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ful Day(愉光)——持净
持净  发于:2015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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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越在杨光说话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他能清楚地看见他眼里流露出的深思熟虑,以及藏在最后那句话的腼腆之中的不移坚持。他突然就觉得杨光在从他身边离开的这一个多月里长大了许多,从一个有点娘气、遇到事情只会逃跑的小男孩儿变成了一个与他的年纪逐渐相符的思想成熟、思虑清晰,并且兼具着积极行动力的男人。

这也正是于越觉得杨光应该成为的样子——或者说是他期望他成为的样子。于越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杨光在他眼里是极具魅力的,无论是作为一个自己曾经悉心照料的弟弟,还是仅仅作为一个普通同性。

然而更令他心情波动的,还是杨光最后那句话中隐含的情愫,那种浅藏在腼腆之下的毋庸置疑的喜爱之情浓郁而纯粹。就好像他所有的感情都用来喜欢于越了——因为喜欢他而成长、因为喜欢他而努力、因为喜欢他而去思考自己的未来并且逐渐成为他所期望的样子——他喜欢的样子。

心中实在无法不被一种油然而来的喜悦和幸福感填满,于越看着杨光,眉心忽然一展,失笑着脱口问道:“你就这么喜欢我?”

杨光被他问得一怔,晶亮的双眸在微弱的光线下一阵闪烁,于越立刻就知道他脸红了。

但他并没有就此别开眼神,反而翻身跪坐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我就是喜欢你,我不是开玩笑。”

说完他趁于越还没反应过来,飞快地探身过去在他唇上印了一个浅吻,本想像之前那次一样轻轻碰一下就离开,却不料刚要抬头后脑勺却被于越用手稳稳地托住。紧接着他就势回吻过来,四片嘴唇尚未分离就更深地胶着在了一起,于越的气息更是铺天盖地地整个向他倾覆过来。

这是杨光从未设想过的情况,他下意识地想逃,但在于越的控制下却全无办法。他只觉得他所有的感官仅剩下与于越的纠缠——唇舌吸吮缠绕、心跳此起彼伏——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五分钟……或者更久,当于越终于松开他的时候,杨光已经重新平躺在床上,整个人除了呼吸,几乎找不到一点其它的意识。他全身滚烫,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水,目光笔直却又迷离地望看向于越,嘴唇微张着喘息。

于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带动喉结一阵上下耸动。接他着长舒一口气,在杨光轻轻挪动身体向他靠过来的同时用托在他脑后的手向前抹了抹他的发顶,而后顺势盖住他的眼睛,闷着嗓音说了一句:“睡觉!”

第十章

[很多年之前,在我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我的性格很急躁,也十分容易冲动。也正是因为这样,于快死的时候我才会去绑架杨光,那种以命换命、以牙还牙的逻辑是我当时为人做事的信条。

后来因为错过了那次火并而走回正途,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意识到冲动的坏处,因此一度有意识地学着调整;再后来认识谢天,多多少少也受了他一些影响,到如今这个年纪,一时脑热的冲动行径可以说已经很不多见了。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那天晚上在宾馆,当杨光再一次凑过来亲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冲动了。那种情况很难形容——情感上有点触动、情绪上有点兴奋、感官上有点刺激、行动上有点条件反射。

我当时真没考虑过这一吻对杨光和我的关系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变化,而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却正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投射出的震惊与欣喜交织出一种隐藏着胆怯和不确定的幸福与希冀,兴奋,但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顿时就觉得自己心软了,同时没来由地心疼,那种细微却密集的痛感似乎很轻易地就瓦解掉了我心里那些懊悔与纠结的情绪,让它们在很短的时间内转化成了一种妥协——就像有一种惯小孩儿的心理,因为舍不得他难过,所以“好好好”、所以“买买买”,只不过在我这里就变成了对杨光的一系列默许:默许他喜欢我、默许他吻我、默许他对我的所有期待。]

今年的春节相比往年要早,所以杨光学校的考试也比往年提早了一个多月,于越到的那天,杨光已经考完了当年所有的科目。不过由于考试成绩还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出来,而放假必须得在那之后,因此他还是比于越晚了十天回去。

回城的那天杨光起了个大早,赶了最早的一班车,但没让于越来接站,只跟他说好了回来之后直接打车到4S店,晚上再一起回家。但他到的时候于越却不在店里,杨光看看手机见时间还早,就打算先把行李放在车装部再给他打电话。

年底本来是店里最忙的时候,但今天是周一,又赶上中午,所以操作间里人并不算多。不过大约是手里活儿压了不少,几个熟识的工人看见杨光都只顾得上草草打个招呼就又埋头于手里的工作。

杨光见状赶紧把行李拖进办公室,心想着一会儿还能出来帮忙搭把手。谁知进了办公室却发现夏宇在里面,正扒在桌上不知道写些什么,听见门响也没顾上抬头。

杨光心里好奇,把行李拖进来往沙发旁边一放就朝他走过去,同时叫了一声:“小宇哥。”

夏宇这才抬起头来,看见他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一弯站起来,暂时搁下了手里的笔:“杨光?什么时候回来的?放寒假了?”

