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叔一跺脚,拉起贺大夫道:“再往前走一段,一会萧白把马车赶过来就好了!几个人又匆匆的跑了起来。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韩叔拽着贺香薷纳闷,怎么不跑了?只见两人频频向后倒退。
韩叔:“少爷……怎么不……”
张睿颤声道:“前面走不了了……”
朝前一看,只见前面数不清的绿色光点在一点点的向前靠拢。
张睿咽了咽口水,双腿已经有些发软了,要不是旁边周隐拼命的拽着他,恐怕早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眼前竟然是密密麻麻几十只狼!
什么叫倒霉,前有狼群,后有追兵……怪不得那老翁说着镇子山有吃人的妖怪,原来是这些狼!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狼群在这地方出没?大伙来不及思考,只得慢慢向后退,生怕不小心惊动了狼群,小明难保。
正在此时段箫白赶着马车跑来道:“大人,王爷你们快上车……狼!!!”
张睿猛的转身道:“快跑!”
两条腿的人哪能跑过四条腿的畜生!段箫白急忙跳下马车拿剑与狼群私斗起来把那狼群挡住。马许是被这么些狼吓住,拉着马车撒腿就跑。
几个人一见马跑了,急忙去追,跑着跑着居然走散了……
韩叔因为担心自家少爷,一直跟在他身后,等张睿回过神时早就看不见周隐的身影了。
“韩叔,他们呢!”
韩叔喘着粗气道:“不知道,刚刚光顾着跟少爷跑,没看见别人。”张睿一跺脚转身朝来时的路跑去。
韩叔急忙拉住他道:“少爷你不要命了!那么些狼,就算是段箫白也不一定全部拦得住!”
张睿急的眼睛发红道:“我怎么能放心周隐一个人!万一他被狼追上……”说着甩开韩叔朝那边走去。
“周隐,周隐你在哪?!”
韩叔认命的跟着他返回去,两人走了一路也没碰上周隐,连贺香薷和没见着,只偶尔能看见一两具狼的尸首。
张睿喊的嗓子有些哑了,双腿也跑的跟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无奈的蹲下身子喘着粗气道:“也不知他们跑到哪去了,现在如何是好。”
两人正歇息着,突然从灌木里窜出一头狼来,“嗖”的扑向韩叔,一口咬在他肩头。
韩叔疼的啊的一声:“少爷快走!”
张睿还没反应过来,转头头一看,见韩叔已经与这头狼缠斗起来。腥甜的血气让着狼发了疯似的狠狠咬住韩叔不撒口。
张睿吓得六神无主,起身在原地转圈,怎么办,怎么办!不能让韩叔死了!急忙解开腰带走到那狼的身后,一伸手把腰带系在狼脖子上,双手狠狠的勒住这狼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它,杀了它!千万不能让韩叔死了……
“少爷,少爷松手吧,已经死了!”
张睿依旧狠狠的勒着腰带,双目无神,整个人凝固住如石像一般。
韩叔伸手握住张睿的手道:“少爷松手。”
温热的掌心让张睿血液重新流动起来,他抬起头看着韩叔道:“狼死了?”
韩叔点点头。
张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那就好。”说罢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少爷,少爷……”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张睿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如果你爱的那个人骗了你,你会怎样?
如果你爱的人犯了很大的过错,你会怎样?
张睿笑道:“既然是我爱的人,那便会包容,原谅。”
突然有人轻笑起来……
张睿:“谁在笑?”
“哈哈哈哈……”
张睿双手捂着耳朵道:“不要笑了!”
“呵呵呵……怎么?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张睿松开手,缓缓的垂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早就开始怀疑他了吗,干嘛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张睿无助的抓着头发:“不,我没有怀疑他。”
“真的没有吗?凤轩死后你就开始怀疑了吧,或许在更早之前,在孙家少爷死时你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张睿呆呆的瞪着眼睛扪心自问:“自己难道一直在怀疑他?不不不……自己明明是爱他的……”
“在通州密道里,你们能安然无恙的出来,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那匈奴王子真的有那么好心会把你们救出来?”
“凤轩的死真的只是意外?”
“真的有那海龙骨?你是现代人,明明知道这鲸鱼骨头解不了毒。”
“江州知府难道真的是大皇子的人?”
“江州外真的那么些狼?”
“……”
张睿怒道道:“别说了,求求你别说!!!”
“我不过是你的内心,这些明明都是你自己想的,聪明如你,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张睿:“我自己……”
“呵呵呵……哈哈哈哈,所以说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
猛然惊醒,见自己躺在一处简陋的棚屋内,四下张望居然,未见一人。张睿忍不住叫道:“有人在吗?”却不想这声音如蚊蝇般不知所闻。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掀开帘子见他醒来急忙道:“恩公,你醒了!”
