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相守 下——柳明暗
柳明暗  发于:2015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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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认真地打量着张夫人,张夫人察觉到大儿子的视线,抬头迎上,视线清明通透。

沈涵不由得笑了笑,心底的倦意一扫而空,这下可好了,他母亲的心总算是平了。

沈湛在一旁瞧见,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家中这几日因着那沈澜的缘故,不得安宁,如今总算是好了。不过,他眯了眯眼,沈澜,哼!

宋氏和周氏互看了一眼,眼中都还有些暖意。一时,整个正堂都是欢声笑语。

直到沈涧和沈易彤到来,这里的温度才降了下来。

是了,张夫人看了沈涧一眼,沈澜已经出去了,就算外头如何猜测分说,终究没有证据,一切都无济于事,完全不足为惧。但这里,可还有一个呢。这一个,才是真的难对付。

沈涧不在意张夫人打量自己的眼神,规规矩矩地对着张夫人行了一礼,温言问安,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沉默地等着用膳。

沈易彤倒不像沈涧那样沉默,反倒是软语温言地与张夫人等搭话:“今日瞧着母亲,气色总算是好些了,那我可就能放心了。”

张夫人也是笑道:“难为你记挂,我就这几日有些睡不好。唉,年纪大了,总是难免的。”

沈易彤闻言便笑,真要开口说话,便听得那边坐着的周氏已经接过了话题:“母亲这话可真是,太埋汰人了。若母亲这样便是年纪大了,那我们这般的,年纪也就都不小了。大嫂,你说可是?”

宋氏点点头:“二弟妹说得极是,母亲,以后这话您可就别说了。”

那边沈桂也奶声奶气地道:“祖母不老,祖母还要陪桂哥儿呢。”

张夫人脸上的笑容可真是从心底里出来的,她不由得紧了紧搂着沈桂的手,又注意着不弄疼了他,道:“是了,祖母还要陪着桂哥儿呢。”

沈易彤看着那边一家亲,自己坐在这儿摆着一张笑容陪着,脸都有些僵了,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

这样的话题,沈涵和沈湛是不会凑进去的,索性两人坐得也近,两人便不理会这些个妇人,自己说自个儿的。

沈涧坐在最末座,面容平静,手稳稳地端着茶盏,侧目细听沈涵和沈湛说话,却并不插入其中。

沈明锦自外间进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和乐融融的场景。

他心底的某一处,终究是软了一点。

翌日课后,沈湛宴请同窗,尽兴而归。

跨马游街后,对新科进士最为重要的,便是琼林宴。

牧叶送沈澜出门,到了门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你可知道了?”

沈澜笑看着牧叶,点点头:“嗯,我知道。”

牧叶点头:“那你要小心。”

“我知道的,你放心,回去吧。我得走了。”

牧叶没有应话:“好,你快上马车吧。”

沈澜无奈,只能依言上了马车,牧叶看着沈澜的马车慢慢远去,这才自己回去了。

这一回琼林宴,沈湛虽然能动手脚,但以沈湛的本事,还奈何不得沈澜。

事情果然不出沈澜和牧叶的意料,沈湛确实与他的同窗有几分交情,看在自家兄弟和亲戚的情分上,新进的进士们不会特意接近沈澜,但也仅此而已。

因着早先的流言,沈澜与沈侍郎府上的关系几乎人尽皆知,就算如今流言因着沈澜暗地里的动作而渐渐淡去,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更何况,沈澜自一介白身自行拼搏,寒窗苦读一朝得中,可见是个真有本事的,众人也都心下佩服。更别说,沈湛只是三皇子殿下一脉里的一个无名小卒而已,若非他背靠沈氏一族,又如何能让人另眼相待?

而与他交好的,要么就是有心依附三皇子的,要么就是三皇子一派的。而如今这位沈澜,早前几年可是三殿下的伴读,谁知道三皇子殿下对他还会不会有几分情谊,谁又知道三皇子殿下会不会想要将他收入麾下?

