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

“我开玩笑的。”祁沙华走到房门边，“言哥，你好好赏画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数载年华，沧海桑田君相伴，顾盼兮，丽水斜阳逝无声。薄雾青烟，重忆暗香酒微醺，顾昨兮，舒卷流云独君言。碧澜江上，蓑笠独垂尽江河，顾祈兮，高山流水曲重和。衣袂随风，三生且遇煦未央，顾待兮，举樽对饮莫寻欢。

凡，你的话我都收到了，言简此生足矣。他们二十几年相伴，总喜欢一起在清晨散步，看着青烟袅袅，薄雾冥冥。闲暇时就去江边钓鱼。他知自己性子淡泊，无论自己离开彼岸多久，也是如从前，倦了，就会回家。凡，我的奢望实现了，那就是陪着你，无论以何种身份。

第五十七章： 云砂

云飒焦急的跑进书房，“主子，砂儿她毒发了。”

宸墨寒皱眉，“斐羽呢？”

“因为缠生是锡越的毒，砂儿不肯说解毒之法，斐羽也没办法。”

“胡闹。”宸墨寒放下手中的书，深色严肃。

“轻罗怎么了？”祁沙华握住他攥紧的手。

宸墨寒并不意外祁沙华知道云砂的身份，“当初我怀疑到唐空毅身上，让砂儿去查探虚实，没想到那丫头擅作主张用了缠生追踪唐空毅。上次为了救你，引发了缠生。”

“让我去见见她吧。”祁沙华轻开口。

房间里传来细碎的声音，打开门，只见轻罗死咬着牙在挣扎着，面容诡异的艳丽。

“轻罗……，”祁沙华像平常那样唤着她。

云砂听到这个名字，熟悉的声音，艰难的看向门口的人，“祁……大哥？”

“走吧。祁大哥和你一起去找唐空毅。”

云砂眼里满是惊诧，“不行……，”

“云飒，准备马车。明日出发。”宸墨寒冷冷的开口。

“主子，不行……，这样会……会暴露你的……，”云砂急切的看着他，她怕唐空毅到时知道她的身份，会影响到宸墨寒。

祁沙华擦去她额上的汗水，“你觉得墨寒会对付不了一个唐空毅吗？笨轻罗，你难道要我们一直担心下去吗？”

“祁大哥……，”云砂看着他，“萝芙木，冰蝉，夏栀，沄茸……和两人之血。”

齐斐羽惊叹，“原来缠生的毒竟这般刁钻，竟需要萝芙木和冰蝉。我怎么没想到？沙华，你怎么知道解药和唐空毅有关。”

“那日轻罗救我，引发唐空毅的毒之时，她的脸色也很差，我想这毒应该和两人有关联。她不愿说，我就更确定和那人有关了。”

“原来如此，我先去备药。”说完，齐斐羽便走出门外。

看着面前的人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祁沙华帮她拉好被子，“那次我们都中了林漠信的迷药，你却第一个醒来并无任何影响，可见你的武功不弱。你一直找理由和我呆在一起，应该是有人下令要你护我安全。不然哪能每次墨都能找到我。现在联想起来，武结会那次你是怕被我识破身份不敢用武，提前运气护着自己，结果唐空毅替你挡去，你反应不及气血逆行伤了吧，不然谭南奚哪有那么深厚的内力。你应该是当年我见过的那双胞胎之一罢。还有，你薄荷色的眼睛很好认。”

轻罗有些紧张。

“我不怪你瞒我，不用内疚什么，你可是救了我。好好养伤，先睡一觉。”祁沙华带着一如既往温柔的嗓音。

轻罗松开紧锁的眉头，怕他担心，闭上眼睛睡下。

走到书房，宸墨寒碰碰他的唇，“怎么还在担心？”

祁沙华摇头，“我怕你又会惹上麻烦。”

宸墨寒笑出声，“刚刚不是说得我很厉害吗？”

“我只是怕万一。”祁沙华看着他带着戏谑的表情，一把拉下他吻上他的唇。呼吸的热度逐渐灼热，祁沙华喘着气退开。

宸墨寒好整以暇的摩挲着唇，似在回味刚才温软。

看着他的动作，祁沙华心跳加快，避开他黑曜石般深沉的眼睛。“我先去告诉于千凡一声。”随便找了个理由，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说自己不好意思。

宸墨寒一言不发，冲他魅惑一笑。

祁沙华急忙避开他的视线。我肯定是疯了，祁沙华心里打鼓。走到于千凡房门前，见他正和言简、卫亦凡商量事情。

“华，有事？”于千凡看着门外有些心不在焉的人。

“没事，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明日我和宸墨寒去一趟木芜城。轻罗中了缠生，得去解毒。”祁沙华对他一笑，“放心，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继续忙吧。”

“好，待会我再来找你。”于千凡回道。

祁沙华走后，卫亦凡开口道，“千凡，你若不放心，明日我陪他们去罢。”

“嗯，也好。这样我也放心得多。”

卫亦凡收拾着包袱，听见走廊上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无奈的勾起嘴角。

“卫，卫亦凡，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去木芜城？”苏曼冲到他面前。

卫亦凡越过她，拿起桌上的佩玉。“你不是知道了吗？”

