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中心——未至末
未至末  发于:2015年07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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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感情并不是唯一的。

“你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别自以为是的打着感情的旗号,理所应当的去自私。”

“我想对他好!”江远盯着他,信誓旦旦。

良生则笑的讥讽:

“哦,你想对他好。

“但你刚才打了他一巴掌。”

江远睁大了眼,却也是只能瞪着。

而良生笑容敛了些,冷了语气,“我真没法想象,那天他回去,你对他做了什么。

“打了肯定不止一巴掌。

“你想对他好。当他肯听从你、靠近你时,你恨不得把你的心肝肺都献上。

“但当你的好不再顶作用,他不再如你愿的时候,你就想惩罚他,给他点教训,想让他知道他是你的。

“你想控制他。

“想法设法的控制他。

“自私的家伙。”

江远盯着良生,像一个疯子盯着另一个疯子。接着他狠狠推开良生,双颊紧绷、一言不发的转而去拉陈一然的手。

良生并没有阻拦,而是心里有数般平静看着江远的一举一动。

江远的手伸过去,却在碰触到陈一然的一瞬间,被陈一然触电般的,躲开了。

江远瞪大了眼,难以置信混杂着愤然,去看陈一然。

陈一然有些瑟缩的直直盯着地面。

江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尽可能的缓和了些:“一然,我们先回去,我们好好说。”

陈一然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依然带着惶恐。

江远观察了会儿陈一然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的慢慢的补充:“我不打你……我们回去好好说。”

他去拉陈一然的手,然而陈一然这回的反应却更大了,往后退了一下。

江远表情再次绷起来,眼睛紧盯着陈一然。

陈一然却仍垂着头。

他知道这是他和江远一起回去并和好的最佳机会,但他却难以迈出这一步。

他脑子还没静下来,稀里糊涂。只想起那天江远压抑着的怒意、那些打骂。

他更不敢说。

他知道那是他的不对,他该受到惩罚。

但他害怕。

已经局限于怕疼痛或辱骂的本身,而是更怕江远对他的看法与态度。

来自于最亲密的人的打骂,总是最可怕的。

他们回去,又会如何?

他们和好,又会如何?

江远全都知道了。

江远跟了他,连他去哪,去的频率,和谁上过床,都知道。

信任一旦丢失,就是感情上的大忌——猜疑。

就算在一起了,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

也许这样一刀两断并不负责,他亏欠江远,但也不想再拖累对方了。

或许他这种人就不适合谈这种玩意。他太自私了,无法体谅别人的感受。

所以作罢吧。

“……抱歉。”

他张了张口,只有这低低的两字。

其实是一句起不到实际意义的话,此时的作用仅是不会让气氛太僵而已。

接着他再次往后退。

江远瞪大了眼,立刻向前伸手去抓,险险抓住了陈一然的手。

手被牢牢抓住,无名指上箍着的戒指压在骨肉之上。

江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睁大了眼看着他。

陈一然表情也变了。

这是和在外面找人有的一拼的难以启齿的事。

甚至比那更怕被人发现。

那不像他那皮糙肉厚的躯壳,任凭怎样踹打都可以。那像他的内脏,只要拽出来都带着撕心裂肺的血肉模糊的疼,不能再经受多余的碰触。

他逃避般奋力的要抽出手,而江远却一脸不可思议般的紧抓着他,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去看。

他挣扎着,不顾疼痛的拉扯着,似乎让这支手臂断了也无所谓。

更让他出乎意料的是,一旁的良生突然从身后稳稳的抱住了他,然后抓住了他的那只胳膊。

却并不是在帮他,而是为了不让他乱挣。

他的耳边是良生镇定的低劝:

“你别挣。你让他看。

“你需要面对,他需要了解。这样你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顿了下,他的鬓角被对方轻吻,而对方的声音也温缓了些,

“没什么好怕的。我在这儿。”