张睿一怔,见这人有些眼熟,却不知此人姓甚名谁,为何叫自己恩公。
那人见张睿认不出便笑道:“恩公可能不记得我,但一定记得我娘子,我二人托大人的福,离开通州来到这里。”不一会一个女子推门进来。
张睿这才想起,居然是那个被刺字的妇人。
这女子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道:“恩公你醒了!”
张睿微微点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两人相觑道:“我是去山中砍柴时在一处灌木从里发现的公子,原本还以为看错了,费了好大劲才把恩公弄出来,结果一看真的是你!”
张睿咳了两声,只觉得嗓子干痛难忍。四娘急忙拿杯子倒了水递给他。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嗓子里清凉了许多。
“与我在一起的那个男子呢?”
张茂德道:“并未发现旁人,只见到公子一个人。”
张睿心中一惊:明明当时韩叔与自己在一起,怎么会没有?
“不可能,应该还有一人在我身边的,韩叔……他若是找不到我会着急的。”说罢掀开被子起身就要出去。
张茂德吞吞吐吐道:“公子您……这……公子,我怕你……”
张睿抓住他领口道:“怎么了?快说!”
张茂德咽了咽口水:“我……唉,在树下发现了一根断臂,若是那个叫韩叔的恐怕他已经凶多吉少了。”
张睿一听知觉的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从床上爬了下去,拽着他道:“领我去看看!”
张茂德:“恩公你身体不好,还不能出去。”
张睿嘶声裂肺道:“带我去!!!”
张茂德只得无奈的点点头,背起张睿朝那荒郊走去。
张睿低头看着这一路上杂乱的脚印,马车的车印,唯独没有一只狼的尸体……心慢慢沉了下去。
继续往前走,到了发现张睿的那处地方,张茂德指着旁边道:“我在此处发现了一截断臂,便顺手埋在下面了……
张睿从他身上滑下来,急忙爬到那地方,徒手在地上挖了起来,一把……两把……最终那截带血的残臂映入眼前。直觉的胸口翻腾,一口酸水吐了出来,酸的眼泪横流。
熟悉的衣袖,那手上的老茧,无数次抚过自己肩头,夹带着自己奔波逃命,保护自己不被欺负……
张睿把那半截手臂抱在怀里,皱眉摇头,像抱着孩子那般前后摇晃。胸口像被人戳了一剑,疼的他浑身发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韩叔啊,我们不去京都了,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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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那间简陋的棚屋里。看看怀里,依旧抱着那截断臂,张睿呼吸有些困难,艰难的起身把那截手臂用布包上,背在肩头。
外面那俩夫妻正在院中收拾东西,见他出来急忙道:“恩公你醒了,怎么不多躺会,这外面天气凉。”
张睿虚弱的笑笑道:“在你这叨扰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离开了,不必再叫我恩公,我救了你们一次,你们也救了我,算是报了这恩情。”说罢拖着沉重的身子出来院子。
四娘犹豫下,追了出去道:“恩公……公子你孤身一人上路怎么能行,你去哪不如让我那汉子赶车送你一程。”
张睿思索一番点点头道:“也好,那你们就把我送到附近的镇子上吧。”
四娘急忙叫来他丈夫,套上牛车拉着张睿出了门。
张睿坐在车上不知在想什么,车子碾过一块石头,把他颠的回了神,看着前面的路道:“我记得你二人是青州人士,怎么会跑到江州来?”
张茂德苦笑道:“说来话长,我们拿着恩……公子给我们的银子省吃俭用回到了青州。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和四娘隐姓埋名偷偷过日子就好,哪知我与四娘一次卖东西时居然被那员外府的小厮发现了,这小厮回去告诉了员外,官老爷便以四娘偷跑回来要抓她,幸好有人偷偷给我们报了信,我二人来不及收拾东西就逃了出来。”
张睿点点头突然道:“这地方狼多么?”
张茂德惊讶:“狼?不知道啊,我与四娘来了快两个月,从未见过狼……不知公子听谁说的此地闹狼?”
张睿:“没有狼?!那前面镇子为何了无人烟?”
张茂德道:“据说是前几年闹了蝗灾,把这地方粮食都毁了,人们没粮吃只得去了别处,所以镇子里才没有多少人。剩下的这些人啊,有不少都被那蝗灾吓的脑袋出了毛病,我和四娘刚来时也被他们吓得不轻,后来才发现,他们并无恶意,倒是这地方人少,离着青州也远,我们才决定在此居住的。”
张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牛车走了半晌才到镇里,两人告别,张茂德买了些东西又回到山上。张睿则背着包袱在街上乱转。
“小公子……”
张睿猛的回头,再见那白发苍苍的老翁。
“小公子为孤身一人?”
