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妖不悦地皱了眉，虽然对雪苓王这样擅自的做法、又擅自的介绍感到很不满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不满，静静地立在那里不言也不语，等待着雪苓王主动说出他的目的。

而接下来开口的竟然并不是雪苓王，而是雪苓王身旁的红王后，“原来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玉离馥玉将军啊？”

102、脱轨（三）

“红王后过奖。”

“听闻玉将军想要见本宫？”红王后突然说道。

兮妖一愣，他没有想到红王后竟然会当着文武百官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并不是那么在意四周人对他眼神，但兮妖还是在红王后说出这句话之后偷偷打量了一下四周，但他却发现在朝官员并没有露出任何讶异或者古怪的神色，仿佛对红王后这样颇有些不合身份立场的言论没有任何意外。

究竟是雪苓国的风俗不同，还是这个红王后属于一个例外？兮妖在心里这样想。

虽然兮妖有着这样的疑惑，但现在却不是去分析和判断这种事情的时候。悄悄收回打量四周的视线，兮妖回答道，“的确，有些事情，想要亲自问问红王后。”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关于将军一职以及那些赏赐，在下很想知道缘由。”兮妖说道。

这一次，兮妖在红王后面前连“下官”的自称都省了，而是直接换成了“在下”，摆明了是对那些赏赐并不领情。

大概是没有想到兮妖竟然会摆出这样近乎傲慢的态度，底下的官员渐渐开始出现了骚动。纷纷望向兮妖，有些人甚至开始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而当事人之一的红王后对兮妖这样的态度似乎并不在意，反而还轻声笑了起来，说道，“玉将军果然非一般人。”

在听到红王后的话之后，原本还有些嘈杂的议论声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兮妖并没有忽视掉这个小小的细节，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红王后在雪苓国的影响。这样的影响或许远远不仅是体现在雪苓王的身上，在朝廷上，甚至是整个雪苓国说不定都存在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着实让兮妖感到很是意外，同时也非常好奇，纵使红王后是妖，她也不可能能够同时蛊惑这么多人，那她在雪苓国的影响力究竟为何会这么强？

兮妖突然觉得他很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红王后。

收回游走的思绪，兮妖说道，“红王后过奖了，所谓无功不受禄，在下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说这句话的时候，兮妖刻意加重了“合理”这两个字，用意很明显。他是想告诉对方，他必须听到合理的解释，否则他绝对接受那些所谓的“馈赠”。

“理由？本宫想要赏赐你，这……难道还不能构成理由？”

“的确不能。”兮妖果断地回答道。

“那玉将军想要什么样的理由呢？”红王后反问。

有那么一瞬间，兮妖几乎要以前现在正在与他对话的人不是红王后而是付长青，因为两人这样总喜欢绕来绕去不说重点的谈话方式实在是太像。若是以前，兮妖还真有可能会沉不住气而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全部说出来的。但是，有了同付长青那么长时间的解除之后，兮妖总算是渐渐适应了与付长青这类人的谈话方式，并且找到了应对之策。

所以面对红王后总是不答反问的做法，兮妖也没有动摇，而是冷静地说道，“在下相信红王后和雪苓王都非常清楚在下的身份吧？玉离馥，琉璃国的谏臣，还有……琉璃国三王爷璞朔风的夫。对于在下这样的身份，雪苓王突然封在下为雪苓国的先锋将军，并且赐下那些奖赏，不知道究竟意欲何为？”

兮妖漫不经心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完全不顾在场官员在听到他的身份后露出了怎样惊讶和探究的表情。

兮妖只是浅浅地笑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原本，在下是带着这样的疑惑来见雪苓王的，但没有想到雪苓王竟然给了在下一个意想不到答复。”

“哦？不知道王是如何回答玉将军的？”

“雪苓王说，这些种种都是红王后的主意，这也正是在下想要见红王后的理由。”

“等等，有事启奏。”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兮妖和红王后的交谈。

兮妖有些惊讶，由刚刚的事情来看，他已经非常清楚地感知到了红王后在雪苓国的影响力，所以他以为不会他与红王后之间的谈话并不会被阻止，就连雪苓王从刚刚开始一只是一直静静地坐在龙椅上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现在竟然有人站了出来。

兮妖不由转过头好奇地打量起这个突然站出来的人。

由于对方微微低着头，所以对于这个人的容貌兮妖看的并不真切，只是从他的衣着以及方才战列的位置上来看，兮妖能够判断出此人在雪苓国的身份应该并不低。

就在兮妖暗自揣测着此人身份的时候，红王后的话为兮妖解答了他的疑惑。只听见红王后对这个突然站出列位的人说道，“太子有话要说？”

