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瓷——坚果大人
坚果大人  发于:2015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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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麟宫中,静瓷一连昏迷了好几天,而就在这几天的深度梦里,他反反复复地看到两个场景,一个是十年前的小时候,另一个便是骨遥坠落的万丈悬崖下的场景。

虽然时过境迁,但在梦里,十年前的一切都是那般的真实清晰,他梦见自己一个人跑进狐牢,一个人将全部的狐狸放生,一个人抱着小狐狸走了好久,面对告别,自己内心的伤痛。

“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公输静瓷,你呢?”这番话竟像咒语般在静瓷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躺在床上的他甚是煎熬地辗转起来。

“戴着它,若可以,记得回来看我。”他看见自己将最重要的玉佩挂在了小狐狸的脖子上,与此同时,一支凌厉的箭飞了过来。

“不要!不要……杀它……”静瓷皱着眉,额上已满是大汗。

而画面又转到万丈深的山崖之下,平静的水面,渐渐地升腾起丝丝缕缕的轻烟,那是一个美丽动人的仙境,一望无际的天空,世界里,仿佛除了天水相接便再无其他。

而就在那水边泊着一个穿红色衣服的人。他的大半个身子浸没在水中,一条皙白的玉臂从那宽大的袖口处伸了出来,微弱的气息轻轻地推开极小的涟漪,一圈又一圈。

不知为何,这两个梦境竟然重叠往复的出现,像闪电般交织在一起,在静瓷的脑海中电闪雷鸣着。他紧闭着双眼,忽然间,死死地拽过被子,整个人蜷了起来。

“金尊大人!”

“金尊大人!”

看到他这会儿的异状,可急坏了一旁的仆人,宋公公走到床边想用自己的力量让他不要挣扎,不要颤抖,让他冷静下来,可是梦里的伤痛太长,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感觉。

“大人啊,你到底何时才能醒来呢?”宋公公安抚着病榻上的静瓷,忧郁地说。

第四十八章

却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静瓷竟睁开了沉沉的双眼。

“金尊大人,你醒了?”宋公公盼到现在,老泪纵横,“上桑国师说大人你的这条命是从鬼门关里捡回来的,如果一直昏迷不醒,很可能就这样去了,幸好、幸好大人你醒了。”

“是他在保护我……”静瓷一边说眼泪一边淌。

“大人你说谁?谁在保护你?”

他不答,只是掀了被子从床上坐起,纵然胸口还是很痛,他却执意地穿过衣服,“我要去救他,他就在那山崖之下,就在那里……”才刚说了两句,刚走了两步,头便痛了起来。

“金尊大人啊,如今你的身体还没养好,是哪也去不得的,这也是陛下吩咐过的事情,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老奴说便好了,老奴一定会替你办好的。”

“不行……不行……”他扶住脑袋还想上前,双腿却不听使唤地后退。

“大人啊。”宋公公将他扶往床的方向,“有事跟老奴说就好了,老奴定当竭尽心力也会办好。”

“宋公公。”他抓住他的手,十分认真地说,“骨遥还没死,他就在山崖之下,我要去救他,你别拦我……”

虽然宋公公不明白为什么静瓷对骨遥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改变,但是眼下的情况也不适合多问,他只有把现下的情况告诉他,“大人放心,陛下已经派出很多人去幽冥道里寻找另两人的下落了,并且上桑国师也去了,有她在,相信一定能找到的。”

“是吗?……”他终于松下一口气。

“是的,大人你只要安心养伤便好,一有消息我便会告诉你。”

“那好。”静瓷躺下身来,沉沉地闭上眼,心中却不住地在想,那两个梦,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为什么忽然之间,他和骨遥像是有了某种心灵感应?就像他能够如此清晰地感应到他在山崖下的情况,感应到他的生命力,他还活着。

这一切,恐怕只有等找到骨遥才能够问清楚吧。

真希望,这一觉醒来,便有了他的消息……

女王派出的三千人马已在幽冥道的山崖下周旋了好多天,上桑真君为了找到白翊的下落也是亲力亲为,只可惜这山崖如此绵长,有种始终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上桑大人,我们到底何时才能走到山脚之下?”幽瞳问到。

望着云雾缭绕的远方,上桑的眼神迷离了,“ 这山崖如此之深,只怕找到了也是尸骨两具。”她的眼睛朦胧了,“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继续找。”

“是。”幽瞳恭敬地说。

大约八天后,大家终于找到了骨遥和白翊,一活一死。

白翊的尸体放在大殿外,由上桑真君引渡,当那团绿色的火焰从他的身体里“咻”地一声飞出时,上桑真君便抬眼望着绚烂的星空,它就像一颗流星般在上桑眼前迅速地划过,向着天空的方向不见了。

