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的故事 上——29秒
29秒  发于:2015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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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承愣了下,摸出手机翻找半天,拨了楚昕的电话。楚昕还算冷静,听苏承言辞混乱、闪避地讲完大致情况,压低了声音道:“可能是痉挛了,你帮他做按摩,舒缓下来。我现在就去找唐意。别声张,别被人拍到他现在的样子。”

按摩他不会,但阿同倒是有两手。苏承去关了房门之后就被晾在一边,有些尴尬。唐淮千一脸得青白,像是很痛苦的样子。苏承凑过去,把手伸到他嘴边,试探着开口:“别咬自己,会破皮的。”

唐淮千一双凤眼已经没有力气全睁开了,斜瞟他一眼,带着暴怒低呵:“滚开!”

在预料中的反应。

苏承把他的右手指一根根掰开,将被抓破的左手拉扯出来。自己塞过去的手腕被唐淮千挥开,他又耐着性子得将他的手牵过来。

苏承费了半天的力气抵住他的手:“我……很抱歉……我会去看心理科的医生,这不是开脱。我真的一点伤害你的意思都没有。刚刚的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对不起,请原谅我。”

唐淮千睫毛上挂上了汗滴,眼睛被迷住睁不开:“滚……”

苏承再次握紧自己的手:“说什么原谅好像太无耻了。给我补偿的机会。是我造成你的痛苦,我一点都不会否认,不会规避。对不起,对不起。请给我机会。”

挣扎停止,唐淮千慢慢收紧指头,抓在苏承的手背上。

掌心相对,十指交错。留下深深的血痕。

29.另一种性质

@唐higher:关于这次慈善旅行: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和大部队一起出发,我感到很遗憾。先不说退出吧,算作暂时请假。后续有可能的话,我会跟上的。

“楚昕……姐,抱歉,这次慈善我不能参加了。”苏承捻着衣摆,说得意外得艰涩。

楚昕也没太惊讶,点了点头,仍旧很和善的样子:“是因为淮千不参加了?”

苏承忙摆手解释起来:“不是不是!慈善本来就是好事儿,我也很想能出一份力,帮上点忙。唐淮千是一方面,另外……我有些其他的事情。”

楚昕也不打听,清淡地笑了笑:“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觉得合适就好。”

苏承羞赧得垂着头,机械地搅动面前的咖啡。楚昕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却不翻,只是反扣在膝盖上。四周安安静静的,是正事说完,该告辞的时候了。

苏承却钉在原位不肯动,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眼见着暗示无用,楚昕干脆直接问起来:“还有什么事?”

不太和善,苏承倒是有了台阶可以走,顺着她的问题问起来:“唐淮千……身体怎么样?”

“在医院里。”楚昕将文件放回原位,双手环膝,抬头看着苏承,“他已经很久没有痉挛过。应该说,他从受伤到现在都很少会这样。”

言外的苛责和嗔怪很明显,楚昕对苏承的不满全在这一句里了。这样就能理解她今天意外地冷淡了。

也不能说她冤枉了自己,施暴的是自己这双手,做坏事的也是自己。唐淮千这一场痛苦确实是由自己带来的,无可推卸。

但本意里从来不想去伤害他。

这像是个矛盾的死局。

苏承低着头不说话,楚昕轻叹了一声:“大概是清平照顾的好,除了复健的辛苦,从来没听他说过有其他的不适。三年一直都挺平静的。突然被你来了这么一出。”

“抱歉……”苏承低喃一句。

楚昕问道:“你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不是!”苏承急切地反驳一句,之后才发现自己没办法做出合理解释,又压低了声音,“是我,但这真不是我故意的。我一点都不想让他痛苦。”

楚昕摇摇头:“这话没办法让人信服。苏承,你要是真心对待唐淮千,不管是要交朋友还是要发展成其他关系,我都很乐意帮你。但我作为他的朋友,不希望看到他一而再地被人伤害。”

苏承心头起迷雾,缠缠绕绕地升起来。抬头对上楚昕难得尖锐的目光,他便忽略了先前的一点异样感,斟酌着词句替自己辩白:“我……说什么好像都没用。我只能用行动表现了。”

楚昕端起自己的咖啡嘬了一小口,没有接话。

苏承摸着咖啡杯沿,抬头定定地看着楚昕:“他在哪家医院?”

楚昕一愣,没想到他会不屈不挠,近乎无视自己的忠告。

苏承见对方不回答,又追了一句:“我想去看看他,毕竟……是我惹出来的事情。”

楚昕低头去整理桌上的东西,目光垂落在桌面上:“省康复中心。”

苏承只是试探,得到答案之后很是意外。感激地道了谢,苏承起身:“那就不打扰您了。”

楚昕略微点点头,算是告别,没有多余的客套。

苏承就快走到门口时,终于明白先前的违和之处。站定,回身,苏承茫然地问楚昕:“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什么?”

“好像见你的几次,你都很好说话。唐淮千对我更好。但是唐意和清平对我的态度简直糟透了。都是没见几次,这是为什么?”

