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不易做+番外——天道九凉
天道九凉  发于:2015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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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哥儿,一时间忘了去接那个热乎乎的馒头。

“你饿了吧?给你馒头。”那个好看的小孩蹲下身子,把馒头塞进了你手里。他的声音,很清脆。

果然人好看声音也好听。

你一边想着,一边拿着馒头往嘴里塞。你实在是饿坏了,三两口就把馒头塞进肚子里,他看着你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馒头,笑了笑又递给你一个,你接过,大口大口地咬,一不小心,咽着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给你拍背顺气,一点也不在乎你身上脏兮兮的。

你一口气吃了五六个馒头才停下,这才想起你还没向人家道谢呢。你看着他,喉咙有些干涩,诺诺地说:“谢谢……”

他咧着嘴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你一愣,眼神黯淡下去,过了一会儿你才闷闷地回答:“……我,我忘了。”

你想起了你的家乡,那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可是几年前的一个夏天,一场洪水过后,你的家乡没了,爹娘也不见了,你独自一个人活了下来,从那以后四处流浪。

而你的名字,从那以后没有人再喊过,大家都叫你——小乞丐。久而久之,你也忘了你原来的名字。

你低着头,那个好看的小公子哥儿摸了摸你乱蓬蓬的头发,想了一会儿问你:“那你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你没有立刻答应,问他:“有馒头吃吗?”

他大笑。

雪已经停了很久,阳光透过层层云彩照在他的脸上,一片暖光。

他说:“不但有馒头,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他笑起来很好看。你看着他的笑脸,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好。”

那一年,你十岁,他八岁。

【二】

后来你才知道,他是现今骠骑大将军风疆的独子,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

他把你带回将军府,和他一起习文练武,还给你起了个新名字,叫“文叶”。

“你以后就叫‘文叶’,我的名字,是‘风扬’,要记住哦。”

【三】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八年过去。

这几年下来,你成功地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是他最器重的心腹,没有之一。

两年前,他进入军营,你也跟随着他从了军。两人从小兵做起,短短两年,他已是校尉,而你,也成了他的副校尉。以你和他十多岁的年纪,你们无疑是十分出色的。

授予军衔那天,你和他破天荒地提了坛酒在他的营帐中畅怀对饮。要知道,你们平日可是滴酒不沾的。

你酒量不好,只喝几杯已是微醺,却倔强地撑着不肯倒下,一杯接着一杯。

他又如何看不出你突然冒出的倔脾气呢?他轻笑,也只能是悄悄地往你的酒杯中兑水,他知道你的脾性,劝你停杯你肯定不会听的。

就算如此,你也终于是强撑不了,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他轻声唤你:“……文叶?”

你哼哼唧唧,也不知是在回答他,还是在梦呓。

“你个傻子,不会喝酒逞什么强。”

他将你扶起,安置在他的床榻上,熄灭油灯,和衣在你身边躺下,不一会儿却又起身,缓缓在你唇上落下一吻,这才安睡。

而这一切,你都不知道。

那一年,你十八岁,他十六岁。

【四】

“文叶,这剑名叫‘玄墨’,送你。”

你有一柄剑,名唤玄墨,那是当年从军时他送与你的佩剑。

你珍惜着,也想送他什么东西,你瞒着他偷偷地跑出去,在一间店铺中,你看中了一支岫玉簪。你觉得,很适合他。

当你拿着簪子站在他面前时,你却结结巴巴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玉簪塞进他手中落荒而逃。

啧啧,瞧你这张笨嘴。

当晚你回到你的营帐中,发现多了一支紫竹箫。你拿起来细细地看,箫身末端刻着两个字:文叶。

你笑了,因为你认出,那是他的字迹。

【五】

从军第四年,两军谈判失败,敌军大举进攻,骠骑大将军风疆挂帅迎敌,边境战乱不断。

此次烽火延时六个多月,白日里,风疆大将军与众将商议下一步作战计划,夜里又整夜不眠不休地思考如何击败敌军。边境生活困难,过度的操劳使风疆的身体渐渐承受不住。

一次,风疆率兵迎战敌军,而他则和你带领另一队兵马迂回偷袭敌方军营。

风疆故意率兵正面迎敌,与之周旋一番假意逃跑,对方果然上当,敌军大将下令倾营出动,拼力追击。

待将其引出军营数十里,风疆率兵回头反扑,双方拼死搏斗。

而与此同时,他和你终于见敌军空营追击,乘机杀入。原本的计划是侵占敌营,坚守着等敌军回归一举拿下,然而等你们冲入敌营,斜刺里突出一军,乃是敌方埋伏在营地的兵马!你心中惊诧万分,和他对视一眼,心下皆明白情报泄露了。

