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珅拍拍他肩，把关志成送到门口，然后就去看他不知道怎么，闹别扭的媳妇了。

沈灼靠在床头正摆弄平板电脑，说是累了，但脸上也不见倦色，当然更说不上高兴。

王景珅说：“你儿子问，他爹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猜我怎么回答？他爹地生王子病？我说错了？瞪我。你说吧，今天回家就甩脸色是怎么着？让我想想，今天家里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个关志成，他招你还是惹你了？你说，你男人给你做主的。”

沈灼说：“没什么。”

王景珅觉得，男人吧，难免都有点犯贱的，你赶着上去哄他，他还要拿乔一阵。你冷落他一会儿，没准他就中二病好了。

所以王景珅自顾自去吃饭了。

夜里，王景珅陪儿子逛了一天，迷迷糊糊要睡着，却被沈灼拍醒了，就听沈灼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以后外人不要带回家。”

王景珅还是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就乐了，反问道：“关志成是我朋友，你就准你朋友十个八个的在你别墅里开派对，却不许我带一个回家？”

沈灼皱眉，王景珅一时也没了睡意，却耐着脾气说：“你最近忙，我懂，但是儿子毕竟还小，你抽空陪陪他吧。”王景珅还想说，又噎了噎，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说“嘿，沈灼，我给你生了个儿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王恭奇”。

……没准沈灼会把他当神经病？王景珅有点困窘，又有点犯难，脸上却还有本事一点不露馅。

沈灼沉默片刻，“你真的觉得晚宴那天的事和关志成没有关系？”

“……你有证据吗？”

沈灼翻身背对王景珅，“你好好想一想。”

王景珅看着他的背影叹气。

第56章：转折

六月有两件事，六月下旬王恭奇小朋友参加毕业典礼，他爸和他爹地都去了，小朋友今天表现得异常出色，即使有点怯场，但看见他爸爸和爹地就在观众席上，也十分努力地表演完节目，事后就连带班老师也夸王恭奇小朋友今天状态超常。

六月末，王景珅毫无意外地收到实验小学的入学通知书，沈灼为了奖励小朋友，带着一大一小爷儿俩出国玩了一周。

这倒是让王景珅也有点惊讶，他以为沈灼最近还忙。

当沈灼接到电话和王景珅招呼一声离开座位，王景珅刮了刮殷切看着他爹地背影的王恭奇，问：“傻儿子，你爹地这么疼你，你高兴吗？”

王恭奇异常欢快，“高兴！爹地最好了！”

王景珅心里说，得，这个儿子巴不得早点认祖归宗呢！

旅游回来后，王景珅就开始琢磨着某些话该怎么说出口。他先让王恭奇洗了睡了，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嘿，阿灼，你还记得七年前那个不幸被你上了的男人吗？哈，他有孩子了，很不巧是你的！

……

阿灼，你很喜欢孩子吧？也挺咳咳中意我的吧？这么巧，王恭奇其实也是你的崽，我们就这么过吧。

……

阿灼，其实我是外星人！我会生孩子！七年前其实我们干过一次，我知道你这混蛋不记得了，但我们确实有了意外的结晶！！

……

王景珅倒在床上，无奈地掩着脸，让他死了算了，为什么这种事会落到他头上？！

七月初，王景珅带着儿子去小学报道了，王景珅之前收了张凯顺的好处，事情没帮他干，钱却拿得心安理得的，第二天就去兑现了，反正禽兽的钱不拿才是造孽！

王恭奇报道那天，王景珅就用自己最近越加宽裕的小金库给儿子添了一套衣服，王景珅和沈灼的种当然是相貌不错的，再精心打扮一番，王景珅牵出来溜一圈，就连小学里其他带孩子来报道的家长也直夸王恭奇漂亮。

王景珅就这样带着儿子决定破釜沉舟，以不变应万变，去和沈灼摊牌了。

王景珅来到世荣大厦，世荣大厦高五十八层，在如今高楼林立的S市金融中心不算出挑，但俯瞰大半个S市也是绰绰有余的。

王景珅刚要下出租车，王恭奇指着外头叫：“爸爸，爹地！”

出租车司机因为王恭奇奇怪的称呼看了他一眼。王景珅看到沈灼和一个男人并肩出来，他以前见过的特助丁先生不在，王景珅正犹豫要不要打扰沈灼，和沈灼一起的男人倾身靠近他，似乎在说什么，以王景珅的角度看不到沈灼的表情，却见到那个男人笑了笑，他本身五官就清秀，这样一笑后，更有种柔和与温顺。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场面，明明两个人没有肢体接触，但王景珅很奇异地感觉到某种违和，以及不悦。

出租车司机忍不住催促，“先生，这里就是世荣大厦了，你不下车吗？”

王景珅身体先理智一步开口说：“麻烦师傅，跟着前面一辆跑车！”

出租车司机略微紧张地看向王景珅，王景珅心脏奇异地快速跳动着，脸上却相反，露出以假乱真的苦涩笑容，解释道：“坐在那辆跑车里的是我弟弟，我怕他跟着那些玩世不恭的富二代胡闹。”