尽管如此,陈一然还是克制不住的想后退。

用一个带着一种恶心的可笑感的不恰当的比喻去形容,就是:此时被剖开、拉拽出来的似乎不是一份感情,而是一个孩子。

这太女性化,不科学。但它确实如此。

它集结凝聚了太多他对江远的感觉,它被他在心底埋藏孕化了太久,然而在这还在妊娠的期间,它就被突然拉扯了出来。

这太让人难以面对,且不论不知它成了形还是连形都没成,那总是一团血淋淋的、来自于自身的期盼与情感。

带着那些曾经的美好的记忆。

现在,它要被拽出来,丢在他眼前。

无名指根戒指的款样在昏暗之中基本上仍能看清。

江远抬起头,眼神已经缓和。

而场景是另一个镇定的男人与惊慌的陈一然紧拥相依。男人居然静静的看着他,专门稳住陈一然的胳膊,好让他更能看清陈一然手上的戒指。

好像那戒指不是他送的,而是这个男人送的。

江远目光里的温度又迅速降了下来。

感觉到江远手不再紧抓着,陈一然匆忙的战战兢兢的缩了回去,手——其实是无名指,不断地在裤边上蹭着。好像这样那枚戒指就能不见了、而江远也不会再注意到一样。

他盯着地面,紧张的脸都发白了。

——那摊被挖出的感情现在是不是要被跺一脚了。

他这么想着。

氛围僵硬且混乱。

江远一个箭步扯着陈一然的胳膊狠狠将陈一然拽了过去。他阴沉的紧盯着良生,而并未留意陈一然被扯过去时的紧张与疼痛拧眉的表情。

“别再找他!”

江远朝良生狠声道。

良生皱着眉看了眼江远,接着朝陈一然走去,然后伸手将陈一然和江远隔开、往自己这边揽。

江远则一脸很是厌恶的挥开良生的手,狠狠将陈一然扯过去。

良生这回却没客气,皱着眉把陈一然挡在身后把江远挡到一旁。

陈一然已经完全不清楚情况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清楚一旦做了是否会引起江远更大的愤怒。

“我认为你们需要有一次谈话,但明显今天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良生伸手挡着江远,冷声道。

“关你什么事!”江远咆哮。

“很不巧,就是关我的事了。就在刚才,我们已经达成了口头协议。”良生冷静道,“他和我在一起了。”

江远先是愣了下,接着难以置信的看向陈一然。

陈一然挪开了视线,静了会儿,点头,“对。”

说来惭愧。他跟江远高高兴兴的一年多,却没有任何表态,但和一个只见了几次面的人在一起了。

江远瞪大了眼,直直盯着陈一然,然后疯了般的去推了良生,对良生喊:“去你的!他戴了我给他的戒指!”

“对!就是因为他戴了你的戒指,所以我才会说你们需要一次谈话!”良生也有些上火的把江远一把推远,“我这会儿让他跟你,是让他回去挨打吗?!”

良生这一吼,让江远动作停了下。

“我和你不是一类人。”良生盯着江远,有些气喘吁吁道,“他现在和我在一起,我就有义务让他过好。他如果想跟你,我不会有任何介意,因为我希望他好;他不想跟你,那我也希望他和你断的干净些,你不会没完没了的纠缠,他也别再漫无止境的纠结你的问题。”顿了下,“但他现在和你回去,你们没法谈,几句话,你就会打他。我不可能让他回去挨你的打。”

“我不会打他!”江远拧着眉道。

“抱歉,我没有要信任你的打算。”良生护着陈一然冷声道,“我建议他这几天住我这,而你,想想要问什么、说什么,想清楚。他也理理想法。”

“不行。”江远也冷静了些,反对,“他要住就住他那。我这几天不会去。”顿了下,“你也别去找他。”

良生却笑了起来,“在他确定想法前,他是和我在一起的。而且他住回去,谁知道你转身又会有什么打算。”

“我说到做到!”江远狠狠道,“难道他和你你就不会对他干什么?!”

“看情况。毕竟他现在是我的伴。”

江远脸又阴沉了下来,看向陈一然。

陈一然其实更倾向去良生那。

他的确有些担心一人呆家里江远会突然来找他。

说实话,有些怕和江远独处。

不是怕江远又打他。就算不打,一想到两人处在那种死寂诡异、一触即发的气氛里就够折磨他了。

就像良生说的。他还没做好面对江远要说些什么的准备。

当然,这些话不可能当着江远的面去说。而且这会儿去良生家其实的确挺不合适。

“你怎么打算?”良生缓声问。

陈一然沉默许久,“我……回家吧。”

话说至此,良生只好浅淡的笑了笑,“行,我送你回。”

“我送。”

江远生硬的说着走了过来,接着就要拽陈一然。

良生却不客气把江远手挥开:“别把他拽来拽去。”见江远沉着脸要反驳,良生立刻先发制人,“你很容易把他拽疼。”

江远表情顿时有些僵硬复杂。他的手在半空无措了一阵,还是放了下来。表情上不仅是愤怒,更是黯然的、不服的、自责的,甚至是挫败的。

这个表情在无意中就将陈一然吃的死死的。

陈一然看见这个江远这类的表情总是能想起江远小时候那种不开心的样子,他就总会感到这孩子其实并没有变多少,因此而打心底的柔软下来。

他甚至会忘记对方已经变成了能将他横着抱起、也能对他拳打脚踢的男人。

他望了望江远,表情柔和了些:“没事。”