“白翊,希望来世你可以幸福。”上桑说着,双手合十,默念着最虔诚的祝福。

而那头,焦急等待了大半月的安公公看见骨遥被送回来,便激动地向着昭阳宫正门的方向跪下来,“谢谢众神听见了我的祈祷,谢谢众神保佑我们美人平安回来,谢谢……”

江炎看罢那边正磕头跪拜的安公公,又关切地望向病床上的骨遥。

其实,他这一去,他早就为他算了一卦,卦象上显示,有惊无险,总算是回来了。江炎也狠狠地舒了口气,刚替他将被子盖好,便听见门外的声音。

“金尊大人驾到。”

公输静瓷?他来干什么?显然大家都很是反感,但碍于身份,却不得不恭敬对待。只怕他想趁虚而入,见骨遥竟然回来,便在第一时间赶来将他除之,于是乎,大家都盯紧了进门的公输静瓷。

却不想,他一副着急的样子,径直地走到骨遥床边,竟然悉心地探过他额上的温度,又将他露在外面的手放入被子中,“情况怎么样了?太医来过没有?”

他怎能装的如此之像?难怪宫里的人都说公输静瓷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江炎思罢,更加提防,“小的先替美人谢过金尊大人的关心,太医,可能马上就到了吧。”

“好……好。”静瓷颇感欣慰地说。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安公公喊到,大家都顺着门外望去,太医果然来了,只是,骨遥这伤岂是太医能医的好的,太医能医好的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至于妖的内伤,也只有妖来医了。

把过脉,太医便按照自己以往的经验给骨遥开了些治疗内伤,活血化瘀的药,“先服用着吧,遥美人的情况十分复杂,待其他太医看过后,再详细诊断。”

“太医,他还要多久才能醒来?”静瓷问。

“这个……”可把太医难住了,“不好说,也许十天半月,也许一年几年也有可能啊……”

江炎一听,心下一阵冷笑,他知道只要自己出手,不出两天骨遥就能醒过来了,于是走上前去,“太医辛苦了,太医这边请。”

……

到了晚上,江炎趁着所有人不在,于是悄悄地溜进骨遥的寝宫。

“遥弟。”他坐上床头,扶起他轻盈的身体。

他冰冷的脸贴上他的温热的胸膛,闭着眼,如此安静地沉睡在他的怀中,这个比女人还要妩媚还要美丽还要多情的男人,如何能不狠狠地触动他的心。

“遥弟。”他死死地抱住他,嗅着那乌黑长发上的淡淡香气,情不自禁地吻上他柔软的唇,而他的一切,是这样近乎完美的迷人,无论男女,无论人或妖,又有几个能真正抵得住这致命的诱惑?

……

第二天的下午,骨遥就醒来了。

因为江炎把自己大半的灵力给了他。

他沉沉地睁开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在鬼界,奇怪的是,鬼界又怎会这般的像人间呢?意识渐渐地清晰,他才发现自己这是在昭阳宫里,旁边还有守着自己睡去的安公公。

安公公睡得不沉,只是一点动静就被惊醒了过来,一看床上骨遥不见了,吓得大喊,“美人!美人!”

“我在这里呢……”骨遥轻轻地说,听见声音,安公公这才转过身去看,心中的大石头顿时放了下来。骨遥坐在桌边,轻嗅着茶中飘出的淡淡馨香。

“谢天谢地,美人你醒了。”

“是啊,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呢……”骨遥说着,轻嘬一口茶,还能看见今天的夕阳,真好。

只是,夕阳,竟还有点儿耀眼呢。

“安公公,我想出去走走。”趁着春光明媚,趁着草木繁荣,安公公知道骨遥此刻的心境,加上天气不错,便也没有阻拦,只是说着,“让老奴陪你去吧。”

“让小顺子陪我就好。安公公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不然我也放心不下你的身体。”

“也好。”安公公说着,拿过一件缎面的披风搭在骨遥的肩上,“小顺子,快随美人出去散散心。”

江炎一听,立刻道,“是。”他便跟在骨遥的身边出去了。

春和景明,走到昭阳宫外,骨遥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很久没有看到光明了,就算是黄昏的天色也甚是明亮,“江炎大哥,谢谢你,我知道这次又是你救了我。”

“遥弟,你不必谢我,我对你的心意你是了解的。”

骨遥垂下眼来,目光流转间想将这个话题一并淌过,“其实在幽冥道,我遇见了一个人。”

“谁?”江炎问到。

“重嬴女王之灵。”骨遥说着,继续向前走去,“是她在滕蛇的口中救下我,还跟我说了许多关于清渊关于宿命的事情。”

“她都说了什么?”

“她说,我与公输家族有着不解之缘,无论发生什么,我胸前的这块玉都会保护我。还有,通过这块玉我与静瓷能够在危险的时候感应到彼此……”

静瓷,静瓷,又是那个公输静瓷!