出租车司机了然应了一声，忍不住从车内后视镜里观察王景珅，却也逐渐相信王景珅的话，看他这不俗的仪表，估计弟弟长得也不差，才会被那些富人家的孩子看中当自己的同伙。

沈灼的座驾在马路上十分显眼，而且路上堵车，性能再好的跑车也得和寻常的私家车一起龟速挪动，王景珅成功地跟着到了皇廷大酒店。

王景珅下车，王恭奇感受到他爸爸不同寻常的心情，担心道：“爸爸？”

王景珅直到站在酒店门前，才有点后悔，可能是沈灼生意场上比较重要的合作客户，沈灼亲自送他去酒店？自己就这样跟着过来，也太不靠谱了。

理智这么说，偏偏大脚丫像粘在地板上似得，挪不动。

王景珅刚要离开，另一辆扎眼的大红色跑车从停车场驶出，却停在路边，车窗降了下去，王景珅看到关志成鼻梁上架着一副大个的墨镜，挡去他大半张脸，以至于王景珅觉得眼前的他比平时陌生许多。

然后王景珅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动了。

“景珅。”关志成只叫唤了他一声，就不开口了，不同于他声音的低沉、迟疑，他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也或许是墨镜让他的脸变得冷硬，王景珅心里想。

“什么事？”

王恭奇奇怪地看看不远处的关志成，又看看他爸爸，不明白关叔叔和爸爸为什么离得这么近，还要打电话，却也乖巧地没有吵闹。

关志成叹了一口气，驾车走了，通话却还在保持中，关志成的声音甚至有点无措，“有件事，我觉得我还是告诉你比较好，我不是因为沈灼总是针对我而诬陷他，景珅，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禾嘉不止一次两次警告我，沈家势力庞大，让我不要得罪沈灼，但是你是我关志成的兄弟，也是小冉的哥哥。”

王景珅声音里带着笑，“得，别拍马屁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看到沈灼和一个男人，两人看上去有点暧昧，一起进了皇廷酒店。”

“哦……”王景珅语气甚至是随便的，“那你知道房号吗？捉女干也得专业点啊。”

“景珅！”关志成有点无奈。

“房号是多少？”

关志成终于松口：“3903。”

“……”

关志成也沉默一会儿后，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巧合。今天我是送一个朋友去住宿，正好遇见他们的。如果你坚信沈灼不会背叛你，OK，就当我疑心太重好了。但是景珅，我从来没有想伤害你，就算当初通过禾嘉和你见面，我也是确认禾嘉只是想接近你以讨好沈灼，才由她去的。”

王景珅抿了抿嘴唇，然而沉默了片刻后，他又换了一副轻巧的口吻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志成。”

关志成还想在说，王景珅这边先挂了电话，他仰头看着外观富丽堂皇的建筑，然后举步踏了进去。

他事后也在想，轻易地去核实这件事，是不是也证明自己对沈灼本身的信任也不过这样。

王景珅上了三十九楼，王恭奇看他爸爸神情很不好看，也有点惴惴不安的，王景珅察觉到儿子的心情，笑了笑，“没事，我们上去找你爹地。”

王恭奇刚开心地笑了笑，又问道：“爸爸，今天和爹地在一起的陌生叔叔是谁？他……长得真好看。”

王景珅开玩笑说：“比你爸爸还好看？”

……他为什么会问自己儿子这么傻缺的问题？这是给沈灼刺激到了吧？

王恭奇却一脸肯定说：“爸爸最帅了！”

不错，他儿子还是很明白他老子的心思的。

到了39层，王景珅打了个电话给沈灼，问他在哪儿。

沈灼显得意外，但也如实说：“我在酒店里，和合作商在一起，有什么事吗？”

王景珅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整个人一轻，这虚惊一场也够折腾的。

王景珅就没多说什么，只关照他一些琐碎的事，挂断了电话。

沈灼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魏扬从浴室出来，整个人一丝不挂的，却衬得他皮肤更加凝润饱满。他试探地环住沈灼，见他没有反应，更放肆地揉捏他的肩膀，“怎么了？”

沈灼皱了皱眉，冷淡地推开他：“别碰我。”

王景珅刚要带儿子回去，两个酒店服务员从身边擦肩而过，“你知道吗？刚前台小李说住3903的好像是魏扬！”

“真的？我可喜欢看他的《大清王朝》了，虽然只是配角，但是好威风了！”

“是啊是啊，小李说真人比电视上还帅！等会儿3903叫服务我一定抢着过去。”

“我也要去！别和我抢啦。”

“……”王景珅摸了摸儿子的小脑瓜，心情起起伏伏几次后，现在已经神奇地平静下来，“在这儿等爸爸，别乱跑，嗯？”

王恭奇用力点头。

王景珅走到3903，默默站了一会儿，才按响门铃。

有人从里面打开门，男人穿着浴袍，脸颊白里透红，显得年轻漂亮，男人歪了歪头，“你是？”

