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一起走了几步。

突然周围传来惨叫声，“救命啊……快来救救我……”

白天还一脸趾高气扬，不让萧潜下地下仓库的那个近卫统领，此刻一脸惊恐，向着萧潜和明逸霄的方向跑过来。

“快救救我……”

这个统领，衣衫不整，连帽子也不知跑动中，掉哪了，分外狼狈，此刻他惊恐得看向他身后，追着他的一群黑红色的宛如蜈蚣的长虫，边用手扒拉已经爬到他身上，脸上的虫子，满眼恐惧。

“快走……”明逸霄暗叫不好，催促萧潜。

萧潜当然知道，但是他看着，四周，被这个傻叉引来的厚厚的一层毒虫，瞬间头大。“……”也不过犹豫一瞬，萧潜抽剑，对着那个跑来的近卫就是一剑。

“噗……”

“啊……”这个中年国字脸统领血流如注，周围的毒虫，闻到这浓烈的血味，更加疯狂。

明逸霄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萧潜的意思，但他要狠得多，直接抽剑，在近卫统领身上，开了两个更大的口字，顺便一脚把这个中年大汉，踹飞很远。

“啊……啊……”中年男子倒在虫窝中，被虫潮很快淹没，虫子疯狂的从他的伤口进入他的身体，中年男子身体抽搐了没一会，渐渐不动。

萧潜拉着明逸霄马上走，但情况比他们想象得更加危险，他们竟然在马上要走出阵型时，遇到一层无形屏障。

“竟然还有道士在这船上，”萧潜看着着泛着金光，却恰好挡住了他们去路的禁制。

明逸霄也惊讶，倒住他们去路的屏障，拿剑砍了两下，却向打入空气中一样，完全没用，身体却如何也过不去，“这是什么东西？”明逸霄第一次接触术师的东西，心里很是好奇，但更多的是对诡术产生的危机感。

——无怪他父皇，一直对天下的术师，又要示好，但又深深忌惮着，其中包括术师世家传承千年的萧家。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当一个武者，遇到这些无形无质的诡异东西时，就犹如旱鸭子遇到水，根本无从下手。

萧潜正观察着大阵，自然没功夫关注明逸霄，只是按着自己的观察，吩咐道：“王爷，这鬼墙之术建在不接地龙之气的船上，威力想必要大打折扣，属下估计它不会太高，我们不如试试可不可以从空中翻出去。

却不知船的四周水面上，也潜伏着不少人，此刻水面上这些身穿黑衣的武者，都有些惊骇得看着突然变得鬼气森森的大船，大气不敢出。

等了半响，其中有一个忍不住了，”大哥，你说，船上的阵法这么厉害，长老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待在这里劫杀这些小皇子。“

另一个看不清脸的汉子也觉得有理，”是了，不仅有大阵，据闻船上还有不少毒虫，我们事先还给这些人在食物中下了至毒鹤顶红，这些长年长在宫中的皇子，和养尊处优，成日就知吟诗作对的贵族小公子，也能逃得出来。“

被唤大哥的黑衣蒙面男子，眼里也带着不屑，但还是警告弟兄们道：“你们别忘了，那个萧家的世子也在上面，他怎么说也是易家出身，虽然平时不学无术，但只不定也有两把刷子……”

“是！”众人应了一声。

这次皇上要察江南之案，若一经查实，他们这些早犯了案的，早死，晚死都得死，到不如现在拼一把，能杀一个皇子是一个，拉几个这些仕族子弟陪葬，那不也是赚了。

“嗵嗵……”突然传来落水声。

“快去看看。”说着，众黑衣身子如游鱼一般，纷纷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萧潜从水中浮上来后，就开始寻找明逸霄的影子，然后，还没等他犯过劲来，就突觉腿上缠上一双手，把他脱向水面之下，萧潜手急眼快，一剑刺过去，挣脱来人。

