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余泽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罩在姜浩身上，用双臂支撑重心不稳的姜浩，声音沉沉的问道。

对方说话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这使得他呼吸有些不稳，最让人崩溃的是，余泽外套摩擦着他裸露的皮肤，简直就是又痛苦又愉悦的折磨！

在这种情况下，姜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且顾彦君确实只是对他做了全身检查，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算检查尿液、肠液，以及对方刚才拿到了他的经验，让确实人很崩溃。可是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他根本就说不出来，尤其是诉说的对象还是余泽。

前后思量，姜浩对于泽说：“他们没有伤害我，你先带我离开。”

他并非原谅了顾彦君，无论对方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会轻易原谅，被扶着离开前，他看了顾彦君最后一眼，意味深长。

不告诉余泽，原因很简单，那只是因为他的仇，他要自己报。

“好，我们先走。”余泽点头，带着姜浩经过顾彦君时，手往顾彦君那边一样，顾彦君甚至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下一刻，“砰”的一声，本来应该在他手中的玻璃管被摔碎在地，之前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看到玻璃管在地上摔碎的那一刻，顾彦君的表情明显是裂了，然后成功黑化，可是当他看了眼余泽，评比自己和对方的武力值差距，明智的选择让出了道路。

见余泽冷不丁的来这么一下，就连姜浩都想哭。他遭受了这么多罪才弄出来的东西，就这么和大地母亲融为一体，万一顾彦君这科学怪人再找他要可怎么办？

不过这些都是身后事了，被姜浩一步步踩在了身后。

等余泽带着姜浩走出实验室后，顾彦君终于恢复了过来，极其速度的蹲下捡起残破的玻璃管，然后吩咐呆若木鸡的助手们：“你们愣着做什么，快抢救！玻璃管碎了经验还在！”

愣在原地的白大褂们这才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准备实验。

顾彦君继续吼道：“把未受过污染的经验分两部分，一部分先冷冻，等我待会儿来检测。另一部分用液态氮冷冻，让精子保存时间尽量延长，我们可以做长期研究。”

一直惊愕的几个助手又忙活了起来，分析姜浩的身体构造，把姜浩的体检数据入库，看上去也不过是最普通的实验室。

顾彦君在忙碌中，想起了之前前辈对他的警告。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助手，第一次接触到内部资料兴奋得好几天都没睡着觉。

见他如此执迷，做研究的前辈们警告他，说：他们接触的都是怪物，虽然披着人类文明的外皮，内心却是魔鬼。

当时他一心被好奇心迷惑，还浑然不知，扬言道：“如果他们是怪物，那我们作为研究他们的人，更加不正常，还指不定谁怕谁呢！”

顾彦君现在还没有从余泽带给他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一晃十年过去了，他终于明白了前辈们的告诫，他可能真的是在与虎谋皮。

可是这有什么，顾彦君晃了晃手里的试管，不痛不痒的想着，他最终还是得到他想要的了。

17、扑朔迷离

姜浩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等着余泽迟迟不来的真相。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无论什么我都能接受。况且，现在你没有再瞒着我的必要了。”

“你知道多少了？”余泽问。

姜浩说：“下飞机时遇到的军官应该是和顾彦君一个目的，可是军官失败了，我猜想，所以顾彦君就亲自带人来抓我。”

余泽点了点头，补充道：“在我说要下你之后，上头就松口放人了，我想顾彦君应该是擅自行动。”

姜浩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可是他不明白顾彦君为什么要不择手段的抓他去，目的只是为了做一个体检。

他不解的问道：“在做体检的时候，他说我是难得一见的混杂品种，他们还透露出重视我身体的意思。”

余泽沉默着。

姜浩笑了笑，继续道：“我觉得我就像个试验品，还是大熊猫那种级别的，你猜猜这是为什么？”

“大抵就是如此，”余泽神色微沉，带着姜浩难以理解的肃杀，“他们把你当实验体，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实验体是怎么回事？”姜浩问道。

余泽沉默以对，姜浩想对方可能还要准备一下，也没有追问，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接着一阵提示消息打破沉寂，姜浩不好意思道：“抱歉，我接个电话。”

“我小舅醒了？说要立刻见我……那行，我马上去。”

挂断后姜浩相当纠结，小舅是为了他才受伤的，按理说他醒后要见自己，完全应该立刻赶过去。可是现在他们有一场如此重要的谈话，他不想走。

余泽察觉到了他的烦恼，拍了拍他肩说道：“姜尚光告诉你估计更合适，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虽然知道部分情况，可终究是个局外人，等你去见了他再说吧。”

来到医院后，医生告诉他姜尚光只是受了轻微的伤害，当初那人虽然下手重，可是选择的部位很巧妙。并未留下后遗症。

谢过医生后，姜浩来到了姜尚光的病房前。病房比他之前见过的都要高级，姜尚光躺在床上，前面一块巨大的屏幕记录着他身体各个部分的情况，当某一部分数值出现偏差时，立刻直接通知中心室，然后就会有医生过来查看。