“你去哪一直都会告诉我的，这次要不是哥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苏曼心里一点都平静不下来。

见她撅起嘴，卫亦凡摸摸她的头，“小姑娘，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怕你有危险。好了，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睡吧。”

“我要和你去。”苏曼定定的看着他。

“别闹，快去睡。”

“卫亦凡我没闹，我要一起去！”

“别胡闹，回去！”卫亦凡沉着脸，语气有些重。

苏曼第一次听到这么重的语气，敛去笑容走出房外。没看到卫亦凡一脸的担心。

“祁大哥，你说是不是卫亦凡他厌倦我了？”苏曼手指在裙带上绕着。

祁沙华差点喷出嘴里的茶，“小曼曼，这从何说起啊。”

“以前再危险的任务他还不是让我跟着吗，这次竟然不打算让我知道。而且还凶我，哼。”苏曼猛地一扯，裙带断了。

祁沙华无奈的摇头，“他担心你，上次的事恐怕还心有余悸。”

“只不过去一趟木芜城能有什么危险，祁大哥，带我去吧。如果是你的话他就不会说什么了。”苏曼眼睛晶亮的看着他。

“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祁沙华没好气看她一眼。

“那就去吧。”齐斐羽把手中的果盘放在石桌上。“我也想带你到处转转。”

苏曼起身一把抱住他，“哥，谢了。”

“坠入爱河的人啊……，”齐斐羽揉揉她的头发。

苏曼脸上浮起红晕，“哥，你少拿我开涮，你和池苑最近也不是挺火热的吗？”

抓起一个苹果往嘴里咬。

“你才是别拿我当借口，我和池苑只是朋友之交，你以为是你和卫亦凡啊。”齐斐羽云淡风轻的坐下。

祁沙华却望见回廊的池苑转身走了，“靳霖。”

上官靳霖从暗处轻落到他身旁，“过去看看。”祁沙华知上官靳霖担心。

“谢谢主子。”临走前带着责怪的眼神看了齐斐羽一眼。

见那人走远，祁沙华清雅一笑，“你是故意的。”

“被你识破了啊。”齐斐羽嘴角依旧是那抹柔和的笑，“不该有的情要先断才行。”最近都感到有人盯着，上次见那人和池苑交谈的表情，便已猜到几分。或许是自己这次忘了分寸。

“不怕红颜从此不见。”祁沙华打趣面前风雅恬淡的人。

齐斐羽摇头，“若是如此，那我可就真无红颜知己了。”

“听这话，斐羽这生怕是太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祁沙华轻叹。

“这世间最无情的不就是这情字吗？我向来自由惯了，流水都留不住自己，怎么留得住落花。”齐斐羽棕色的眼中淡泊得无一丝情绪。

“果然是齐斐羽啊。”祁沙华笑中带着几分赞赏。

苏曼眯起眼看着两人，没有打岔。

墨夜未央，破晓未至。祁沙华看着枕边的人，“那我就随流而遇好了，然后放任自己沉沦也罢。”听着他的呼吸，沉沉睡去。

天刚亮，两辆马车驶出城外，卫亦凡看见苏曼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把她拉到后面的马车。然后走到前一辆，没再理她。

齐斐羽没问，只是照顾着云砂。

祁沙华看向宸墨寒，“直接找上唐家堡吗？”

“只有如此。”见祁沙华一直看着自己，“怎么了？”

“墨寒，你变了好多。”从前的宸墨寒很冷漠，不太过在意关心除自己以外的事。

“因为害怕失去。”宸墨寒看着他，“我失去过，所以更清醒了。”

祁沙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宸墨寒，你失去一个凤锦歌，可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再失去一个祁沙华。”

宸墨寒扣住他的肩吻上他的唇，用所有的炙热来回答。

祁沙华没有回避，唇齿交缠间，他把宸墨寒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得很清楚，那样为自己沉沦的表情，仿佛将空气都点燃。

直到听到祁沙华急促的呼吸，宸墨寒才放开他，“下次可不止这样。”

耳根处一阵烫，祁沙华不甘势弱的看着他，“小心哪天小爷把你扑倒。”

“哈哈哈哈哈。”宸墨寒磁性低沉的笑声响在马车内，带着暧昧不明的语气回道，“我很期待。”

有一瞬间，祁沙华觉得自己很挫败。

第五十八章： 我是卫亦凡

几日的赶车，大家都有些疲惫。宸墨寒和祁沙华警觉的掀开车帘，“小心！”祁沙华冲外面的卫亦凡喊道。

卫亦凡急忙偏过身，几支黑色的箭急速飞进车内，银芒乍现，箭被斩断，宸墨寒将望月放在手中。卫亦凡停下马车，警惕的看着四周。“下马。”祁沙华走出马车，见卫亦凡拿过手边的剑跃下车。

云飒和百语笙护着齐斐羽和云砂，苏曼提剑在他们另一侧。祁沙华的弦绝妖异的染上红光，围绕在他的四周。宸墨寒一身冽气。林子里出现许多黑衣人，手上拿着弓箭，齐斐羽开口，“箭上有毒，你们小心。”

