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客厅有些过分的安静，他觉得倪龙可是也找不到话题，便问道，“叔叔下棋吗？”

“我只会下跳棋。”

郑佑涵说道，“我也只会象棋和跳棋。”

倪龙挺高兴，他认识的人不是下围棋就是象棋要不就是国际象棋，再有的就干脆去高尔夫，他都不喜欢，唯独喜欢跳棋，“都没人跟我下，我儿子说跳棋太幼稚，还不如飞行棋。”

“跳棋其实要下好，还是挺难的。”

“没错没错。”

凌宝一连来了两天，郑佑涵也陪倪龙玩了两天的跳棋，最后临走的时候，倪龙还有些依依不舍，现在有耐心又玩得一手好跳棋的年轻人可不多，郑佑涵被弄的挺不好意，表示只要有空肯定来陪他下棋。

“你跳棋谁教的？”晚上凌宝窝在他怀里问他。

“我爸。”

凌宝回想了好一会儿，确定郑佑涵从来没他说过自己家里的事，他都快忘记自己是有公公的人了，“都没听你说过。”

“没什么好说的，我妈去世后他又找了一个，我看不惯，所以没来往了。”

“什么时候的事？”

“高中。”

凌宝摸着他的胸口，这里一定很难受吧，他妈也从来没看过他，他虽然说不在乎，但还是挺难受的。

“我爸不同意我来这边上大学，但我坚持，他就和我说，要是我一定不听他的要去外省，就不给我钱交学费。我就在开学前的假期去打工，也就是那时候身体好底子硬，愣是一个半月赚够了学费和生活费，我爸气的要命，他就真的没再和我联系过。”

“不至于吧，你是他儿子啊，这么多年了，没联系过吗？会不会他不知道你在哪儿啊。”

“我买了房子后给他发过短信，但没回音。”郑佑涵叹了一口气，摸着凌宝的耳朵，“算了。”

两人都不再说，凌宝一边想着他那个不知道在那里长相都记不清的妈，还想着这边凌宝还没露面的爹妈，“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要不要给凌宝的爸妈打个电话？”

“随你。”

凌宝听出来，这意思其实就是‘打’。

第二天凌宝一起床顾不得刷牙，就开始打电话，又怕郑佑涵听见了自己会不好意思，干脆躲到了阳台关上门蹲在角落打，可惜紧张半天，打过去没人接，有些小失望。

郑佑涵骑着电动车将他送到戏剧学院门口，凌宝下来后跟他说，“我也说不好几点结束，你别管我了，要是到晚上我就直接去你那儿。”

“行。要是早就就直接回家，我回去给车充充电。”

凌宝信誓旦旦的保证道，“等我拿到钱，一定给你买个又轻容量又高的电瓶，省的总担心没电。”

郑佑涵还以为他又要给自己买什么，结果是买电瓶，这个可以有，“挺贵的呢，你慢慢攒着。”

凌宝信心十足，昂首挺胸的就进去了，混在大学生的人群里，还真有点莘莘学子的青涩劲儿。

戏剧学院从来不缺少演员和观众，更不缺排练室。听说他们老师请了校外的一个人来演男二，还是博亿新人培训里的人，没课的想看热闹的都来了，一时间门外门里人都挺多，凌宝扒开人群进去后，很有些久违的感觉。

这种骨子就习惯了被围观的感觉，剩下的就只有好好演和展现自我了，不过话剧表演的学生功夫都不是盖的，如何靠表演本身吸引观众，是极具挑战性的。

老师和这场话剧的演员还是要和凌宝再啰嗦下话剧和拍戏的不同，舞台剧没有替身没有特写不能重来。更重要的是你演的好与坏，观众第一时间回馈信息给你。如果演砸了，就是砸了。所以心理素质一定也要杠杠的。

