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再过几天陆经理就要来了，韩肖看着越来越贴近的日期露出一抹笑容。

韩妈妈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两张附近滑雪场的优惠劵，让韩肖带张见去玩儿。

大清早他们便出了门。

虽然生在北国，但真正去滑雪的机会其实也不多，韩肖玩儿得十分痛快，张见以前学过这个，顺便担当起了韩肖的教练。

总算看到这个表弟认真的一面，也让韩肖对他的印象稍微好了些。

兄友弟恭，加之隔天就能见到陆经理，韩肖只觉得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在他们回去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两人当场死亡，多人重伤，韩肖他们乘坐的车辆也被卷入其中。

张见奇迹般只受了轻伤，韩肖却被送往医院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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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经理驾车前往韩肖给的地址，一路上拨打韩肖的手机都没人接听。

“……”前一晚发给韩肖的短信也没有收到回复，陆经理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但想到前几日和韩肖联系也是断断续续的，便又告诉自己对方应该只是太忙了。

好在韩肖之前给的地址很完整，陆经理直接就找上了门，泊好车后整理了一下仪表，就拎着礼物进了单元楼。

就当给韩肖一个惊喜吧，陆经理心里还蛮期待打开门口，对方看到他时的表情的。

陆经理爬上四楼，找到二号门，门上新帖着对联，看着很喜庆。

陆经理礼貌地按门铃。

“叮铃——叮铃——”

屋内没人接应。

“叮铃——”继续按，还是没人。

陆经理把东西放到门边，又核对了一遍地址，没有问题。

看样子韩肖家里没人，不知道都出去干嘛了。

陆经理只好给韩肖打电话，发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

之前的不安感又涌了上来。

又等了许久，还是没人回来。

陆经理靠着门，每隔几分钟就去看手机，楼道里没有暖气，大冬天站久了还是会觉得冷，他只好不时就活动活动手脚。

……

直到傍晚时候，韩家终于回来人了。

是韩妈妈。

看到家门口杵了个那么高个子的陌生男子，韩妈妈面露警惕：“你找谁啊？”

陆经理马上站直身体：“阿姨您好，我是陆志南。是韩肖的同事。之前跟韩肖说新年要来这里拜访，请问您是韩肖的……母亲吗？”

听说是儿子的同事，韩妈妈的表情松动许多：“喔，是你啊。肖肖跟我说过，欢迎你来做客。”

韩妈妈打开门，把陆经理请进屋：“快进来吧，等很久了吧。”

陆经理把礼物拎进来，两人在门口稍微客气了几句，韩妈妈已经对这个沉稳的青年颇有好感。

陆经理心里还惦记着韩肖，边帮着搬东西，边问：“阿姨，我之前始终联系不上韩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呢？”

提到这个，韩妈妈叹了口气，眼眶微微发红：“肖肖他出车祸了，现在还没醒过来……”

“……”陆经理手指不由一松，手上的东西“啪”地散落一地。

他赶忙蹲下身去捡，韩妈妈也过来帮忙，被他劝开：“阿姨，没事，我来吧……”

陆经理低着头，声音听上去还算镇定：“韩肖他，怎么样？车祸严重吗？”

韩妈妈道：“做了手术，刚刚脱离危险期。”

陆经理暗暗松了口气，沉声道：“吉人天相，他会没事的。”

韩妈妈：“嗯。”

陆经理道：“阿姨，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您尽管开口。我和韩肖是同事，平时私下的关系也很好。您千万不要客气。”

韩妈妈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你。其他都还好，只是肖肖现在在医院，恐怕新年的时候也没法出院，今年邀请你来做客，可能没法款待周到了。”

陆经理摇了摇头，低声道：“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

之后，陆经理跟着韩妈妈去了医院，在监护室外看到了韩肖的父亲以及他的表弟。

几人各自打了招呼，之后陆经理的注意力便全都集中到病房内那人身上。

好在韩肖并没有昏迷太久，半夜的时候醒过来一次，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陆经理过来准备替换在病房内守了一夜的张见时，韩肖睁开了眼睛。

虽然头上缠着纱布，看上去有些狼狈凄惨，但看到韩肖清醒过来陆经理还是觉得很高兴。

韩肖父母立刻围了上去，询问韩肖情况。

韩肖的反应有些慢，但是问答都还算正常。

医生也很快赶过来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确认没什么问题。大家都松了口气。

陆经理站在韩肖父母身后，对韩肖露出了一个笑容。

韩肖跟父母说完话，看了陆经理一眼，而后移开视线。

陆经理：“……”

