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楚萌
楚萌  发于:2015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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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允成又问:“‘啼血’是何毒?”

“你这人真烦,你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那种毒难道就会自己解开吗?”木欲秋翻个白眼,捏着那一张药单走出了房间。他出了江允成的

房间,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何夕趁着木欲秋诊断的工夫,躺在床上稍微养了一会神。他听到木欲秋的脚步身,就从床上起来了,“怎么样?”

“颇为棘手。”木欲秋耸了耸鼻子,“你再睡一会吧,我去药铺抓药。”

“我去吧。”何夕抓住了药单的一角。

木欲秋看着何夕的眼睛,知道改变不了这个人的决定,于是松开了手,“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做你的朋友吗?”

何夕直白的说:“不知道。”

“因为我觉得有你这样的人做朋友是一件幸运的事。”木欲秋冲何夕俏皮地眨眨眼睛。

何夕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谬赞了。”

何夕拿着药单去药铺抓药,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客栈。他走进房间的时候,木欲秋正蹲在墙角念念有词。

何夕听了一会,发现木欲秋念的都是药的名字,“我回来了。”

木欲秋站了起来,接过何夕手中的药包,将它们全放在了桌子上。他跑出了房间,吩咐小二烧洗澡水,又跑回了房间。然后他坐在桌子旁

边,打开一个个药包,不时嗅嗅这个,闻闻那个。

“客官,您要的洗澡水。”小二将一个浴桶搬进了房间里,然后用热水将浴桶注满,“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木欲秋掏出一块碎银打赏给小二,“没有了,你下去吧。”

“好嘞,客官。”小二将碎银收入怀中,喜滋滋的下去了。

木欲秋将药倒入浴桶之中,再挽起袖子,将手伸进浴桶搅动,“何大哥,你叫那个家伙过来吧。”

何夕依言去了隔壁房间,对着江允成说:“跟我过去。”

“阿夕。”江允成乖乖地跟在何夕身后,进了隔壁的房间。

木欲秋看见江允成,说:“脱衣服。”

“啊?”江允成转过头看着何夕。

何夕冷淡地说:“不脱衣服,怎么泡药浴?”

江允成于是一边盯着何夕一边宽衣解带。

何夕感受到江允成灼人的目光,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江允成看着何夕的背影,有些自得地笑了。

木欲秋拿起药包砸了一下江允成的头,“脱个衣服还这么慢吞吞的,你又不是大姑娘上轿。”

江允成平生第一次被人砸头,不禁惊异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木欲秋听了这句话,差点哈哈大笑,“你莫非还能是天一教的教主、不夜宫的宫主、魍魉谷的谷主不成?”说到不夜宫的宫主时,木欲秋

小小地心虚了一下。

天一教、不夜宫和魍魉谷都是如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这三个门派的掌门人也无一不是江湖上惊才觉艳的人物。

我是武林盟北盟的盟主——江允成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他可没忘掉自己如今是个在衙门悬赏千金的通缉犯。

木欲秋扯掉了江允成的裤子,“你快进去吧!”

江允成猝不及防,他想,要是有他以前的属下在场,他算是颜面扫地、威信全无了。他告诫自己不要跟木欲秋一般见识,跨步迈进了浴桶

“你要在浴桶之中泡足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再来看你。”木欲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一个时辰之后。

木欲秋回到了房间,他拉起江允成的一只手,为江允成诊脉。他喃喃道:“不对,不对。”他又拉起江允成的另一只手,为江允成再诊了

一次脉。

江允成看着木欲秋凝重的面色,心中咯噔一声。

木欲秋放下江允成的手,“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江允成苦笑道:“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你的毒我解不了。”木欲秋将葛巾扔给了江允成,“好消息就是我知道有个人一定能解掉你身上的毒。”

江允成略作思索,说:“难道是雾谷的木神医?”

雾谷的“神医”木大先生如今是江湖中医术第一人,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而他古怪的脾气,和他的医术一样出名。

木欲秋挑眉,“你这人看起来挺笨,没想到竟然不蠢。”

江允成跨出浴桶,用葛巾擦拭身上的水迹,“你姓木,又精通岐黄之术,所以我猜你十有八九是木神医的弟子。”

“没错,木神医是我的大师父。”木欲秋看着江允成的背影,心道这人身材倒是不错,宽肩细腰,骨肉停匀。

“大师父?那么你不仅师从木神医,还师从石名剑?”江允成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为这个惊人的消息。

不知多少医者梦寐以求能拜木神医为师,又不知多少剑客朝思暮想能得到石名剑的指点。居然有这么一个人,能够两者得兼,这个人的气

运,恐怕只能用洪福齐天来形容。

木欲秋吐吐舌头,“石名剑是我二师父。”