张睿茫然道:“我也不知。”
老翁桀桀的笑起来“怕是遇上那吃人的妖怪了吧,那妖怪顺风而来,所到之处,全都化为灰烬……”
张睿仓惶的跑着离开,最后一丝希望绝灭。
不知不觉的又走到那日休息的客栈门口,抬头看看快要掉下来的牌匾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还有几个遗落的包裹,也幸亏这镇子人少,否则早就被顺走了。
张睿走上前去,拾起包裹,拍落上面的灰尘,打开包裹,看着里面的衣服忍不住又红了眼睛,里面的衣服还是从江州走时韩叔替他买的。再打开韩叔那薄薄的包袱,里面仅有两身换洗的青布衣服。
张睿吸吸鼻子把衣服放在一起,从身后取出那半截断臂,在客栈后挖坑埋了。伫立了许久垂下头笑笑道:“韩叔,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坦白,我已经不是你家少爷,可是我说不出口,我怕你把我当成失心疯了。从最开始对这个世界的恐惧迷茫,到慢慢适应了这个朝代,都是你一直在身边看着着我的,你对我而言就如父亲一般。”说着跪地磕了三头。
“我有出息,你比我还高兴,我难过,你恨不得替我难过……”
“韩叔,我决定离开了……原本还幻想都是自己的猜疑,现在我却无法再欺骗自己,原谅我无法为你报仇……”
“有生之年,若是有机会再来看你。”说着掬起一碰土洒在那算不得坟的土包上。背着行囊离开。
第90章
隆兴十六年三月,皇上毙,匈奴趁机来犯。
匈奴铁骑一路披靡的从边关一直压入通州,朝中顿时乱作一团,大皇子一直被羁押在大理寺,大理寺卿因年事已高,直接辞官归隐,大理寺交由江硕接管。
右丞相李潜对其软硬结施,也无法探出大皇子的下落,夜探大理寺在里面根本就没找到人。顿时吓得李潜慌乱无措,难道大皇子已经……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拼个什么劲,保住老命要紧啊!
内忧外患,国不可一日无君,大臣们无法只好把二皇子帝位,改国号为永正,举兵大抗匈奴。
京都
皇宫中,周隐与周永正在下棋,两人你来我往各有输赢。
周永正:“皇叔,这局你输了。”说着把手中的白子落下,顿时棋盘上的黑子再无生机。
周隐把棋子拣出来微微一笑道:“皇上棋艺大涨。”
周永正:“还未找到那人吗?”
周隐手一僵,棋子从手中滑落,微微摇头道:“已经派了暗卫,或许过阵子就能找到了。”
周永正:“当初为何要派人把他逼走?直接带回京都不就好了。”
周隐叹气:“他既然已经猜出我骗他的那些,恐怕再难信我了。”
两人沉默半晌,周永正道:“如今匈奴大军压境,朝中无人能战,朕这几日茶饭不思啊。”
周隐:“那我不妨给你举荐个人。”
周永正:“何人!”
周隐:“镇北将军。”
周永正犹豫道:“这……镇北将军一直与朝廷不合,他会领兵出战吗?”
周隐挑起嘴角道:“他会的。”
果然如周隐所料那般,镇北将军领命出征,把通州城守的滴水不漏,那匈奴兵虽骁勇善战,奈何粮草不足,这一路虽烧杀抢夺但也供应不了匈奴大军的用度。连续围城了一个月,发起攻击数百起,全部无效。气的匈奴单于吐血三升。
镇北将军又趁机派人火烧了匈奴的粮草,顿时匈奴大军一下没了底气,只得灰溜溜的撤兵回去。而镇北将军则派大军出城,追着匈奴大军的后面打,直打的他们屁滚尿流,四处逃窜,返回匈奴边界不敢来犯。
此战大捷,顿时解了大周的困境,皇上封赏,这镇北将军什么都不要,只想把自己儿子接回来。
周永正虽不想把贺子翔送回去,奈何镇北将军此番的确立了大功,而且人家也没做什么过分的要求,无法只得把贺子翔遣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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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混乱依旧,学府却安静如往昔。
两个青年走在青石板路上,两旁绿树如荫,花香四溢。
林孝民:“我从我爹那听到消息,边关大捷,你爹想把你带回去,你……要走了吗?”
贺子翔微微点点头。
林孝民:“哦。”
接着便是沉默。
“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