总之,在三皇子殿下没有发话之前,他们是不会真做些什么的。

故而,琼林宴上,沈澜最多也只是受到冷遇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

倒是因为三皇子一脉的人对沈澜的冷遇,沈澜与他早先看重的那几个同年勉强说得上话。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第四十八章:搬出

琼林宴后,一系列事情忙完,沈澜终于得到消息。

他被选入翰林院。

翰林院里的事情,沈澜很熟悉,就算换了些人,也难不住他。于是,他开始与牧叶一起,准备乔迁新居。

当年,沈澜早与沈济林有约定,待时机成熟,沈澜可以分出沈家,自行开府。如今,沈澜已经不是以往的那一介白身了,时机已到,沈济林再有不舍,也不好开口劝阻,便只能放他离开。

认真说来,沈澜与沈济林的关系更像是知交好友而非血脉祖孙。因此沈澜在沈府,其实更像是客人。

当然,这让沈澜颇为自在。

就像如今这样,沈澜分出另开府邸,沈家众人也都只道寻常,并没有多少闲言碎语。就连外头稍有猜疑,他们也都帮着说话。

也算是很不错了。

新府邸是沈澜亲自挑选的,只是一个一进的小四合院。沈澜身边的事情平日里都有牧叶接手,需要的侍婢奴仆不多,一进的院子很合适了。

沈澜和牧叶挑了一个大丫鬟两个洒扫丫鬟,四个使唤的奴仆,便够用了。

至于明澜院里的其他侍婢奴仆,想要脱籍成为良民的,牧叶都帮着换了户籍了。若是不想离开的,沈澜的那些铺子也要人看着,也不是没有去处。所以也都安置得很妥帖,就是离别的时候,总是伤感,故而明澜院里的人脸上都总有几分不舍。

任是他们再不舍,沈澜挑选的日子也到了。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灿烂。

牧叶手上提了两个木箱子,站在马车旁边,等着沈澜。

沈澜则站在沈府大门外,与沈汤话别。

在门外送他的,都是沈家的年轻一辈。至于沈济林、沈明章和沈明理,他们是长辈,哪有长辈出门送小辈的?

沈澜在沈府,一直以来都是与沈济林有更多的交流,而与沈家这年轻一辈的,都只是点头的交情,并不曾深交。如今话别,两人也同样只是说些场面上的话,客气客气罢了。

沈汤看着沈澜,眼中有些佩服,面上的笑容也真实了些,不由得叮嘱道:“得了空闲,不妨常来看看。”

沈澜点头,应道:“我记下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沈澜再与其他几人一一交谈几句,便告别离开。

牧叶见他过来,脸上笑容柔和,本就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更显玲珑剔透。

沈澜忍了又忍,终究压不下心底的渴望,他冲着牧叶回了一个笑容,伸手从他手上拿过一个木盒,期间不经意,两手相触,温度相融,一刹间,沈澜那颗飘飘荡荡似乎无处停歇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他抢先一步上了马车,还未来得及将手上的木盒放好,便再度转过身去,向着牧叶伸出了手。

牧叶倒是没有犹豫,大大方方地顺着沈澜的力道上了马车。

两人视线相交,会心一笑,笑容温暖满足,看得人莫名就心生钦羡。

但这样的画面,落在齐暄眼里,却让他的视线都结了冰,唯恐温度不够低,冻不着下方的那两个人。

牧叶坐进马车,斜眼认真地看着沈澜。

沈澜侧头看他,脸带疑问:“怎么了?”

牧叶正色,道:“齐暄来了。”

沈澜点点头:“嗯,我知道。”

他问:“那又如何?”

牧叶看着他,不说话。

沈澜真不在意:“他知道就知道了,又如何?”

“所谓天欲其亡必先使其狂,我不喜欢他看着我的视线。”

那会让他想起那些被人屈辱的年月,也会让他想起,当年的他,是如何失去了他。那更会让他觉得,眼前这一切很不真实。

他不喜欢!

