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的故事 上——29秒
29秒  发于:2015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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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昕还想再劝两句,只瞅了呆愣的唐意一眼,把话都咽了回去,疾步追唐淮千去了。

记者会不算太顺利,刁钻、尖酸的问题层出不穷。唐淮千说了所有自己想说的话,不做任何逗留,立即离场。

唐意一直都很忙,被唐淮千无视之后就更加忙,只留了公司的两个年老资历深的助理在现场。一场兵荒马乱的问答被单方面强制结束,唐淮千将两个助理当作唐意来继续无视。

楚昕做老好人,温和地劝了那两人回去,转而对唐淮千道:“我知道你生气,但是那两个助理没什么错吧?”

明明是关怀,放在这种微妙的处境下就有了埋怨的意思。唐淮千过了先前那一阵子低落,不耐烦地回道:“关你屁事!”

楚昕气结,忍了忍,依旧是好言相劝:“你别那么冲——先去医疗所吧,你的脸需要冰敷。还有你的胳膊,青得蛮严重。”

唐淮千闭着眼靠在座椅上,简短地回复:“不用。回南岸。”

楚昕只当他是累了,想回家休息,也就没异议。索性他不乐意的时候也没人能逼他,这时候回家总好过他满世界乱跑。楚昕总担心他会有什么突发奇想,闹一个人仰马翻出来,自己也做不好善后。

只是有些事她还是想说。对着唐意这个半生不熟的生意人能忍得下来,但因着和唐淮千几十年的交情,话就搁在了嘴边:“你也跟唐意打个电话说下记者会的情况吧?老实说,我觉得你今天太不应该了——好歹那是你亲姐,怎么能说……”

“停车,”仍旧是平平淡淡的口气,唐淮千打断楚昕的话,随口似的讲到,“放我下去。”

这显然是反客为主,做驱赶的意思。楚昕无奈的住了口:“我不说了,行了吧?”

车子在民航路上打个转弯,新区的公路宽阔平坦,来往的只有车辆,不见行人。快节奏的生活被车窗隔开,封闭狭小的空间内是一团凝固的沉寂。

气氛沉闷。

楚昕想开广播,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略微思索,楚昕试探着去打破这个沉闷:“苏承……”

没有回应,耳边只有汽车飞驰的声音。

楚昕便放开了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段你说以后讲,也没听你再提起。”

还是一片寂静,楚昕侧过头想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余光却瞥见他一脸敌意。楚昕回头看前方的路,挑起尾音问:“你这是怎么啦?别连我一块儿仇视呀!”

一阵悉悉索索的挪动声,随即唐淮千干哑着嗓子开口:“谁让你联络清平的?你怎么那么多事儿!”

楚昕拧起眉心,也有些不满:“你还会不会说话了!除了清平我还等找谁?”

“那也不用你多管闲事!”

谅楚昕再好的脾气,被他这不识好歹的样子给气到微怒,不满之情渐渐累积:“你别不高兴了就看谁都不顺眼行不行?跟苏承一起的那个年轻人被限制得死死的,你又和唐意闹起来了,我不去找人谁去?你真等着苏承被唐意打死了你才能收收你的脾气?!”

自己因为不想再和清平扯上关系,更不愿意他看到自己那般狼狈的姿态,所以才迁怒于楚昕。但确实是楚昕帮了大忙,唐淮千呼吸压得缓慢,转头去看窗外,不再言语。

楚昕也调整了情绪,让自己恢复一贯的温顺和婉。但嫌隙已生,这份亲切就显得勉强、不自然:“你在生什么气?清平怎么得罪你了?”

唐淮千低呵:“别跟我提他!”

楚昕忍下嘴边的话,也没了谈论其他的兴致。

丽春就在东区,距离唐淮千现在住的公寓南岸并不远。他这会儿简直是鬼神不近,竖着浑身的刺,逮到谁就要扎谁。楚昕自觉没有安抚他的能力,便想赶紧将他送回去,等他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谁知到了南岸,唐淮千却是要直接去社区的游泳馆。楚昕有些慌,将他拦了下来:“不是说好了回家休息么!”

唐淮千自己操纵轮椅,丢下一句轻飘飘的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要休息了?”

楚昕挪了一步堵住他的去路:“那现在说成不?你折腾这么久了腰不难受?回去躺会儿吧。”

唐淮千摇摇头,眼底的勉强一闪而过,不易察觉:“昨晚到现在的复健都没有做。”

楚昕还是试图劝他,焦急之外,更因为他这份一意孤行而微微恼怒:“歇一天没关系的,不用非得去游泳补回来。”

唐淮千不听,楚昕说了实话:“我没有经验啊!你要游泳的话,叫清平回来吧,他懂得怎么——”

“我说了,”唐淮千的神色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瞬间沉了下来,平和空洞的语调也开始发凉了,“别跟我提这个名字。”

楚昕不明所以,皱着眉的样子显示出不满来:“你到底是在意什么?清平伺候你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的,有什么是解不开的!”

