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要找一个人。”南宫绡端起杯子喝茶,自动忽视猩猩老板杀人的目光:“嗯~~~小言~~~”
言香屿咧嘴,从碟子里捏起一块点心塞到他嘴里。
南宫绡无限幸福的一笑,浅浅的鼻音哼哼,不顾身边两人的满身鸡皮:“小言的钱包丢了。”
猩猩老板眉头一皱:“南宫绡,你耍我?”
南宫绡笑容顿失,满脸委屈:“我哪有。”
“只不过是丢个钱包,大不了你破费一些给他,用得着找我?他钱包里的钱怕是还不够付我的出手费吧?”猩猩老板竹筒倒豆子,噼哩啪啦:“还是说,钱包里有别的东西?”
南宫绡大力一拍猩猩老板的肩膀,称赞道:“没错!够聪明!”
猩猩老板强压怨怒,问言香屿:“里面还有什么?”
“一块玉牌,一封信。”言香屿回答。
“可知道是什么人所为?”
“一个年轻人,笑得一团和气,圆脸、大眼睛,穿一件蓝衣服……跟我差不多高,年纪也差不多,二十来岁的样子。”言香屿一边回忆一边尽可能详细的描述。
猩猩老板听了,起身走开,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叠纸和笔墨砚台。他把纸在桌上铺好,毛笔蘸墨,凝神下笔,先画了一双眼睛。
“可是这样?”猩猩老板问言香屿,言香屿起身转到他一旁看了看纸上,略略犹豫:“好像……这里还弯一点,这边窄一点……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只见了一面。”
猩猩老板不说话,埋首在纸上涂涂画画,隔一会就征求一下言香屿的意见。等基本人物头像确定下来了,就换了一张纸,笔走龙蛇,一挥而就,再把画好的肖像展给言香屿:“是不是他?”
言香屿又惊又喜,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是他!”
猩猩老板却哼了一声,似有不悦。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你运气真不怎么好。”
言香屿莫名其妙:“这跟运气有什么关系?”
猩猩老板揉了一把络腮胡子,说道:“你知道这年轻人是谁么?”
言香屿有意无意的瞟一眼南宫绡:“不知道。”
南宫绡凑过来,拿过画像啧啧称奇:“小言,你知不知道碰到他的几率有多少?”
言香屿不禁苦笑:“他很有名吗?”
“何止是有名,简直是太有名了~”南宫绡眉飞色舞:“就是我也仅仅在两年前见过他的画像一次,还是因为他在‘四季天’被悬赏通缉。传说他身手非凡,偷技出神入化,可是嘴却很刁,几乎不会对普通人出手。小言……我很同情你。”
“你们的意思是……”言香屿忧心忡忡:“信可能找不回来了?”
“就我的能力范围,恐怕绝无可能。”猩猩老板直言不讳:“所以,恕我实在无力帮忙。”
言香屿连忙摇头:“不,不,您已经给我很大帮助了……”他拿过南宫绡手里的画像,道:“这个,可不可以送给我?”
“可以。”猩猩老板答应得很痛快,但是仍有疑问:“你打算怎样?”
“有了目标总是好的,我……也许,可以自己去找找看。”言香屿说得很慢,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谢谢老板,再麻烦您告诉我,这人究竟是谁?”
“柳奉采。”猩猩老板缓缓吐出三个字,神色间若有所思。
“柳奉采……我记住了。”言香屿略一沉吟,接着轻然一笑:“那就不打搅老板了,能认识您和这些可爱的动物们我很荣幸,希望有缘再见,这就告辞。”
猩猩老板听见言香屿夸奖自己最爱的动物们,不自觉地喜上眉梢,连连摆手:“不客气,有需要尽管来,我不光是帮人找东西,还贩卖各种情报、药物、暗器,也会替人送信传话什么的。”
“生意人就是会随时随地推销自己啊。”一直倍受冷落,点心也只吃了一块的南宫绡凉凉的插嘴。听口气就知道,他、不、高、兴。
言香屿好像一点也没看出南宫绡的不爽,奇怪的问猩猩老板:“你卖药物?什么药?”
“迷药、迷香;伤药,内伤外伤、生肌解毒的,样样都有。偶尔也会卖情香、情药。”猩猩老板如数家珍,“如果需要的话,随时恭候。”
“这些东西……你自己做的?”言香屿不知是佩服还是感慨,脸上的表情古怪非常。
“这倒不是,”猩猩老板颇为自豪地拍拍胸脯,“我当家的老大是调药的高手,说起他的名号,也是出众的人物,特别是……”
“不过是一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罢了。”南宫绡在一旁忍无可忍的哼哼,一把抓过言香屿的衣襟,嘴巴几乎咬上他的鼻子:“小言……他没本事帮你找钱包,我帮你好不好?我不怕柳奉采。”
说到最后,隐有怨色,怎么看都像是个怨妇一般。猩猩老板见状,嘴角一阵抽搐。不是南宫绡这样子有多恶心,而是……危险的前兆。
“可是,我还想……”
“你想知道什么问我,我都告诉你。”南宫绡动之以情,眉若春山,眼含秋水,深情款款:“小言……”身后猩猩老板忙不迭的推着他的背:“不送不送,再见再见。后会无期。”
一直把两个人推出门外,然后利落的关门落锁。
生意可以亏本,但是、南宫绡,绝不能得罪!
