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不习惯站在神面前回话的金发天使垂下眼眸，神态更加恭谨了一分，不敢因此而流露出半点对神的不敬，而他的心中有些为上帝的反应而打鼓，不禁迟疑的说道。

“金币上的图案很精致，弥赛亚这次的确是用心了，路西菲尔，你觉得呢。”

“很好。”

路西菲尔的目光盯在金币上，仿佛它就会在下一秒碎裂开来，可惜金币无法接收到炽天使长的怨念。沉默了一会儿，路西菲尔忽然微笑了起来，声音轻快自然的回答道。

哪怕没有去查路西菲尔心中的真实心声，耶和华也知道这句话中包含的意思，倒有些啼笑皆非。

没想到路西菲尔会如此在意这件事情，看来面子问题在哪个世界都会存在。弥赛亚敢把这枚金币呈上来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路西菲尔打击报复的心理准备，所以耶和华完全漠视了弥赛亚之后会有的下场，火上浇油的说了一句。

“那么就让这枚金币成为天堂的货币之一吧，相信会很受天使的欢迎的。”

一口血哽在喉咙，路西菲尔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反对的话，就被上帝轻飘飘的一句表扬给堵住了后路，那种抑郁的感觉简直无法言喻。姜还是老的辣，路西菲尔终究是太年轻了，没有看透上帝爱看热闹的本质。

“就连我也觉得很好呢，如果当初路西也是孩童的模样，我想我可能舍不得让你成为炽天使长了。”

略带笑意的嗓音在圣光中传出，路西菲尔听到后面半句话的时候难免不安起来，天使在乎荣誉和美德，怎么可能会不紧张上帝的看法。

修长的双手捧起金发天使的脸颊，路西菲尔被迫弯下腰面对着神灵，坐在御座上的耶和华就这么隔着一层圣光，温和的注视着他完美的造物，其实他心中也没有那么想要让路西菲尔变成孩童，毕竟现在的模样才是耶和华真正满意的。

“路西还是保持着强盛的状态才能统帅炽天使阶级，如果是像金币上那么脆弱的形态，我怎么放心让你承担着这个面对所有天使的重任，你明白吗，所以无需在意这种事情，我不会让这类金币在天堂流通的。”

发丝遮掩下的耳根瞬间通红，路西菲尔强忍住心中的雀跃，连对弥赛亚的怒火都给暂时忘了。他仔细的把上帝的每一句话记下了，生怕自己遗漏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上帝还是会在意自己的心情，他第一次听到了天父的解释。

第十五章

货币事件看似在上帝安抚了路西菲尔之后便结束了，其实则不然，路西菲尔怎么可能原谅弥赛亚那他的形象去雕金币，而且上帝也没有明确的说过要他原谅弥赛亚。弥赛亚会被狠狠的修理一遍，这是炽天使们心底预料之中的事情，圣子殿下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啊。

“你说什么！”

在第八重恒星天的某处行宫内，弥赛亚一头撞到了桌子上，听到了路西菲尔拒绝插手自己建立学院的事情后，他心都凉了半截。如果路西菲尔不同意，代表着整个炽天使阶层的天使也会思索着到底要不要来帮忙，反正上帝也没有说过要一起修建学院。

身为一个空头衔的学院长，弥赛亚的学院现在连影子都没有看到，而且他已经被上帝交代了任务，两百年内必须在第八重恒星天中建立天使学院。

看着数量庞大的公文即将向他袭来，弥赛亚只觉得自己四肢无力手脚发软，双眼茫然无神的看见四处飞扬的雪白的纸张，那是有关于学院建立的各种事项。

它们的数量之多足以堆出几百个房间，否则以天使的工作效率也不会要求两百年内建成，上帝要求看见的学院水准自然是最高的，各种设施都要考虑到小天使们的安全问题。

作为辅助圣子办公的副官，智天使阶级的阿奇尔同情的望着自己的长官，而且那件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天堂之中敢光明正大得罪路西菲尔殿下的也只有圣子殿下了，而且对方完全是自找苦吃。单论人气而言，圣子弥赛亚是如何也比不上拥有圣光六翼的炽天使长，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天使。