“名剑”石二先生是木大先生的挚友,也住在雾谷。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惊天动地。据说,他的剑法能够和昔年独步武林的罗浮山山

主萧朗日匹敌。

江允成何等目光如炬,他看出木欲秋虽然资质上佳,但是武功并不高。木欲秋的武功既是石名剑所授,却不能跻身江湖中一流高手之列,

想必是生性散漫、疏于练武的缘故。他想出言劝告,又不知该说什么。交浅言深,素来是君子所戒。

木欲秋斜眼看着江允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真是辜负了自己的天资,辜负了二师父的教诲。可我就是不喜欢练武,我不喜欢

的事我就不做。人生在世,图得不就是一个快活么。”

人生在世,图得不就是一个快活么。

江允成听得心中一震,他低声道:“人生在世,哪能只图自己的快活。人在江湖,便身不由己,必是有许多的无奈,也必是要做许多自己

不愿意的事。”

木欲秋并没有听清江允成说的话,否则定是要同他争辩一番,“我们最好尽快上路,你身上的毒拖延不得。”

“我听说雾隐山常年迷雾笼罩,雾谷踪迹难寻。不过有木小兄弟做向导,想必求医之路不会太过辛苦。”江允成不着痕迹的恭维道。

木欲秋自得地说:“那是当然,我从小在雾谷长大,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雾谷的路。”他眼珠一转,“不过今天我累了,我们明日再上

路吧。”

江允成淡笑,“木小兄弟好好休息。”

“你也好好休息吧。”木欲秋出了房间,脸色垮了下来。他之所以不回雾谷,不是不想回,而是不敢回。因为他把二师父亲手为他铸造的

佩剑“秋心”当给了当铺,虽然二师父知道了不会生气,但是大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三天不给他饭吃,还要他每天练上两个时辰的剑

何夕正靠在房间外的墙壁上,他内力深厚,将房间内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看见木欲秋不好的脸色,问:“怎么了?”

木欲秋讪讪地说:“何大哥,你能借我五百两银子么?”

第七章:一文难倒英雄汉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何夕没有五百两,他身上只有几十两银子。

木欲秋苦着脸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何夕——他初入江湖,便被人偷走了钱袋,无奈之下只能当了自己的佩剑“秋心”,换了五百两银子。他

对钱没有概念,花起来也没有数,如今只剩下了一百多两。若是不能赎回师父赠送的兵器,他是万万不敢回雾谷的。

何夕拿出自己的钱袋,数了数,他身上共有纹银二十四两,他给自己留下了四两,将二十两给了木欲秋。

木欲秋也数了数自己身上的钱,共有一百三十七两。他取出一百三十两和那二十两放在一块,凑成了一百五十两,还差三百五十两。他叹

口气,说:“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何夕踢开房门,“江允成,你有多少钱?”

江允成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后,他掏出钱袋扔到了桌子上,“五十七文。”

何夕鄙夷地看着那个钱袋,“你收好吧。”

木欲秋问:“你们在城中有可以借钱的朋友么?”

何夕与江允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想打扰沈砚冰的意思,便齐声答道:“没有。”

“那怎么办?”木欲秋可怜巴巴的看着两人。

何夕与江允成都想不出从哪里筹措这一笔巨款,只能面面相觑。

木欲秋灵光一闪,“我有主意了!”他走进房间,关上门,还趴在门上听了一会门外的动静,“我们可以劫富济贫。”

何夕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木欲秋。

江允成心领神会,“你说的‘贫’,是指我们吗?”

木欲秋强调道:“特别是你,五十七文。”

江允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你说的‘富’呢?”

“我听说本县的县令,是一个大贪官,不如劫他之富,济我之贫。”木欲秋眉飞色舞地说。他幼时听过不少侠盗的故事,早就心向往之。

江允成提醒道:“那可是朝廷命官啊。”

何夕默默腹诽,当年北盟覆灭,江允成的“十二刀”之下不知斩杀了多少朝廷中人,这会倒装起遵纪守法的良民了。

“以我和何大哥的武功,瞒天过海并不是难事。更何况那些钱财是县令贪污所得,他即使财物被盗,也不敢宣扬出去。”木欲秋虽无大智

慧,但多得是小聪明。

何夕拿定了主意,“今夜子时,我和欲秋去县令家中‘劫富济贫’。”

子时,县令家中。

何夕与木欲秋皆换上了夜行衣,藏在树上。

木欲秋平生第一次穿夜行衣,兴奋难当。他想要扭动身体,却又想到何夕的叮嘱,一时难受不已。

何夕低声说:“你去把守卫引开,动静闹得大一点。”

木欲秋好奇地问:“为什么啊?”