兮妖一愣，在心里暗道：太子？

虽然从未来过雪苓国，对于雪苓国的人也并不是很了解，但说到雪苓国的太子，兮妖还是知晓的，他知道雪苓国的太子就是雪苓国的大王子雪泽芳。

雪泽芳依旧还是保持些弯腰拱手的动作，就那样姿势没有丝毫改变地回答道，“关于这位玉……将军的身份，母后从一开始就是知晓的吗？”

“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红王后反问。

“若是知晓，母后为何还要那样做？”

听到雪泽芳的话，原本一直带着笑容的红王后脸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她微微眯着眼睛，半眯着的眼睛里透着危险的光泽，但是嘴角的笑容却由最初的浅笑变成了大笑。缓缓开启的双唇里吐出了一句话：

“你是在质问本宫吗？”

“儿臣不敢。”

兮妖静静地看着对话中的两人，好笑的嘴角突然就弯了起来，这还是他来雪苓国之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他甚至直接转过身去颇有兴致地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太子。

原本紧握双手静静地低着头承受着红王后的怒意的雪泽芳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不一样的视线，他知道因为他刚刚的冲动此刻红王后一定是满含怒意地盯着他，但是除开红王后的视线之外，他还感受到了另外一股不一样的视线。

不是怒气，而是一种探究的目光。

虽然知道眼下这个情况下他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但雪泽芳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微微抬起视线循着那道陌生的目光忘了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副轻松姿态，但却明显在打探他的兮妖。

雪泽芳不由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兮妖竟然会这么大胆，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当着雪苓王和红王后的面，他竟然就这样大喇喇地毫不掩饰地打量他。

原本雪泽芳并不会在意被人打量，但是一想到兮妖的身份以及琉璃国好男风的情况，他不由身子一颤，涌起一股奇怪的排斥感。虽然不喜欢被兮妖这样打量，但这样的场合下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得再度垂下眼假装看不到。

雪泽芳的反应全部都落在了仔细打量他的兮妖眼里，而同样盯着雪泽芳的红王后也看到了雪泽芳和兮妖之前缄默的互动。

红王后突然收起了怒气，转而对兮妖说道，“莫非玉将军对太子有兴趣？”问话很直接，再加上在场的人对于兮妖喜欢男人这一认知，所有人都听出了红王后话里隐藏的含义。

兮妖却不在意，笑了笑，回答道，“的确有些兴趣。”虽然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那种兴趣。说完，兮妖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哦？”红王后突然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她说道，“既然玉将军喜欢，那本宫将太子送给你如何？”

103、脱轨（四）

兮妖一愣，随即皱起了眉。虽然他一早就已经看出来红王后的权势，但他依旧还是没有料想到她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步。

一国太子，是这样说送人就可以送人的吗？

兮妖静静地扫了朝堂一圈，他却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对红王后刚刚所说的话提出异议，只有依旧还保持着弯腰拱手姿势的雪泽芳紧紧地皱着眉。虽然对于雪泽芳的表情的看的并不真切，但是兮妖却清楚地看到雪泽芳抱拳的手指指关节正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甚至，兮妖还隐隐闻道了一股血腥的味道。虽然看不见伤口在哪里，但是兮妖知道这股血腥的味道肯定是从雪泽芳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原本因为对于红王后的做法而感到不爽的兮妖在闻到血腥的味道后突然就笑了起来，他转身望向红王后，说道，“在下何德何能竟然能够让红王后如此抬爱？”

“只要是你想要的，而本宫能够做到的。”红王后说道。

红王后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不知道这个向来心狠手辣又阴晴不定的红王后为何突然如此宠信一个敌国的王夫，甚至只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将太子当成礼物送给他。

“原来如此。”

“什么？”红王后有些不解地问道。

兮妖的这一句“原来如此”显然不适合用在这里作为回答红王后的上一番话，所以应该是别有所指，而这个别有所指究竟是什么红王后却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呵……”兮妖轻笑了一声，这声笑虽然并不算大声，但却刚好能够被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

这样笑过一声之后，兮妖才回答道，“在下只是在想，在雪苓国一个堂堂太子都能够被当成是礼物一样送人，更何况是将军一职。原本在下还想推辞，但现在想来，推辞反倒是显得在下小家子气了。毕竟，根据太子在雪苓国的地位推算，将军这样的身份在雪苓国应该也什么都不是了。”

红王后显然没有想到兮妖竟然会像这样嘲讽她，但也还是很快就做出了应对，说道，“玉将军是嫌将军一位太低？”

“连太子一位都是如此的低贱，难道红王后能够赐予在下比太子一位还要更高的地位？我想……”说着，兮妖抬眼将视线投向了高座上的人，说道，“比太子更加高贵的身份应该就只有王了吧？”