江炎的眼底闪过无名的怒火,“这些跟清渊又有什么关系,遥弟,你可不要为了那个公输静瓷而忘记你母亲临终的遗言。”

“我没忘。”骨遥坚定地说,“清渊和静瓷,还有我胸前的这块玉,他们之间的联系,终有一天,我会查得一清二楚。”

走过长道,就在骨遥的抬眼间,无意中看见了他,公输静瓷,正从拐角的另一处过来。

这次相遇,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大难过后,再见到对方,竟然都沉默了,只不过这种沉默并不是无言以对,而是一种感动的沉默,一种会心的沉默,以至于沉默的最后,两人竟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静瓷。”骨遥轻唤着走上前去。

“见到你没事,我便也放心了。”静瓷轻轻地拍过骨遥的肩膀,“没有想到,在幽冥道里竟是你舍命救我,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们,便从今天起重新认识吧。”静瓷说着伸出手去。

这是、朋友的口吻。

骨遥的心下一股别样的滋味,不过,能从过去的水火不容走到现今,他亦是知足的了。于是,他笑着伸过手去与那等在半空的手相击,最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以后,你我便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不必拘束,你一直喊我静瓷,不如我就喊你阿遥吧。”静瓷说着,眸中尽是熠熠的光芒。

第四十九章

还和小时候一样呢,骨遥看在眼里,他的那个笑容,仿若十年前的静瓷又回来了,他就知道,无论外界关于静瓷的传言多么可怕,但是他始终就是那个一直活在自己心底的静瓷,不管多少年,他都不会变。

“嗯……好……”骨遥笑道,“静瓷……”

“阿遥。”

他不知道,这句话,这两个字,是他期盼了多久的,他更不知道,当他听到这两个字时,心下满满的深情,因为无法诉说,便倾数藏在了眼中,那双饱含深情的眸子里,已是满满的泪水。

“怎么了,不开心了?”静瓷问。

“没有。”骨遥摇着头,是太高兴了。

“阿遥,你知道吗,就在你落崖之后,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我又说不上来,或许,遇见你就是天意吧。”

或许,正如幽冥道中重嬴女王的英灵所说。

你同那公输家族有着不解之缘,正因如此,你同公输静瓷间,更有着无尽的纠葛和那斩不断的缘分。

抛去纠葛,只看缘分。

他便愿为他承受再多的伤痛和煎熬。

……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迎来女王二十八岁的生辰,当然,这天也是公输静瓷被封为后的日子。

大典之上,他同女王牵着手,两人身着那十分般配的华丽服饰远远地走来,一时间,群臣跪拜,呼声震天,骨遥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此耀眼地走了过来……

如果这一瞬,是走向自己该有多好。

风沙迷了他的双眼,再看,静瓷已经与女王并肩而坐,那一刹,他也朝着自己看过来,明媚地笑了。

静瓷,祝福你,往后公输家族一定会在你的手里慢慢地重建起来,看着他的方向,骨遥也十分欣慰地笑了。

“莲姬,为何等了这么久,却一直不行动。”站在人群中,公输静安望着静瓷的方向问,那道尊贵无比的光芒狠狠地刺痛了公输静安的双眼,“为什么要等到公输静瓷坐上后位!”

“你就那么恨你的哥哥?”莲姬站在人群间,玩味地说到。

“是,我从小就恨他,一山容不得二虎,公输家族有他就没有我!而我之所以入宫也只是为了打败他,超过他,让他匍匐在我的脚下!”

“话虽如此,可你不死一直在他之下么?”莲姬笑到。

“连你都要嘲笑我么?”公输静安扭头瞪住她。

“呵呵……别生气嘛,我不过说说而已。之所以不动手,就是要等到他从那幽冥道中回来,因为这样我才能读到他在幽冥道中的记忆,别忘了,我之前占卜过清渊的下落,虽然没占卜出什么结果,却也占卜出骨遥就是找到清渊的关键。”

“可他们早就从幽冥道回来了,你却一直在等。”

“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输吗?”莲姬笑他,“就是因为这个急性子。”

“你!”公输静安皱起眉头。

“好了,不斗了,你想办法帮我弄一根骨遥的头发,我试着用我的巫术去窥探他的记忆,我要了解他在幽冥道中遇到的一切!”

“好。”公输静安压低了眉头,“你终于肯出手了。”

这场十分隆重的大典一直持续到晚上,夜空中放出绚丽无比的烟火,舞姬和琴师们乐此不疲地奏乐跳舞,骨遥坐在一旁看着正前方喝得醉醺醺的两人。

“静瓷,今夜我们不醉不归!来!再来!”

“陛下好酒力,我恐怕……”

然而他是拗不过女王的,“来!喝!”她与他碰杯,碰的那杯中的酒尽数地洒落。

“本王很久、很久没有看过遥美人的舞了,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那一舞惊鸿,绝美、绝美。”女王说着倒入静瓷的怀中,“来人啊,宣遥美人,宣、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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