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简把他甩到一旁，看了眼死气沉沉抱着林枫眠的于千凡没有说话，月梧静静的待在宸墨寒身后，齐斐羽无所谓的笑笑，无论是彼岸的人还是酆夜的人都沉寂了下来，眼里并无半分畏惧之色。

“宸墨寒，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祁沙华突然开口，然后自嘲的笑笑，“我讨厌你的自作主张，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你的全部我都讨厌，”祁沙华松了口气，“可是却还是爱着。”

宸墨寒看着笑得明媚的人，心里有些奇怪。

“宸墨寒，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我不会给你机会再让你骗我一次的，”祁沙华放开了手，然后抱住宸墨寒，“这句话，我也就留给你，宸墨寒，不管你再怎么逼我相信，我还是不会怀疑你。”

宸墨寒全身像是被定住一样，感到有什么东西慢慢浸入自己的身体瓦解着连城诀的功力，“华……，”

“你说你杀了哥哥，我不信。你说你设计了一切，我不信。你说你要杀我，我不信。宸墨寒，你说你爱我，我信了。这是我唯一坚信不疑的事。”祁沙华笑脸有些苍白，手抚上宸墨寒的脸，“左江说的没错，你真的是我的魔障，可是宸墨寒比起让我活下来，我更想让你活下去。”

祁沙华退开，宸墨寒突然往后倒去，像被抽去全身力气一样，月梧急忙接住他，“祁沙华？”

如血莲般绚丽的光升起，祁沙华一步步后退着，“宁愿背叛我自己，我也不会相信你会背叛我，宸墨寒，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祁沙华张开手虚浮的一挥，所有的火光被包裹住朝自己袭来，“我爱你。”祁沙华动了动唇。然后火舌瞬间将他吞噬。

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到莫楼雨冲进火焰中的身影他们也没捕捉到，红色的光没能挡住同样习得连城子诀的莫楼雨，却挡住了心如死灰的宸墨寒。

“华？”宸墨寒的手摸着红色的光幕，“华，你别闹了。”宸墨寒的表情有了破绽，一点点的开始绝望，“祁沙华！”声音响彻整个昏暗的天空。

可是除了火光烧得树枝破裂的声音，没有人回答。

宸墨寒使劲的捶着光幕，他什么都看不到，一切的一切都在湮灭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变成无数的火星四散开来，全部降落在宸墨寒的身后，“祁沙华，你这是在报复吗？那我的命给你如何？”

第一百零九章： 你就不许他瞒你一次吗

于千凡注意到宸墨寒的动作，把林枫眠放在地上，然后走上前，大力一拳朝宸墨寒揍了过去，然后揪起他的衣领，“那臭小子什么都知道！宸墨寒，那个白痴小子什么都知道啊！”

宸墨寒呆愣着任于千凡摇着自己的肩膀，“他总是装成被我骗的样子。”

“你个混蛋，你想去死是吗？”于千凡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的所有事情，华那小子都看在眼里，他在等着你，他不想你让他失望你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吗？宸墨寒，他要你活着，那个笨蛋，连我都不要了和笑一样……，”于千凡手瘫软了下来，“宸墨寒，你就不许他瞒你一次吗？”

“凡哥，”宸墨寒抬眼看他，那双黑色的眸里是从未有过的忧伤，“华他，不要我了……，”眼泪滑了下来，映照着红色的火光，刺痛了所有人，那是他们没见过的宸墨寒，他颤抖着手靠着光幕站了起来，“祁沙华……华……啊啊啊啊！”痛彻心扉的叫喊让所有人都静默。

一个时辰过后，宸墨寒站在原地看着一片焦土。一天以后，宸墨寒还是站在那什么都没说，他只记得漫天的火光的颜色，那是祁沙华喜欢的颜色，他记得祁沙华说了‘我爱你’，然后像说谎一般逃离了自己，消失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一个月以后，宸墨寒没有再来，他觉得祁沙华只是回到了彼岸，回到了那个自己也到不了的彼岸，他一切都还好。他一定是到处惹祸让于千凡收拾，穿着火红的长衫，唱着婉转的歌谣，跳着无与伦比的凰铃舞，在曼珠沙华里笑着，一如从前的凤锦歌一样美好。他知道，也坚信着。

但当他回到风行城看到满池的芙蕖，他还是会想到那个如画的少年问他，‘无心即死，有心便能活吗？’

宸墨寒站在芙蕖池前，整个人都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某处的山上，一个黑发的人趴在床上，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露出的背全是扭曲的疤痕，被火灼伤的皮肤让他身旁的人低叹，祁沙华把草药敷上去，“楼雨……，”