楚昕去端咖啡,嘴角噙得笑太标准太完美,就让人觉得不真切:“你觉得为什么?”

两人对视良久,苏承后撤一步,同时转身:“再见。”

为什么呢?

到了这个时候才察觉种种谜团,自己当真要变成一个笑柄。苏承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也不想浪费心力去做无谓的猜测。

既然是不解之事,那把它们解开就好了。

然后苏承从楚昕那里出来后,直接去了三院。

三院是Z大附属医院,以精神科闻名。

苏承在导医台前犹豫了很久,等到护士第五次主动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他才略显怯懦地打听专家。

专家都没有下午坐诊的,苏承在护士地煽动下挂了个墙上没有照片的医生,攥着单子朝电梯走。

好像是走上不归路,每一步都异常艰辛,恨不得这一条路无尽头。所以手机响起来时,仿佛大赦天下,苏承忙不迭地接了起来。

大林懒洋洋地问:“你在哪里?”

苏承握着手机闪身进了步梯间,底气明显得不足:“三院。”

“……”大林花了点时间去联想,然后就叫了起来,“你去三院干什么!”

“看病。”

“你赶快回来。有精神病找我啊!一帖药下去,包你痊愈!”

苏承笑起来:“别闹,我正经的。”

大林倒是很严肃:“我也正经的。你现在还正常不?能自己回来吧?快回来,我手上有优良种子。”

大林电话预约了所谓的优良种子,也就是唐淮千留给他的那个手机号。苏承不知道他背地里又偷偷给医生通过气,也就老老实实得等着第二天的会诊。

大林难得下了次厨房,煮出来的面竟然相当可口。苏承挑着一根根面条,有些难以下咽的意思。

大林凑过去:“怎么好端端要去看精神?”

苏承放下筷子:“一点都不好。你消息那么灵通,难道不知道唐淮千为什么退出慈善旅行了?”

大林吧唧嘴嚼面条:“只听说是康复训练有新进展了,就住院观察了。咋的?跟你有关?”

苏承愣了一下,一拍桌子蹿了起来:“你说什么!?什么进展?”

大林被他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说是腿有知觉了……怎么了?”

真是被楚昕一贯的温和、诚恳给骗到了!

苏承急躁躁地跑去换衣服,就准备出门。大林自从知道他有点问题之后,没少在他屁股后边追着跑。这会儿见他又跟魔怔了似的,忙去拦他。

苏承一边换鞋子一边嘟囔:“等不到明天了,我今天去看看。”

大林也跟着换鞋子:“怎么回事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苏承拎着一只运动鞋,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跟大林讲了过程:“后来唐意过来,就叫人把我拖开赶出去了。我那会儿也有点懵,稀里糊涂的就回来了。睡了一觉起来就觉得有点不对。”

大林按住他的手:“那你现在是干嘛?”

苏承好像听到了白痴问题,理所应当地解释道:“去康复中心啊。我去看看他。”

大林指指窗户:“现在天已经黑了”

苏承点头:“嗯,我等不到明天了。我那份面也给你吃了,不用给我留门,我带着钥……”

“你冷静点!”

大林一声吼,苏承的声音断掉,嘴巴却还在颤动。大林拍着他的背劝道:“你别激动,我陪你去医院,你先缓一缓。”

苏承浑身燥热,伴随着阵阵颤栗,像是某种快感在头脑中激起一圈圈点击,酥麻之余还带着瘙痒。

苏承攥着拳头,连声音都带上了颤抖:“大林,我一想到他能康复,我就,忍不住!他能站起来!能站起来的话……他那样的人怎么能瘫痪一辈子!我真的,有点,太开心了!”

30.异样情感

这和现在的苏承没太大关系,毕竟是换了一个人格,记忆抹除的同时,以往的羁绊通通消失。也可以说是粉丝对本命的追捧,但放着曾经的那段关系在,大林总觉得还是有些异样的。

换汤不换药,身体总归还是那一个,不敢说某些潜层习惯不会存在。

眼瞅着劝说无效,大林无奈当保姆,跟着苏承一起出了门。大林前段日子不知道从哪里开回来一辆二手车,破是相当的破,但方便也是真的。

省康复中心在闹区,距苏承的房子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大林开着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碎的小事,苏承一概不作回复。

一路都坐得很僵硬,浑身绷成一块泥塑。抠着指甲,力道很大。这么看的话,苏承似乎很久没有啃过指甲了。

就快两个月了吧。

到康复中心时将近十点,住院部的厅门关了多半,只留半扇供人出去。

因为唐淮千在这里,周围的狗仔不少,还能见到个别消息灵通的粉丝。一楼大厅里的护士站旁还有几个保安,将门把得死死的,可见院方有多紧张。

不用想这投机取巧的任务还是落在大林头上。正在犹豫是不是以“进不去”为理由敷衍苏承,劝他回去,大林的手机唧唧哇哇地叫了起来。

苏承一门心思都在见不着的唐淮千身上,对大林的目光闪避也不甚在意。大林匆匆对着手机讲了几句,回头叫苏承:“咱先回去吧?白鸽儿在楼底下等着呢,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孩不安全。”

苏承也没多想:“对,你赶快回去,别让她等久了。”

大林皱着眉问道:“你不走?探视时间到十点,看这架势是进不去的,回头再来吧。”

苏承根本不听他说什么,拽着一缕头发,拉扯的样子很纠结。

大林又打给白鸽,态度恶劣,但亲昵却也能看得出来:“你找个酒店住一晚不成么!”