前几天他们见识到了凌宝的演技，当然希望他上台了之后也能保持这样的状态，甚至更好，千万别和秦舞阳一样，见到秦始皇就抖了。

“你会爱上话剧的。”他们说。

排练开始，主要是拍有凌宝的戏份，搬来了一个道具戏子上妆用的梳妆台，比较简易，反正先凑合用，等排完了会在排练厅做一到两次连排，然后在正式上映的剧场先安排两场有名额限制的公开预演，到时候根据现场情况在做具体的调整。

凌宝入戏很快，不过这种角色也是第一次上手，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过，舞台剧玫瑰白馨亲手指导过的，虽然没有上妆，但青衣一角儿的架势已经很足了，这让前几天才看过凌宝试戏的人再次刮目相看。他甚至把围观的学生当做观众，好几句台词他临场发挥，和他们互动了起来，和他搭戏的男一觉得演的很轻松，很过瘾。

有了好的演员，排练虽辛苦，但也会变得非常快乐。晚饭是男一卫超请的，就在学校食堂，凌宝第一次在大学学校食堂里吃饭，可想而已，虽然饭菜味道很一般，但是精神食粮的作用更大。他太感谢请他来的老师了，“夏老师，我用饮料带酒，多谢你。”

“这种事，还要看自己，如果你演不好，我就算有一百张嘴也是白费，况且这个角色，对长相也有要求，不能太秀气但也不能太硬朗，所以你看，还是你自身条件好。”夏文俊很高兴，说实话一开始他也是抱着赌一赌，没想到就赌对了，有什么比看着自己亲手挑选出来的人站在台上发光发亮更高兴的事呢？

一直到自己大红大紫以后，凌宝都很敬重夏文俊，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可能还要走很久，但是从话剧再到演艺圈，真的是走了捷径了，他想要的那种捷径，拼演技的捷径，实至名归的捷径。

排练的这段时候郑佑涵严格控制凌宝不让他吃任何刺激性的东西，因为话剧台词多，本身就费嗓子，再吃辣的简直作死，但是凌宝每次期期艾艾的一副被欺负的样子看着他，他也想了个办法，对策都是动脑子想出来的嘛。他自己先吃辣的，然后再亲凌宝，这样凌宝又尝到了辣味，又不会太过，这方法太好了。

“好个屁！！！！”凌宝抗议，“刷锅水那也能叫汤吗！”

＊＊＊＊＊＊

小剧场：

郑佑涵：小心嗓子，少说话多做事。

凌宝：有本事你别做啊，做了还不准我出声喊吗！

郑佑涵：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工作吗？

凌宝：忍不住！！

郑佑涵：来，自己的内裤，咬着。

凌宝：我不！

郑佑涵：那咬我的？

凌宝：咬死你！！

第四十二章

听了凌宝的控诉，郑佑涵无视。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就算有怨言，习惯了就没怨言了。

“刚社会不去适应你的时候你只能适应社会。”他对凌宝如是说。

凌宝只要一边反抗一边又对他的辣吻半推半就，直到有一次，郑佑涵亲了亲着就亲到了下面，凌宝的宝贝儿被辣到了，郑佑涵打了一个星期的地铺进行了深刻的反应。

很深刻，表示可以写好多字，但是不能发出来，凌宝比较害羞，他不想让大家知道……

起床后郑佑涵从凌宝咬牙切齿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可能又做过了，“宝儿，你是不是这个话剧演完能考虑一下锻炼身体？”

“不，我要睡觉。我自己睡。分床。”

“行。”郑佑涵同意，“只要你睡得着。”

“佑涵，”凌宝拿出一张票给他，“这是我们在学校排练厅连排的邀请票。”

郑佑涵接过票正面反面看了看，简单的手写字打一个话剧社的椭圆形红章，“没有座位的？”

“有椅子，进去随便坐，所以你早一点。不然人多了你只能坐后面了。”

“好。”郑佑涵从他的身后抱住他，这个姿势他特别喜欢，觉得两个人贴的很近，心挨着心，“你看见我会不会紧张？”