“没事，沙华，真的没事……，”莫楼雨大汗淋漓的喘气。

怎么会没有事？祁沙华心隐隐作痛着，冲进火里的莫楼雨把连城子诀的所有功力全部护住自己，冲进暗道时也受到爆炸的影响，后背被炸得血肉模糊。更重要的是，连城子诀他用到了第八重，这就代表莫楼雨撑不过这个冬天。祁沙华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什么，他觉得自己欠莫楼雨的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还了，而且，他能用什么去还。

莫楼雨只是笑，“沙华，你活着便好。”

祁沙华从那日起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楼雨，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你只要好好活着。”莫楼雨风轻云淡的笑。

“那你呢？”

“本就是已死之人，沙华，是你救了我一命。”

“所以非得还给我不可吗？”祁沙华的泪落了下来。

莫楼雨低叹，“沙华，从以前我就羡慕你和宸墨寒，我不想连我唯一认为可以幸福下去的人都失去可以爱的机会。”

祁沙华别过脸，“楼雨，这不是你想说的话。”

“呵呵，被你发现了。沙华，我也希望早一点碰到你。”莫楼雨遗憾的看着在哭的人，“沙华，你知道吗？可是人不能贪心，不然我会失去成为你朋友的机会。”

“可是这样下去，莫楼雨，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祁沙华咬着下唇，他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什么都做不到。

“不见也好。”莫楼雨很多事情都已经放弃了，可是和祁沙华待在一起的日子，他总会满足，想要多停留，他想祁沙华或许是自己的憧憬，一个期盼的人。“沙华，回去找他吧。”

祁沙华摇头，他现在很乱，对于宸墨寒，祁沙华是有怪过的，怪他太自私，他们两个无论谁舍弃对留下的人都是伤，可是祁沙华不想让宸墨寒再这样付出，自己不能让他再一个人去隐忍去承担，明明不愿伤害。“楼雨，恐怕不能如你的愿，说不定，我也会陪你的。”在耗尽自己的连城子诀时，祁沙华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无事，可是太多事情他不敢妄断。

“要是那样的话，沙华，我会遗憾一辈子。”

“我也不知道啊。”

风行城。

顾滠齐担忧的站在宸墨寒的房间外面，看着颓废不堪的人，看向一旁的月梧，“他一直这样？”

“嗯。”月梧不知道宸墨寒会变成这样，祁沙华一走，宸墨寒好像连他自己都不管了，他不知道宸墨寒所有的一切是为了祁沙华，他不知道宸墨寒没有祁沙华后，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顾滠齐碰了碰坐在藤椅上的人，“寒……，”

“阿齐……，”顾滠齐长叹一声，看着他无焦的双眼。

“你真的要放着魇月宫不管吗？”

“不知道。”宸墨寒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做什么，他只是记得祁沙华离开自己的日子已经有九十四天了，“阿齐，你说我再等等，华他会不会出现？”

“你又想重演一遍吗？”于千凡走进房间，“宸墨寒，他不在彼岸。”

像是坚守的东西被打破，宸墨寒低头，“是啊，他不知道去哪儿了。”

于千凡没办法对宸墨寒劝慰什么，因为林枫眠在自己面前走的样子，于千凡永远都忘不掉，成了一辈子割舍不掉的记忆，自己身边有言简，可是宸墨寒只有祁沙华。

“凡哥，我知道，我知道他不在彼岸啊……，”宸墨寒失魂落魄的看着地面，“可是他能去哪儿？”

于千凡扭头，他也不想承认，“去了你到不了的地方。”

宸墨寒突然笑起来，然后仰着头，“是啊。”

在门外的顾男皱眉，然后拉了一下顾滠齐的衣服。

“男儿？”

“爹，让我和他说说吧。”顾男点头。

顾滠齐见有了打算的顾男，答道，“好。凡，我们先出去吧。”

顾男走进房间，看着神伤的人，终是不忍。

宸墨寒看着眼前的少年，墨发，红衣，狭长的凤眼，精致的五官，突然想起祁沙华，“呵呵。”

顾男开口，“漂亮叔叔没死。”

“男儿，你——，”

“我说漂亮叔叔没死。”顾男斩钉截铁的说着，然后把桌上的水倒在他身上，“麻烦你先清醒，不然我会很难办。”

冰冷的水让宸墨寒眯了下眼，“你想说什么？”

“你不好奇我的身份？”顾男神色低落的看着他。

“你是滠齐和荛儿的儿子。”

“漂亮叔叔的灵力能融入我的，你的灵力能融入我的。”

“所以呢？难道要说你是我儿子不成？”宸墨寒一笑。

顾男郑重的看着他，“是也不是。”

宸墨寒见他的神情，想起上次他受伤时顾滠齐怪异的样子，“男儿，把话说完。”

