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雷哲怒瞪蹲在墙角的埃勒忠犬。
埃勒差点吓尿:“我……我正在收拾房间。”
“出去!”雷哲咬牙切齿。
埃勒连滚带爬。
“等等。”雷哲又开口。
埃勒瞬间停步。
“去给我带几瓶酒来,然后守好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不是男人的雷哲决定很男人地借酒浇愁一把,然后……继续把男神埋在心底。
行事风格这种东西,真的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啊。
很快,雷哲的桌上就摆满了好酒。埃勒也识趣地守大门去了。
如果用琼瑶体来描述接下来的情景,大概就是这样的——
雷哲喝下第一瓶,想他。
雷哲喝下第二瓶,想他、想他。
雷哲喝下第三瓶,想他、想他、想他。
雷哲喝下第四瓶,想他、想他、想他、倒了。
夜黑风高,卧室的窗户无声开启,一个修长的身影闪身入屋。
“果然是被什么问题所困扰着啊。”
莫里斯看着趴在一堆酒瓶间的雷哲,皱紧了眉。
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到底还是没法就这么丢开不管。
莫里斯叹息一声,托起雷哲的双腋,将人架到床边。
俯视着雷哲嫣红的面颊,莫里斯大发慈悲地决定:今晚就将雷哲困扰之事探个清楚,然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解决掉。
“哎,就当是那些医疗知识的回礼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滚热的身躯在松软的床上昏沉地睡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抚了上滑嫩的脸颊,无情地掐住两颊,捏开红润的唇。然后身躯覆上,头颅低下,两张脸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越来越短……
莫里斯鼻头抽动:“唔,红酒,浓度还挺高。”
矗立在桌头的红酒瓶们表示——喂喂,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无视掉我们真的好吗?
一手上滑,撩开眼皮。一手下滑,按住颈脉。
温和的嗓音带着专业的冰冷:“深度醉死。”
莫里斯掏出一瓶药水,一滴滴的喂给雷哲,醉死的人套不了话,轻度醉酒的人套不出话,唯有中度醉酒者,意识溃散,潜意识爆发,说出的话才会有极高的可信度。
精准地卡着醉与醒的界限,莫里斯停了药。然后一爪子戳醒了可怜的雷哲。
伴随着意味不明的咕哝,浓密的睫毛颤抖着缓缓张开,雷哲凝视着莫里斯,金色的灯火在他的眼底凝为耀目的炙日,以爱意与渴望为燃料,在炙烈的迸发中走向自我毁灭的宿命,直白纯粹得令人心痛。
莫里斯别开视线。潜意识是由内心深处被压抑的欲望组成,往往伴随着妄想和冲动。他提醒自己,雷哲此刻的眼神理应属于某个雷哲渴望着对象,而非他莫里斯。
“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来。”
双颊晕红的俊俏少年甜蜜地笑着,手指无力地攥着莫里斯的肩,灼热的身躯像蛇那样顺着左侧背肌攀附了上来。
下巴贴上僵硬的肩膀,湿热的吐息喷在颈侧,激起隐晦的战栗,微红的指尖拨弄着男人胸前的纽扣,软软的嗓音是从未听过的黏腻:“今天是制服啊,我喜欢制服。不过你什么都不穿的时候我也喜欢。”
噗咚、噗咚。
莫里斯提醒自己保持淡定,赶紧将话题导向自己需要的方向,问出关节所在,然后立刻走人。
大概是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少年的眉有些不满皱了起来,呼吸更近了些,银白的发丝痒痒地擦过脸颊:“今晚你怎么有点怪怪的,赶紧地吧,夜晚可不长。”
莫里斯深吸一口气,将抱着自己的无尾熊拎开,他无意窥伺雷哲的欲望之密,更无意冒充醉酒之人的挚爱,口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恼怒与不甘:“看清楚,我是谁。”
雷哲扑腾着绵软的四肢,鼓起腮帮子横了对方一眼:“问什么傻问题,你当然是我意氵壬出来的幻象。”
真是相当清楚明确的认知啊,不知幻象指代的是库洛洛还是夏洛克亦或是楚轩……理智将各种可能性拨拉着呈现在眼前,但感情却反复念诵着一个从未出现在设想中的答案,那答案是如此之近,却又如此模糊,莫里斯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将谈话继续下去。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饱含爱意的呼唤:“诺亚……”
莫里斯猛地低头,眼底带着不可置信:“你叫我什么。”
“诺亚。”雷哲不体面打了个酒嗝,然后粗暴地揪住莫里斯的领口,开始更不体面地往两边撕扯:“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他,你只是个幻象而已,让我泄欲的幻象。”
雷哲扬起头,红唇半开,甘美的酒气熏:“来,亲一个。”
瞳孔瞬间放大,莫里斯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真地把头低下去,攫取这个近在咫尺的吻。他不能……是的,他不能,雷哲现在并不清醒,袭击一个醉酒的人可不道德。
妈的,道德!
