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奴 下——静候晨曦
静候晨曦  发于:2015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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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威荣看了看他,公子什么时候准备的住所,他怎么全然不知?

陈子敬一哂,“我总以为我命不长,所以倒没准备过。”

方颜玉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在你这里寄宿许久,倒不曾还过人情。你若是不嫌弃,就带瑾花去我那住吧。”

说完不再多话,自己拉着季威荣的手就走了。

陈子敬原地站了一下,又追了上去,“等一下,方颜玉。”

方颜玉回头,不解的看着他。

陈子敬顿了一下,说道,“方颜玉,我这人粗鄙,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不过今日确实要多谢你。我知道你素来不相信人,也没把我当过朋友,不过你方二公子对我来说,是我陈子敬唯一的朋友。以后若是有能用上我陈子敬的地方,尽管开口。”

方颜玉一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回到房中,方颜玉和季威荣简单收拾,稍等不久,便看到陈子敬带着满脸茫然的陈瑾花一起过来。陈子敬驾着马车,带着几人顺着方颜玉的指示来到城北的一个小院中。

这个小院不甚起眼,布置的却是雅致。方颜玉带季威荣住了东厢,陈子敬住西厢,北方的主屋却是给了瑾花。

屋子里早已收拾的干净,几个人直接就可以住下。

这边方颜玉他们刚收拾好,陈家已经被重兵包围。陈家家主陈淮化还未明所以。宁问山带着部下冲进陈家,所有反抗的就地正法,顺从的上了镣铐带走。陈淮化眼看宁问山是玩真的,便要化鬼逃走,却不提防整个院子都被咒符包围,他却是想走也走不了。

陈淮化这才明白,宁问山是早有准备,他被几个道士用咒符捆住,躺在地上翻滚挣扎。

宁问山见他一张狰狞鬼脸,心中惊骇万分,这世间原来真的有鬼。方颜良从他背后施施然走了出来,面带微笑,目光却是冰冷。

“陈世伯,多日不见,身体可安好?”

陈淮化见了他,才知道是他在幕后主使,口中痛呼,一边颤抖着询问,“颜良贤侄,这是什么意思?”

方颜良笑道,“世伯难道不知,我三弟前日死的不明不白?”

陈淮化冤道,“颜舒贤侄之死和我陈家又有什么关系了?”

方颜良笑道,“关系是不大,我三弟是被恶鬼逼死,你们这些为鬼做倡的,我都要送去为他陪葬。”

方颜良示意宁问山带人退下,去搜查别处院落,搜到里面院落的时候,那些人全部跑出来狂吐,“大人,大人,屋子里有许多碎尸。”

宁问山进去一看,也是一脸铁青的走出来,对院子里众人说道,“这陈家全家有吃人恶癖,看来今日海州街上的这些冤案怕是和他们拖不了关系了。把这些活着的,全部带回去好好审问。”

等一切都安置好了,方颜良从屋中离开,陈淮化已经死在屋中,心脏被挖了出来。

方颜良将嘴角血迹擦干,然后笑着对宁问山道,“问山,这次又多亏你了。陈家家主,便要劳烦你为我说个谎,说是剧烈抵抗,被就地正法了吧。”

宁问山看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中不忍,“容川,你又何苦如此?”

方颜良忍下胃里恶心,人血的味道真的太难受了,却还是强自笑着说,“问山,以前我太过天真,总以为有心布置,便可以保幼弟平安。今日才痛然悔悟,若手中无力,面对危险便只能任人鱼肉。不过我也是今生有幸,能得问山鼎力相助。若日后我还能留在人间,必报问山恩情。”

宁问山心中一阵疼痛,深深长叹,“容川,我既然身为这海州府的父母官,又岂能容这些饲鬼之家在这城里猖狂。今日不全是为你,还是为我自己,为了这全城百姓。只是,我见你如此,心中大不忍……”

