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以后小孩儿打架都指着他说是跟他学的。
凌嘉诺带着三个小子在楼底下花坛边蹲着等米彦辰,有点想抽烟又顾及到可别将这几朵小花儿给咱们国家摧残坏了,跟许易三个有一搭没一搭地猜着楼上米彦辰跟boss校长的pk,他实在是无比佩服这些少年丰富的想象力,什么老女干巨猾的校长一圈太极24式打得滴水不漏,拐着弯跟米彦辰要人民币,他倒是觉得那校长最好识相一点,米彦辰可是个信奉道理大拳头更大的粗人,不小心被砸碎了鼻梁可没地儿哭去。
哈欠连天没一会儿,凌嘉诺就泪眼朦胧化身妖孽了,那巴掌大的瓜子脸实在剔透的诱人,引得三个小子时不时对他侧目,偷瞄两眼又不着痕迹地移开。凌嘉诺揉了揉眼,跳下花坛抖了抖腿道:“你们在这儿等着吧,我去转转,一会儿给我打电话。”
看着手插兜懒散痞子味儿十足的凌嘉诺走远,王伦瑞两眼放光道:“三哥,你嘉诺哥好帅啊,我决定用他当模特儿给联漫设画稿,肯定能挣不少钱。啊,对了,现在流行男男搞基,你们说我要不要把米叔也画上去,一个强壮威武气势凌厉的兵长,一个妖孽容颜魔鬼身材的痞子。”
“能挣钱就画,反正他们不知道,我放假还可以帮你偷拍点床照浴照裸照看电视吃饭什么的都可以。”许易伸手在他头上扒拉了一把,王伦瑞周末还去县城步行街广场上给人画像赚钱,他学画画花钱虽然比音乐生少很多,可还是给家里增加了不少负担。
他们几兄弟都默契的用让人不觉得压抑的方式去帮王伦瑞,每期王伦瑞的漫画私下他们都有买,他还给张小东、月儿也各买了一份。有时候他们也会去菜市场帮王父王母的忙,混成熟脸后,还吸引不少小女生去王家摊子上买卤菜。
“谢谢三哥!”王伦瑞兴奋地扑倒许易身上,他比许易矮半个头,只能拿脑袋在许易胸口蹭。许易被他弄的浑身不自在,一只手抓住他脑袋就将他推开了。王伦瑞不依,斜着眼跟杨辉告状:“二哥,你看三哥,就欺负我长得跟倭瓜似的。”
那幽怨的眼神,郁闷的腔调,让杨辉乐呵着将他从许易的魔爪下救了出来。许易力气可没杨辉大,乖乖松了手,一阵见血的对王伦瑞道:“就你瘦这跟只猴儿似的你还倭瓜呢,哪家倭瓜苗条成你这样儿人主人家都哭了。”
杨辉拉住张牙舞爪又想扑上去的王伦瑞,伸手在许易屁股上掐了一把笑道:“屁股还疼不疼啊?我看你叔那两鞋底子抽得可真结实。”
“二哥!”
“嗯?”看许易小脸阴沉,杨辉愣了一下,心想不会是掐了老虎屁股了吧,怎么这么大反应。许易没等他多胡思乱想,丢下一句“我去厕所”就跑了。王伦瑞有些茫然地抓了抓脑袋,扯着杨辉问道:“二哥,厕所不是在那边吗?三哥往小树林去干吗?直接撒树上啊?”
许易一口气跑进小树林里,看人回过头来,立马停下,换上一副很欠揍的笑脸。“哟…今儿吹的什么风?庄大公子竟然会约我出来。”
“是你做的吧?”庄羽个子比许易还要高上一截,身体也更壮实一点,一眼看去只觉得帅,非常帅,是那种站在人群里第一眼就能看见的明星人物。“为什么要这么做?让大家知道你把顾晓春……对你有什么好处?”
“呵呵”许易笑得挺灿烂,“你搞清楚是你把顾晓春睡了不是我,至于好处嘛,我真没觉得有什么好处,我叔这会儿还跟你爸聊着呢,我都不知道一会儿回家等着我的是跪碳饼还是一顿竹排。”
庄羽冷笑一声,突然将他推翻在地,“我管你他妈回去会不会挨打,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着我来,这种下三滥手段对付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儿,你以为你把事情捅大了晓春就会离开我然后喜欢上你吗?你他妈少做梦了!”