“你这次的表现很糟糕啊,诺亚。”邀吻失败的雷哲不满地眯起眼,“作为惩罚,今晚哥非把你操进床垫里去不可!”挑起眉头试图表现出一丝凶悍,然而配上那迷离的眼神与粉嫩的小脸,只会让人想反过来操哭他。
“你想要我?”笃定的口吻,连声音也为之暗哑。
“这他妈不废话吗!”雷哲像是耐心耗尽,他推开莫里斯,然后一把扯开衬衫,埋着头开始和自己的皮带较劲:“你也脱啊,赶紧地,我可不需要聊天这种乏味的前戏。”
雪白的腰腹在眼前晃来晃去,莫里斯的脑子被搅能一团,皮带扣的碰击,衣料的摩挲,还有那没完没了的甜腻喘息,琐碎的杂音以疯狂的速度淹没了脑海,然后那些声音被无限地放大、放大,让莫里斯除了眼前这个什么都思考不了。
道德?去他妈的道德!
“你为什么不直接向他索取?”
嗓音越加嘶哑,舌尖舔过下唇,幽深的目光在撩起的衬衫下摆流连不去:“他未必不会答应你不是吗?”
莫里斯伸出手,替雷哲拨开了那不听话的皮带扣。诚然,很少有贵族会对他表达这方面的兴趣,但绝不代表从没有人向他索取过欢爱。虽然他的私生活不像贵族那样糜烂,但也没到完全禁欲的程度,如果早知道,早知道……
雷哲停下了动作,莫里斯撩开碍眼的衬衫,没谁会拒绝一场顶级的性爱享受,只要你情我愿就没什么不得体的。虽然他依旧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雷哲会将他作为性幻想对象,貌似还不止一次。
莫里斯微凉的指尖在雷哲滑腻的肌肤上游弋,滑过肚脐,滑过锁骨,滑过咽喉,然后抵住圆润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会满足你的渴求,甚至比你所期待的更多。
雷哲抬起了头,于是莫里斯终于得以窥见雷哲此刻的神情,一个绝不会属于求欢者的神情,然后他在那双湿漉漉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是唯一,也是全部,是初始,也是永恒。
盘旋于脑中的所有绮念,在此刻尽数溃决,莫里斯没有放开钳着下巴的手,但却再也无法多进一步。
“不能说,不能说,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不能……”雷哲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像是在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
“为什么?”莫里斯没法阻止自己问出来,即使他已清楚地预见到答案也许并非他能承受的。
“我迟早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就算我找到带你走的办法,你也不会跟我走吧。”雷哲望着莫里斯,就像仰望着放飞的鸟儿,明明笑着,却满是哀伤。“你该好好的,像我这样,不好,太难受了。”
“那……如果我拒绝了你呢。”
莫里斯的嗓音几不可闻,但雷哲还是听到了。
雷哲瞳孔瞬间紧缩,像是被那样的假设吓了一跳,眉头深深皱起显然是在畏惧着什么:“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直接放弃,总比求而不得来得好。我手里握了好几个这方面的技能,要让谁爱我,臣服我,实在是太容易了。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口子,就堵不住了。所以,嘘……”
雷哲抬手,捂住了莫里斯的唇。悄声嘱咐:“不能告诉他,死也不能告诉他。”
脑海中猛然闪过惊雷,过往的片段飞快地串联而起——
囚室中说起心爱之人的无奈叹息……
软禁自己时的不计后果……
描述意氵壬事的渴切口吻……
惊鸿一瞥的眼神……
被扇面遮挡的失控……
原来,既非利用,也无所谓背叛。
原来,困扰着雷哲的,让他痛苦纠结的,正是自己,只有自己。
原来,那不是欲望,那是爱。
莫里斯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怯懦之辈,但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软弱。
雷哲泛红的双眼在夜色中化为剖心的利刃,指尖的触感柔软如择人而噬的沼泽。那些纯粹而炽烈的感情是胜于一切的美好,但他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具备了担负起着一切的能力。
当雷哲幸福又悲哀地望着他,当雷哲用饱含爱意的声音呼唤他的名讳,当雷哲的手指像攥住浮木那样攥着他的衣角,莫里斯却只想逃。
他不怕与雷哲一起堕入深渊,但他怕自己不爱他。他在乎他,疼惜他,渴望他,但那不足够,远远不够。所以他只能退后,像个可耻的懦夫那样逃避现实的追逐。
矫健的身形略显狼狈地跃出窗口,翻入隔壁阳台,仓惶奔逃。脚深深陷入走廊深厚的地毯中,从肢体末端传来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的肌肤。
夜风呼啸而过,穿过铁花勾围的窗。银白色的及地帘帷飘摇卷起,轻抚过奔逃这涨红的面颊,缠绵摩挲。
他的发。
阶梯一路向下,大厅中如泣如诉的提琴独奏遥遥传来。音乐的灰翼划开夜的沉寂,遗落一地软羽。
他带着哭腔的喘息。
脚步急停,避过厅侧偷懒的侍者,借着高大的花瓶遮掩身形,曲线曼妙的瓶身在光下泛起莹白的色泽。
他腰侧的曲线。
在阴影的遮掩下疾奔而过,昏黄的灯影在余光中破碎为绚烂流彩,在燃烧中步向湮灭的宿命。
他的眼。
猛地拉开房门,扯起被子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开,闭上眼。
他的唇他的唇他的唇他的唇他的唇他的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二天中午一醒来,雷哲便得到了莫里斯不告而别的消息。淡定地感叹了一句“可怜的大忙人啊”,这货便轻轻松松地将其抛在脑后,转眼又恢复为了那个欠扁的逗比。
雷哲和夏佐在克莱因城只多留了一天,一行人便朝着格林菲尔继续前行,再出发后的旅程要顺利得多,直到成功抵达目的地,也没再蹦出半个敌对分子自寻死路。但这不代表前路就此通畅无阻。
格林菲尔这边的画风与克莱因那边完全不同,没有城主候在城门口相迎,因为城主正在四处躲藏以免被叛军逮到。没有教堂或是城主府可供他们歇息,因为教堂尚处于包围圈中,而城主府已经被叛军占领。没有百姓夹道欢迎,因为百姓要么反叛了,要么在反叛军的糖衣炮弹下也成了帮凶。
夏佐高人胆大,一行人居然就这么驾着教廷的马车大摇大摆地进了城,然后被叛军堵了个结实。
雷哲无语地望着夏佐:这是要杀出条血路的节奏?