难道是怕对视太久被父母看出来？

陆经理理解地稍微往后退了退。

韩妈妈高兴地准备回家煲汤给儿子补补，韩爸爸昨晚也几乎一夜没睡，需要回家休息一下，张见去洗手间，韩肖身边就只剩下陆经理了。

陆经理忍了好久，终于能坐到韩肖的床边。

他看着韩肖，只觉得韩肖那副垂着头不敢看他的模样很是可怜，想到那场车祸的惨烈，韩肖能逃得一命实在是侥幸，陆经理心里一疼，不由便去握韩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刚要说句安抚的话，韩肖忽然惊吓般抽回手，瞪大眼睛看向陆经理：“你干嘛？”

陆经理愣了愣：“我……”

韩肖看向陆经理的目光陌生而带着戒备。

陆经理怕他动到伤口，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挺好的，谢谢，”韩肖身体向后躲了躲，莫名其妙道，“不过，你是谁啊？”

第39章

陆经理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他勉强露出个笑脸：“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韩肖皱眉，挥开陆经理扶过来的手臂，道：“你到底谁啊？”

陆经理道：“别跟我说你不认识我了。”

“……”韩肖没有接话，但双眸明显透出排斥和戒备。

陆经理面色变得惨白，语气有些急促：“韩肖，别闹了！”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韩肖奇怪道。

看到韩肖无辜的模样，陆经理觉得自己心脏都被揪紧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韩肖，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如果你只是想吓唬我，那你成功了，快变回来。”

韩肖茫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我本来就不认识你。”

陆经理的脸色太过难看，韩肖有些害怕地想后躲了躲，他向门口张望，见张见终于回来了，像是见到救星，急忙招手：“张见！”

张见看他俩气氛不太对，走过来问：“怎么了？”

韩肖拉住张见，小声问：“张见，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张见看了看韩肖，神色有些古怪：“你不认得他了？”

韩肖摇头。

张见又去看陆经理。

陆经理站在一旁，沉声道：“叫医生再来一趟吧，他好像……失忆了。”

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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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肖跑上跑下，做了一遍细致地检查。

检查结果显示除了头部手术缝合的伤口，其他一切正常。

医生也表示病人可能是因为之前头部受到猛烈撞击，造成了大脑部分记忆缺失。

韩妈妈着急地问：“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

医生摇了摇头：“这个暂时还说不好。要看病人的恢复情况了，他并不是完全失忆，可能过几天就都想起来，也可能要隔几个月或者几年才能恢复记忆……病人现在最主要还是注意休养，不可过于刺激他……”

“好，谢谢你了大夫。”

陆经理站在后面仔细听着，他的双手死死捏成拳，沉默着离开办公室。

几人一起回到病房，韩肖正好点滴完，看到父母进来，他忙坐起来。

“爸妈，医生怎么说？”

“医生看了你的检查报告，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好好恢复就行了。”

“喔。”

“就是……”韩妈妈看了看其他人，欲言又止。

韩肖：“？”

张见接过话，他指了指自己，问：“表哥，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韩肖看了他一眼：“当然。”

“那你还记得以前院里的小霸王刘哲不？”张见说的是以前院子里的孩子王。

韩肖皱眉想了半天：“好像……记得。”

“那胖子呢？”

韩肖这次答得很快：“废话。”

“小学时候的王真？”

“学委。”

“中学时候的陈科？”

“体委。”

“高中时候的元绍？”

“班长，”韩肖没好气地答完，莫名其妙道，“你怎么都认识？”

张见接着问：“大学时候的女友？”

“我大学没女朋友！”

张见又拉着陆经理：“那他呢？”

韩肖卡壳了：“……”

“你再仔细看看。”

陆经理不由屏住呼吸。

韩肖盯着陆经理，看得眼睛都要抽筋了，张见还在一旁催促，韩肖不耐烦道：“不认识。”

张见道：“小姨说这是你同事啊，你们不是挺熟的吗，你还邀请人家过来过新年。”

韩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是当真想不起这个人了，可张见说得肯定，父母在一旁也没有否认，他只得继续看陆经理。

“……”陆经理鼓励地望着韩肖，他的视线迫切而渴望，可惜韩肖和他对视后面色愈发难看。

张建见韩肖小脸发白，拍了拍他，岔开话题：“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你还记得大学之后的事儿吗？”

韩肖被陆经理看得有些发慌，当下移开视线，低头摇了摇。

他现在头疼得厉害，什么都想不起来。

“别逼他了，让他休息会儿。”韩妈妈终于发话。

她心疼地扶着儿子，韩肖靠在母亲怀里，多少挡住了陆经理逼人的视线，这让他觉得好过不少。

他视线瞥向陆经理那边，不由一愣，脱口道：“你的手怎么了？”