许易一脸阴沉,随后又笑了起来,“是!我就是下三滥了!我他妈就是白日做梦了!我许易得不到的他妈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你还不知道吧,在酒店时候,顾晓春衣衫不整从我们房间跑出去也是我说出去的。”
庄羽瞪大眼,被这突来的真相完全打懵了。许易从地上爬起来,一根手指点着他胸膛,一字一句地道:“庄羽,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各种束缚缠绕在一起的疯狂情绪像是在下一刻就能爆出来一般,庄羽从来没有这么心慌意乱过,头脑一片空白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许易愣愣地站在原地,很久以后才苦笑出声,回头望着连背影都已消失不见的庄羽离开的方向,一道热泪沿着空洞的眼眶滚过脸颊,还来不及伤悲就已风干,就如同他从来没有出口的秘密一般,连存在的资格都不曾有。
“卧槽!卧槽!卧槽!冻死我了。”凌嘉诺直等许易也离开后,才从树上跳下,在原地蹦了好一会儿,小跑着出了小树林。
第051章:陪睡
暮色渐浓,夜风徐徐,加州后院那棵枯了叶的大树底下,许易对着小楼方向端跪在水泥乒乓球台边缘上,孤零零的让萧索的小院显得更加寂寥了。他想过无数种事情败露后的责罚惩戒,或是藤条加身,或是板子无情,唯独没想过米彦辰会单单拎他跪在这里就不闻不问了。
米彦辰离开的时候,脸上因为失望而生出的苦闷,像一浪浪冰冷绝望的海水,逼近他跟前,瞬间将他吞噬,一次次拍他往更深的黑暗里沦陷,抓不住任何依靠。
凌嘉诺靠在窗前,捧着暖杯一点点喝水,等天色彻底暗了,才走出去,冲坐在客厅沙发上不断换台的米彦辰道:“我想吃苏大娘家的关东煮,你去买点回来吧。”
“晚饭没吃饱吗?”米彦辰虽然问,但已经迅速起身穿好了鞋子,“还能吃多少,我卡着买。”
“……买个二十来串吧,给我带一碗汤回来。”二十来串应该够吃了吧,凌嘉诺迟疑了一下,怕米彦辰到时候也要吃点,还有跟秋文一道回家玩儿的张小东回来后说不定也要吃。“还是买四十来串吧,我怕不够吃。”
米彦辰抿着嘴,看了他一眼,喉咙里嗯了一声出了门。凌嘉诺回房披上外套,拿了抽屉里的香烟,踩着毛拖鞋下楼。后院的墙垣有一人多高,倒是免了被外面路人窥视的不便,院子里种了不少树木花草,只在中间行人的地方铺了一层青石板,空地都是泥土,大树底下还有一圈鹅卵石。
“冷不冷?”凌嘉诺伸手在许易脸上碰了碰,入手冰凉一片,他侧身跳上乒乓台坐着,晃着脚转头去看旁边跪着的少年。今天在小树林里那一幕,算是彻底将他对许易正太好少年的第一印象败了个干净。他本不是个爱管闲事的,可或许因为他曾经也有过一段类似的爱而不得的感情,所以难免心软了。
“……不冷”许易声音因为寒冷发颤,却下意识口是心非了,说完他自己先尴尬了,在对上凌嘉诺那张漂亮的脸蛋和漆黑的眸子后,更是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凌嘉诺抽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嘴里:“抽烟吗?”