“可能会。”

“那还叫我去？”

凌宝回过身双手很自然的勾住他的脖子，“要是能在你眼皮底下演，等公映的时候就更加不担心了。”

这人的心思和情感真的很奇怪，两人没感情的时候，什么丢人的事都做了，也不怕对方见到自己被狼狈和脏乱差的样子，甚至有时候会故意将自己搞的很没下限去挑衅对方。

但是一旦有了感情，就会开始希望自己各种优秀，最起码希望对方看到自己的是最好的一面，一旦有了不完美，就会很紧张，生怕对方不爱自己了。

所以，凌宝很希望郑佑涵去看连拍，但是又怕自己出现错误。郑佑涵多了解他，因为相识的过程比较奇葩，所以凌宝在他跟前情绪的变化也比较明显，“别担心，我又不会笑你，相反的，我觉得你很棒。”

“真的？”

“真的。”郑佑涵揉着他的脸，“你特别认真，光是这一点就让我佩服，这么多台词，看了都够了。”

凌宝握住他的手，“那你不准迟到了，不然我会分心。”

“好。”

连拍是在下午，但凌宝必须上午一早就要过去，郑佑涵本想说送他顺便就不回来了，等到下午看演出，但是凌宝不同意，“太早了，你要在那边待好久，很无聊的，别了，你下午去就好，我自己过去，我查了公交线，不麻烦，转一次车就到了。”

郑佑涵见他已经计划好了，也就随他了。

中午吃过饭，他早早的去了学校里的排练厅，果然放着好多椅子，于是他直接走到第一排中间的位子坐下。

坐下后寻思着，这个位置太显眼了，万一影响凌宝呢？于是又挪到第一排最边上，好像还是挺显眼。

位置空选择多，郑佑涵在里面坐了好几个位置，都不知道应该坐哪里合适了，最后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才找了个位置赶紧坐下，不一会儿……

“这位朋友，你个子太高了，能不能换到后面一排？不然有点挡。”

郑佑涵站起来往后换，于是一路换到最后一排，好在一共也没几排。

凌宝站在小舞台的侧面往下看，也是先看第一排，没有，第二排，没有，最后一排……这人怎么坐那么远！！咦，看见我了？他挥挥手，看见人心里就踏实了。

十五分钟后，有人出来说道，“请大家把手机调成静音，虽然不是正式演出，也希望大家保持安静，请不要在演出期间接打电话。我们连拍还有十五分钟就开始了，不带妆，如果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欢迎在表演完毕后提。谢谢。”

大家很热情的鼓掌，基本上所有人都拿住了笔和本子，除了郑佑涵。

看个戏都如此认真，可是真的不是个个都能红。也许人家的目的只是喜欢表演而已，但要是真没人看，恐怕独角戏也真的演不下去吧。

“知道吗？夏教授找了一个外面的人来演男二，我们学校真没人了？”

“怎么可能！夏教授又不是每个学生都认识，再说，时间紧任务急，要是选本校的，万一砸了那不是丢学校的脸吗？这找个外面的，怎么都好说。”

“我前几天有看他们排练，演得挺好的。”

“你都说了是排练了。而且演戏能和话剧一样吗！就他们演戏，导演一说卡就换布景，表情不错还能重来，切，说到底就是不如话剧。”

“不知道夏教授怎么想的。”

“谁知道呢，看看再说呗。反正是来提意见的，带着问题看就对了。”

郑佑涵听着旁边两个学生交头接耳的说三道四，还是说自家男人的，怎么听怎么心里不舒坦，心里想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等着凌宝赶快出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姜是老的辣’，真是烦死个人的！

后台那边演员正在做最后的调整，虽然都穿着便装，但都力求演出上妆的效果。卫超突然搂着凌宝的肩安慰他别紧张，凌宝瞅着他，不知道他从哪儿看出自己紧张的，不过，他的手抖得还真是厉害，“淡定。”他对卫超说，“就当那些人今天不站着了，改自带小板凳好了。”