姜浩进门后，里面一个白色保姆机器人正站立在窗前，充当护理的工作，小女孩一身护士服，软绵得很可爱。

姜尚光已经醒了，看到他进来挣扎了一下，准备起身。

姜浩怕对方还未恢复完全，三步作两步的跑到床边：“你不用起，我这就过来。”

“没事，不过是些小伤。”身后的床被调高，姜尚光拉着姜浩坐下，神情严肃的说：“我知道顾彦君把你带走了，这是我没保护好你，抱歉，下次不会了。”

这句话让姜浩鼻头一酸，心中百感交集。

他早已独立，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独自承受下来，自然不会躲在小舅后面寻求保护。可是在他迷茫的时候，听到有个人愿意这么维护他，他由衷的觉得感动。

姜尚光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想知道，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说。”

姜浩难以置信：“为什么？”

听余泽当初的口气，他还以为小舅会告诉他。

姜尚光看着姜浩的眼睛，直直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相信你明白，我不说就一定有我的理由。”

姜浩想要妥协，他想沉默地离开，可是一想到周围所有人都知情，却偏偏不告诉他，他就觉得憋得慌。来到南极后他遇到的莫名其妙的事情，长时间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缺少安全感，这直接导致了他情绪的爆发。

“理由理由，你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理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姜浩激动得站了起来，“我已经被牵扯到其中了！你要是再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如何应对！你有没有想过，那我有什么理由要遭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罪！”

“孩子。”姜尚光已经很久没这么叫他了，姜尚光伸手，想要拉着姜浩的手，姜浩别扭的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甩开。

姜尚光继续道：“你不必这么急于一时，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你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能说，现在时机还不到，会突生许多难以预测的意外。”

姜浩没有听进去姜尚光的劝告，仍旧是一副表情臭臭的模样。

姜尚光知道姜浩是个倔脾气，没有这么容易蒙混过去，只得叹了口气，拉着姜浩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道：“舅舅平时是不会说这些的，可是现在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真正的想法，时机未到之类的都是屁话。”

姜浩抬头看着神色平和的小舅，稍微有些意外，这是他第一次听小舅说这么粗鲁的话。

又听得小舅说：“是我自己不想说，我这些年来一直把你当亲儿子，我舍不得你，可是如果我告诉你真相，我们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姜浩摇头：“我不会，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舅舅！”

他觉得这些话才更像搪塞自己的，二十多年的感情，哪有那么容易说丢就丢。

姜尚光疲惫的叹了一口气，语气缓慢：“这种事情由不得你，我们的心是自由的，很多时候，情感并不受理性的控制。你现在有这分心我很高兴，我只希望，以后你知道真相时，能别这么怨我。”

姜浩摇头，有些不满小舅对他的不信任：“我不是这种人，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亲舅舅。”

姜尚光摆明了不想再谈，只是说到：“希望我以后，还能听到你些句话。”

姜浩最终从病房里退了出来，什么也没问到。他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能够让小舅如此忌惮？

他甚至不敢回房间去面对余泽，他虽然觉得小舅是在找借口搪塞他，可是他隐隐觉得，小舅不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从之前的渴望到现在的畏惧，他甚至有些害怕知道真相。

姜浩心里乱成一团麻，漫无目的的走着，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漫天冰雪里。

出了研究所大门，他这才注意到，科考站上方有巨大的照明设备，光线一直辐射方圆好几公里，简直就像一个人造小太阳。

和他在飞机上看到的一样，这里也有许多半球体建筑围绕着研究所，白色的外墙在灯光照耀下，像是一颗颗会发光的珍珠。虽然实质上都是一样，可是比之前的“白馒头”外形要高级了不少。

直到踩在外面硬邦邦的冰面上，他才真正确定自己在南极大陆了。考察站室内条件太舒适，完全不像是在地球极地。

他身上没有一点皮肤是裸露在外的，虽然这比他之前呆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冷，可是极地服的保温效果很好，还存在着几个发热点，他很快就适应了外部的环境。

他心情糟糕，可是不敢跑太远，打算在考察站外面转了一圈后就打算回去，不料在返身途中看到了余泽正在往外走。

本来还害怕回去后遇到余泽，没想到对方也跑出来了，姜浩有些好奇，随即偷偷跟了上去。

跟着余泽发疯途中简直冷哭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余泽竟然没有打开电筒，他们二人最开始他们还在光线范围内，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个背影。可是后来，当他们走出了“小太阳”照射范围后，姜浩整个人都抓瞎了，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小半段路，最终迷路在冰原之间。