“嗯,刚刚才到。越哥让我直接过来,晚上再一起回去。”杨光点点头,走到桌边才发现桌上铺着好些请柬,而夏宇刚才就是在写这个。

“哦,那你等他一会儿吧,他早上和谢天带人去提车,差不多就快回来了。”小宇听完了解地点头,同时重新坐回去继续写请柬。

杨光见状应了一声,同时歪着脑袋探身过去看他写字,等到看清了内容,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问道:“谢哥的生日宴?他今年多大啦?”

“三十九。”夏宇头也没抬地先答了一句,而后抬起笑弯的一双眼睛看他,“不过等过完生日就整四十啦。”

杨光被他的语气表情逗得会心一笑,顿了一下又问:“那小宇哥你呢?三十岁有吗?”

“还没,”夏宇摇头,“我比于越大一岁,今年二十九,明年冬天才够三十。”

杨光闻言显得吃惊,先是嘀咕了一句:“越哥比你还小啊?”然后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于快和于越的年龄差,最后迟疑着点了点头。

夏宇见状脸上笑得更开:“他那种长相本来就比较吃亏,还整天皱个眉头,当然显老。”

杨光觉得夏宇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又点了头,然后拖来一张椅子坐下,帮着夏宇把写好的请柬放进信封。他一边装一边大致数了一下,差不多九桌人,心里好奇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就这么多人吗?差不多九桌,小宇哥你是打算办九备一?”

“不是啊,”夏宇摇头,“人数我是算好的,正好九桌,没有备席。”

“……为什么是单数?”杨光觉得奇怪,印象中一般人过这样的大生日,酒席不是都会凑双吗?

“因为今年正好也是九周年,”夏宇顿了一下,回答的时候稍稍露了几分腼腆,“谢天说周年一定逢九才过,反正时间也差不多就正好一起办了。”

杨光听得似懂非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夏宇说的是什么周年,两只眼睛顿时睁得滚圆:“你和谢哥……已经在一起九年了?”

夏宇点点头,而后干咳了两声,起身去给自己和杨光各倒了一杯开水,似乎不太习惯跟人当面聊到这个话题。

杨光看出他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也不再多问,只是一言不发地拿着一只信封,心里多少生出几分欣羡的意味。

夏宇倒完水回来看见他这幅表情,突然想起什么,想要发问却又担心杨光尴尬,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开了个玩笑:“说起来……小杨光你是真的变心了,不要我,喜欢上于越?”

杨光被他一说脸上乍然一红,片刻之后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头:“嗯……我很喜欢越哥。不过小宇哥你也很好,只是……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他比较帅?对你比较好?”

“是……也不是……”杨光点了点头,又摇头,嘴唇下意识地抿在一起,像是在努力思考应该怎么回答。

杨光见他这样,莞尔一笑的同时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你别这么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跟于越也认识有几年了,所以有点担心——你别介意。”

“没有,小宇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杨光喝口水静了一下,算是终于理顺了自己的思绪,“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因为越哥对我好所以一时冲动,没搞清楚状况——这个问题我也想过的,之前可能我自己也不确定,但是现在已经很清楚了。”

顿了一下,他把他和于越在圣诞节之后有两个多星期都没有联络的事原原本本向夏宇说了一遍,然后长舒一口气,放缓了音调:“他不接我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是真的喜欢他吗,还是一时头脑发热?我是不是应该放弃?后来怎都搞不明白,就想了个办法干脆也不再打电话给他,看看一段时间过去了,自己的心情有没有什么变化。”

“然后呢?”

“然后他突然来找我。”杨光说到这里,脸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连带得连眼眶也好像红了一圈,“那天晚上我在学校外面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弄错——我是真的喜欢他……不,是爱他。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长长久久地,五年、十年、二十年……我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不再管我,也给过自己一次机会试着去放弃了……以后都不会了。”

杨光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整个人呈现出的状态比夏宇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成熟许多,完全没了当时那种小孩儿般的幼稚。但是他言语间透露出对感情的态度却又纯粹得彻底,两者之间的强烈反差让夏宇心里没来由地生出几许感慨。

不过他什么都没多说,只是轻轻扬起眉梢,抬手在杨光肩上拍了两下。杨光抿起嘴,脖子在他拍过来的时候缩了缩,目光因为觉得不好意思而向窗外偏了偏,紧接着蓦然一亮。

夏宇随之回头,正看见于越的身影从窗前闪过,顿时心中了然,微笑着起身到桌前把请柬拢过来,从里面找出一封递给杨光。

“这是你和于越的,那天早点来,让于越别开车啊——我先走了。”他一边说,一边把余下的请柬理成一沓,装进早上把它们拎来的一个手提袋里,一回身见于越推门进来,和他打了个招呼,拎了东西离开。

杨光和他道了别,捏着那封请柬一直目送他走出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于越顺着他的目光朝门外看了一眼,又回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走过去靠坐到桌前,点起一支烟,直到杨光转过脸来看才开口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到的?”