但是他才挣脱一个，接着就又出现几个在水中行动十分灵活的黑衣人团团围向他。萧潜心里震惊，——是谁要这般围追堵劫，船上那么大阵仗就算了，连水中都还布置着人手。

好在萧潜武功不错，前世在海上生活过几年，水性也不错，但是再怎么样，也架不住人多，由其他心里十分担心消失无踪的明逸霄。

形势迫人，等萧潜仗着武功高强，又靠着点运气，把身边几个人解决掉后，他发现周围还是没有晚逸霄的身影，“糟了！”萧潜结合，跳船时明逸霄眼里的慌张，他该不是不会水性吧。

第37章

明逸霄不会水性。

萧潜为这个猜想着急起来，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已被染成血水的水下，好在很快就看到了，被两个黑衣人，压在水底，一动不动的明逸霄。

萧潜看着这两黑衣人，明明占着绝对优势，却没有杀完全不会水，没什么抵抗的明逸霄，而是让他窒息，就大该看明白了情况。

娘的，这是想制造皇子溺水身亡的情况吧。

但明逸霄死了，做为武侍，本来就是保护明逸霄安全的萧潜，这种情况真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话，他这次回去不陪葬也得脱层皮吧。

萧潜想到这些，怒气上涌，趁着这两人不注意，一剑戳向其中一个，但这个人虽然没注意受了伤，显然功夫高强不少，仗着好水性，竟和萧潜缠斗半天。

最后要不是因为，这黑衣男子在水下，比萧潜待得时间长，肺中存气不多，想要游上去吸气。

萧潜趁着黑衣人向上浮，一剑刺向那人，但这人比他还狠，也许知道，逃不过萧潜的打杀，竟拼着受伤，手握住萧潜扎进他身体的长剑，又回刺了萧潜一剑。

萧潜看到水中，自己胳膊上，吐吐冒出的血，染红周围水域，吓得不清，但眼下大敌当前，他稍一怔，很快恢复战斗力，三两下解决已受伤的黑衣汉子。

而另一个看着情况不对，连带领他们的头都被萧潜弄死了，立马放开了，估摸着早憋死了的明逸霄，惜命的急游着向远处逃去。

萧潜来来想追上去弄死这些黑衣混蛋，但看着无声息，慢慢顺着水开始向下漂的明逸霄，萧潜急忙游过去。

‘小祖宗，你可一定要挺住啊。’萧潜无力的在内心祈祷。手揽上明逸霄的身体，就见明逸霄突然睁大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睛，身体痉挛一下，像面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缠上萧潜。

‘放松……’萧潜心说，边拍拍他的背，但明逸霄可能溺水时间太长，早已分不清来人是敌是友，或者是身体上的濒死恐惧与难受，反而抱着萧潜死紧。

萧潜挣了几下，完全挣不开本来就力大无比的明逸霄。但时间紧迫，他在水中也有一会，知道再这样下去，两人都得玩完，心一横，萧潜把嘴凑到明逸霄唇边，用舌尖挑开他的嘴，给他渡气。

也许是感到了生存的希望，明逸霄很快缠了过来，疯狂汲取萧潜身体中残存的气息。萧潜被这强盗的举动，弄得挺着的一口气差点瘪下去，心里郁闷得想吐血，但他此刻也开始头脑发晕，明显快支撑不住，忙拉起明逸霄向上游去。

……

江岸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林。

当萧潜把明逸霄抬上岸后，直累得想死，但还是爬起来，深吸着重新回归口鼻处的空气，解开明逸霄湿透的衣袍，按压他的胸腹。

这是萧潜从幻不岛的渔民那里学来的土方法，他第一次用，但显然有些用。“咳咳……”不大一会，明逸霄咳出了几口水，睁开了眼睛，看了眼萧潜，爬起来，吐了起来。

萧潜扶着明逸霄，看着这个少年吐得的难受样，还有苍白脸，心里有些幸灾乐祸，骂他活该，但还有些佩服。

他虽然找到明逸霄时，这孩子被两个好水手，按在水底不能反抗，但是水中漂着的几具尸体可不全是他杀的，那就是说，明逸霄在完全不会水的情况下，还杀死了几个，给他解了围，也挣取了他们共同的生机。

