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顿饭而已，你用这种口气在爸爸面前说话又要挨揍。”

“哦，那敢情好。”

进了门就看到自家人围在餐桌旁边，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最前面的中年男人开口，“怎么这么晚。”

“不想来。”盛走召实话实说。

男人冷笑一声，“你不想来也得来，知道吗。”

盛走召在心里觉得他是个弱智，表面上无奈装出一副受挫的样子。一边的女人连忙打圆场，“哎，小召这都多久没回来了，这一回来就吵架的，来来吃饭，留了你的。”

“不用了，我吃过了。”盛走召转身就走，女人的潜台词在座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你干嘛回来，奈何平常精的跟鬼似的男人完全听不出来，把筷子一拍，“你敢走！”

盛走召还真不敢。好不容易又吃了一顿，男人刚一开口想说话他就溜之大吉，蹿上出租车直奔自己的狗窝。

回到家饼干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盛走召就觉得这顿莫名其妙的饭就是一个小插曲，要说他和家里的矛盾已经很久了，说到底还是些八点档的老故事，盛走召从小没人管，就这么过活，对谁的感情都浅，长大了他老爸又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儿子，就开始管东管西试图培养感情，哪像那小子根本不在意。

把饼干托在手掌心上，轻轻放回床上，饼干睡的正熟，骨碌骨碌又滚了两圈，趴着呼呼大睡。

休息时间1？宠物的性格

同学1：你不知道我们家金毛有多乖，上次我和我爸吵架，它急的团团转！

同学2：我家的才是，我一出门就咬着我的裤脚不放。（掏照片）看，可不可爱！

盛走召：……为什么我家的脾气又坏吃的又多还死傲娇要我天天哄一下不注意就生病还喜欢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

同学1：你养的什么啊？

盛走召：（……）一只小猫。

第八章：变故

饼干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面包喜欢盯着自己发呆了，而面包经过这半年也变了很多，还在发育中的盛走召先是个子蹿了一大节，喉结也明显了，现在说话声音都哑哑的，让饼干觉得很凶，唯一不变的还是每天照常给他喂好吃的东西。

其实盛走召只是在想事情而已，比如说，饼干是可以长大的吗？最大又是多大呢？他的寿命又是多长呢？地球上还有其他的这种小人吗？盛走召有点头痛，却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变故在等着他。

而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是有征兆的。首先是饼干突然特别黏自己，原来也黏，但是基本上是肚子饿了或者不想睡觉才会费劲的爬上书桌找面包玩，大多数时间饼干喜欢一个人玩玩具，喜欢探险和到处钻来钻去，一说他就瞪着小眼睛闹脾气，一两天都不讲话，就闷闷的吃东西，等他不生气了才会主动跑过来找盛走召和好。而现在基本上就是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要蹭到他身上，可是活动量却大大减少，而且不爱吃饭，做他最喜欢吃的东西也吃不了几口，睡眠时间缩短，经常一觉醒来看到饼干呆呆的坐在铁皮大床上，也不说话也不瞎胡闹，只看着窗外，小脸上的表情让盛走召觉得不安。

问他发生了什么也不说，只会摇头，然后戳盛走召的鼻子，盛走召就无可奈何了，甚至想请一段时间假在家陪饼干，无奈高二的假太难请了，更何况又不是什么正当理由。盛走召只好告诉自己，是冬天的缘故吧，小家伙刚来到地球，还不适应地球的气候。所以家里每天暖气热水不间断，一回到家就捂着饼干，生怕他冻了。

结果情况并没有好转。盛走召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刚刚有所起色的成绩又开始下滑，甚至逃了晚自习去书店找与孩子交流的书，明知道没什么用还是不甘心的一本一本看下去。饼干说话的次数已经很少了，只偶尔挤出一两个词语表达自己的感受，只好每天不停的跟他讲话，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饼干没有任何回应，有时候会点头，偶尔会捶自己的小脑袋。