祁沙华只一瞬就落到那些人间，弦绝的红光更盛，宸墨寒也在几息之间将那些弓箭手抹杀。黑衣人一涌而上。苏曼的杀气遍布全身，青色的光射向面前的人，“在我面前还想用箭，找死！”苏曼手中的剑几个起落便将一边的弓箭尽毁。

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苏曼腹背受敌，卫亦凡飞身到她身边，狠戾的看着那些人，一剑划过几人的喉咙，“小心。”落下一句话，便又回到云砂和齐斐羽的马车边对付敌人。

宸墨寒看着祁沙华被人包围，脸上沾了血迹。阴寒的蓝光从脚底蔓延，一霎，骇人的叫声从那些黑衣人口中发出，似来自地狱的手扼住他们的脖子，表情十分狰狞。森冷的气息让所有人都顿住了身形。祁沙华看着宸墨寒的表情逐渐冰冷，墨绿的眼里全是嗜血的光，蓝色的光泛起，眼底的颜色更加神沉。黑衣人的叫喊没有持续多久，空气像被撕裂一般让人觉得皮肤疼痛。一时鲜血飞溅，黑衣人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死状极其痛苦扭曲。

气氛很静，所有人看着那些黑衣人都感到胆寒，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太过血腥和残忍。宸墨寒屹立在风中，眼里的神采依旧空洞而寒冽，一言不发，众人都不敢接近他。祁沙华看着他很不对劲，他像没注意到脚下的尸体一般，走到宸墨寒面前，手摸上他的脸，将他手上的望月放回腰间。“下次，不准再用这招。”

祁沙华嗅到宸墨寒身上危险的气息，却一点也不害怕。他知道宸墨寒不会伤自己。

宸墨寒抬手将他脸上的血擦去，“好。”知祁沙华喜洁，抱起他走向马车，“走吧。”

好一会儿，一行人才上路，大家都沉默。

祁沙华没问宸墨寒刚才的事，他只要宸墨寒没事，其他的不重要。

在一个小镇休息，大家都换了身衣服，刚才那一战都染上些血气。齐斐羽找到宸墨寒，“在没安全掌控连城诀之前，别随便动用那股力量。”

“嗯。”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见祁沙华走出来，“我们直接去找唐空毅吗？”

“怕是唐家堡也不会这么轻易妥协吧。”祁沙华也有些苦恼，若暴露轻罗的身份，宸墨寒多少会惹上麻烦。

“刚刚我与卫亦凡商量，说是直接上门，就算解了毒，他们唐家堡也不会作罢。”齐斐羽皱眉，他怕再遇上危险，宸墨寒又会无节制的使用连城诀。

“你找亦凡商量了什么？”祁沙华问道。

齐斐羽靠在栏杆上，“他来找我问问关于解砂儿毒的事，我们就多聊了几句，总觉得这事太麻烦。”

“的确难办。”祁沙华望向远方，不知在沉思什么。

见轻罗又毒发，大家便停下马车。祁沙华问道，“离湮城还有多久？”

“刚到弗俞，至少还要两个时辰。”卫亦凡回道。

一阵马蹄声，一行人谨慎的看着前方。齐斐羽下马车，“唐与风？”

“羽儿，你可知道解缠生之法？”唐与风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一脸严肃的看着齐斐羽。

“唐空毅可在？”齐斐羽问道。

唐与风指指身后的马车，“你知道？我本是打算碰碰运气罢了。”

齐斐羽没回答他，直接走向那辆马车，掀开车帘，只见唐空毅虚弱的躺在车里，面色青紫。齐斐羽拿出袖中的小刀在他臂上一划，用瓷瓶接住血。“轻罗可有事？”

震惊的抬起头，“你知道她？”

唐空毅点头。

“师兄，随我过去吧。”齐斐羽对着唐与风说了句，便往树林深处走去。

“胤恺，你留在这等一下，毅麻烦你照顾，待会我就回来。”唐与风知道齐斐羽要制药，便交代他，跟了过去。

唐胤恺守在车外，打量着对自己冷眼的百语笙，却见一人将她拉到身后。

百语笙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云飒，心里却多了几许安慰。

祁沙华感到宸墨寒的不悦，“你也不想在这时候生事吧，他是伤了我，但现在动手是趁人之危。”

宸墨寒轻哼一声，看着祁沙华，“华，你又在想什么？”他总觉得祁沙华一路都心绪不宁。

“被你看出来了？”祁沙华不否认，叹气一声，却没回答。

沉寂了许久，直到齐斐羽回来解了云砂的毒，“砂儿，刚才唐空毅问我，轻罗可有事？”

云砂意外的看着他，“不可能，他怎么会？”

齐斐羽不疑她，“要去问清楚吗？”既然唐空毅知道砂儿的身份却无所行动，这其中定有缘由。

“没必要，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罢了。”上次他为自己挡伤可绝对不是好心那么简单。既然知道自己身份，他也应该知道上次在客栈自己下了毒。何必再去问，自找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