“王爷，撑住啊，此地不宜久留，你歇歇后，我们马上离开。”萧潜考虑着如今的情况，出言提醒。也没提船上其他人是否也要救援，他现在自身都难保，那船又很凶险，他和明逸霄侥幸逃出来，那都该烧高香了。

明逸霄点点头，目光渐渐恢复清明，矛盾中又带着些愤怒，不过这些只是一闪，明逸霄重新恢复冷静，这才看向萧潜，稍一观察就注意到了他被血染的衣袖。

“你受伤了……”明逸霄惊呼。

“没事，皮外伤，”萧潜故做无所为，虽然他真的比较怕疼，但这次的伤真的如他所说，是皮外伤。

明逸霄不放心的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伤筋动骨，只是伤口被水泡着有些外翻，发白，丝丝湛着血，于是初步为萧潜包了一下后道：“我们走……”

言语间，并不提还在船上的同伴，只因明逸霄也清楚，他能活下来，全因萧潜拼死解救，至于从小跟着他的太监福根，还有几个贴身侍卫，甚至他的亲哥哥，在他无自保之力之时，这些都是次要的。

只是两人没走了多远，就远远的看到了，某个大树下，有处篝火燃着，还隐隐的传来说话声。

明逸霄和萧潜对视一眼，悄悄的潜行过去。竟发现十四皇子好端端的坐在林中的草地上，边上还有一个花白头发的常服老者，萧潜不认识，但看着明逸霄突然变得阴暗的眼神，萧潜猜想，这人明逸霄一定是认识的。

“王爷，我等真要把十六皇子除掉吗？他一向很得皇上喜欢，又是这次太子那边派过来的人，若真的死了，我看这事不好收场啊。”

老者的脸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隐隐带着忧心忡忡之色。

“怕什么，人又不是我们杀的，而是那些南地的反贼大逆不道，就算以后父皇，天子一怒，流血千里，惩罚也是那些反贼，和贪官们该承受的，”明逸涯脸上出现了些阴恨之色，一点也不同于他平时的温文尔雅。

在他看来，他父皇失去了一个孩子，还能再杀一个孩子泄愤不成。最重要的是他的兄弟们巴不得除掉明逸霄这个太子身边的枪手，而且明逸霄在这艘船上，实在太碍事，这次难能可贵的好机会，他岂能错过。

而白天九皇子，十皇子的船坏时，其实就是信号了，只不过所有人把明逸霄瞒得死死的而矣。甚至船上有了别的势力混入，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是有意纵容，视而不见。

如今船上的人都死了，他的小厮，他的武侍，他的伴读，甚至他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包括明逸霄，齐在侯府世子萧潜都死在里面，还有谁能说出这个秘密。

至于白发老者，太子侧妃的父亲，这次的督察使。明逸涯看了老者一眼，心中冷笑，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从这个老东西因为利益背叛了太子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而他留下这个老者的最大作用就是替他顶罪，成为失职害死这么多人的罪魁祸首，监护不利的第一顶罪人，而且有这个老者在，是证明他无辜的第一利器，——只因，这个老者在所有人看来，包括太子看，他都是太子这边的，或是明逸霄的守护者。

老者手死死握着，他也是官场沉浮多年的老狐狸，自然也明白明逸涯的想法，了解自己如今所处的境地，明白了明逸涯的狼子野心，心狠手辣，可他没办法，也只叹自己糊涂，走错了路，跟错了人。

而他也有些愧疚，毕竟因他原本和明逸霄都是太子一边的人，明逸霄信任他，在船上的一切信息也大多数由他查看，并不知道他早已是九皇子那边的人，因而明逸霄这个很有城府，很有潜力的皇子之死，他算得上第一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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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潜在不远的草丛中，听着这一老一少说来说去，却一点不担十六皇子是否还活着，足见，他们知道十六皇子面临着必死之局。