然后情况就好像越来越糟糕，盛走召想遍了事情都想不出来为什么饼干突然变了这么多，只每天晚上会努力爬到他肩膀上睡觉，盛走召就没法翻身，只好跟木乃伊一样挺尸一个晚上。而饼干的身高体重也很久没有发生变化了，天气慢慢暖和起来，饼干并没有好转，反而开始频繁的头痛，抱着脑袋滚来滚去，然后小声的哭，不管怎么哄都没用，时间一长盛走召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在意，甚至有点麻木了，只觉得这个小东西是不是也有个叛逆期更年期什么的，功课的压力一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一周四次的考试把他的耐心全部磨的一干二净，有时候靠着墙做饭都会睡着，眼睛熬的通红，更别说好好照顾饼干了，虽然还是每天喂食和洗澡，玩具也还是会买，但是明显他们之间没有之前的融洽，甚至相处一天都不会说上两句话。

甚至有一天晚自习回来，发现饼干不见了，当时盛走召就觉得小腿肚子直抽筋，忍着喊了两句“饼干”，就看到饼干揉着眼睛从床底爬出来，盛走召有点生气，“不准去危险的地方！”说着托着他去洗澡。

之后却又有两次一回来发现饼干不见了的情况，恨不得把他锁到小笼子里，不断的告诫他只能乖乖在床上玩，后来说烦了，也只是每次喊两声之后挽起袖子把沙发床底下检查一遍，再把脏兮兮的饼干拽出来。

饼干总是一副睡不饱的样子，而现在他耷拉着眼皮垂着脑袋坐在面包的橡皮上，台灯的光照的他脸色发白，昏昏欲睡。

盛走召却没注意到，只皱着眉头看着数学题，一大堆符号在脑袋里跑来跑去，圆形和三角形组成的怪异形状简直就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饼干想抬头跟他说自己很难受，看到他的表情又苦下脸，站起来慢慢走到桌子边缘，这下盛走召终于注意到他了，却又没发现他的脸色，“你怎么了？”

饼干乖乖摇摇头，眼神看着床。

盛走召便将他轻轻放到床上，扭头接着做作业。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高二上学期结束，期末考试后算是松了一口气，饼干不懂这些东西，他很久没跟面包说过话了，只偷偷看面包把一大堆书装进一个大大的包里，然后又拿了一个大大的杯子，装了很多水，咕噜咕噜的喝掉。盛走召喝完水，奇怪的看到饼干在枕头后面探头探脑，身上的白色短袖又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灰，连脸上都脏脏的，在一看枕头后面，果然也是脏兮兮的，盛走召难得有空时间，便带着饼干去浴室。

饼干笨拙的短袖脱下来，不小心套住了头，不由自主趔趄了一下，又赶忙站稳，把裤子扒掉，然后手足无措的缩在洗发水旁边。盛走召嘿嘿乐了，把他揪出来放在盆子里，照例放进去一只小鸭子，自己也把衣服脱了，跨进浴缸，舒服的叹了口气，一愣神就看到饼干并没有跑去小鸭子那里玩，而是退到了盆子边缘，小心的瞅着他。

“怎么了？不喜欢小鸭子？”盛走召拿起小鸭子捏了两下，小鸭子便清脆的发出嘎嘎的两声。

饼干不理他，转过头专心致志的想爬出盆子，盛走召没办法，只好拿一点肥皂给他抹了一点，又小心的冲水，才把他放到床上去，盛走召刚给自己裹上浴巾，就听到门铃叮咚一声响了。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盛走召心下一跳，忙回卧室把饼干藏在床底，嘱咐到千万不要出来才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果然是盛木森，穿着西装面无表情的看着穿着睡衣的弟弟，“爸爸叫你回去过年。”

