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小时候儿，您老是把我抱在怀里，跟我说爸的事儿，我记得很清楚，爸他却从来没有再回来看过您。
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您，一直等着他，但我想，他八成儿是一个很好的人，不然怎么值得您等了那么些年？
现在我长大了，我也找到一个我爱的人，我相信，我们可以走的更远。
就算，就算要面临很多未知的事情，我都不怕。”
叶城也走了过去，跪下，效仿沈之航磕了仨响头，说道：“伯母，我叫叶城，我和小航，虽然才在一起没多久，但是我们已经认识不短的时间。
这段时间以来，是我人生里最没有顾忌的日子，我想，您一定是个很好的母亲，才可以教出小航这样好的儿子。
他真的很棒，是我见过最乐观，最美好的人。
我相信您在天国也在看着，也在为自己的儿子骄傲，自豪。”
……
从墓地出来，两人找了个地方吃午餐。
沈之航觉得他们应该随便找个什么工作的，于是二人吃了饭就去街上走走，琢磨着找个晚上的工作，白天还可以到处玩儿。
一直到夕阳西下也没什么收获，叶城带着沈之航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就准备回家。
路上偶然看见一家店面贴着招工的字条儿，沈之航凑上去看看。
原来这家超市正招夜班儿服务员，两人推门进去应招，老板是一个挺奇怪的人，但没说什么，问了几个问题就直接让他们周一到周五晚上按时来上班，工资一人两千五一月。
他们拎着菜回了家，一路上都在议论老板的发型老板的衣服老板的小眼镜儿老板的秃头……
叶城回家做了一顿香喷喷的饭，两人一猫吃得不亦乐乎。
晚上沈之航洗吧完了往床上一摔，滚到里边儿，又滚到外边儿，嚷嚷着：“小城子你快点儿洗吧，出来玩儿了！”
叶城擦着头发走出来：“我告你可别再给床崩塌了，高兴不带毁坏东西的。”
沈之航窜起来把叶城拉到床上坐下，然后动手帮他擦起了头发：“我说城砸，你这头发怎么这么软趴趴，你看我头发，可扎挺慌了。”
叶城仰着脑袋去戳沈之航的板寸儿头：“是挺硬的，你一提醒我才想起来，你头发老是扎着我，以后你睡觉的时候别往我这凑，好几回弄醒我了，我老忘了给你说。”
沈之航嬉皮笑脸凑上去亲亲叶城的嘴：“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的，你要是嫌弃我，老早儿就不收留我了。”
叶城抿嘴笑笑，伸手把沈之航推开：“又贫了你。”
沈之航钻进被窝，拍了拍边儿上的位置示意叶城赶紧过来，叶城伸头看看狗蛋儿是不是好好儿趴在窝里，这才跟着沈之航进了被窝。
叶城说：“赶明儿我们给狗蛋儿买一个干净的窝，今天出去本来想买了，我又给忘了。”
沈之航说：“成，明儿再说，咱睡吧~~”
叶城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的时候又想起什么，于是开口：“对了，小航？”
沈之航应道：“啊？”
叶城说：“你今天，去看伯母的时候说的你爸的事情，我没听你说过……”
沈之航说：“哦这个啊，是这么回事儿。
我爸他是一个摄影师，当年他也有过一段辉煌的日子，拍的照片得以高价卖出，并有人慕名而来特地找他帮忙拍照。
我妈当年是一个香港富商的女儿，但是她的爸爸再一次大火中没了，她的妈妈一个人带着仅剩的钱财离开了那个家，我妈捻转到北京，遇上了我爸。
我妈说，我爸是他的爱人，也是恩人。
她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遇见我爸，他们相爱了，后来结婚生下了我。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爸渐渐变得拍不出好照片，公司的老板对他很失望，我爸也渐渐暴躁起来，听我妈说他变得不自信，脾气越来越古怪。
最后他做出了一个打算，收拾几件事随身的衣服，带着他的相机离开了我们家，我那时候小，对这些都没有印象，只知道从记事起，家里边儿就没有爹。
我妈说他只是出去寻找世界的美好了，这样就可以拍出更好看的照片。过几年就会回到家里，我等啊等，这些年来，他从来也没回来过。”
叶城说：“我觉得你妈妈很伟大。”
沈之航抓住叶城从被子下边悄摸伸过来的手：“她是可伟大了，你不知道啊这些年，她从来没啥怨言，就这么默默支撑这个家，直到去世前，她还让我把家里唯一一张我爸留下的照片拿给她看，她就那么看着，咽了气。”
叶城说：“这些事情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沈之航说：“这有什么好说的，谁没点难熬的时候，我可是大老爷们儿，难不成哭哭啼啼嘛？”
叶城觉得沈之航说的也对，凑过去抱住沈之航的腰：“那睡吧，我困了。”
“不说我头发扎人嘛？”
“你别把下巴放我头顶上，头发也离我远点儿，快睡。”
“行行，媳妇儿天大！”
“不许说话了，待会儿狗蛋儿被你整醒了又要爬上来。”
“噎死sir！”
第八十章：假装我们同生了