牧叶忽而一笑:“嗯,我也不喜欢!”

他的笑容不像平日那般平和谦逊,反而多出来几分不羁和邪魅,这是沈澜仅在牧叶练武的时候才能见到的,或许是被牧叶自己藏起来的他。

沈澜忽然伸出手,捧起牧叶的脸,牧叶依旧笑着,但很认真地看他。

沈澜的手指珍惜地在牧叶脸上游移,最后在牧叶菱形的唇上流连不去。心底不住地叫嚣着要索取,沈澜抿了抿唇,终于压了下去。

马车远远地离开了,齐暄却还是睚眦欲裂地看着那个方向,周身气压不断地往下降,冷得包厢里躬身站着等候听传的安庆从心底觉得发寒,心中越加警醒。

许久之后,头皮都已经没有知觉的他终于听到了齐暄冷冰冰的声音:“一直跟在沈澜身边的那个,是叫牧叶?”

牧叶?

安庆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一阵晃神,眼前闪过一个安静卑微的身影。

但也只是一晃而过罢了。

不过是一个相同的名字。那个人,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他摇摇头,继续等候听传,却听得有人恭敬地低声说起这个牧叶的来历。

他不由得也有点好奇,就留了神,仔细听了。

听完后,安庆心中不由得嗤笑:果然,根本就不是一个人。那个牧叶,不过一个跟他一样身体不全的残缺人而已。而这个牧叶,能得沈家公子如此相待,又怎么可能跟他们一样卑微如尘土?

齐暄听着那人细说牧叶的身份来历,脸色越加难看,他安静了很久,才又道:“去别院。”

安庆躬身想要在前面领路,却不知道怎么的,齐暄一脚踹了过来,狠狠地踢在安庆的下腹。

安庆不敢躲,只能硬挨了这么一脚。

腹下绞痛,安庆一时都要蜷缩下去了,却还是硬生生地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努力往前给齐暄引路。

齐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庆。

贱骨头!

安庆送了齐暄上马车,正要到后头的马车去,却听得齐暄道:“上来。”

安庆动作有一霎那的僵硬,却还是恭敬地应了声:“是。”

然后动作利索地爬上来马车。

齐暄闭目靠坐在贵妃榻上,不说话。

安庆也不敢打扰,只能皱着眉头压下此刻还未散去的痛楚,认真等着齐暄吩咐。

谁知一直到得马车停下,齐暄也没有什么话。

安庆伺候着齐暄下了马车,眼见着他自己一人入了别院,这才擦了擦额头上尚存的汗珠,吩咐人在这里守着,自己转身去了后头的马车,寻了药酒,简单揉一揉便算了事。

这么匆忙处理了之后,安庆又收拾了一番,转身就要继续回去守着,到了地方却见得那人有些不赞同的神色。

安庆笑笑,没有说什么,躬身站在那儿,安静地等着。

他们这样的人,可不就是这样的?不是谁都像牧叶那样,遇到一个好主子的。

安庆摇摇头,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什么会想起那个已经故去了的故人。

或许是因为,那个名字?

他将这个事放开,开始想齐暄,他的主子。

身为主子身边最近身的内侍,这个院子里的人究竟是谁他还是知道的。

但他只是想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要将她悄悄地安置在这别院里。若说是殿下对她有意,然后金屋藏娇,这他却是实在不信的,瞧殿下刚才生气愤怒的样子就知道了。

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他安庆或许看不太清楚,但殿下心里的是谁,他却是知道一清二楚。

既然不是心头上的那块肉,那么又是为了什么?