方颜良见他眼中满是沉痛,心中升起些许感动,“多谢问山。今生能得问山这一知己,此生无憾了。走吧,还有张家,莫叫他们得了风声,提前做了准备。”

宁问山点头,又带着人手朝张家而去。

短短的半天之后,海州城原本称霸一方的四大家,就只剩下方家一家了。消息传到方颜玉新置的小院,季威荣不由咋舌,念常可真是他大哥肚子里的虫,他大哥想些什么就没有他猜不出来的。

方颜玉听到消息淡淡笑了一下,愁绪万千的说道,“阿荣,你看,这海州府的府尹都是我大哥的人了。他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事情,我全数不知,看来上次赵家也是我大哥动的手。我大哥盯上陈家和张家,怕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我三弟横死,我大哥索性狠手将两家全数灭了,为三弟陪葬。”

听他这么说,季威荣不由默然,方颜良真是有绝世之才,为何一直甘心在个商贾之家做个经商之人呢,毕竟当朝商人之位底下,便是再富有,遇到那些读书人总是要低一头的。而且若说他心狠手毒,对待家中兄弟却是极尽兄长只宽厚,若说他良善,却是为了幼弟之死,强行迁怒两个饲鬼之家,杀人灭族,不留余地,残忍至极。季威荣到现在却是无法评判方颜良这个人了,只能叹此人是个异数。

方颜玉见他凝眉思索,拉着他坐下,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阿荣,这两日我仔细想了很多,有些话,我怕再不和你说,以后会没有机会。”

听他主动提起这事,季威荣一阵心酸,拥着他静静的听着。

方颜玉斟酌了一下,“阿荣,上次听你对我表白,”听到他这句话,季威荣就想到上次对他说的那些钟情于他的话,顿时丑脸羞的通红。方颜玉没看见,兀自说了下去,“我后来也仔细想了一下,我又为何会钟情于你。”

他直起身子,盯着季威荣的眼睛,却看到季威荣脸像大红布一般,顿时失笑,他温柔抚触他伤痕累累的脸,“阿荣,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就是喜欢你对我好,除了我大哥,从来没人对我这般好过。”

季威荣尴尬的垂下眼睛,羞的不知道该如何躲避,方颜玉却不放过他,托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他的眼睛,“阿荣,我开始的时候只是想,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以后若是事情都解决了,我就和你住一起,当兄弟般相处也无妨。可是,后来我骗你去梦魂岛,害你差点丢了性命,你最后却还是为了我回来了。你知道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放不开你了。”

方颜玉满脸深情,“阿荣,你一次都没有怀疑过我,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从来不问我为什么,因为你,我才知道,原来我还可以相信别人。”

季威荣仔细思索,不由心疼,以前在方家的时候,方颜玉自己承受了多少秘密,独自受了多少苦,他有心护他大哥,方颜良却是全然不知,弄到今日,却是已经命不久矣。

方颜玉又靠了过来,“阿荣。以前在方家,我谁也不信,谁也不能信,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还有一个人,可以担得起我全部的信任,当我难过的时候,我可以依靠他,当我需要别人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我从来没有这般满足过,因此,一天天下来,我就更加离不开你。阿荣,以后别再说你配不上我了,其实是我配不上你。我做什么,你从来不问,只是相信我。我…….”还未说完,季威荣已经重重拥住他,“念常,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两个人静静拥着,方颜玉又开口,“阿荣,今天陈子敬说把我当朋友,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我这一生,能拥有的,全都有了,就算让我现在走,我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幽切给了他亲情,阿荣成全了他的情爱,而陈子敬,完整了他一直遗憾的友情。他这一生,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季威荣心中大痛,“念常,不用如此绝望,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是啊,还有钟芳梧,他如此强悍,又认识梦魂岛主武尊大人,说不准就会有异宝可以救念常的性命。