今天是沈之航的生日，叶城从接到苏乙然的电话就一直不知怎么向沈之航开口，说自己要去看陆深。
沈之航拽着叶城逛超市，买了好多食材，边推着满当当的购物车边说道：“城砸，这个咱们晚上把隔壁李爷爷李奶奶一块儿叫出来，咱给院儿里吃，让爷爷奶奶尝尝你的手艺，今天是咱俩生日，嘿嘿就假装我们同生了！”
叶城点点头，心不在焉的笑笑说：“嗯，行。”
回了家叶城做完一桌子菜看看表，叫了沈之航过来说道：“小航……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你和爷爷奶奶你们先吃吧，我晚上就会回来了。”
沈之航说：“什么？？？小城子你干啥去？今儿个不说好了一块儿跟爷爷奶奶吃饭吗……何况我都n年没过生日了，要不是为了你……”
叶城低头说道：“小航……对不起，可是……”
沈之航急忙说：“你知错了我就不怪你！来吧，我们去找爷爷奶奶去，明天我们去那啥公园儿的，带他们转转。”
叶城皱着眉头：“小航……我……”
沈之航拉着叶城出去，张罗着搬出一张木头桌子，摆上碗筷，又去把两位老人喊了出来，一桌儿四人都坐了下来。
李爷爷高兴的说：“我说老伴儿啊，你去去把咱年前儿酿的酒找出来，哎我这多长时间没喝酒了，这小航回来了，可得让我爷俩好好来两杯。”
李奶奶见老伴儿笑得开心，不由也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好好，我去给你爷俩儿拿。”说着站起来走进屋去。
沈之航乐呵呵的说：“小城子，李爷酿的酒那可是一绝啊！今儿个有口福了！”
李爷爷说道：“嘿你这小子，越来越贫嘴了。”
叶城只是跟着笑，看着他爷俩说话。
沈之航问了李爷爷和李奶奶当初相识的故事。
李爷爷抿了一口酒娓娓道来：“当年呀，我还是一个乳臭味干的小子。
你奶奶她当年的家乡因为地震，死了不少人，全家就剩下她一个人，她来到咱北京城，大字儿又不识，找了一个洗衣房打工。
我呢当年又住他们隔壁，平时给门口儿说说话什么的，也熟悉起来。
她经常帮我洗衣服，我带她去没人发现过的一个湖边儿玩儿，
我们经历了文革，那时候外边儿乱的慌，我们一天天待在家里，门儿也是不出的。
文革后我们生了第一个儿子，然后慢慢才有了我家小的内个闺女。
哎，现在他们都大了，我们也七老八十了，真叫岁月不饶人那。”
李奶奶笑眯眯的放下碗筷：“行了，我吃完了，你们爷儿几个好好聊聊，我先回去给我孙儿织毛裤去。老头子你也少喝点儿，这身体你自个儿知道，小航你帮我看着点儿。”
李爷爷看向沈之航：“得了，你爷爷我现在连喝酒都得让人管着了。”
沈之航嘿嘿直笑：“李奶奶说的是！李奶奶慢走！恭送李奶奶！”
第八十一章：看望
这顿饭愣是吃了仨小时，叶城实在不得不佩服沈之航唠嗑儿的本事，天南地北不管是啥都能说上那么几嘴。
叶城收拾完东西也八点半了，他走到屋里对着正趴在床上逗着狗蛋儿的沈之航说：“小航，我收拾完了，先出去一下，有点事儿。”
沈之航疑惑的问：“干啥去？这么晚了，要不我和你一块儿得了。”
叶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刚才，一朋友给我打电话，他说陆深……”
沈之航说：“你上次不是去看过啦？怎么还得去？？？”
叶城说：“小航，他生病了……我就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沈之航扁嘴：“你一定得今天去吗？本来今儿个挺开心的不是？”
叶城无奈：“小航，我今天接到电话，说他今天差点就……就没了，我想我该去看看……”
沈之航坐起来：“小城子，可我好歹是你男朋友，他又是你那啥前男友，而且这么晚了……起码，起码你得让我跟着。”
叶城觉得带着沈之航去看陆深显得特别奇怪，他说道：“小航你要不找个片子看什么的，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的，好吗？”
沈之航不高兴的：“小城子，你……你是不是……”“嗯？”“……算了，我只是觉得晚了，你为什么不能明早去什么的？”
叶城皱皱眉：“可是……”
沈之航特认真的说：“城子，我是你男朋友。”
叶城愣了愣，沉默半晌，点头答应了沈之航，两人穿好外套，朝着医院出发。
沈之航心不在焉的跟着，不知怎的，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可这刻心底却滋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很……怪异的情绪……
夜晚的北京城照样儿热闹，他们离了家，找个地儿蹲着等车，沈之航有些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只投向来往的车辆。
叶城看看沈之航，很不习惯这样的沈之航，抿了抿嘴也没说什么。
他们坐上公交车，叶城见沈之航还是不说话，便开口道：“小航。”
沈之航回神儿：“啊？到了？这么快？？”
叶城说：“没有……你，你怎么了？”
沈之航说：“没咋的呀，哎，小城子，你的妈妈，是在北京吧？”
叶城皱皱眉：“嗯……是……”
沈之航说：“我，哪天我陪你去看看她吧？”
