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在脖子上的呼吸和萦绕在颈间的发丝一齐消失了,赵绪斌终于克制不住地伸手褪下内裤,握住了肿胀得难受的下体。多亏晨勃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才能有幸帮他躲过一劫,刚才毫无防备地经由阮均城一掠,吓得他心跳漏了半拍,此时却让他回味无穷地粗喘出声。他双眼微阖,咬着下唇伸长脖颈,背脊绷得笔直,右手快速地上下撸动,不多一会儿,就沾了满手的液体,快得让他汗颜,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
阮均城百无聊赖地坐在马桶上数地面的瓷砖,慢慢吞吞地拖延了半天时间,估摸着应该预留了足够的时间,对方大概解决完了吧?才裹紧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厕所,哪想却和刚翻身抽完纸巾手还腾在空中的赵绪斌视线撞个正着,刹那间,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
“早。”赵绪斌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单音节。
“早……”阮均城低头抓了抓中长蓬松的乱发,转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窗外白雪皑皑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楼底下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在打雪仗,雪球扔得满天飞,他回过头,佯装镇定自若地说:“雪停了。”
这一刻,赵绪斌忽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逆光中,阮均城一双眼眸闪闪发亮。
在楼梯口就听到女主人的大嗓门,感叹好几年没下过这样大的雪,赵绪斌和阮均城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梯,厅堂里几个同事围着八仙桌谈笑风生,手上端着小瓷碗就着榨菜吃稀饭,不知是谁贼兮兮地咂嘴来了一句:“啧啧,小赵啊,你这两个黑眼圈可真重,是不是昨晚太劳累了?年轻人节制点嘛。”
“老胡啊你这问题问的太没水平,看他们两个红光满面就知道啦!”立马有人唱起了双簧。
若是平时,赵绪斌肯定不甘人后地一唱一和起来,今天却置之不理,默默无闻地喝起了粥,对面的阮均城气定神闲地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出言当靶子的意思。
在座的几位交换了一下眼色,知趣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方面,说难得下了场大雪,这么绝好的免费资源千万不能放过,不如因地制宜地拍几个雪景片段,后期制作的时候可以当做片花剪辑……
对于那晚的事,阮均城和赵绪斌都默契地绝口不提,权当是船过水无痕。
相安无事地过了小半个月,拍摄终于接近尾声,为了能回家团团圆圆过新年,这些长年奔波在外的游子,卯足了劲不分黑白昼夜地拼了数日,总算赶在除夕前两天杀青。当天工作任务并不重,最后一场戏拍完再补拍几组镜头就可以拉帷落幕了,但没有人敢稍有懈怠,全都早早起床各尽其责地严阵以待,期望给这出戏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做到有始有终。
下午三点导演用喇叭一喊完卡,每个人都好像脱缰的野马,欢呼雀跃地蹦跳起身,满场跑着互相击掌拥抱庆祝,为这有苦有甜、有笑有泪的日子所付出的辛苦劳动而感到值得和骄傲。
照完全家福剧照,不少人红了眼,几个小丫头抱做一团哭哭啼啼,朝夕相处了几个月,难免依依不舍起来,唯有导演见惯了这种场面,处之泰然地说:“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这么煽情,大家吃苦耐劳地跟了我这么久,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谢谢大家,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好了好了,不许哭了,飞机票火车票汽车票都订好了?要不想回家过年也行,过完年我再放你们走!”