萧潜心中暗暗庆幸，可能重生之由，家传古玉带给了他些特殊知识，虽然他从没有见过阴煞迷魂阵，但是当时他也只是看了大阵原形，就顷刻明白一些东西，似是心里一个声音告知了他的一切。

——老天不薄待我，萧潜内心感叹着。

明逸霄心中恨得想立刻冲出去，杀了这个不顾兄弟死活的魔鬼皇兄，还有这个在太子阵营中做为中干力量，却要和一群别的皇子谋害他的马御史。

但此刻他却极冷静的什么也没有做，只因若是做不利索，万一他的父皇知道，哪怕一星一点，他的所作所为最后导致的结果，也不过亲者痛，仇者快，正好称了别人的意。

心里并且和萧潜一样，也有些庆幸，幸好他没有听太子，家中谋臣和师傅的话，与萧潜保持拒离。

而且萧潜明明是那般的与他身心契合，他们一样愤世嫉俗，一样胸怀抱负，并且一样追求武道极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师傅和谋士们所说的与他道不相为谋呢。

就算齐天侯府支持三皇子如何，与太子为敌怎样，他从心底觉得，萧潜总是要和他站到一条线上的。而且随着长大，明逸霄越来越有自己主见，他也不会永远只做太子的小弟，真的甘心做一辈子的臣子。

而这次，若他听信了太子的话，带着的是尹为清，那现在他一定早已沉眠在水底，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了吧。

明逸霄清晰的记着，水底唇舌间的触感，这个身旁的少年在水底带给他的生机，在他几尽绝望之时，是萧潜把他拉回了万丈深渊，他的脑中明明没有了思考的力气，却在萧潜给他渡气时，出其的觉得全身兴奋异常，血流加快，使他紧紧的抱住了揽着他的萧潜。

萧潜听着皇子间这凶惨的内部斗争，思考着本来置身世外的自己，竟然突然趟进了这么深的浑水。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萧潜正在思考着，突然感到身边明逸霄的炽热注视。

萧潜回过头，不明白明逸霄干什么这样看着他。

明逸霄发觉了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竟然回忆萧潜与他在水下的唇舌接触，定定神，他给了萧潜一个离开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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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找了处山洞做为今晚过夜的地方

篝火‘霹雳啪啦’的响着，萧潜自顾自的烤干了自己的衣服后穿上，发现明逸霄还坐在山洞外吹风。

萧潜能理解明逸霄第一次被亲人算计，信任的臣子谋害，差点死去的痛苦茫然，毕竟他也是个过来人，但现在已是深秋，虽然南地比北地的夜间气温暖上不少，不过，晚上下过一场雨后，此刻更深露重，就算明逸霄内功深厚，但他先是在水底差点嗝屁，又在树林里听了亲兄弟想着怎么谋害他的毒计，内心想必十分消沉，萧潜怕他病了，于是走过去安慰。

“王爷，人生在世，总要有些不想面对的痛苦发生的，我们做得只能接受与坦然面对，您莫要多想了，外面天寒，进去烤烤吧。”

明逸霄继续坐着一动不动，萧潜走过去，蹲在明逸霄旁边。

乌云散去，天上明月散出寒光，射向明逸霄冻得有些泛青，如雕塑的脸。

“王爷……”萧潜又喊了一声，突见明逸霄扭头看向他，一双漂亮的狭长眼睛里，神色复杂。

“怎么了，王爷？”却突觉身体被一双猿臂小心环过。

“萧潜，你不会背叛本王的对不对……”明逸霄的头枕在萧潜的肩上，语带沙哑道。

“王爷此话怎讲，属下是您的武侍，能追随您是我一生的荣耀，”萧潜很官方的陈述。

“本王信你的话，”明逸霄环得萧潜温暖的身体更紧一点，“你只要愿意实心踏地的追随本王，未来你想要的，本王都会给你……”

萧潜默默咋舌，这孩子还真敢跟他吹，“王爷说得属下也信，属下等着那一天。”心里也不乏期待，希望这个处处出人意料，比他想象中沉得住气的孩子，可以走到那一步，登上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