许易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叼烟的嘴上,觉得那嘴实在太小,可又觉得配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正是恰到好处的。“不要,我叔看见了会发火的,我现在不敢再惹他生气了。”
“你还怕他啊?”凌嘉诺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细长的手指不断从火焰中掐过,忽明忽暗。夜风里飘曳颠摆的火苗,将他低垂的眉峰照亮,惊心动魄的美丽下渗出股不相匹的痞子味儿,一个不经意间,就让许易看呆了去。
回过神,许易小脸发红,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凌嘉诺的问题。他很怕米彦辰,一直都是怕的,不是说米彦辰有多凶或者多严厉,相反,米彦辰对他很好,从来不过多干涉他的学生、生活,定时给他生活费,电话里时不时嘱咐他要用功读书。
只是他心里装着太多负担和胡思乱想了,他害怕他会辜负米彦辰一番教养,害怕他会做出天理难容的事情,就像他这次的所作所为。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在亲眼目睹暗恋了三年的男生跟女同学做那种事的时候,被嫉妒和长期压抑的愤懑驱使着做出那般小人行径。
身旁少年微微颤抖的身子有种如不禁风的脆弱,凌嘉诺虚起眼,拿下嘴里的烟,弹掉烟灰,突然发现鼻子有点堵。“哭也哭了,跪也跪也了,差不多就起来吧,这鬼天气,入夜了冷得慌,别冻感冒了。”
许易瞪大眼,身子猛一个晃荡,沉淀蛰伏在跪麻木了的膝盖里的刺痛全部苏醒,疯狂往他四肢肆虐,他痛呼一声,差点从乒乓台上栽下去。凌嘉诺怎么会知道……
凌嘉诺吓得连打火机都扔了,一把抓住他,心有余悸地拿他洗刷:“玩杂技呢你?这么高掉下去,你这娃娃脸可就保不住了。”
许易没功夫说笑,一张正太脸憋得惨白僵硬,被凌嘉诺抓住后,他身子就没停下过颤抖。凌嘉诺叹了一口气,揉了他脑袋一把,“那边石子路跪着安全,而且保证销魂,要不你换个地儿?”
许易疼得跟全身不遂似的,重量全压在凌嘉诺身上,闻言看看了眼树底下的鹅卵石,哼哼着哭丧了脸。“嘉诺哥……”
凌嘉诺小心肝被叫酥了,有点不满自己竟然对带着哭腔的小正太毫无招架之力,纠结得眉毛都缠在一起了。“那……要不不跪了?”
许易强忍着想点头的冲动,“不行,我叔没说起来我就不能起来,他都已经不理我了。”
“这么在乎你叔?”
“嗯”许易点头,随后又着急解释:“嘉诺哥你可别误会,我就是不想我叔对我失望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哦?”凌嘉诺挑眉,双手撑着他肩膀笑得很是戏谑,“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许易躲开他的眼神,羡慕又失落地道:“那天我叔追着你出去我就看出来了,他从来都是很无所谓的一个人,有时候张小东故意给他找麻烦,他就算知道也不会理,除了衣食起居,偶尔过问下我们的学习,其他的他都是采取的放养措施。”
“我叔对我们都很好,可我却觉得缺了点什么,以前我不知道少了什么,直到那天我看见他追着你出去后,我才知道是少了冲动跟傻劲儿。他那样从容不迫、随时都能掌控一切的人,竟然会傻不拉几跟着出租车狂追,鞋子都差点跑掉了才想起跑回来开车。”
凌嘉诺撇撇嘴,压根儿没把这言论放在心上,笑话,难不成米彦辰追着他跑了一次他就得感动得稀里哗啦啊,又不是女人,哪那么矫情。不过,许易这番剖析倒是让他受用不已,“别跪了,起来吧,一会儿你叔那里我帮你去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那个校长儿子一看就是个小白脸,没勾搭上更好。这事儿你折腾的也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吧,一会儿跟你叔认个错,我保管他不敢再拎你上阁楼。”
几滴热泪毫无预兆地砸下,凌嘉诺一口呸掉嘴里的烟,捧起他脑袋皱眉道:“你不是吧你,有那么喜欢他吗?白天不都哭过了吗?还哭啊?”