“啊——不要!”引起一片公愤。
这么一调节,气氛果然不那么伤感,大家都暂时把离别的情绪搁置了起来,商量争执着去哪里吃大餐。
杀青宴上,觥筹交错,没有了工作时的束缚感,大家都揽着肩膀开始称兄道弟,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赵绪斌自愿地喝了不少酒,不自愿地被灌了更多酒。他是电视剧的主角,自然而然成为众人拼酒的对象,而对于自己第一次当男一号倾注全部心血主演的片子,他也是感触良多。这个时候,酒是最能体现诚意的选择,他拿着酒瓶举着酒杯,挨桌挨个地敬了一圈,发自肺腑地感谢万导演的悉心指导,幕后工作组的辛勤付出,同剧演员的全力配合……慷慨激昂地说在一起这么久,剧组就像是个大家庭,温暖了整个寒冬,他感激遇到的每个人,最后弯腰鞠躬深表谢意,赢得一片掌声和喝彩。
阮均城意思意思地拍了两下手,他没想到赵绪斌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真情流露也好,虚以委蛇也罢,能合时机地说出这种场面话也是一种才能。假以时日,肯定可以在圈子里吃得开,前途无可限量,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为一个好的归宿?思绪转到这,他觉得自己又犯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老毛病,于是拾起筷子专心吃菜,周遭闹得再凶他也漠不关心。
喝得满脸潮红的赵绪斌打着酒嗝回到自己的主桌,就座没一会儿,林亦悠体贴地舀了一勺鸡蛋羹到他碗里,“斌哥,你这样喝对胃不好,尝尝这道刚上的蛋羹,味道很鲜还是热的。”
男女主角的位置紧挨在一起,在一片哄笑和嘘声中,赵绪斌左右为难,大庭广众之下他如果公然拒绝肯定会让林亦悠面子挂不住,可如果接受他又怕对方胡思乱想,正举棋不定,涂闹推搡着周泽霖站起身,手上端着酒杯:“赵大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教我演戏。”
周泽霖赶紧把嘴里的牛肉咽下肚,有样学样地说:“师哥,我也敬你一杯,谢谢你……带我入戏。”
赵绪斌感谢涂闹的解围,用口型对她说了个“谢谢”,又拍了拍周泽霖的肩膀,说没有谁带谁之说,就是互相切磋,何况师兄弟之间,哪里需要谢字,然后一饮而尽。
林亦悠一脸落寞地仰望着身旁的赵绪斌,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恋恋不舍,不知道下次合作要等到什么时候,那时她会找到对症下药的方法,势必手到擒来。
饭局从晚上八点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才曲终人散,赵绪斌醉得厉害,抱着酒瓶不肯撒手,走路东倒西歪,被人扶着出了酒店。阮均城望着那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他自动放慢速度落到队伍末尾,又顺道拐去洗手间冲了把脸。
饭店离住的地方不远,只是俗话说三九四九冰上走,这三九天的夜里实在太冷,他竖起毛领低头赶路,没走多远,脚下被凸起物绊住差点栽个跟头,熏人的酒味让他后退几步,借着远处的昏黄路灯,他不确定地问:“赵……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赵绪斌坐在马路边绿化带的路沿石上,他仰起脖子注视了顷刻,跌跌撞撞站起身,吐字不清地说:“我等……嗝……你。”
阮均城一个头两个大,他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想要搀住趔趔趄趄的赵绪斌,只是手刚碰到对方,就被猛地拉拽过去狠狠抱住,一双手臂将他箍得动弹不得,力道紧到让他呼吸困难,他茫然地望着漫无边际的黑夜。
“我……难受……”
“你醉了。”
“呵呵,我没醉,我很开心……嗝……”
“……”
“因为……有你……”
“……”
“在剧组,你给我……嗝,化妆……离我很近……我觉得每天很幸福……嘿嘿……”
“嗯。”
“我……想你。”
“嗯?”赵绪斌断断续续地说着零碎的片言只语,阮均城听得不明不白,只当是酒后的胡言乱语,但是深更半夜的两个男人这么抱在一起,不免有碍观瞻,他用手指戳戳对方的后背,“很晚了,回去吧。”
“哦……”赵绪斌懵懂地点了点头,手臂刚慢慢松开,嘴里却“呕”的一声狂吐不止。
