着后颈从马车里甩了出来,它在地上滚了几圈,才一停下就破口大骂,“你不过是只没用的猫灵,你竟敢这么对我,你……”
小黑没骂完,江沐的脸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它滚到了江沐脚边,这一抬头,就与江沐对视了。
江沐那眼神让它打了个寒颤,浑身的毛都窜了起来,他嗷的一声跳起,本打算跑到逝修那去,可刚跑两步就发现逝修的眼神也不对……
小黑迷茫了。
可怜的他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眼见着自己孤立无援了,夹着尾巴一溜烟的跑秦云杉那去了……
惟公卿没在意小黑被‘绑架’的事情,他和青白注定没办法成为朋友,他知道青白不会伤害小黑,就由着它去了。
换好衣服,惟公卿将昨天剩下的饼和面拿了出来,打算开始做早餐。
‘吃汤面可以么?’惟公卿不知道疙瘩汤在这个年代叫什么,大概的意思总是对的。
他没特意询问谁,就站在马车边上问了问,那二人均表示没有意见,惟公卿就带着东西去做饭了。
江沐跟了上去。
“王妃。”
这称呼听的多了也就习惯了,特别在江沐没有讽刺语气的时候,这两个字还不是那么刺耳,惟公卿很自然的往边上看去,“嗯?”
他这声清晰的回答,让逝修幽幽的抬起了眼……
“你刚刚,在马车里,做了什么?”江沐问的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像是在提醒什么。
惟公卿露出困惑的表情,但在江沐的引导下,他恍然大悟。
小黑那些话,是够让人误会的……
想到那些充满暗示的内容,他才惊觉他们做了什么……
‘不是王爷想的那样。’
“不是本王想的哪样?”
‘我只是在换衣服,我怎么可能对着小黑……’
惟公卿的话戛然而止。
江沐的眼神中带着深意。
“本王只是随口问问,王妃急着解释什么……”贴近惟公卿,江沐在他耳边轻声道,“王妃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这一句话,让惟公卿的脸臊的通红。
江沐是什么都没问,可是每句话都带着暗示。
他给他下了个套。
看到惟公卿脸蛋上那一抹红,江沐笑出了声音,这让惟公卿觉得更是尴尬。
等江沐戏弄够了,再回头的时候,逝修已经不知所踪。
江沐慢悠悠的踱步到马车附近,等着吃早饭。
……
多了一个逝修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江沐还是在看书,惟公卿大部分时间在睡觉中度过,小黑今儿一直没露面,跟着秦云杉在外在驾车。
而逝修就坐在车门附近,也不说话,黝黑的眼瞳盯着某处,几乎没怎么动过。
惟公卿几次想搭茬,可看逝修那样便打消了念头,他感觉得到,逝修今儿心情不太好。
这几天不会进城,晚上仍旧在野外过夜。
今晚落脚的地方附近有条河,晚上秦云杉弄了几条鱼,惟公卿给他们做了鱼汤,那表白虽然是灵体,但看到鱼还是忍不住凑近了些,只见它骄傲的斜着锅里的鱼,完全一副不屑的态度,但那幽蓝色的眼珠就没移开过。
逝修今儿一天都没吃饭,早上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晚上也是不见踪影,惟公卿让小黑去找,小黑用力摇头,它感觉到逝修的情绪不对,它才不会蠢到去触霉头。
虽然它一直很蠢。
吃晚饭了也没见他回来,惟公卿和江沐打了声招呼就去找他,江沐对此没有意见,只是提醒惟公卿别走太远。
自从他们的合作关系确定之后,这三人虽然成不了朋友,但表面都说得过去。
他们很清楚惟公卿的问题上暂时没办法分出胜负,否则只会落个再次反目的下场,这对他们来说没好处,所以只要在自己容忍的范围内,他们不会干涉对方的事情。
惟公卿顺着陡坡往下走去, 他没见到逝修的人,反倒是看到了他的衣服,大咧咧的甩在地上,很有逝修的风范。
第一二八章: 游个冬泳
河南还在上冻,气温也没有多少变化,虽然看起来和寒冬时没什么区别,但这年后的河是有讲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