江远似乎没想到陈一然会有这样的反应,望着陈一然,有些愣。

良生有点无奈,却也只是弯弯唇角,“真向着他啊。”

接着陈一然就客气抱歉又感谢的对良生说了几句,之后告诉让良生不必送了,他自己回就可以。

另一边的手被旁边沉默的家伙悄无声息的握住,握紧,却又不会让人感到疼痛。

陈一然心里一顿,然后望向江远。

江远低着头。

陈一然不禁笑了笑。

“你也先回吧。各自平静理理头绪……”他平缓的低声道。本来还想补充些,但张张嘴,却挪开了视线,望着路面,只说了,“之后再好好谈吧。”

他说着,手在江远手中轻动了下。他脑子里在思考着要不要轻轻回握一下,然而在下一秒,他还是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

十六、

目送了两人离开,陈一然那会儿才发现江远配了车。想来江远没准就是开着车跟他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没发现被跟了。

到了花店附近取了破旧的面包车,陈一然终于回了家。

大概收拾洗漱了下,坐回床上的时候,陈一然才发现手机上来了信息。

打开,是良生的,说是如果遇到什么状况就联系他。

江远似乎被划分到了变态、暴力、偏执、跟踪狂等等的非正常、不可靠的区域。

面对对方的提醒,陈一然只回复了“谢谢”就躺下休息了。

之前说是要好好考虑下他和江远的事情,其实也并没有再怎么想。

在与江远拉扯之间,他就已经想清楚了。

虽有眷恋、可惜,与歉意,但理性就像把磨得锃光瓦亮的刀,一刀剁下去,像被切的蔬菜一样断的干脆整齐。

他不觉得这种选择有任何的不对。起码在他认为,这是最合适的。

于是他没心没肺心安理得的照样睡,睡的沉到连下雨都没听见。

蒙蒙细雨一直断断续续持续到第二天的傍晚。江远在那会儿来了,没任何提示预兆,还给他带了他喜欢喝的粥。

两人在桌前坐下来的时候,陈一然找借口将郑晓允支开了些,接着有些拘谨的挪开了目光,低声说:“……今天要谈吗。”

“今天只是来看看你。”江远笑了笑坐了下来,也有些拘谨。他把粥拿了出来,搁到了陈一然跟前,“刚买的。”

陈一然却把粥推过去了些,“在谈妥前还是泾渭分明好些。”

江远原本就淡的笑容更是褪了不少。

沉默了会儿,江远挪开了视线。

“……我不知道。”

犹豫了半晌,江远开口道,

“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为此之前你的那些事我都可以一笔勾销。

“但我无法像昨天那个人说的一样:

“容忍你和别的人在一起,纵容你偶尔去尝个鲜、和别人上床……

“……我不行。

“我看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受不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没到那么大彻大悟的境界。

“……他也许是个圣人,但也许就是个骗子。”

江远说着,语气顿时沉了下来。

“你们这会儿约法三章。但你怎么知道你有一天不会着了他的道,而他不会把你一扔了之?”

“——但和谁在一起没有这个风险。”

陈一然突然淡淡开了口。

江远盯着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接着,挪开了视线,又沉默了。

陈一然知道江远为什么沉默。

因为江远字里行间里透露出的意思很清晰,只要他不达到江远的要求,他们就不可能再像复合。

他对自己没信心。

他对自己的一切都没信心。

而良生,在这些事上,起码是知根知底的。

就算他真的某天着了良生的道,然后被一甩了之,但以他此时的心态去思考,却毫不在意。

静了许久,江远起了身。

“我改天再来。”江远说着,语调有些复杂。接着,似乎又抱了些希望般缓和了不少,“如果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然后站在那,注视着陈一然,似乎在等陈一然给个反应。

于是陈一然只是垂着眼睑,“嗯”了声。

就又没了下文。

半晌,江远说“我走了”。

然后看了看陈一然,见陈一然没再说话,就离开了。

陈一然连抬头也没有抬,只是僵硬静默的坐在那。

说不出口。

一刀两断的话,说不出口。

连看都不敢看江远。

脑海里总是不断想起之前他们住在一起的日子,只让他更想和江远继续,而不是断开。

但他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他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天被发现的结果了。

尽管如此,也没想好要什么时候表态。

那晚粥最后他还是悄无声息的默默喝了。反正扔到垃圾桶和装进自己肚子此时也没多大区别,又没人看。

打烊后锁了店门,郑家姐弟和陈一然道别后离开了,而陈一然站在门口,出神的静静的平视着前方。

眼前是昏黄的路灯下湿漉漉的车来车往的马路、街边零零散散的行人。

他发着呆,表情像不知要去哪般茫然,但实际上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过了会儿,他默默的将视线挪回了跟前,然后转身不疾不徐往自家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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