双方展开一场大混战,纵使敌多我寡,风家将无不以一当十。然而待到你俩带兵杀出重围,回到己方军营时,原本的两千精兵剩下不到十分之一,也都是伤痕累累。

你和他回到营地,立刻派兵去支援诈败引敌的风疆,原本他想亲自前去,奈何伤势过重,只能待在军营中焦急地等待。

过不多时,营帐外喧闹一片,你二人疾步出营,马蹄的踢踏声由远及近,众人让开一条路,等那马儿近前,大家才发现马上骑的是风疆的副将,而马的身上还驮着一个人,正是风疆。

马儿跑到你们面前停下,那副将似乎是受了重伤,马停下后他已是坚持不住摔下马,众人忙将他扶进营帐,你和他则将风疆从马背上放下,却发现他身中数箭,唇色乌黑,一探鼻息,已然中毒身亡。

原来,当时风疆将敌军引出敌营后回身反击,却没料到对方早已在那里设下埋伏,风疆临危不乱,调兵遣将组织战斗。然而近几个月来他寝食不安,军政负担过重,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敌方明显是非要置他于死地,埋伏的人数极多,风疆终于是身中数支毒箭,含恨而终。

而那个副将拼死将风疆的尸体带回,但是他却也救治无效,尾随着风疆去了。

那个泄露军机的叛徒最后被风扬揪了出来,在为风疆发丧那天,风扬他手持其父生前的佩剑,一剑一剑,亲手将那人凌迟至死,最后砍下那人的头颅,高悬于城墙之上。

而风疆的尸体则被火化,骨灰撒在那血红的战场上——风家祖训:生着戎装征四方,死化鬼雄卫江山!

那天夜里他独自一人站立在城墙之上,你提剑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语。

“终有一日,我要手刃仇敌,踏平这天下!”手握拳状狠狠击在那冷硬的石头上,他的声音却更是冷冽,狠厉。

“属下愿誓死永世追随主子!”你翻身跪倒在地,朗声道。

那一年,你二十岁,他十八岁。

【六】

风疆已死,风扬暂时接掌他的帅印,带兵攻打敌军,势若猛虎,如排山倒海般将敌方打得溃不成军,一年之内歼敌数十万,一时之间边关腥风血雨,令人谈之色变。

同年,旧帝去世,新帝登基。或许是功高震主,再加上朝廷中有心人进言,新帝圣旨一下,册封风扬为征西大将军,令其永驻边关,如无圣谕,不得回京。

圣旨送达,他只是伸手接过,口中朗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无它言。

那夜,你和他在营帐中对坐着。他说:“众口铄金?呵,不过如此。”

“主子……”你开口,却不知如何回答。

“呵呵,这也正随我意,朝堂中尔虞我诈争权夺势的,并不适合我,驰骋沙场,纵横天下,这才是男儿本色啊!”他笑着,毫不在意。

“主子神威盖世天下无双!属下……”你单膝拜倒在地,话还未说完,他就伸手将你扶起,打断你的话:“哎,不是说了别动不动就下跪,你怎的又是如此?”

你默然,他呵呵笑着:“你总是叫我‘主子’,也不曾听你唤过我的名。”

你心中一惊,又想下跪,却被他拉住手。你低头,声音喑哑:“属下不敢。”

“唉,罢了,”他晃晃脑袋,转移了话题:“我送你的箫,现在可带在身上?为我奏一曲吧。”

你点头。自从他送了你这箫,除了上阵厮杀,平时你都带在身上,还去学了如何吹奏箫曲,无仗可打时,他总喜欢听你奏上一曲。

呜咽的箫音响起,飘散于夜色之中。

箫声并不如其他乐器声清脆,反而透着一股悲意,他却爱极这呜咽之声,时常听得入迷。

他靠着床头,渐渐地阖上眼,这阵子他太累,也是许久没睡个安稳觉了。你轻轻地将他放平于床榻上,盖好被子,欲转身离开,却又回身,看着他熟睡的脸发呆。

他长得极好看,身为一个男子,他的容貌比之女子毫不逊色,在边境这恶劣的环境下,他的皮肤也是依旧白皙光滑。

不知和那京城第一美人比起来,谁更好看?

嗯……一定是主子!

你想着,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心头狂跳,你慢慢地靠近,慢慢地靠近……

然后,你亲了他……

你慌忙起身后退几步,手足无措,但见他依旧沉睡,你稍稍安心,红着脸退出他的营帐。

而你没看到的是,他的眼闭着,嘴角却微微翘起。

哎,两个傻子。

【七】

新帝登基第二年春末,风扬已经攻打入邻国境内,邻国国主终于是投降称臣,新帝龙心大悦,圣旨一道,召风扬领兵带着邻国使臣返回都城。

那日,邻国使者苏涧到达军营中,风扬下令整顿军队,明日启程回京,众将士欢呼!

用过午膳后,你和他在营帐中商讨行军之事,却忽然觉得眼前景物开始模糊,四肢开始无力。

……这是怎么回事?

你如同虚脱一般倒进椅子里,抬眼看见他也是一副无力的模样,你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营帐外闹哄哄的一片,你和他对视一眼,心中皆道不妙,你拿起玄墨剑,他的武器,是一杆长枪。你二人快步走出营帐,一个小兵急报:敌军突袭!