在听到兮妖的这番话之后，现场的人总算有了反应，纷纷嚷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得无礼。”

“……”

听着这种种的议论，兮妖只是更加感到好笑，自顾又说道，“老实说，就算红王后真能够赐予在下王位，在下也不想要呢。不管怎么说，在下都是琉璃国的三王夫，岂有随便接受雪苓国王位的道理？”

“哈哈……”从刚刚开始就格外安静而一直没有说话的雪苓王在听完兮妖的话之后突然就笑了起来，并不是带着怒火的狂笑，也没有危险的气味，而是爽朗的大笑。在笑过一阵之后，雪苓王这才开口说道，“玉谏臣好大的口气。”

突然听到雪苓王改口叫自己“玉谏臣”，兮妖不由微微一愣，而一旁的红王后在听完雪苓王的话之后却皱起了眉。

收回因为雪苓刚那一句“玉谏臣”而稍微跑走的思绪，兮妖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同样地，君子有所好也有所不好。在下对雪苓王这一身份地位没有任何兴趣，自然王位对我就没有任何吸引力。在下之所以会选择暂时留在雪苓国，想必……”

顿了顿，兮妖望着红王后别有所指地继续道，“想必红王后应该很清楚。在下不会效忠雪苓王，也不会效忠雪苓国，在下真正想要跟随的人只有那个人而已。至于那个人究竟是谁，红王后应该不需要我再一次强调了吧？”

很明显，兮妖说的那一个人是指夜王。而兮妖是想要提醒红王后不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情，只要替他引见夜王就好。

红王后明明知道兮妖的意思，但她却对兮妖的话但笑不语。

见红王后不说话，兮妖又继续说道，“红王后之所以又是赐官又是打赏的，该不会是想要故意让人特别是国主以为我在雪苓国很受宠，从而断了在下回琉璃国的后路，最后被逼只能留在雪苓国吧？”

“如果本宫说是呢？”红王后说道。

对于兮妖会这样简单地拆穿她的用途，红王后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而且也没有再狡辩，而是大方地承认了她的用意。虽然……她的用意也并不完全只是如此。

“虽然在下的确说过并不会效忠雪苓王，但既然在下已经说过了要跟随那个人，在下就绝对不会中途反悔。红王后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么说来，倒是本宫太多虑了？”

“既然王后明白了，那么就请红王后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还有，虽然我并不会效忠雪苓国，但是对于那个人的命令我随时都可以听从。”兮妖说道。

兮妖自认自己已经把话说的足够明白了，他也认为红王后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会答应他的要求不再像以前那样无端上次东西给他，但是，让兮妖感到意外的是，红王后却是微微一笑，说道，“虽然这是你的意愿，而本宫也认为的确没有再继续对你好的必要，但是……”

听到红王后说“但是”的时候兮妖不觉就皱了眉，心下暗道：

但是？但是什么？

然后兮妖就听见红王后说道，“但是，恐怕本宫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为什么？”兮妖不解地问道。

“虽然先前所做的那一切的确是为了断掉你的后路让你无法再回到琉璃国才那么做的，但……还有另外的原因。”红王后说道。

兮妖一愣，问道，“另外的原因？”

兮妖感到有些意外，在接二连三的接受到一些来自于雪苓王莫名的“好意”之后，他就开始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想雪苓王为什么要送他这么多的赏赐。在想到那晚涅沐汐所告诉他的话之后，兮妖就明白了，他知道雪苓王之所以对他封官行赏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认定他兮妖已经背叛了琉璃国而转身投靠了雪苓国。而兮妖也认为除了这样的理由之外，雪苓王应该也没有其他的理由做这些事情了。

但是，雪苓王告诉他，这些“好意”都来自于红王后，而红王后却说除却逼迫他背叛琉璃国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

这个原因是什么？兮妖非常想知道。虽然不知道红王后会不会老实地回答他的问题，但他还是将问题问出了口。

问完之后，兮妖静静地等待着红王后的回答。

短暂的静默之后，红王后说道，“因为有人想要对你好。”

因为有人想要对我好？这算是什么答案？兮妖在心里默默想着，不觉就皱了眉。

不知道是不是兮妖的错觉，他总觉得红王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有着一股恨意，甚至还有一些……嫉妒。

嫉妒？这样的感知让兮妖再度皱了眉。

他根本就不想要这样的赏赐，这些赏赐只会给他带来麻烦，甚至让他莫名背负上一些不必要的包袱。这样的东西，竟然能够让这个在雪苓国几乎可以呼风唤雨的红王后心存嫉妒？

兮妖觉得他越来越困惑了，但是能够为他解除疑惑的人却又始终是一副不打算告诉他真相的样子。兮妖最后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所谓的‘有人’这个‘有人’是谁？”

104、利益合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