“路西菲尔殿下说，天堂的事物很忙，相信殿下也能够谅解，而且殿下如果能够独自建立起天使学院，必然是极高的荣耀，他们就不插手打扰殿下的安排了。”

谅解你个鬼！谁来谅解我啊！

就这么一句话，便足以封杀了弥赛亚想要去寻求外缘的途径，一脸苦逼的看着他的副官同样是面露赞同的神色，弥赛亚的心中咆哮不止，他算是知道了天使在乎荣耀到了何种扭曲的程度。可悲的是他能习惯天堂的各种制度，却无法由衷的认同所谓荣耀的意义，简单来说……他和这群天使的脑回路接收不良啊！

“可恶……一个人就一个人！我就不信我建不来！”

水晶天中的耶和华无限远目，视线投射在那学院圈地的范围，哪怕把弥赛亚的精力都榨干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他的本意是要弥赛亚和炽天使联手完成，可是弥赛亚已经把路西菲尔惹毛了，就别指望炽天使长不去刁难对方，相信到了最后的时间期限，他的这个圣子还是会向路西菲尔低头的。

这就是上帝视角的好处啊，可以将所有已经发生过的、现在正发生着的、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一览无遗。感慨着神灵能力的非凡，耶和华将创世之书放在膝盖上摊开，然后拿着一支羽毛笔开始写起今天的发生的各种事情，传说中个创世神牌日记本就此诞生。

从路西羽翼上摘下的羽毛经过长时间的神力浸透，如今看上去如同水晶般莹润，浅金色的圣光柔柔的散发开来，由这支笔写下来的字迹也逐渐沾染上圣光的色彩，格外的圣洁和美丽。

创世之书算是把耶和华的所有秘密都记载了一遍，若非真的是创世神的伴生神器，恐怕早就被小心眼的耶和华给毁灭了。而未来有名的拉结尔之书也是由神复制着里面的内容改编而成，能在有基础的资料上进行加工，自然比从头到尾创造一遍来得轻松，他可谓是未卜先知的为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偷懒。

炽天使长的宫殿中依然是庄严无比，偶尔出现沙漏旋转时发出的动响，才让这里的主人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细细的流沙仿佛流在了心头，如此的不疾不徐，让身处于这个地方的天使都习惯性安静下来。

米迦勒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公文，再去瞄了一眼正在忙碌中的上司，心中还是纠结着弥赛亚的事情，毕竟上帝在创世庆典中就提到过第八重天要建立的学院，如果他们都撒手不管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弥赛亚的再怎么令路西菲尔殿下生气，也得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包容一二。

“咳，殿下。”

“米迦勒，你想要说什么。”

手中书写着的笔停了下来，路西菲尔看着自己向来安静办公的副官挑眉，早就发现了米迦勒的走神，他只是在等着对方开口说话。

“这么做真的没有什么吗？”

“如果他亲自过来相求的话，我还是会答应的，可惜现在……他不会。”

他当然明白话中是指什么，路西菲尔嗤笑了一声，脸上可看不出半点遗憾的意味。和弥赛亚相处了不少的日子，路西菲尔如何看不穿那个家伙的性格，看似没心没肺的混日子，但他本身的骄傲丝毫不逊于其他炽天使，在刚开始没有碰壁的时候，弥赛亚是绝对不可能放下姿态来求他们。

“单是那个保护小天使不被第八重天堂中的压迫力致死的结界，就不是弥赛亚一个人弄得出来，现在他不过是在逞强罢了，除非是天父出手帮忙，否则他总有知难而退的一天。”

羽毛笔在修长的手指上转了个圈，用特殊染料加工而成的银色羽毛显现出流光溢彩，坐在炽天使长的位置上，一身白袍的金发天使淡漠的向米迦勒解释道。

结界……

耶和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后，再次看向了弥赛亚那边，果不其然的发现弥赛亚在几天后开始疲于奔命，来回于第八重天的每个地方踩点，而且还要在每个关键的地方设置上百个结界的联接点，每天累死累活下来，工作效率怎么也提升不了多少。