你和他大惊,这时却见一大队身着异装的敌军向你们杀来。

“将军!我们大意了!敌方诈降,他们有内应!饭菜被下了迷药!”一个匆匆赶来的副将说着,一边挥舞着大刀斩杀敌军。

“集合弟兄们!一起冲出去!”他大喊。

你们且战且退,不断地有自己的士兵加入,不断地有士兵死去,鲜血染红了一路。

终于,只剩下你二人还在做困兽之斗,那迷药药效十分强劲,你二人只能是苦苦支撑,你和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血顺着伤口往下滴落,撕心裂肺的疼。

你有些坚持不住了,而他也是拄着长枪才能勉强站稳。

这时,包围着你们的敌军让开一条道,一个人走了出来,是那个使臣——苏涧。

“啧啧,真可怜啊。”苏涧看着你们狼狈的模样,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叹息一句。

你恶狠狠地瞪着苏涧,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别这么看着我,”他摆摆手,目光转向你身旁的风扬,“怎么样?想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输的?”

“卑鄙!”风扬骂着,身体晃得厉害。

“卑鄙?风将军可要慎言,你这骂的,可是你的皇上啊。”苏涧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可是怎么看怎么令人作呕,“你还没反应过来,这些躺在地上的尸体,只有你的心腹大将么?”

【八】

原来,早在新帝刚登基时,他就动了想要除掉风扬的心思。可是风家祖上乃是本朝开国功臣,风家男儿历代战死沙场,用鲜血在边境筑起一道安全的屏障,如果动了风扬,未免让朝中那些老臣心寒;再者,新帝登基不久,朝堂之中各方局势未定,他无暇顾及烽火连天战乱四起的边境,况且他手中也没有可以替代风扬的猛将,他也只能暂时息了除掉他的心思。

终于,在他登基第二年,机会来了。

年轻的帝王没有想到风扬如此神勇,竟然一路攻进了邻国国土。虽然失去风扬这样的一员猛将十分可惜,然而为了能使自己的皇位坐得更加稳当,他还是决定弃了风扬这颗棋子。

邻国国主诈降之事新帝一清二楚,他利用这次机会,派暗影混入敌方的埋伏军,在军中的伙食下迷药,将敌军和风扬的心腹大将全部杀死,留下的都是可以收为己用的士兵,等风扬死后,他再将此事安到邻国国主身上,接着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攻打邻国,而此时的邻国经过风扬多次围剿,早已是不堪一击,很顺利地,他就能将邻国收入囊中。至于苏涧,则是他很久之前就安插在邻国的卧底。

“如何?皇上吩咐了,死也让你死个明白,他还是待你不薄的吧。”苏涧大笑。

“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风扬怒极反笑,“风家祖训:生着戎装征四方,死化鬼雄卫江山!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我风家世世代代保卫这万里江山!到如今竟是这般下场!可笑!可笑啊!哈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十分悲凉,天地间回荡着他带着嘲讽的狂笑声,仿佛在嘲笑世人的愚昧与无能。

你站在他身后,和他背靠着背,听着他的笑声,你握紧了手中的玄墨剑。

终于,他停止了笑,迅速提起长枪,瞬息间,那长枪刺透苏涧的胸膛,又极快地抽出。苏涧看着自己胸前那个正冒血的窟窿,不敢相信此刻的风扬竟然还有力气,然而下一刻,他的世界就彻底归于虚无了。

【九】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眼前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你和他已经杀红了眼,身上,脸上,都是鲜血,有别人的,有自己的。

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躺倒了一大片尸体,你们终于将他们全部杀净。他的心口被刺中,跌坐在地,鲜红的血不停地往外流,而你,也是浑身浴血。

你跌跌撞撞的来到他身边,用最后的力气扶着他,两人靠一起。

“主子……”你开口,声音沙哑至极,你知道,你快不行了。

“……如今,你还是不肯唤我的名吗?”他的声音飘忽不定,似乎随时可能消失。

“……风,风扬。”你试着张嘴,轻声喊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很多年的名字。

“呵……真好听……”他轻笑,带着一丝满足。

“风扬……风扬……”你一遍一遍的低声呢喃着,似乎怎么也喊不够。

只是,他却没有再回应你。

你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努力想将自己的体温传给他。

“风扬!!!”一声悲鸣响彻云霄,那声音震天撼地,传遍这漫天黄沙的无垠战场,而回应你的,却只有耳旁呼呼的风声。

你缓缓地凑近他的脸,轻轻地在他冰冷的唇上落下一吻。

你举起玄墨剑,低声地说:“风扬,我说过,我愿誓死永世追随你。”

剑,从心口插入。

泪,自眼中流出。

你看着漫天飞舞的黄沙,仿佛看见了十二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寒冬。

【十】

你饿了吧?给你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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