安庆想不太明白,所以便越加深想。

不深想不行,他作为殿下身边最近的内侍,殿下对谁的态度如何,他一定要清楚。这样,他才能走得稳。

齐暄一人并没有直接入了后院,而只是在正院让人传了信去。

既然有求于人,便要有些有求于人的样子。

就算齐暄谦逊,后院里的那个人也不敢让齐暄久等,不过片刻,那人便带着侍婢来了。

见了齐暄,张绣茹快步上前一见礼:“小妇人拜见殿下。”

不错,这人却正是早些时候丧了夫君的张绣茹,也就是早前沈澜顺手帮她将留言压下的朱张氏。

其实,张绣茹对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也很不了解。

她所知道的,也只是夫君新丧,婆婆因为早前流言一事对她更为不喜。待到流言差不多被压下,婆婆便以她心情郁郁需要散心为由将她送到京外的别庄去。

而娘家,今年弟弟科举,再加上先前的流言似有所指,他们便也就更顾不得她了。

她本来已经认命了,却不想,她被送到的居然不是京外别庄,而是这么一处别院。

她在这别院里住了也有一旬,旁敲侧击得了这处主人的身份,心中就更是不解。

对方身为皇室贵胄,要什么没有,偏要找她一个新丧的小妇人?

张绣茹心底苦笑:如今的她,还有什么值得这位殿下图谋的?

齐暄没有看张绣茹,直接点明:“孤听闻,你的医术很好。”

第四十九章:家

轻飘飘的话,却像是泰山一样,直接压在张绣茹的头上,让她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面上都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在愣愣地低下头去。

齐暄全然没有在意张绣茹的反应,只是漫不经心地用茶盖拨弄着茶沫子。

他不急,一点都不急。

好不容易找回了心神,张绣茹压压自己的情绪,轻抿朱唇,挤出一个笑容来。

“殿下说笑了,小妇人不过一介妇孺,见识粗浅,虽然出身世代行医之家,但耳濡目染之下,也堪堪只是粗通一点医理,但要说很好,那真的是羞煞小妇人了。”

齐暄终于瞥了她一眼,全然无视她唇边温婉的笑意,直接看进她的眼底,捕捉她最真实的情绪。

齐暄的视线太过于犀利,本就很勉强的张绣茹只觉得自己被人撕光了衣袍仍在青天白日之下,难受至极,羞忏欲死。

齐暄本来不屑于欺负一介妇孺,但谁叫他近日心情极度不爽,今日更甚,连他身边最贴身的内侍都被他迁怒了,更何况张绣茹?

“数年前,沈家与张家议亲,你无故昏睡不醒,直至沈家与张家中止婚事进程,你才安然醒来。故而天下人皆道沈氏沈澜命中克妻。”

“两年前,你新嫁入朱家作妇,朱家二房妾氏至今无一诞下子嗣,半年前,朱程与青楼名女支青萍儿痴恋,流连青楼,尔后不久,朱程重病,撒手人寰……”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被数落出来,张绣茹的脸色变得死白。

最后,她萎顿于地,崩溃大喊:“不要再说了!”

“我没有要害他!我没有要害他!那盏莲花羹不是给他的!”

此刻的她,已经失态到全然不顾齐暄的身份来,只顾着发泄自己心底的情绪。

齐暄冷冷地看着这个神色狰狞神情崩溃的妇人,不说话。

瞧,这就是女子!

脆弱到连一丝力度都承受不了。

他又等了一阵,才等到张绣茹冷静下来。

张绣茹从地上站起来,无视齐暄的存在,重新整理自己身上的衣裳、发髻、钗环。

“你想要我做什么?”

早前因着她的崩溃,精致的妆容被毁,可她一无所知,不,或许她知道,但她不理会。

就这样张口直问,其他的事情,她统统都不管不顾了。

反正,她也就只剩下这一条命了。

张家?真要是对她上心,早前她被婆婆磋磨,别说出手帮忙了,就连一句话都没有!这样的,还指望着她上心,真是可笑!

齐暄终于有些满意了,他看着张绣茹,问:“那你以为,我想要你做什么?”

张绣茹抬眼直视齐暄,虽妆容狼狈,但一身仪态尚在,气度张扬,倒是比先前还要让齐暄顺眼。

“殿下身为皇室贵胄,自然是想更往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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