适应这里之后才发现，由于地面时雪白一片，极其反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黑暗，模模糊糊可以看到眼前的路，只是再远一些就不行了。

他打开通讯录查看卫星地图，定位显示他现在位于华夏站东北部3公里的地方，周围环境显示为冰川，不远处还有一个冰间湖。

一涉及到专业知识，他就会产生浓厚的兴趣，连之前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都抛到脑后了。

通常情况下，在极地地区，冬天是海水结冰的季节。但是根据卫星照片，有些原本应该结冰的水域并未结冰，冰间湖指的就是这种海冰中间的无冰水域。

姜浩有些兴奋，很快就来到了这个湖边上，卫星图显示湖面有二十平方公里，站在湖边，他把电筒指向远方，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中。湖面一眼望过去无边无际，湖周围长着许多冰凌，像是一把把锋利的长剑。

冰间湖往往是由于温暖的洋流上涌而形成的，有时也可能是由下降风造成。这个冰间湖在大陆，那只能说明是受到下降风的影响，另一种不太可能的情况是受海底火山作用，姜浩默默的把这个选项否决了。很明显，考察站选址不会靠着火山。

站了一小会儿他也疲了，周围景色看多了也就是一个样，新奇劲儿早已所剩无几。姜浩准备在离开前还准备仔细瞧瞧这湖水，不料刚走到湖边，冰面就迅速坍塌。

姜浩大惊，连思考都来不及，身体本能的往后退！

可是冰川碎裂的速度，远远超过他后退的速度！

一阵哗哗的垮塌声，冰川裂纹沿着湖面一直到他脚边，然后裂痕停下了。

姜浩心惊胆战，贴着地面一点点的往后挪，如果垮塌再继续，他就会立刻落在湖里。

等远离危险后他才远远看到，垮塌的冰川极多，延绵不绝，下方早已坍塌成一个悬崖。姜浩用电筒扫射周围，不远处一快特殊的浮冰让他停下了目光。

姜浩使劲眨巴了一下眼睛，再张开，小心翼翼的看过去，还是有。

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没看错吧？冰川下面怎么会有人？或者说，难道这是鬼！

察觉到背后的寒冷越发加剧，姜浩猛地回头，手电筒不停地扫射，什么也没有。

姜浩转过身，为自己的大惊小怪出奇，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他完全变成了惊弓之鸟，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担心不已。

姜浩做了几次深呼吸，当冷冽的空气进入腹腔然后冷静了大脑，他只得承认，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你在干什么？”

姜浩正在放松，突然一个声音传入他耳中，他被吓得一激灵，差点没抓稳手电筒。

18、人鱼出世

被这么一呵，姜浩惊魂未定地转身，听声音来源，竟然是在湖中。

湖中？！

姜浩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这么冷的湖里怎么可能有人？

“你在干什么？”见他没有反应，那个声音再次重复，这一次姜浩听出来了，低沉浑厚，这是余泽的声音。

果然，下一秒，“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余泽赤裸身体从湖里走了出来。

余泽毫不别扭，一步一步的走上岸，满天星斗和无穷尽的湖水给他做背景，一种自然之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奢侈得要命，宛如神只降临。

姜浩简直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表情僵硬，甚至忘记了眼前那个尸体的存在，只是在脑中无限循环：“这么冷的天，你不要命了吗！”

像是为了证实姜浩的话，余泽一点都没有想要穿衣的打算，正面对着他，再次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你看，我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尸体。”姜浩终于回神，向余泽解释道。

余泽转身，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楚了那因为坍塌而露出的生物体，之所以不叫它尸体，是因为这东西根本不是人类。

隔得太远而且周围太黑，冰块还有一半是沉在水里的，姜浩只是模糊的看见坍塌的冰川，发觉里有一个像是人的影子，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可是习惯了黑暗的余泽清楚的看到了，姜浩所说的冰川里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人，他存在的只是上半身，下半身是一条彻底的鱼尾。他知道，这种生物被陆地人称为人鱼。

“哎，你干嘛呢？”见眼前这人不要命似的往水里跑姜浩就头疼，这不才上来吗？怎么又下去了？

“我去把他带过来。”余泽说。

“冰层太厚了，而且落在了湖水里，太冷了，别冒险，我先去拿工具。”姜浩说着就要转身返回。

“不用。”余泽淡定的摆手，在说话期间，他已经游到了冰冻人鱼的那块浮冰周围。

姜浩蹲下去用手试了试水温，冰水混合物，他忍不住咋舌，这种温度下还敢下水，这简直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在他惊讶湖水温度的时候，余泽已经把浮冰给带过来了。

本来以为只是一小块，可是冰山一角，下面还有大面积的冰隐藏在水里，这样重量根本没法拿上岸。姜浩对着这块冰发愁，视线一不小心扫到了余泽身下某个不该看的地方，然后强装镇定，默默的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