何夕解释道:“守卫发现你之后,一定会大叫‘抓贼’。县令被惊醒后,会察看财物是否丢失。这时我跟着县令,就能发现隐藏财物的地

方。”

“何大哥你好聪明哦,我都没想到。”木欲秋崇拜的看着何夕。

何夕被木欲秋看得颇为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算不上聪明,只是江湖经验比木欲秋多罢了,“我们各自行动。”

“嗯。”木欲秋用轻功飞下了树,从几个护卫的面前一掠而过。

“小贼别跑!”

“保护大人!”

护卫们一半追贼,一半留在了县令房间的周围。

县令果然被惊醒了,他听到府中进了贼,连忙打开暗格察看财物是否丢失。看到并未少了东西,他松了一口气。

此时,何夕正站在这位县令大人的背后,一个手刀就打晕了县令。他并未动珠宝和银票,只拿了一个装满金锭的盒子。他关上暗格,抱着

盒子出了县令的房间。他轻功极佳,即使从护卫面前经过,也只是让人觉得刮过了一阵风。

何夕抱着盒子在夜色中飞奔,心跳的很快。他想,我抱的是江允成的性命。

另一边的木欲秋估摸着何夕已经得手,连忙摆脱了护卫。他也在茫茫的夜色中,向着城西客栈奔去。

丑时,城西客栈。

江允成没有睡,他注视着一根燃烧着的蜡烛,默默等待何夕与木欲秋的归来。他看着烛泪顺着烛身流下,看着一只飞蛾冲着烛火扑去,看

着飞蛾的尸体冒出一阵烟后落在了桌子上。

他觉得这只飞蛾很像何夕,又不是很像。这只飞蛾知道自己扑向烛火会死吗?而何夕即使知道自己会死,也还是会冲着烛火扑去。

何夕从窗户进了江允成的房间,将沉甸甸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江允成笑着说:“你回来了。”

何夕摘下面罩扔在了桌子上,然后坐下。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也没有表情。

直到木欲秋的到来,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岑寂。

木欲秋跑到桌子边,打开了盒子,被那金灿灿的色泽晃花了眼睛,“黄、黄金,这么多黄金!”

“这里有一百两黄金。”何夕将盒盖关上。

木欲秋扳着指头细算,“一百两黄金……等于一千两白银,太好了,我可以赎回‘秋心’了!”

江允成建议道:“我们最好明天上午将‘秋心’剑赎回后就出发去雾谷,迟则生变。”

何夕对木欲秋说:“现在休息,还可以睡上两个时辰。”

“我觉得我会睡不着。”木欲秋还没有从激动的心情中缓和,眼睛闪闪发亮。

江允成也劝道:“闭目养神也好,否则明天会没有精神。”

木欲秋看着那个盒子说:“那我可以抱着盒子睡吗?”

“可以。”何夕听了这话,不禁莞尔。

木欲秋抱着盒子回了自己房间,边走边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

何夕站起来,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

江允成拉住了何夕的袖子,说:“谢谢。”

“你需要道谢的,不知我一人。”何夕拽回自己的袖子,飘然出了房间。

江允成看着自己刚刚拉住何夕衣袖的那只手,叹息了一声。

辰时,元宝当铺。

三人一早就从客栈退了房,来到了当初木欲秋当掉自己兵器的那家当铺之中。

木欲秋取出了当票和五十两黄金,对着伙计说:“我想要赎回我的剑。”

伙计翻了翻账簿,说:“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我们保管不善,您的那把剑已经被人盗走了。”

木欲秋如遭雷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江允成上前质问道:“那把剑是何时被盗走的,偷盗之人有没有留下记号,同时被盗走的还有何物,有没有查过这些物品是否曾在当地黑

市出现……”

江允成问得这一堆问题,那伙计答得支支吾吾、颠三倒四。

何夕冷笑道:“不知元宝当铺和元宝山庄是何关系?元宝山庄号称天下首富,竟要为一把剑砸掉自己的金字招牌不成?”

伙计无奈,只好请来掌柜。

掌柜作揖道:“实在是对不住这位公子,我家少庄主视察本店之时,一眼看中了那把剑。我人微言轻,阻止不得,于是那把剑已经被少庄

主带去了元宝山庄。”他看出何夕英华内敛,分明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言辞谦卑。

何夕知道在此纠缠无济于事,率先出了当铺。江允成和木欲秋也跟着他出了当铺,江允成面色凝重,木欲秋愁眉不展。

木欲秋虽然行走江湖的时间不长,却也听过元宝山庄富甲天下的声名,不禁郁郁的说:“这可如何是好?”

何夕掷地有声地说:“去元宝山庄。”

木欲秋捏紧了手中的当票,“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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