“到了有一会儿了,刚在帮小宇哥弄请柬。”杨光一边说,一边把请柬递过去,“这个周末谢哥过生日,还有他和小宇哥的九周年。”

于越从他手里接过请柬打开,随意扫了一眼之后顺手把它放在一边。杨光在这期间一直盯着他手的动作,半晌之后发现他一直不说话才抬眼向他看去。

“怎么了?”

“眼睛怎么红了?”

谁知一开口却正好和于越的声音重叠,杨光顿了一下,在反应过来于越的问题之后下意识地用手背蹭了蹭眼角。

“没有啊。”

“怎么在哭?”

结果又一句话撞车追尾,杨光先是有些发怔,然后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我没哭。”他说着,慢吞吞朝于越那边挪了两步,正对着他站定,膝盖几乎与他的相碰,“只是刚才跟小宇哥聊天,心里有点感触。”

于越了解地点头,抬头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半晌才有下文:“九年的确不容易”。

杨光于是也与他对视,一只手试探着搭上他随意搁在大腿上的手背,指尖僵硬而迟疑。他把两片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过了很久又蓦地垂下眼睑,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嘀咕:“等你四十岁的时候,我也要办九周年。”

于越对他的话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只是一言不发地抽着烟,目光透过烟雾从杨光脸上落向他的手背,顿了一会儿,又看回去。

杨光依旧低垂着眼睑,但是睫毛颤得厉害,嘴唇近乎抿成一条线,搭在于越手背上的手触感若有似无,但明显感觉得到汗水的湿润。

于越闷不吭声,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许久,直到把手里的烟抽完,才终于妥协似的叹了一口气。“我可没那么老。”他在开口说话的时候稍稍舒展开眉心,同时不经意地挪动了一下坐姿,让杨光更近地靠近他,站在自己两腿之间;被杨光搭住的手背一翻,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腕举到眼前晃了两下,“你算清了吗?等我四十岁的时候,应该是十二年。”

杨光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明白过来,唇角一弯,扑进于越怀里,两只手顺势环抱住他的脖子。“越哥……”他张了张嘴,嘴唇几乎蹭上于越的耳廓,声音中有种如愿以偿的甜味,“我想亲你……”

“别得寸进尺。”于越下意识地接住他,抬手在他脑后轻轻一拍,接着又在他背上拍了两下,示意他松手。

杨光随即噤声,同时更用力地紧紧抱住他,然后才乖乖松开手,转去桌上把夏宇的请柬拿回来放进自己包里。

于越在这一系列的动作间情绪不断翻转,末了却仍是说不清道不明,只得重又点上一支烟,侧头向杨光看过去,半晌之后思路跑偏,开口道:“你头发又长长了。”

“嗯……学校没有推子,我也不想去理发店。”杨光一边说一边把背包的拉链拉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尾,转过来冲他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于越了解地点头,一边别开眼,一边把烟叼进嘴里站起身,心里有的没的想了一路;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仍是伸手揽了一把,指尖扫过他的肩头,在发尾处轻轻捻了捻:“出去帮忙吧,今天有好几辆车要走——晚上回去给你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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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生日那天,晚上六点半开席,但差不多六点左右人就都到齐了。来的人里头有一大半都是谢天和夏宇店里的伙计,其余的多是谢天生意上的朋友,以及其他一些相熟的人脉。这些人与谢天差不多都是超过十年的交道关系,跟夏宇也大多熟识,因此吃喝笑闹起来也就丝毫不显拘束。

夏宇很难得穿得西装笔挺,跟谢天站在一起同进同出、桌桌周旋,看起来倒像是两人在办婚宴。酒过三巡之后,有一桌带头要他们合唱一首情歌,本想带动群情激奋,却不想竟被谢天一句话就打发了:“秀恩爱分得快啊,我看是谁想让咱俩秀来?”结果反倒是带头那位被罚了三杯酒,又上台连唱了两首歌助兴才算罢休。

杨光至此对谢天佩服得五体投地,平时又少来这种场合,整个人顿时兴奋异常,两只眼睛只顾着追着谢天和夏宇看,连菜也没顾上吃几口。于越坐在他旁边,起先还老拉他回来吃东西,后来见他实在心不在焉,又想想饭店的酒席也的确没什么好吃的,就干脆随他去了,打算等回家再另给他做点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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