“不去。”盛走召毫不犹豫的关门，哪像盛木森马上用胳膊卡住门，盛走召用力压上门，盛木森便用更大的力气推开门，眉毛一挑，蹿进屋中。

屋里既不是很脏也不是有多整洁，非常的普通，盛木森后退一步，却发现种种诡异的事。

比如贴在冰箱上的识字表，散在一边的积木，茶几上的食谱。盛走召看他表情心下暗叫糟糕，这一急就没来得及功夫收拾这些东西。盛木森冷着脸仔细的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有女生为你生了孩子？”

盛走召完全被他问懵了，连忙干笑两声，急促说道，“不是……这个都是超市的赠品。”

盛木森怀疑的又看了一遍，才继续说，“无论如何今年必须回家过年。”

盛走召耸耸肩，“不去会怎么样？”

“可能会跑到这边来看到你这些超市的“赠品”。”盛木森明显不信什么赠品的谎话，“其实也不用你干什么，过年前一星期回去一下装装样子。”

盛走召顿时脸色就阴了，咬着牙点点头，再“轰”的一声把门关上。又走到客厅，躺在沙发上闷闷不乐，过了好一会才想起饼干还在卧室，忙起身过去。

“饼干？”盛走召掀开被子找了找，饼干没有藏在被子里面，接着把枕头掀开，又在床底下摸了摸，够不到里面，只好喊，“饼干？没事了，出来。”

“跑哪去了啊……不会玩着玩着睡着了吧？”盛走召苦恼的挠挠头，老实的开始从房间角落开始地毯式搜查。明明知道衣柜饼干根本打不开，还是会打开好好检查一番。搜到一半盛走召心就开始直直下沉，“饼干？”

“饼干你出来！”

“饼干你不要睡觉了！起床了！”

盛走召后退两步，一个趔趄倒在床上，心脏急促的跳动着，“饼干！你再不出来我要生气了！”

他又蹲下来，把床推到一边，床底下只有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饼干拖走的袜子，不死心的把袜子拿起来，里面果然空空的，饼干不在里面。

心就像被一个大锤子狠狠捶了两下，除了疼之外就只剩下涨到喉咙间的恐惧，这恐惧让他说不出话来，只又站起来开始迅速毫无规律的把家里翻来翻去，“怎么会呢……我只离开了一下下……”

“那么小……能跑到哪里去啊……”盛走召一边找一边强撑着笑自言自语，“他不会也学别人一样离家出走吧？”

从卧室翻到厨房，每一个角落都找了，还是没有看到饼干的半点影子。盛走召觉得小腿麻了，脑袋也涨的生疼，心里却闪电般掠过几个字：

你对他不好，他生气了，所以跑掉了。

盛走召捂着头，想起他刚刚来到这里，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冰箱上的识字卡片就像是无声的嘲讽，地上的积木依然是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边。

好奇的戳苹果结果害苹果摔到地上之后不承认的饼干。

想尝尝咖啡是什么味道结果掉进咖啡杯的饼干。

洗澡的时候不乖乖洗澡喜欢骑小鸭子的饼干。

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很任性的饼干。

穿了新衣服高兴了好几天任自己欺负的饼干。

……

还有之后，不爱说话不喜欢吃东西总是难受的饼干。

盛走召觉得头痛的快要裂开了，但他死死睁着眼睛，嘴巴里还小声的嘟囔，“饼干你出来好不好，出来好不好……”

我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

他又第四遍的开始乱七八糟的找起来，恨不得将墙纸都给剥开看看，”饼干很快就会回来了。”他不停的说着这句话，好像就给了自己无穷无尽的支撑下去的信心一样。

天色渐暗，盛走召脱力靠在沙发上，只觉得一片空白，舌尖发苦，这一年的时间就好像一场梦一般。屋内并没开灯，他又站起来，还是不死心的继续找，只期待着下一秒饼干能探出头来，疑惑的问他干嘛把家里翻的这么乱，然后摸摸自己的肚子委屈的说饿了。