“父神对此有什么指示吗?”夏佐一脸期待地回望。
“看你的了。”雷哲语重心长地拍拍夏佐的肩。
夏佐神情一震,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起来,撩开车帘对骑士们命令道:“杀光他们!”
喂,等等……雷哲尔康手。
“怎么?”夏佐回头。
“呃……”雷哲:“要不要先劝个降什么的?”
“既然你要求了。”夏佐一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勉强表情:“那好吧。”
夏佐握着华丽非常的权杖踏出车厢,居高临下地环视着数倍于己方的叛军,兜帽之下,蔚蓝的眼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叛军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彪悍,甚至有几分可怜。他们焦黄黝黑的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红,薄薄的木板勉强遮挡着他们瘦骨嶙峋的身躯,绑着绳索的石头,抑或削尖的木棒就是他们仅有的武器。狰狞的表情下是掩不住的惶恐无措。
夏佐举起左手,圣洁之力在他掌心汇聚,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天空夕阳西坠,已是黄昏之末,夏佐手中的圣洁之力便是唯一的耀日。
人们的视线为他所吸引,色厉内荏的叫嚣渐渐小了下去,直至消失于无,嗡嗡的议论声渐次响起。
权杖在地上重重一跺,于是最后一点议论声也消失无踪,叛军们望向夏佐,带着深深的敬畏。
夏佐却是连自己的身份也不屑于提,直接开口道:“我主仁慈,给你们一次机会,投降,或者死。”
夏佐话音刚落,一个尖利的声音便自人群中响起:“我们才不会受你蒙蔽,你们这借神名义践踏平民的骗子!”
夏佐的眼神陡然凌厉,再开口时语调已是彻骨冰寒:“杀光他们!”
这一场不公平的厮杀,十人对百人,盔甲对木板,训练有素对茫然无措。
夏佐的手中的信仰之力是骑士们坚不可摧的后盾,他们在木棍和石头的袭击下游刃有余地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马车中,雷哲拉上了窗帷。
“大人?”埃勒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主子不太明媚的心情
“这些人,是被煽动的。”雷哲叹息一声。
“属下也这么觉得。”现在埃勒不走谄媚拍马路线了,改玩表面平等暗中恭维风。
“这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惨嚎一声大过一声,这种场面不管经历多少次,雷哲都觉得糟心得很:“人已经死了将近十分之二,这些乱民差不多也该溃逃了吧……”
埃勒撩开窗帷往外看去:“您说的没错,那些叛军已经四散溃逃了。”
“我们的人呢?”雷哲问。
“追了没多远就都回来了。”埃勒禀报道。
“嗯。”雷哲打开车门钻了出去,视线在涂满鲜血残肢的道路上匆匆掠过,锁定了正在前方和骑士们交谈的夏佐。
在埃勒的随侍下,雷哲走上前去。
谈话中止,骑士们冲着雷哲颔首微笑,夏佐开口问道:“有事?”
雷哲问:“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当然是去大教堂那边。”整个格林菲尔,在夏佐脑子里,也就只有大教堂有点存在感。
“大教堂那边情况怎么样?”雷哲继续问。
夏佐没有立刻开口,骑士们瞄着自家枢机主教大人的态度,也没谁主动给个解释。
“不能说?”雷哲有点诧异。
“当然不是。”夏佐摇摇头,脸色有些不善地回答道:“教堂那边聚了近千叛军,他们一直在攻打大教堂,但至今都没能得逞。”
“夏佐冕下,那您是如何打算的?”雷哲忐忑地望着夏佐:“毕竟我们这边只有十来个人。”
“我们从密道进去,一旦与大教堂里的骑士们汇合,我很快就能将这帮叛民彻底解决。”这话夏佐说得特别理所当然,特别威武霸气。
于是雷哲乖乖臣服在枢机主教大人的王霸之气下,诚恳表示:“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