其实恒星天的大小完全不差于水晶天，作为上三级二品智天使的大本营，又是未来学院所在的地方，耶和华怎么也不可能创造小了。

因为水晶天都不让炽天使以外的天使进入，导致炽天使们不可能经常待在水晶天当中，便各自在自己执掌的几重天当中建造宫殿，还特别的在第八重恒星天中也留有一处居所。

他们一般都去自己执掌的空间里办公，炽天使加百列是大天使长，长年都是待在第二重水星天，所以那里有着一座属于大天使长的宫殿。弥赛亚因为身兼两重天的掌控权，又是未来的学院长，便干脆把宫殿放在第八重恒星天不再挪动。

作为仅仅低于水晶天一重空间层次的恒星天，就成为了炽天使们主要的社交场所，通常的去串串门或者用以面见其他低阶天使。

这样下去，两百年内真的可以把学院建成吗？而且……弥赛亚的美学修养似乎没有达到其他炽天使的水准。

这么想着问题是耶和华果然在过段时间后发现了一个问题，他无语的观察着其中一座极具现代化风格的写字楼。方方正正的矩形建筑，明亮的玻璃窗横竖摆列得整整齐齐，哪怕是将记忆都剥离了灵魂，耶和华依然是无比眼熟的看见里面的黑色写字板，那种古怪的心情简直无法言喻。

至于把现代的学校搬到了天堂来建设吗，难道要他的天使也去体验一回九年义务教育？但是以天使的寿命和成长期来看，九十年都不一定能毕业啊……

这种萌发出想要看每个小天使苦逼的心态一定是错觉，但如果能看看未来小天使们如何应付考试的压力也挺有趣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作弊呢？

一瞬间，耶和华便把前因后果全部想了一遍，在弥塞亚还独自偷乐的情况下，作为天界的实际掌控者也在心中敲定了这个决议。

就让他们都体验一回考试的乐趣吧，这样才会让他们在毕业后提升幸福感啊。

第十六章

一百年后，天使学院还是呈现半完工的状态，但是里面的基础设施可没有达标，问题是第一批小天使已经在月星天中的转生池中诞生，时间不多了。转生池这种器物极为神奇，只需要灌注足够的力量便能自动创造生灵，可谓是耶和华偷懒得出的作品。

这样一来即使是因为意外而失去了一些天使也没有关系，新生的小天使会补足天堂的空缺。

刚出生的小天使几乎是同一个基点起步，未来的成就如何就要看小天使的意志力和信仰程度了，而且依靠自身的努力去修炼光明圣力虽然无法达到进阶的地步，但是完全可以做到把同样层次的天使横甩一条街，要不然炽天使们也会出现清晰的实力差距。

米迦勒的力量强于弥赛亚，萨麦尔的力量强于贝利亚，梅塔特隆的力量强于加百列，其中看似最弱的阿斯蒙蒂斯却可以压制住别西卜。每个炽天使的强处不同，不一定是能靠等级排序便能分别强弱，弥赛亚会比米迦勒弱，是因为他不善于战斗。

而炽天使长路西菲尔……没有哪个炽天使没事去和他比较，那是去找虐，作为相处了数百年的同伴，他们还是相当清楚炽天使长的实力，绝对不在一个层次上了。

天堂也不知何时传出了路西菲尔拥有着神六分之五的力量，耶和华表示很有趣的听之任之，反正这种事情被路西菲尔听到后一定会来他这里请罪，到时候再给个惩罚就行了。他也想通过这件事情看看路西菲尔的态度，如果能够荣辱不惊的保持原来的心境，耶和华会再给予一个赏赐抹平对方的过失。

弥赛亚单独完成学院的想法终告失败，在画图纸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多少怪异，可以是亲眼去看着那些建筑时，弥赛亚才发现是如此的不伦不类，怪不得其他的炽天使都若有若无的提醒他要注意美感。

不甘心的圣子在颓废了三天后，便奔向水晶天的大圣堂中求见神灵，上帝在看够了戏后还得考虑正事，为了表现出他对圣子的宠爱不逊于炽天使，他还是传召了诸位炽天使前去帮助弥赛亚，毕竟时间不多了，还剩下五十多年的时间把原来的学院推翻了重建。