站在街头,言香屿回目再看南宫绡,却见他早已经换了一副喜滋滋的笑脸,伸出手来扯着言香屿拿的画像,温柔无比:“我替你收着好不好?”除了自己,不论男女老幼,一概肃清!即使是画的也不行!
言香屿也不客气,由他拿去:“好。”
南宫绡便用最快速度把纸一折,揣进衣袋,然后冲言香屿嫣然一笑:“你想知道什么?”
言香屿抬头审视猩猩老板的店面,眉尖轻皱,道:“老板的老大……能让这样的老板尊敬,不知是什么人物。”
“‘成香坊’的醉香,”南宫绡回以微笑,态度端正,从善如流,“没有见过,但据说是个非常漂亮的男人。‘成香坊’这个组织,正是以迷香迷药着称,同时兼做一些贩卖情报、送信传话的买卖。组织不大,但声誉不错,也有很多过于他人地方,所以十几年来一直屹立不倒。我从开始闯荡江湖就和这里的老板打交道了,是老主顾、老熟人,经常来照顾他的生意。小言,你怎么这么看我?你不相信?”
“果真是‘照顾’?”言香屿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南宫绡立即将脸一板,义正言辞:“当然。”虽然,有少许……底气不足。
言香屿无声一笑,继续道:“刚刚,我听你们提到了什么‘四季天’,那又是什么地方?”
“这个‘四季天’啊,可是大有来头,”南宫绡拉起言香屿边走边说,“其实性质和‘成香坊’很接近,只不过比它规模大,也更不好惹,光是里面的十二高手就叫人闻风丧胆,更不知道它背后是怎么一个势力。”
“十二高手?”言香屿眼睛亮亮,兴趣大涨:“怎么那么多?都是什么人?”
“一年之中有十二个月不是?十二高手以月为名,从正月一直排到腊月。但这些人具体是什么情况,到现在还没人清楚。我曾经因为好奇,去过‘四季天’一次,只见到几个不怎么厉害的人……”南宫绡顿了一下,吸了口气,说道:“厉害的是他的规矩。”
“什么规矩”
“止杀。”
“止杀?”似乎没见过南宫绡如此严肃,言香屿有点兴奋。
“就是凡是在那里出现的人,无论是谁,都不准动武。别说是见血,就连砍桌子都不行。”南宫绡缓缓说道:“也有人不服气,只不过连殷慕相和衣不归都丢了性命之后,已没有多少人再去挑衅。即使是有,相信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言香屿静静听着,忽然笑道:“那不就是说,就算是像我这样没有武功的人,在那里也是很安全?”
南宫绡一愣而笑。言香屿说得不错,那种地方确实是安全的。
“我去那,纯粹是好奇……”
“我也好奇。”言香屿打断了南宫绡:“我们到那里找柳奉采、找钱包好不好?”
南宫绡一挑眉,说不出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也说不出的好看:“你确定?”哼哼,就怕你不去~~~
“我想去。”言香屿笑得沉稳坚定,波澜不惊:“路费、餐费,一切费用,请多担待;事成之后,加倍奉还。”
南宫绡盯着他看了半晌,有些奇怪:“真的那么好奇?”
“不可以吗?”言香屿反问。
“我以为只有习武的人才有兴趣,”南宫绡想了想,“而且,好像不符合你的风格。”
“我是什么风格?”言香屿笑问。
“你……”南宫绡一时也答不出来。还是说,这家伙一有了目标、计划,就一反常态的清醒、执着,一条胡同跑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或者,他只是喜欢在自己力所能及的领域,达成愿望?
哎呀呀,这可真叫人……越来越爱不释手呢~~~~
“还有一件事,”南宫绡笑妍如花,灿烂而生动,“柳奉采向来不打普通人的主意,我可不可以借问一下,你师傅那封信是写给哪位了不起的大人物的?嗯?”
5
言香屿听到南宫绡所问的这个显然别有用意的问题之后,不假思索的回答:“付宁生。”
南宫绡一愣:“谁?”
“师傅说他住在京城,如果我去打听的话,很多人都会给我指路。”言香屿看了南宫绡一眼:“你也认识他?”