卫超点点头。

凌宝见他没有把手臂拿下去的意思，便说再去看眼剧本走了。大家见他去看剧本，也都赶紧再看一眼，虽然那些台词熟悉的都快吐了，可谁也不能保证上台了百分百不出错。

时间到，终于正式的连拍开始，夏老师最后嘱咐道，“别有压力，但一定要当正式演出对待。”

大家纷纷伸出一手叠加在一起，“加油！”

凌宝感受着众人的努力和团结，心中思潮澎湃，也分外感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自己可千万别演砸了。

凌宝站在侧面看着卫超几个人的表演，基本都会将正脸给观众，侧脸都很少，说台词的时候也是声音洪亮但不是喊话的那种，表情也不会因为声音大而显得的不自然。几场戏下来，卫超倒是把一个玩世不恭家底殷实的少爷演的有那么些意思。凌宝心生悲凉，这正是和后来有了鲜明的对比，谁也没想到看似有些纨绔的少爷会去干革命，最后还牺牲了。

“我倒是不信了，那个姚水生，真有那么能耐？！”

听见卫超的台词，凌宝知道，该换幕，轮他上了。

大幕合上，场景简单的换了一下，随后，再拉开，已经能看见凌宝坐在舞台上的梳妆前了。梳妆台是斜着放的，这样凌宝坐的角度正好可以让下面的人清楚的看见他的表情跟动作。

他正在拿着笔画眉，此时顾少清直奔他屋子就来了，戏园子管事的跟在后面又不敢得罪又跟他好说歹说。

凌宝听到动静手一顿，挑着眉看侧目仔细听，又听不真切，于是将眉笔将眉笔小心放下，起身靠近门口，侧耳细听。屋外的顾子清正从怀里拿出票子塞进管事的手里，说话的口气让姚水生也厌恶。

不再想听下去，于是回到位置上坐下，继续画眉，并不把屋外的人当回事。

郑佑涵从大幕打开眼睛就一直黏在他家凌宝身上，心里直后悔，刚才就应该坐在第一排的，随后最后一排也看得清，可毕竟差了好几十米呢！！他不想错过凌宝的每一个表情。

刚才凌宝站在那里听外面说话的动作，让人知道了那里有个门，虽然不存在。此时吱呀的一声特效，门被顾子清推开了。

凌宝横眉看着他，顾子清走近他，上下打量起来。啪的一下，将手里的眉笔丢在了桌上，“哟，这位少爷，下了学就乖乖儿回家，这地方可不是你来的。”

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不悦，脸上虽带着笑，可眼里生厌。凌宝一边演着一边心道，还好在培训班的声乐课有好好上，太重要了，音质悦耳动听又要富有感染力，声音清晰响亮还要具有传送力，话剧里台词全靠声乐里教的技巧了，这排练和实练，还是有一点差别的。

凌宝和卫超的互动让来观看的人是津津有味，大家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特别是卫超身为阔家少爷的优越感和玩世不恭与凌宝的盛气凌人，两个人鲜明的性格一下就出来了。凌宝甚至还演出了一丝自卑羡慕的情绪。

没错的，姚水生这样的戏子看见那样的阔家少爷，肯定是自卑的，那个年代，戏子是低贱的生计，就算是红角也并不能入流，更何况在那个年代，上学读书可不是每家孩子都有这般好的命。所以姚水生能不羡慕吗。

因为自卑了，所以才会言语咄咄逼人，想用自己的牙尖嘴利掩盖他内心的羡慕。

两人初次的见面，几句台词，看似平静下却针锋相对，复杂的情绪，可是凌宝演出来了，下面观看的人也感受到了。

郑佑涵坐在那里觉得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手心也冒着汗，这样的凌宝是他没见过的，他几乎在想，如果真有这个叫姚水生的人，会是个什么样子？会和凌宝长的差不多吗？会是他这样的神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