方颜玉轻笑,“阿荣,我就是放不下你。其他的,我一点也不在乎了。”方颜玉吻了上来,季威荣主动拥着他回应。

“阿荣,等我死了以后,你就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可好?”方颜玉吻着,嘴里破碎的说着。

季威荣心中酸涩,“好,以后我到别处,就忘了你,重新开始生活。”

方颜玉闭上眼睛,“阿荣,说好了,你千万别骗我。我可以骗你,你千万别骗我。”

季威荣苦涩的笑了,念常,最后还要任性一次,你又何尝不知道,我这是在哄你,也是在哄自己呢。

66.芝心血

方颜良回到府中之时,天已经快黑了,方颜棋掌了灯,和尺素一起,在他院子里等着他。

方颜良见那两个少年,心中一阵柔软,想到自己满身血腥味,这个小七弟最是敏感,当下却不进去,只是远远看着。

方颜棋却早就听到他脚步声,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大哥进来,当下沉不住气,跑着出来。

方颜良见他居然跑了出来,脸上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笑道,“小七怎么来了?有事要找大哥吗?”

方颜棋见了他,眼中忽然灼痛,似乎一片血海翻了过来,当下痛呼一声,仰面倒下。

方颜良大惊,立刻上前接住他,抱入屋中,尺素也惊的跑了过来,“七公子这是怎么了?”正要出门找大夫,方颜棋已经转醒。

方颜棋醒了,却不说话,只是看着方颜良,忽然就哭了出来。

方颜良叹气,揉着他发顶,“大哥就知道你最敏感,别哭了,又没有什么。”

方颜棋眼泪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尺素茫然的望着这两人,方颜良苦笑一声,交代尺素带方颜棋回去。

方颜良点着灯,在屋里坐了半宿。屋外一只金红的鸟儿看了他许久,然后振翅飞走了。

鸟儿飞到桃花源中,寻到赤虹的身影,直接飞进她身体中,消失不见了。赤虹垂眸想了想,起身走到院外,却看到雍霞公主的房中还掌着灯,尊主竟是还没睡。

赤虹走进屋中,看到尊主披着外衣,满脸慈爱的看着摇篮里的青阳。青阳在摇篮里睡的正熟,满脸的安详舒适。

赤虹见了这张小脸,心中也不由一阵柔软。

真是太神奇了,青阳虽然是生鬼与鬼母所生,身上却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所有见了她的,不管是人也好,是鬼也好,包括心狠手辣的赤虹,见了她都由衷想去爱护她,照顾她。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特别如此?

雍霞公主看着青阳,看到这张安详的睡脸,似乎就又回到了当初在神界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一切的苦难都未曾来过。感觉到赤虹的到来,她抬起脸温柔一笑。

“怎么了,怎么半夜也不睡?”

赤虹走到她身边坐下,“尊主才是,怎么也不睡?”

雍霞微微一笑,雍容华贵的脸上露出少女般的神情,“忽然想起很多故人,琼玉大姐,修元仙君,还有天上诸多神君,我父皇和母后,还有很多很多人。”

赤红惊讶,这么多年,尊主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神界过往。

雍霞轻声道,“说来也奇怪,只要在青阳身边,好像就只有快乐了。 你说这孩子,怎么有这么神奇的力量呢?”

赤虹也笑了,她见尊主的一头长发都散了下来,于是去寻了个木梳,想替她梳理整齐,却在抓起她头发的时候颜色大变。

雍霞感觉到她身体僵住,转头笑道,“怎么了,赤虹?”