“还记得当年你送给漂亮叔叔的圣灵珠吗？”顾男松了口气。

“你？”宸墨寒震惊的看着顾男。

“对，是我。当年你割开他的手腕时，你们的血浸入圣灵珠，加上你有的连城诀和漂亮叔叔的连城子诀，所以我就吸收了你们的灵力，变成婴孩。娘和子刈叔叔看见了，娘怕你知道后会杀了我，毕竟她不知道那时候的你不是真的要杀漂亮叔叔，所以不敢向你提起。随后赶来的爹也知道这件事，娘她坚持要养我，爹因为她的坚持，不忍娘被其他人说闲话，就娶了娘。”顾男有些庆幸那时候是景绿荛看见了自己。

“难怪……，”

“我变成人后比一般人成长得更快，我当然知道所有的事，可是我不喜欢你对漂亮叔叔的方式，那比杀了他还残忍。”顾男埋怨道。

“所以你一直没开口叫我？”宸墨寒无奈。

顾男点头，“上次我受伤，是因为我在成年之时冒险取了自己的心血化解了漂亮叔叔连城子诀的反噬之力，这就是圣灵珠的用处，也代表我以后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了。”

宸墨寒静默了一会儿，“你说华没死？”

“我能感受得到漂亮叔叔的气息，他还活着，只是不愿出现。”顾男打开门，“我要说的完了，至于要怎么做是你的事。”

“男儿，谢谢。”宸墨寒抬头看着已成少年的顾男，“就算那时候我知道你的身份，也不会杀了你。”

“嗯，我知道他对你的意义。”顾男说出藏着多年的事也释然，“等到你把他找回来，我一定会叫你，莫要再伤了。”

另一边的于千凡在听完顾滠齐说的话后，急忙冲到宸墨寒的房间，“你怎么打算？”

“不知道。”知道华活着却不愿来见自己，宸墨寒也不知所措。

“那只有等。”于千凡气馁的坐在椅子上。

宸墨寒眯眼，“可是我等不了。”

“你打算怎么做？”

宸墨寒但笑不语。

祁沙华看着能慢慢行动的莫楼雨心情好了许多。

“在这山间待着着实闷了，沙华，我们今日出去走走吧。”莫楼雨知道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是他想至少能再陪着祁沙华也好。

祁沙华点头。

小镇的人并不多，两人悠闲的漫步在街道上，听着许久未闻的人声，看着许久未见的景象。

“听说了吗？这次魇月宫真是要完了吧。”

“是啊。”

“自从寒风岭那一次，魇月宫宫主似乎就不再管风行城的事了。”

“不止，最近云鹤山的好几位神医都赶到风行城了，怕是他出事了。”

“难道是因为连城诀？”

“谁知道呢？”

祁沙华怔在原地。

莫楼雨看出他在担心，“沙华，去见他吧。”

“我……，”

“我陪你去。”莫楼雨看着动容的人，“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

“嗯，一直很想啊。”

第一百一十章： 隔岸沙华昨日寒

十日后。

祁沙华把莫楼雨安置在客栈，直至深夜，祁沙华才走出门。

看着盛开的芙蕖，祁沙华心中无限感慨，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如何抉择，可是听到宸墨寒的消息，祁沙华还是动摇了。

魇月宫上方，白色的身影掠过。

另一栋楼中，于千凡靠在床上，解脱似的一笑，“总算来了啊。”

红衣少年安然的开口，“没事就好。”

顾滠齐也放下心，“嗯。”

祁沙华站在门口，小心的推开门，手在颤抖，他害怕宸墨寒出事，看到床上的人，祁沙华蹙起眉，鼻头一酸，手抚上宸墨寒的脸，消瘦的脸上满是青色的胡渣。他从没见过宸墨寒这个样子。

一只手抓住手腕，祁沙华一震，看着睁开双眼的人，脑海只剩下那双明亮的双眸，“宸墨寒……，”

“华。”宸墨寒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手中温热的触感让他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祁沙华突然甩开他的手，“你骗我。”

“不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宸墨寒凄凉的笑着。

祁沙华往后退，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然后走出房间飞身离去。

良久以后，于千凡出现，看着发呆傻笑的人，“不去追吗？”

“现在不用，知道他还活着就很好了。”宸墨寒提着的心总算安放。

祁沙华生气的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莫楼雨看着祁沙华的样子问道。

“宸墨寒那个混蛋！”祁沙华喝下一大口茶。

猜到发生什么的莫楼雨淡笑道，“他大概是算准了你会出现。”

“他怎么会知道？”祁沙华放下茶杯。

“因为我啊，漂亮叔叔。”顾男斜靠在门框上。

“男儿？”祁沙华看着英姿飒爽的人，“你小子倒是长大不少。”

顾男走进房间，“漂亮叔叔，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沁梅糕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还有为什么上次在火焱城为什么会哭？”

祁沙华一笑。

“你猜到了是吗？”顾男笑眼眯眯的看着他。

“我只是想你和我的关系应该不浅，男儿，你很像我。”祁沙华从第一次就觉得亲切，他的模样有六分神似自己，上次男儿的灵力并不排斥自己，祁沙华怀疑过，可是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