第九章：烟花

盛走召捏着那一把烟花，踩在雪上，哈出的热气慢慢往天上飘，深一脚浅一脚的没个着落。掏出钥匙开门，把烟花放在茶几上，刚走两步，转头一看，沙发上拱了一个小包。盛走召走过去，把枕头拿开，看到上面果然躺着一个饼干，闭着眼睛，蜷成虾米的样子，手攥成小拳头放在嘴里啃，还是那么小一点点。

盛走召一句话都没说，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一样，开心的难过的，好像这几天一个人的时候全部消化完了。所以他起身刚想把枕头放回去，饼干迷糊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他哇哇叫了两声，手脚并用爬起来，他一站起来才发现他长高了一点，饼干摸摸肚子，“面包……”

盛走召蹲下来看着他，盯着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用食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饼干防范不及被弹的摔了一个大马趴，捂着自己额头打滚。“痛……”

盛走召不说话，闷闷的拎过饼干，放在手掌心上，饼干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盛走召把饼干的长裤扒拉下来，又拿了个棉签。

“面包……肚子，饿。”饼干软呼呼的趴着说，头又蹭蹭手掌，“好痛。”

面包完全不吃这一套，小心的按着饼干的背，饼干不安的挣脱了一下，发现面包根本不放，更用力的挣脱起来，面包也不管他，用棉签的末端一下又一下的开始打他的屁股，打到第三下的时候饼干就开始小声哭，屁股痛脑袋痛，一下觉得委屈的不得了，这时盛走召问，“知道错在哪里吗？”

“不……唔……不知道……”饼干咬了他手掌一口，“你不要打我……”

“为什么不告而别。”盛走召又打了他屁股一下。饼干摇摇头。眼泪都滴到他手掌上，莫名觉得有几分烫手，盛走召问的咬牙切齿，“那为什么又回来了？”

饼干想揉揉被打红的屁股，看面包沉沉的脸色又不敢，只好抽噎写回答，“我，我的测验没合格，不能变大……然后我，我肚子饿了……”他想说为什么我一回来你要打我，又直觉问了这个问题会让事情变的更糟糕，只好哼哼两下表明不满。

“以后你再不告而别……我就不要你了。”盛走召把棉签放在一边，帮他把裤子穿起来，然后去厨房准备中饭。饼干疑惑的歪歪头，低着头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盛走召也就没管他，只让他在沙发上乖乖的玩。

家里的冰箱什么菜也没有，只有五罐啤酒在里面，盛走召把它们拿出来放到冰箱底部，又拿着钱去外面买菜。之后洗菜煮饭，等一切搞定的时候都差不多两点了，把饼干拎到餐厅，饼干的屁股被打红了，没法坐着吃，只好规规矩矩的站着等喂食。

盛走召却也不喂他，拿了瓶旺仔牛奶，再把小碟子放在上头让他自己站着吃。饼干不知道面包怎么了，只好小心翼翼的缩在一边吃。

盛走召一边吃一边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万一这白痴又跑掉怎么办，脸上却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吃完饭把饼干放到原来的玩具堆里面再去刷碗，心里突然想起饼干的一句话：

“我没通过测验……不能变大……”

什么测验？盛走召皱起眉头。

盛走召洗了会儿碗就理清楚了头绪，饼干应该不是偶然的一个特殊的存在，估计有一个种族，要通过某个测试可以成长到一定的大小，然后饼干就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去测试，也不告诉自己，结果没考过又灰溜溜的回来了。整理完厨房回到客厅，饼干站在一块积木上，踮脚用力够茶几底座的糖，一副记吃不记打的没出息样，盛走召看着好玩，也不吱声的在一边瞅着直乐，饼干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用力一蹦，又一下没站稳，直接啪嗒一声摔到地上，也不喊痛，揉揉脑袋慌忙的左右看看。

“白痴……”盛走召把他拎起来放在沙发上，又把糖拿出来，“想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