赤虹脸色苍白,尊主的头上,有白发了。怎么可能?公主是天人,天人怎会白发?除非,这是天人五衰的征兆。

她压抑手中颤抖,勉强的笑道,“没什么,夜也深啦,尊主要早点休息才好。”

雍霞任她将长发梳顺,起身吹灭烛火,上床休息去了。

赤虹跌跌撞撞的走出门来,她早知会有这一天,只是,这一天,还来的太早了一点,幽切还没准备好,尊主就已经要撑不下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第二天,钟芳梧拉开武尊的围在他腰上的手,武尊不依的又缠了过来。

“别闹,我必须走了。和人家说好两天,这都已经迟了一天了。”他模小狗般的安慰不满的武尊大人。

武尊大人嘟囔着,“芳梧,你前科太多了,每次都说很快回来陪我,我一等就是好几年。你这样下去,我都要成望夫石了。你再多陪陪我吧。”

钟芳梧对他一阵心怜,这人为自己付出良多,自己却总不给他好脸色看,“这次说话算话,等事情结束,我回来好好陪你几年,可好?”

武尊大人不相信的瞅了瞅他,“算了,我还不了解你嘛。你去吧,不管多久,我都在这里等你。”

钟芳梧歉疚的看了看他,起身穿上衣服走了。

离开梦魂岛的时候,他回头看去,武尊衣袂飘飘的站在梦魂岛上,邪气英俊的脸上哪里有半分埋怨,却是满满的关切。梦魂岛很快消失在云海中,武尊大人的身形也消失不见。

钟芳梧叹了口气,转身的瞬间,就已经来到海州城中。

季威荣和华叶早已在那等候。祥云自红菱走后,也是整日愁容满面,见到他师公到来,恭敬的行了个礼,就下去奉茶了。

钟芳梧见华叶不见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变得沉默寡言,轻轻叹了口气,“华叶,为师教你的,你可是都忘记了?”

华叶摇头,呐呐道,“师傅教的,不敢忘记。”

钟芳梧看着他,眼中带怜悯,“此处离别,是别处相聚之始。红菱魂魄未损,你和她,终有一日还能再见,又何须如此难过。也许,红菱日后能成就一番大事,到时你们也可以再次相逢。莫再难过了。你我师徒并非凡人,早已该跳脱生死离别界外,可不要由着自己过分沉浸哀伤了。”

祥云抬起头来,灼灼的看着他,“师公说的是。日后徒孙定然要潜心修行,等以后再见红菱之时,再不叫她遭受苦难。”

钟芳梧叹气,他这徒孙的悟性比徒弟还要好一些,他这徒弟,看起来整日嬉笑,却终究太过执着。不过,这也许是好事。

季威荣在一边也不催促,他虽然心里急切想知道钟芳梧的答案,却又怕被他扼杀希望,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忐忑至极。

钟芳梧叫出他来,“季掌柜,我这次回来晚了,甚是惭愧。”

季威荣连忙道,“哪里,哪里,钟公子肯相助,在下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钟芳梧见他,心中升起欣赏之意,此人真是沉得住气,心中虽是焦急万分,却不急不躁,虽然年轻,有这般耐性,却是不易。

钟芳梧从怀中掏出一枚指甲大小的玉石,“此物名为芝心血,来自魔界,有凝神铸魂之效。”

季威荣惊喜,却听钟芳梧接着道,“只是此物现在还未醒。”

季威荣不解,钟芳梧解释道,“此物是魔界血灵芝的精华,莫看他只有这般大小,一株血灵芝千年才留下一滴芝心血,这么大的一块,至少也有几千年了。”

季威荣听到此物如此了不得,心中感激异常,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

钟芳梧接着道,“只是此物离开魔界,无法吸收魔气,便陷入沉睡,要唤醒他,需要心头热血才可。”

季威荣皱眉道,“是要将心剖开用血滋养吗?”

钟芳梧点头,“倒不是你想的那种,只是要将他放入你的心口,用心头血滋养着,多年以后,等它变成深紫色,便是被彻底唤醒了。”

季威荣一愣,“多年以后?怕念常是等不到那么久。”

钟芳梧叹气,“倒也不用那么久。若是你能让心口血流加快,它便吸收越多,便可加速唤醒了。”

季威荣不解,“是要我日夜勤奋练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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