陆经理低头摊开手，众人目光都集中到他手上，只见他两个掌心血肉模糊，隐隐能看到四个血口子，已经渗了不少血。

韩肖抬头吃惊地看着陆经理，和陆经理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陆经理面无表情，他不说话，韩肖便愈发觉得这人性格阴沉，深不可测，好像还有些暴力倾向。

见陆经理不动，韩妈妈催促道：“快去包扎一下，这好好的，手怎么弄破了。”

韩妈妈拉着陆经理去护士站，消毒的时候韩妈妈在一旁看着直皱眉。

“疼不疼？”

陆经理摇了摇头：“不小心弄的，没事。”

陆经理看着简单包扎过的双手。

疼吗？

不。

他现在心如死水，什么感觉都没有。

第40章

陆经理在韩肖家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春节。

韩肖已经出院回家休养，相较于肉眼可见的伤口，他更大的问题还是出在失忆上。

韩肖目前的情况是身体状况恢复良好，但大学后的记忆全部缺失，每次努力回忆的时候总是头痛，所以也不知那部分记忆何时才能完全找回。

他本身对陆志南没什么印象，不过有胖子在一旁作证，加上大家都说是他邀请陆志南来做客的，两人关系应该很不错，所以韩肖最后总算不再排斥陆志南的接近。但他对待陆志南的态度也就像是普通的同事那样，点头之交，并不亲近。

陆志南在客厅看电视，韩肖从卧室出来，正往客厅走，看到陆志南后脚步不由一顿。

犹豫片刻，才在张见的催促的下走了过去，坐到陆志南对面。

陆志南假装没发现他有些僵硬的表情，从礼品盒里拿了块糕点递给韩肖。

这是韩肖前段时间忽然迷恋上的芋头酥，在陆志南家里算是常备零食，每次去超市都要买上两三盒回家备着。

韩肖疑惑地看着他：“我不太吃甜的东西。”

陆志南手臂一僵，但他声音依旧平淡，道：“这个你之前还挺喜欢吃的，试试看？”

“……”韩肖将信将疑地接下，道谢。

陆志南眼睛盯着电视，装作不在意，其实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韩肖身上，耳朵竖得直直的，生怕韩肖直接扔在一边说不喜欢。

韩肖先是打量了手中的糕点一遍，小心地尝了一口，而后嘴角微翘。

陆志南偷偷松了口气。

看来就算失忆，一个人的口味也没有太大变化，韩肖很快再度喜欢上这种点心，他吃东西的时候眼角带笑，再看陆志南的时候表情松动许多。

陆志南瞥了韩肖几眼，发现韩肖的嘴角还粘着残渣。

若是以往陆志南一抬手就帮韩肖擦干净了，现在却只能一本正经地抽出纸巾递给韩肖。

还没等韩肖接过，张见已经从陆志南手里抽走纸巾，直接帮韩肖擦干净了，他边擦边在韩肖耳边念叨：“表哥，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吃东西还跟小孩子似的。”

韩妈妈在不远处听到这句话，接口道：“是啊，他就像个小孩子长不大。”

“……”韩肖本来被一个小辈擦嘴就觉得别扭，况且这个小辈在他看来还是“几天不见”就忽然长得这么高大的表弟，再听到老妈这么说更是觉得羞窘，抢过张见手里的纸巾自己胡乱擦擦回了屋子。

陆志南默不作声看向张见。

张见目送韩肖离开，又转头挑衅地看着陆志南。

“我知道你俩的关系。”张见忽然压低嗓音说道。

陆志南皱眉不语。

张见道：“我之前无意间看过他的手机，你俩的短信……真没想到两个男人之间也会发这么腻歪的讯息。”

陆志南：“……”

张见：“不过他的手机已经摔坏了，换了新的。那些信息也都没了。”

陆志南有些烦躁：“你什么意思？”

张见：“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你别再打扰他了而已。”

“这不关你的事。”

张见摇了摇头，继续道：“既然他已经忘了你，那说明你并不重要，不是吗？”

陆志南面色一沉。

张见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这句话恰好刺中陆志南的痛处。

韩肖记得家人，记得朋友，却唯独把爱人忘记——这个事实让陆志南十分受打击。

那个曾经说着最喜欢他，热情而执着地跟在他身后的青年，有一天，忽然对他露出了生疏客气的笑容，这让陆志南难以接受。

但陆志南总还怀着希望，觉得韩肖早晚有一天会回想起来所有。

“你不该再来打扰他的生活的，你们已经是陌生人了，他这次受了伤，需要好好休养，你们公司大概也不想要个什么都不会的新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