唐淮千不想谈论这个问题,直接转开目光:“滚滚滚!”

楚昕着实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给气到了:“唐淮千!你这人怎么回事?人清平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你自己说,哪一次不是你给人家摆脸子使难堪,他说过什么没有?一点小事儿你就闹成这样,别幼稚了行不行!”

“小事儿?”唐淮千挑起眼帘看楚昕,嘴角噙一抹嘲讽,看得人心发凉,“他要弄死我,这算是小事儿?”

楚昕微愣,本能的质疑起来:“怎么会……他一向很……”

“那就是我瞎扯了?对不对?”

“不——我是觉得应该有什么误会。”

“他自己亲口承认了还是误会?”

如此咄咄逼人,楚昕自觉在他的气势下有些难以招架,便放缓了声音:“淮千,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你先冷静一下。说不定清平他……”

“滚蛋!替他说好话就爱滚哪儿去哪儿,别让我听见!滚——”

楚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呵吓了个激灵。再看唐淮千当真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没半点玩笑的意思,窘迫之余更多了几分恼怒。

“唐淮千,你——”

“爱去哪儿去哪儿!”

楚昕气到说不出话来,热血上头,连骂都不想骂就直接转身走了。

唐淮千倒是没有半丝恼怒的表情,只是在原地静坐良久,便调转方向朝公寓回去了。

没有兴致了,很多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唐淮千回去之后停了大部分的复健训练,只留一项针灸,由着医师在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上摆弄。

手机并未关机,只是很多通讯提示都变作了空气,彻底被无视了。网络上在疯传记者会的视频以及报道,他也懒得去看上一眼。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分不清时辰。

禄姨联络不上清平,唐意借口忙抽不出时间,俞湍止还未出院。就连常来往的楚昕都不接电话。禄姨前前后后找不到人帮忙,自己也不敢多说,怕招人烦。

终于在第三天,禄姨那颗老妈子心实在拧得难受,戳了初五去搅和唐淮千。

唐淮千一直赖在床上不怎么动弹,初五扒着床沿盯着他看,奶声奶气地叫唤起来:“大大!下!”

唐淮千睡得头发昏,半眯着眼,音调有些乏低,倒是意外得柔和起来:“下去哪儿?”

初五一边说着“下”,自己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起来。唐淮千撑起身子,将小短腿给抱到床上,僵硬的腰背阵阵酸楚。

初五自己趴在被褥上揪线头玩儿,唐淮千一只手捻着他绒软的头发,难得有对他和颜悦色的温柔时刻:“初五,你听好。我们以后不能和你爸爸一起生活了。”

手下的小脑袋仰起来,已经有了桃花雏形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满是不解:“能!”

唐淮千对着初五从来没有什么耐心可言,遇上混小子犯犟的时候总觉得气闷。好歹这个时候他浑身乏力,连话都不想说,也就懒得教育他:“不能了,不会有一起生活的时候了!”

初五瘪着嘴,眼底迅速腾起两汪泉:“能能能!没有不能!”

唐淮千扬起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夏天穿得薄,只隔着一层绵绸料子,震得手心都在发麻:“别闹!以后你还要跟我一起,跟我,只有我!”

初五张开嘴“哇哇——”地哭,一张小脸绷得通红,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大大坏——人!骗人!大大骗人!”

唐淮千将准备躲开的初五拽了回来,禁锢在原地:“我没有骗你,我也想和他一起生活。”

初五根本不听他说了什么,只管自己扭着圆滚滚的胳膊,想要挣扎出来。

唐淮千强迫他看着自己:“你知不知道,最难打败是其实不是俞湍止,是你爸爸他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消除他的内疚,我不知道该怎么治好他。我甚至对唐意都无可奈何。如果我们和他一起生活,唐意会伤害他,他自己也会伤害自己。这样他会很不好,跟你吃不到棒棒糖时一样。这样你也愿意?”

初五哭得抽抽搭搭,说不全的话都含在嘴里,只剩下模糊的音节:“嗯嗯——爸爸——我要爸爸,我不要大大坏人!”

被一支箭正中命门,唐淮千怔在原地。初五挣脱出来,扭着小屁股跑开了。

被全世界抛弃。

但其实是自己先摒除了这个世界。

惟独苏承肯接近浑身锋芒、尖刺的自己,抱着受伤、流血得决绝,全心全意地拥抱自己。

想念苏承,从此成了最孤寂的事情。

唐淮千被手机铃声惊醒,神游地拿起手机接听。是谁的声音并不太能分辨,也不太重要。隔着几个世纪从遥远的彼岸传到这个宇宙来。

清朗活力的男声开口。

“我是大林。苏承想和你通话。”

22.病娇

大林打来的电话,没有寒暄、客套,直奔主题:“你方不方便?”

自己现在是个十足的大闲人,连人际交往都不用费心去经营,有什么不方便的?