阮均城听到呕吐声想要推开已经来不及,背后已然遭了秧,难闻的酸腐味让他头皮发麻,恨不能一脚把赵绪斌踹飞,早知道就该让这家伙留在这里自生自灭,现在跟个烂醉如泥的人发脾气也于事无补,他自认倒霉地把人架回住处。
电梯外碰到几个慌慌张张的后辈,七嘴八舌地说:“原来斌哥和阮老师在一起,还以为把人弄丢了,正准备往回找呢。”
阮均城心想来得正好,刚要借机把烫手山芋拱手让人,几个人闻到怪味捏住鼻子,怜悯地看着他,他一刹那有些无地自容,违心地说:“我会照顾他的。”
赵绪斌很重,把人摔到床上,阮均城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真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可终究是责任感占了上风。他坐在地上歇了口气,又爬起来去扳赵绪斌的肩膀,想着帮忙翻完身就去睡觉,他实在体力不支了,结果再次让他始料不及,赵绪斌吐了一床的秽物。
雪上加霜,到了这一步,半途而废似乎太迟了,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把赵绪斌拖回自己床上,拧了毛巾擦了脸,脱了鞋子和外套,还顺便倒了杯纯净水放到床头,做完这些,他转身想去浴室泡个澡,不想手被抓住,赵绪斌气息奄奄地喊:“我渴……”
真把我当免费的佣人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喂完水,阮均城想这照顾醉酒的人何其折寿,他甩甩手:“喝完了还抓着我干什么,放开。”
“别走……不要走……”赵绪斌闭着眼睛呓语,“对不起……丁姐,对不起……”
阮均城掰开对方的手指,没敢往深里细想。
第17章
宿醉之后头痛得像是经过碾轧似的快要裂开,赵绪斌斗争了半天从床上坐起来,动作迟缓到仿若生锈,用手腕按了按太阳穴,费劲千辛万苦睁开眼睛,看到阮均城披了条毛毯歪着头睡在单人沙发上,他迷茫了一阵,完全想不起来为什么两人会共处一室,难不成……酒后乱性?
等阮均城醒过来,他凑上去问:“阮老师,我没把你怎么样吧?”
阮均城先是愣了一愣,继而一句话也不说开始收拾行李。
昨晚的记忆好像被抽空一样一片空白,赵绪斌追着阮均城问是不是喝醉酒说错了什么话,对方也爱答不理,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去找涂闹探个内幕,被告知已经和师弟一大早乘飞机赶去录制主题曲和片尾曲了,问别人也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手摆得比电风扇还快,说:“你去问阮老师吧。”
他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才到处打听不是?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阮均城,生气了。
从上飞机到下飞机赵绪斌一路陪着笑脸,出了飞机场,阮均城随手招了辆出租车,正要关车门,赵绪斌不容分说地挤到后排,讪笑着说:“顺路嘛。”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阮均城,当初离家远走就是为了避赵绪斌,没想到阴差阳错地两人还一起共事了几个月,甚至关系一度好到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程度。不可否认,救人事件是让他对赵绪斌大为改观的分水岭,也是自此开始,他跨越心理障碍默认这个人是自己的继父。说到底,能让老妈毅然决然决定托付终身的对象,二十几年来也只出了赵绪斌这么一个人,他再不通情达理也没资格将人拒之门外,所以他让出一点位置算是默许赵绪斌一路同行。
赵绪斌见阮均城让了步,总算卸下心头大石,却也不敢去触他的逆鳞,有一搭没一搭地顺毛找话题,聊到公寓楼底下时,他假装信口拈来地问道:“丁姐在家吗?她过年回来了没?”
“她回不回来,你不知道?”阮均城条件反射般地呛话道。
“呃……”赵绪斌不敢说他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丁音茵,这一次丁音茵也久未联系他。
“她要赶戏,回不来。”或许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生硬,阮均城又补了一句。
“那你一个人过年啊?”赵绪斌抓住另一个重点问道。
“我习惯了。”阮均城平淡无奇地说。
赵绪斌感觉到胸口一窒,“不如……我留下来陪你吧?”