哪怕弥赛亚如何的心疼和哀怨，推翻重建这件事情得到了所有炽天使的认同，他们无法忍受这么伤眼的奇怪建筑。第八重恒星天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能被弥赛亚破坏了整体的环境风格，不知道的天使也以为这种类型的建筑才是天堂的特色呢。

在大圣堂里的时候，路西菲尔也没有在耶和华的面前露出任何不满，这点让上帝明白了炽天使长还是分得清主次，没有因为和弥赛亚的私人恩怨影响大局，不会真正的给圣子难堪。

如果是为了报复弥赛亚而违背了自己的命令，哪怕上帝在天使面前向来会温和许多，也会感到不悦。

小天使们都很单纯，怕他们在不懂天堂的秩序之前到处乱走，就被加百列细心的安排在第一重天的某处地方。因为他们都会成为学院里的学生，作为学院长的弥赛亚有义务过来帮忙照看，偶尔温声细语的跟他们说起了天堂的一些事情，让他们提前融入天堂这个世界。

仔细的说着天堂的各种趣事，敛去了所有外露的尖锐和自傲，弥赛亚的神情格外柔和，他努力学习着印象中模糊的老师，在小天使的心中增添对天堂的好感。在没有发现的时候，其实弥赛亚已经对天堂产生了归属感，如果并非是真心为这里的繁荣而高兴，怎么能描绘得出最美好的天堂。

习惯性赞美着上帝的同时，弥赛亚也慢慢接受了神灵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实，信仰之力的波动总有一天会从他的身上出现，这点……耶和华可以给予肯定。

在听说那些炽天使大人都在为他们修建天使学院后，小天使们都难免一脸惊喜，传承记忆中刻入的等级差距让他们本能的崇拜着上位阶级的天使。一想到将来也必然会进入传说中的第八重恒星天，可以看到那些上三级的智天使大人，还可能有幸在学院里碰见会来授课的几位殿下，心生向往的他们冒起粉色的泡泡。

水晶天里的炽天使们都忙碌的去了第八重天，耶和华便移开了视线去观察这些第一批诞生的小天使，金色的神瞳注视的不是小天使们的容颜，而是那纯洁无瑕的灵魂像是水晶天的天空，一样的干净而美好，带来着期翼的憧憬意味。

耶和华觉得自己会越来越厌弃黑暗完全是因为黑暗和光明的对比造成的，黑暗注定了会带来强烈的负面影响，所有污秽的生灵都会偏向毁灭、邪恶、混乱，几乎找不到一个心态健康的家伙。

最初是因为积蓄力量封神的期间被折磨了很久，后来由他亲手抹去了暗之领域的意识，便也放下了这段恩怨。现在则是因为黑暗与光明对立，他所创造的天使会被黑暗诱引，失去了自己赋予他们的荣光，这种可能被抢走了珍宝的感觉令上帝有些郁闷。

魔气和黑暗会污染了那些纯净灵体，堕落为丑陋的恶魔形象，不要怀疑耶和华对真善美的喜爱，世间的美好和纯洁都是光明神对生灵的赠与，一旦发现自己的好意被生灵抛弃，上帝同样会舍弃了对方。

“堕天使……”

清冷的叹息在大圣堂中响起，神之叹息化作一片片虚幻的白羽飘落，神圣之中又透露着上帝的无可奈何。耶和华凝视着他所有的天使，每一个天使的身上都散发着美丽的信仰光芒，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必然会出现的事情，有光必有暗，有天使自然会有堕天使。

不是所有天使都能永远留在天堂陪伴着他，然而他总是希望不会看到这么一幕，天使的堕落不仅是对信仰的否定，也同时站到了耶和华的对立面。没有了天使的九重天是上帝孤独的神国，有了天使的九重天才是真正的天堂。

“梅塔，我想要听你的琴声。”

御座上的银发神只阖上了眸子，右手支撑着脸颊安详的浅憩，他没有开口，温和中透着淡漠的声音便在第八重天是梅塔特隆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