白鸽大概是不依不饶的,讲得大林摆出一张苦笑,毫无办法可言。

苏承回头看他一眼,对他没走开表示惊讶:“你怎么还在这儿!”

两头为难,大林咬咬牙,掏出车钥匙:“我回去把她安顿好了,待会儿回来接你。”

苏承摆摆手:“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白鸽可能有什么事,你好好陪她。”

零星的几个人从住院部出来,护士已经准备关门落锁了。苏承站在灯光之外,也不出声阻拦。等到玻璃门全部关上,大厅的顶灯被关掉,苏承转身朝右侧走。

省康复中心的住院区是个“L”型,病房占长端,拐个弯就是训练室。从外部看两栋楼是分离的,但中间有内部通道,病人往来都很方便。

训练室的主通道关闭得更早,一般八点之后不对外开放了。但两栋楼之间有一道小步梯,位置不显眼,很少被人发现。连保洁阿姨都忽视了那一块儿,平时也就是偷偷溜进去的病人家属从这里走。

苏承轻车熟路地摸过去,掩着口鼻轻轻推开那扇小门。光源之外看不到灰尘腾起,但迷了眼睛,一阵阵发酸。

苏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这个地方,就好像是在这里生活过似的。每一步台阶都踩过无数遍,转弯处的扶手刚好契合掌心的弧度。

一切都太自然,连心头那块沉甸甸的负担也没有新鲜感。

内部的楼梯间门都朝里上了锁,顶层的那一扇锁头却是在外边的。老旧的门锁最经不起推敲,一把万能钥匙再加上长久的开锁经验,完全能够搞定。

苏承开了个门缝,四处张望半晌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顶楼的复健室都关闭了,只余墙角的应急灯还在亮,四周得寂静更加诡异。

电梯停运了,主楼梯的声控灯相当敏感,一点细微的声响就惊醒一片,驱除黑暗。

苏承沿着楼梯向下,一层挨着一层地找,终于在三楼看到一室的光亮,透过玻璃门洒到对面的墙上。

也是静悄悄的,训练室中只有一个人。浅灰色睡衣,蹲在空地上,胸口紧贴双腿,像一只小虾米。

苏承脚下生疑,踟蹰着走进去。离得越近,心跳就越快,鼓点蔓延至全身,出口得试探就越发小心:“唐淮千?”

一句话成一个网罩,笼在那人身上,然后收紧。

唐淮千被施了咒一般,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猛然抬头去看门的方向。过于震惊,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转头的力道超出寻常水平。

平衡被打破,那个蹲的姿态就没办法再维持下去。唐淮千朝后倒去,两条腿失去临界的支撑,无意识地瘫软倒向一旁。

又是狼狈的一跤,正摔在苏承面前。

苏承心头的一点欣喜被打破,愣了片刻,急忙跑过去,想将他扶起来。结果被唐淮千斜睨一眼。见他的目光从自己伸出去的手上扫过,一脸冷淡疏离,苏承尴尬地收回手,指尖来回捻动几下。

唐淮千扶着腿部外侧,重新将双腿竖起来,调整好脚的位置。双手向后撑在地板上,慢慢起身离地,重新蹲了起来。

还以为真的好了起来,空欢喜一场。失望,也带着些心疼。

苏承不敢贸然出手帮忙,只能傻站在边上看。

轮椅就在唐淮千身后,隔了一小步的距离。双手抱着腿,就着下蹲的姿态向后一点点蹭,偶尔还会被鞋底的摩擦力给拦在原地。也看不明白他是怎么挪动的,总之不太好看。

唐淮千回头看看距离,又稍微调整一些,撑着脚面慢慢抬起屁股,刚好落在椅面上。

动作看起来是娴熟之后的轻松,但唐淮千坐上轮椅时还是溢出来一声长呼。似乎是极累的过程,他搬着腿往脚踏上放时,还带着轻喘。

那一双腿还是沉寂、无声,任由被动的摆置,静止在原地。

苏承断断续续地问出来:“我听说……你住院了。好点了么?”

唐淮千放好双腿,撑着扶手又往深处坐了坐,松开手刹:“你来就为了这个?”

还是冷硬排外的样子,让苏承心里有点难受。

苏承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其实现在想想,也没有什么非要见他的理由。也不知道听到大林说他有知觉的时候,是哪根筋绷住了,彻底迷了心窍。

换个问法,绕开唐淮千的讥讽:“我听说你有知觉了?”

唐淮千握上手轮,向后退一些,转了个方向:“十点之后禁止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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