本该一口回绝的,却在看到赵绪斌真挚的双眼时犹豫不决了,阮均城从后备箱取出行李,匆忙地向电梯走。多少年来,都是一个人过年过节,确实养成习惯了,不知道两个人一起过年是什么感觉?他承认有些心动,“你家人……”
“放心吧,我们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人多得很,缺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一个电话的事。”赵绪斌觉出有转机,开始动用三寸不烂之舌。
“唔……”推开门,灰尘好像时间流逝的最忠实记录者,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房间的角角落落,阮均城换好拖鞋,面对如此庞大的清洁工作量,他想都没想转头对赵绪斌说:“行,那你留下来吧。”
赵绪斌兴高采烈地将还滞留在客厅的大批行李安置进了客房,可东西还没分门别类地理顺,就被阮均城叫出去掸尘扫房子。一直忙活了三个多小时,总算将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可以辞旧迎新的过大年。赵绪斌累得躺在地板上动都不想动,他才醒悟过来阮均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敢情让他当了回不要钱的家政。他望着沙发上只穿了件羊毛衫擦着汗的阮均城,心里的那份甘之如饴让他心慌,果然病入膏肓了吗?
夕阳西下,阮均城斜睨着窗外被晚霞映红了的天空,如果这时候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而冰箱里的食物全部过期,家里又没有存粮,他不会拿脚踢踢赵绪斌,邀请说:“走,请你吃晚饭。”
街上人来人往,处处张灯结彩得好不喜庆,两人就近挑了一家湘菜馆,狼吞虎咽海吃一通,辣得擤鼻涕抹眼泪也不肯停下手中的筷子。饱餐一顿之后,赵绪斌提议去逛逛超市,置办年货还能有助消化,一举两得。只是没想到超市人山人海,推着购物车简直寸步难行。
赵绪斌戴着口罩,呼吸不畅,热得叫苦连天,阮均城倒是未曾体验过逛超市的乐趣,东瞅瞅西摸摸,玩得不亦乐乎。瞧见什么卖得火或者折扣力度大,也不管用不用的着就往手推车里放,赵绪斌跟在后面负责把没用的东西再放回原位,倒也合作无间。到了食品区,总算是统一了战线,横扫货架上各式各样的零食,有甜有咸,应有尽有,好像这些东西都不要钱似的。在冷冻区买了酸奶,阮均城停在冰柜前查看速冻食品,好歹是过年,饺子当然是必不可少的,赵绪斌见状便俯身过去问:“你要吃饺子?这速冻的味道不正。”
阮均城当然知道经过加工的不比自家手工的,可惜条件有限,只好委曲求全了,他点点头:“你喜欢吃什么馅的?”
“嗨,你要想吃,我们可以自己包啊!”赵绪斌两手插进裤袋里耸耸肩,“反正明天时间充裕。”
“你会包饺子?”阮均城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真没看出来赵绪斌还是个会下厨房的男人。
“小意思,何止包饺子,我做菜也有一手好嘛。”赵绪斌得意洋洋地说。
“不是吹牛?”阮均城故意挤兑道。
“你想吃什么?尽管报菜名!”士可杀不可辱,赵绪斌抛下豪言壮语。
阮均城抿嘴笑,赵绪斌才惊觉是被耍了,作势要打他的头,一个赶紧往前跑,一个奋力在后头追,幼稚得不像成年人。
在蔬菜区兜兜转转,买了猪肉,香菇,蔬菜,鱼虾等等,把包饺子的馅料和做菜的食材都备齐了。本来赵绪斌想要买面粉回家擀面皮,问了阮均城家里哪有什么擀面杖,于是称了一斤多饺子皮,排队等候结账的功夫,两个男人已经有说有笑到勾肩搭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