“吃饭只吃一顿啊。”许易扭开脑袋,泪眼婆娑地抽道:“我没喜欢那混蛋,早就不喜欢了,他在学校不止顾晓春一个女朋友,真他娘够恶心的。我只是,只是……”
白牙揪着嘴不放,太多情绪被堵在喉咙里,许易看着眼前眼睛黑的发亮的凌嘉诺,终于大哭起来。“嘉诺哥,我是不是坏人,心理变态,我不仅对庄羽有那种想法,都瞧不起他了还忍不住天天想看见他,看他跟人做那种事我还传了出去,顾晓春差点就死了,我……”
“哎,我说你倒是别哭啊,你叔回来看见还以为我揍你呢。”见他不是为了那贱男人哭,凌嘉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别扭,他自己一向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压根儿没想过在这件事情里面自杀未遂的姑娘,所以还真不知道怎么劝慰。
他被嫉妒鬼火支配的那些日子,跟唐文杰上过床的人,多少都遭受了无妄之灾,或许他也有过像许易此刻这般,诸多内疚、痛苦纠缠在一起心情复杂的时刻,但那也早已在无数次复制的迁怒和伤害中麻木到不仁了。
他没办法再让自己当个好人。
青春年少的时候,少男少女嘛,总会为了某个人、某件事中二那么一次,或者不可避免的混蛋那么一次。他凌嘉诺已经是劣迹斑斑再无改造之望了,可他不想此刻望着他只等他一句话就会放下枷锁获得救赎开始新生活的少年绝望无助,哪怕他并不比米彦辰会教养小孩儿。
“我以前好像看过一本书,上面有段话,原话我不记得了,大概意思是说【在错误的爱情里,我们只能为各自的那一份痛楚买单,谁也代替不了谁。】那女的跟你准暗恋滚床单,这事儿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事情被揭发后,她受不了,要寻死觅活,那也是她有胆儿做,没胆儿担,跟你更是半毛钱关系没有。”
靠!劳资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凌嘉诺有点掰不下去,很想蹲地上数蚂蚁去,可看许易不哭不闹了,眼里死寂的灰暗也重新亮了起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伤天害理,“要说错,我倒是觉得,你丫的可真没眼光,那小子长得还没我帅呢你看上他啥了?睡个女人都不敢承认的,你还指望他跟你唧唧对唧唧跟一起玩游戏啊?”
“噗……”许易鼻孔里笑出个泡泡,窘得连忙拿拳头去堵。凌嘉诺鼻子更难受了,忍不住也想吹个泡泡出去,他估计他这是要感冒的节奏了,一把抱下许易,翁声道:“我要上去了,你去不去,不去就自个跪树底下去。”
说完也不管许易怎么选择,凌嘉诺捂着鼻子往回走,他得喝点热水,钻被窝里暖着,又想哭又想打喷嚏的滋味实在是太他娘的销魂了。许易靠着乒乓台缓了一会儿,等能直起腿,才咬牙跟了上去,爬楼梯的时候,他气喘着追上凌嘉诺,“嘉诺哥,你能不跟我叔说这事儿吗?”
“嗯”凌嘉诺抽抽鼻子嗯了一声,过了会儿又道:“以后别犯浑了,不值得,你那两个朋友就不错,怕你叔回来揍你,差点没跟着一起回来。”
许易嘿嘿直笑,“那是,我们可是兄弟,还有个周青在家里,他外公病了所以请假了。”
凌嘉诺走路已经有些偏倒了,感觉不像是感冒,跟突发绝症似的,才有点兆头现在已经严重到看东西都重影了。“你叔去买关东煮了,他今儿是大爷,晚饭吃完把剩菜剩饭全倒了,一会儿你吃关东煮吧,我得躺着去了。”
许易听他说话鼻音很重,知道他是受了凉,没跟进房间,而是去厨房烧了热水,等水开后那杯子兑温了能入口才端进房里。“嘉诺哥,我不知道药在哪儿,你先喝点热水吧,喝了舒服。”
“怎么回事儿?”米彦辰一身冷气跨进屋里,他刚进门就听见许易说药,再看裹在被子里只露个脑袋的凌嘉诺,小脸一片通红,鼻尖尤其红,走过去坐下后自然摸了摸他额头,“发烧了,怎么搞的?”
许易很是忐忑,站在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凌嘉诺看了他一眼,又去看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的米彦辰,“把水放着吧,都冻了几个小时了,不去泡个热水澡一会儿你也得感冒。”
许易放下水杯,偷瞄了米彦辰一眼,还是没敢走,乖乖垂首站在一边。他装可怜在凌嘉诺面前管用,在米彦辰面前可不管用。米彦辰没理他,伸长手拉开抽屉,拿出体温计,顿了顿伸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