想是这么想,但不能否认,在听到“苏承”这个名字时,自己还是有些异动的。心底那块乌云蔽日的憋闷角落被破开了个口,一丝新鲜的空气渗漏进来。连日得萎靡沾了清凉的风,潮湿便开始渐渐褪去。

唐淮千看着白色的墙壁,声音透着昏沉疲乏,但也没有其他更多的情绪:“什么事?”

听筒里一阵静默,随即便响起苏承的声音。像是煮了一碗红豆粥,温温的,正和着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带着醇香,临近厌腻之前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余味一阵清爽。

“你还好吧?”

挨打的人是他,反倒来问自己好不好。唐淮千觉得好笑,但心底沉甸甸的,根本笑不出来。声音压得再低些,情绪便没办法高涨起来:“新曲我会派人给你送去。还有什么事?”

是有那么一点故作姿态的,但更多的还是不情愿的逃离。要远离苏承,就要先断了自己的念想。摒除一切私人联络,工作上的事情就变得公式化,没有情分可言。

唐淮千很讨厌这样的伪装、隐藏。嘣断了一口牙,和着血吐出一份疏离、排斥。

苏承对他这个态度没有太多惊异,失落也在预料之中似的。略停顿几秒种,再开口就是强颜欢笑:“抱歉,我听大林讲……我连累你们姐弟吵架,真的很抱歉。”

唐淮千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我没有别的目的,真的是很喜欢你的歌。我确实是想接近你,但没有害你的想法。真的。我——”

“你,”一个字出口,打断苏承的自白之后就再也刹不住感情。唐淮千的声音依旧冷淡,却不再是毫无感情,“你是怕我不给你写歌?”

“不是的!”苏承反驳的特别快,迅速将话语权抢了回去,音调也高了起来,“没有!我没有这样想。是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就算不给我写歌,我也没有半点懊怨!”

激烈的剖白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苏承起伏明显的呼吸声。和以前一样,被人误解时会愤怒不已,辩白说到一半就干脆闭紧嘴巴,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这个毛病总也改不掉。唐淮千曾笑话他,反正也不会做完整的解释,何必去讲那开头的两句。换来的是另一个冷脸,拧巴小孩儿被揭穿之后恼羞成怒,送来的食盒又被原封抢了回去。

要说以前的苏承,性格是坏了点,但对自己可是真好啊……

现在想想他送过来的各种夜宵,还真是回味无穷。

唐淮千又看到苏承那些一举一动得谨慎,一点一滴的小心思,像是在回忆几光年以前的生活。清晰却十分遥远。

对话有片刻僵滞,呼吸带着微弱的电流声,隔着大半个城市传到彼此耳中。苏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表明自己此番真真切切没有歪念。思索半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语句,听筒里传来唐淮千的声音。

“知道了。”

依旧是自己喜欢的,高于体温的热度。

却在尾音多了丝冷淡,在盛夏之中骤然将至冰点。

苏承知道,自己还是没能打消他的隔阂,还是没抚平他的怒气。

挂断电话,苏承惆怅地长叹一声,兀自出神。大林凑过来,一脸好奇地问:“怎么说?”

苏承转着手机,有些漫不经心:“没怎么说——还是很生气的样子,不太愿意听我讲话。大概还是怪我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他,闹出这么大事儿来。”

大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安慰起来:“气就气吧,拿到他的歌就成了呗!”

苏承皱着眉摇摇头,嘴巴张张合合,到底没能讲出来些什么。

他入院之后一直睡不好,说是一闭眼就会做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梦,难受得要命。大林问他都梦到什么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压抑。

比起他的身体,大林更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就找医生在他的药里混了安定类的药物。他吃了之后倒是呼呼大睡,但是很明显的总是精神不济。

几天下来人就憔悴成一把枯草,配上现在这番憋屈、苦闷的样子,着实可怜。

大林不比唐淮千那般自制、坚守,心一软就忍不住劝了起来:“或许是你想多了,他只是情绪不好,没有生你的气。”

苏承的眉皱得更深,比之先去的烦闷,也有了不满和怒意:“说不清,先不说这个。大林我问你,当时你在看着,唐意是要下死手吧?”

大林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含糊其辞:“忘记了。当时太慌张了,也没顾上分析那么多。”

苏承捏着床单,难得有了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事儿不算完!就算是难缠的粉丝,也没道理下手这么狠!”

唐意可不是个善茬,大林怕苏承再去招惹她,牵扯出更多内情。大林忙摆摆手替唐意辩驳:“唐淮千的家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就够宠的了,他瘫痪之后更是百依百顺。生日会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你想想,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差点被人烧死,她能不紧张么!”

苏承瞪视大林,对于大林这种反常的立场很是惊诧:“那我莫名其妙被人揍一顿就算是白挨了!”

大林笑着打哈哈,往别的地方引:“当然不能白挨!我跟你说,就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谈条件!我帮你谈,绝对不让你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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