“认识,我当然认识。”南宫绡笑得古怪,嘴角抽搐,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微微扭曲。他用力按住自己的脸,半天才缓过劲来:“这人实在太有名,也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回头找到信,我陪你去看他。”
虽然还有些在意,但言香屿绝对不算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他很快就把这件事忘记了,没有再提起。
南宫绡则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自觉地又开始面露女干笑:“呵呵呵,呵呵。不知道在‘四季天’地面上,叶写画他们会怎么看我?一想到这个,我忽然觉得好兴奋。”
“你不是……为了看他们吃鳖的样子……才答应跟我一起去的吧?”言香屿盯一眼南宫绡。
“怎么会呢?你多心了。不过,的确……很期待就是了。”南宫绡毫无羞耻之心的眯着眼笑起来,模样十分欠打,声音相当没品。
当天,二人就赶往‘四季天’所在地,为了避人耳目同时又保持体力和速度,南宫绡雇了一辆马车,白天就和言香屿坐在车里一边聊天赶路,一边观赏沿途风景。到了傍晚,南宫绡在城镇附近便打发走车夫,带着言香屿投宿客店,在同一间房过夜。然后,在次日,另雇其他车辆再行。也就是说,他们每天都会换一辆车赶路,有时甚至一天换乘三次。
对此,言香屿没说什么,南宫绡决定的事,他似乎从来都不曾反对过。可能觉得南宫绡是老江湖了,凡事都有道理吧,总是南宫绡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言听计从。时间一久了,反倒让南宫绡有点不舒服。太听话了,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而且,南宫绡仍旧没有习惯言香屿睡着了把他当被卷抱的习性,早晨醒来,也就依旧腰酸背疼,完全一副被虐后模样。不到两天下来,南宫绡漂亮的眼睛周围已有了浅浅的黑眼圈,看上去多少有点滑稽,也有些可怜。
这让言香屿十分过意不去,于是和南宫绡建议说分开住,可南宫绡又不放心言香屿自己一个人,还说可以省一份房钱,言香屿也就无话可说。
然而,实际上呢?南宫绡窃笑不已。他是舍不得这个大娃娃离自己那么远哪。纵然会被抱得四肢麻木,也总比摸不到强上一万倍不是?南宫绡生在候爷府,自从有记忆起,向来是独自一人面对空空荡荡的房间与黑夜入睡,身边从来都是冷冷的,没有另一个人的温度。而且,贵为侯府公子,也绝没有同谁如此亲近的可能,即使是亲人,也不曾有过这种相拥而眠的温暖。
南宫绡虽然还没有习惯,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上瘾。
在他的意识里,言香屿是与众不同的存在。既不知从几时开始,也不知到达了那种程度。哪怕他不想承认,却也无形中对这种隐秘的动摇日趋纵容。
“唉……”无力的叹息一声,南宫绡面对现实。反正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损失,也依旧可以无良的占着身边这人的小便宜,人生在世,乐一日便赚了一日,管那么多做甚。
言香屿目光之中却有些不忍,小心的又向床里侧挪了挪,说道:“还是再跟店家要一床被子吧。”
“给你抱?”南宫绡不由哼了一声:“有了被卷,哪还有我的地方?”床有些窄是真的,南宫绡在意的是另外的事。想抱别的,没门。
“呃……可是你……”言香屿为难的蹙眉,欲言又止。
南宫绡关好门窗,熄灭灯火,走进床前,忽然不知怎么的就笑了。
“小言,每天、每天,你都在床上等我,不知作何感想?”南宫绡的声音里满是调笑,带着些许的鼻音,仿佛掺杂了说不出的情愫,轻柔甜蜜,蠢蠢欲动:“有没有觉得……像是……”
言香屿“啊?”了一声,意料之中的困惑:“我睡里面,当然得先上床啊。爬来爬去多不方便。”意料之中的答案,让人无从辩驳。
南宫绡立刻心底恨恨,十分不爽。不爽给了这种答案的某人,也不爽明明知道结果还问出这种低级问题的自己。掀起被子躺下,暗暗伸出狼爪,我捏我掐我揪我拧拧拧!
“绡……”言香屿哭笑不得:“又怎么了?”
“先把本捞回来。”南宫绡换了右手拧言香屿的腰,鼻子里哼哼,脸上其实正在偷笑。他喜欢言香屿这么叫他,那一个字的发音好像刚好可以够到他的心脏,挠到最最紧要的一处,力度刚刚好。
恰到好处。继续掐掐,继续拧~~
“可是,不要……”言香屿失声低呼,挣扎着想要逃开。南宫绡不怀好意的笑了,阴险的磨牙:“原来如此。”
“你要干什么?……啊!”言香屿轻叫:“你居然用咬的!”
“既然找到了弱点,呵呵呵,我是不会留情的。”南宫绡一个鱼跃,整个人扑上去,手脚并用,牙齿先行:“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