“……沈灼，在这里吗？”

如果细想，男人的表情显然不惊讶王景珅出现并找沈灼，只是王景珅这时候没有关注他太多，男人回头往里叫唤：“阿灼，有人找你。”

“怎么？”沈灼走出来，两个人都是刚刚出浴的模样……让王景珅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可笑。

王景珅也就真的笑了，“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沈灼张口要说，然而又想到王景珅刚给自己打的一通电话，不悦道：“你跟踪我？”

王景珅心里麻木，脸上却很自觉地维持着笑容，他大方地承认道：“是啊。”

沈灼斥道：“胡闹。”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沈灼：“……”

王景珅低头看了脚面一眼，再抬头的时候表情平静，只是带着一点无奈的口气说：“哎，亏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挺好的，自从为了禾钧吵架后，我觉得能让着你的，让让你也没关系。阿灼，虽然有点可笑，但是我能问你为什么吗？”

沈灼眉间的褶皱很深，他有些生硬地说：“你既然不相信我，又希望我给你什么解释？何况这本来就是我说停就该停的关系，而不是你。”

沈灼语速很慢，但不妨碍他字里行间带来的冲击，让王景珅有片刻的恍惚，然后他听到自己用平稳的声音说：“没想到我都走出这么远了，你还停留在原地。我明白了，其实为了禾钧吵架的时候，你对我已经不感兴趣了，只是因为我表现得太洒脱，所以你不甘心？”

沈灼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他注视着王景珅。

王景珅说：“行，你赢了，我一直是个念旧的人，可是碰到你也甘拜下风了，房子是你送给我儿子的，我就不还给你了，至于你的行李，我知道沈少大方，你愿意来拿就拿，不愿意的话我就自己处理了。你一开始就把我们的关系定义得很清楚，是我把某些事想得理所当然，犯了糊涂。我是喜欢过你了，所以你也不用觉得不甘心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王景珅转身离开，他的背影总是显得很洒脱，洒脱得让沈灼本能地跟去一步，直到魏扬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喊道：“阿灼？”

沈灼顿时就清醒了。眼看着王景珅已经消失在转角里，那一刻他罕见地对自己产生质疑，不明白自己要什么，是生气王景珅的跟踪，他每次都这么洒脱的放手，又或者是总是他做主导地位的关系，第一次产生误差？

魏扬就陪着沈灼站在门口，温顺而体贴，直到沈灼忽然问：“和你有关系吗？”

沈灼问得莫名，魏扬却心里一突，接着露出茫然的表情说：“你在说什么？刚刚那个是你恋人吗？你不用向他解释吗？”

沈灼说：“今天你的咖啡泼得时机很巧。”

魏扬脸色顿时一变，显得可怜道：“我，我是很欣赏你，但这件事和我真的没有关系。我甚至不认识你的情人……或者，如果你拉不下脸面开口，我去向他解释？”

“不用。”这句话几乎拂了沈灼某片逆鳞，他生硬地回绝了。

王景珅一边走，一边深呼吸，等到心脏慢慢落到原地，王景珅才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至少他还有儿子。

然而回到和儿子分开的地方，眼见走廊空无一人，王景珅几乎觉得要崩溃了，他找了一圈没找到，赶紧下到大堂前台，请酒店服务员帮忙找人。

前台却要先核实王景珅的身份，王景珅已经心急如火，看着前台质疑的表情，暴怒之下一拳砸在前台桌上，吓前台一跳，正要叫来保全，有人在后面说：“帮他找，我是3903的住户，如果有孩子因为你这会儿耽搁出了事，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沈灼说话有时候连公司里那些高管都抬不起头，何况只是一个小前台，顿时就慌了手脚，通知客房部和保全部一起去安排了。

沈灼淡淡说：“我会叫人调出监控录像。”

王景珅没有回头，低声说：“谢谢。”

沈灼：“……”

魏扬小声说：“阿灼，要不我们一起帮他找找吧？”

王景珅觉得真的挺好笑的，可惜他笑不出来，他已经尽自己全部力气克制自己不要发疯，不要失态。

“爸爸！”

第57章：转折（二）

王景珅那瞬间眼眶就红了，立刻看向声音来处，王恭奇没心没肺地跑过来，奇怪地看着他爸爸的眼睛，“爸爸，你……”

王景珅用力抓着他的小手，就怕一转眼儿子又不见了。王恭奇看着王景珅严重的表情，一时没敢说话。

一个穿着漂亮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过来，看了看王景珅，又看了看沈灼二人，高兴地挽住王景珅的胳膊，脑袋很亲密地枕在他肩上。

四个大人加一个小孩，一时都没有人说话。

最后是前台打破了沉默，“这是顾客您走失的孩子吧？”

王景珅忍着心里翻滚的思绪，他眼睛仍然红红的，对前台笑了笑，“刚才太着急，失态了，抱歉。”

前台磕磕巴巴说：“啊，不是，是我处理得不够妥善，您找到儿子就好，您真是一位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