叶城沉默不语：“……”
沈之航接着说：“你看，不论如何，她是生你的人，没有她你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叶城说：“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沈之航说：“没啥，我有点想我妈了。”
叶城拍拍沈之航的肩膀：“别难受了，至少……有我陪着你……”
沈之航把叶城的手握紧手心：“所以，趁着你妈妈还在，我陪你去看她，你看，她至少还健在，不是吗？”
叶城犹豫片刻，说道：“我……可是……”
沈之航左瞄瞄右喵喵，飞速的凑过去碰了碰叶城的嘴角，沾了一下迅速离开，然后说：“城子，我不希望你后悔，你看，我现在就是想跟我妈说说话，都只能对着墓碑，那里面，只有一把骨灰……”
叶城低着头沉默了良久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沈之航的眼睛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去陆深爸爸家里吧，去……看看她也好。”
沈之航捏了捏手心里的手掌，笑了笑说：“待会儿路过烧烤摊儿，咱买点儿回去当夜宵了。”
叶城回握，点头说好。
沈之航站在病房外，眼睛直直的看着病床上的人，看着叶城正走向的那人。
他……就是陆深……
叶城的嘴张张合合，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沈之航皱皱眉想凑近了听，可惜只捕捉到零星不能拼凑成句的几个音节。
他按耐住此时此刻推门而入，带走叶城的心思。耐心的守在门口，观察着叶城的一举一动。
沈之航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总觉得闹心，他看见叶城开了窗，大概想透些新鲜空气。
但就在叶城转过身的时候，病床上那人却睁开了眼睛，并将头转过去看向叶城的背影！
沈之航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他看不清楚那人的表情，但仅凭感觉，那眼神里散发的是无尽的爱意……
“陆深。
我又来看你了，乙然给我打电话，说你刚才差一点没了……
你有多久没说话了？嗯……很久了吧……
忽然有点不习惯，我都忘了我们以前怎么相处了，好像以前你就不那么爱说话。
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觉得挺奇怪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不知道吧，最近又有新的流感病毒了，传播的可快了。
最近雾霾又严重了，人类就是不爱护环境，现在变成这样也算自作自受，好多人出门儿都戴口罩。
我今天认识了一对老夫妻，看起来特别恩爱，就像几十年都没吵过架一样，有人说时间长了就剩下亲情维持关系，但从他们说话之间就能知道，他们之间其实还是存在爱情的。
对了，我明天要去看我……妈妈了，小航说，她是给我生命的那个人，我觉得他说得对。
小航就是这样，我其实不觉得他傻，和他在一起……觉着就像重新做人，生活里没有黑暗……神奇吧？我也觉得。
总之，你赶快好起来吧，叔叔，乙然，还有……我，我们都是关心你的人。”
第八十二章：孝为先
叶城从病房出来就看见沈之航一直表情很怪异，他问沈之航怎么了，沈之航只是一味摇头，什么也不说。
第二天两人去了陆深爸爸的家里，按了门铃，里边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来开门。
叶城说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那管家让他们等等，自己转身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才再次走出来，领着他们进去。
叶城倒是来过这里一回，那时候他妈妈和陆深爸爸结婚，大概不想声张，便在这大厅里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婚礼。
叶城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足于此，可很多事儿真就没那么多自以为。
那管家把他们带到二楼的一个朝南的房间，也不敲门，直接就推开了房门。
叶城看见里面怪空荡的，家具不多，硕大的玻璃窗旁的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她好似没有听见开门声，连头也不回。
沈之航看看叶城，心里也觉得怪异，叶城转头看向那管家：“这……”
管家摇摇头：“几个月前，夫人出了车祸后，她的腿就瘫痪了，她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进食，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