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谚看菲安斯的表情已经开始往灰暗哪个方向发展了，终于不再逗他，于是也一本正经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好吧，”云谚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端倪，“那我们就来谈一下，好好商量。”

菲安斯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事情竟然有了转机，立刻就让自己从低落的情绪中出来了，惊喜地问道：“可以商量吗？太好了，你、你不是要走？”

云谚摇了摇头，“我没说过要离开。”

菲安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这就好。这下菲安斯终于把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但是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问云谚：“你、你先说吧，我觉得我们的意见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你先说你的想法吧，然后我们再商量。”

云谚同意。

于是菲安斯坐正了身体等云谚发话。而云谚本来觉得讲出自己的心意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笃定菲安斯不会立时拒绝，所以一开始他是完全不紧张的。可是被菲安斯那样认真而有些紧张的目光盯着看，他竟然也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喉咙发紧。

“既然……”云谚定了定神，终于还是开口了，“既然我们在顾黎晓这件事情上已经不统一，那就先不谈他的事情了。”

“嗯嗯……嗯？”本来菲安斯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回味过来云谚说的是什么，就不免惊讶了，云谚这是打算翻过旧账不提，不再计较的节奏？

想到这里，菲安斯的眼睛就亮了几分。

云谚被菲安斯的表情弄得越发有点尴尬，所幸道行颇深，没有破功或者结巴什么的，看上去还是淡定依旧，“可是你的任务要完成，总不能一直拖延。”

目前最大的问题云谚依然不打算计较，菲安斯也就事事顺着云谚的意思来，再次表示了赞同。

云谚终于抛下重磅炸弹，“既然如此，你不如以身作则吧。”

菲安斯还是有点后知后觉，“哦，好啊……”然后他突然惊悚道：“等一下你说什么？！”是我的中文不好么？以身作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云谚话已出口不能收回，干脆彻底摊开来说。

“我的意思是，干脆和我在一起，以身作则吧。”

第六十章

菲安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真的，而且这事儿一点都不稀奇。

对于神漫长的生命来讲，五百多岁就是实力强一点的神连欺负你都懒得的年纪，菲安斯这样的岁数，如果转换成人类的年纪，大概都能算是是早恋的范围。

只不过神界的人不管早恋而已。

云谚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菲安斯在一秒钟之内就陷入了一个眩晕的状态，云云云云云云谚刚才说了什么？

一定是我的方式不对！至于是什么方式，菲安斯表示这已经不要紧了，一定是什么方式都不对才产生了这样的幻觉，没有错，我一定是在做梦！

以上，就是菲安斯在听到云谚的告白以后做出的最初的反应。

云谚告白完以后，完全没想到菲安斯是这么一副样子，好像身体还在房间里，灵魂已经飘向了遥远的地方一样。云谚尝试叫了菲安斯几声，但是这位仁兄一点反应都没有，无奈之下，云谚只能去探索菲安斯的意识。

探索之下，成仙万年的云谚差点被气出一口老血来，菲！安！斯！云谚简直怒了，自己左思右想犹豫了这么久，才如此郑重其事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菲安斯竟然以为是在做梦！？而且刚才自己叫他的名字其实他也听到了，不过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云谚简直不能忍，如果不是嫌弃扇耳光把人扇醒实在太不文雅，现在云谚几个大耳瓜子应该已经均匀地贴上菲安斯的脸颊了。

左思右想，云谚念着菲安斯也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才变成这样的，说不定是激动的呢？于是云谚也不多啰嗦，直接进入了菲安斯的意识。

云谚习得搜魂术已久，况且本身菲安斯的意识就不对他设防，云谚很轻松地就能在意识里和菲安斯的灵魂沟通。

“别发呆了，”云谚的声音在菲安斯脑海里面响起，“你考虑好了吗？”

菲安斯一个激灵，惊吓不已，“我我我还在做梦？！”

云谚努力耐住性子，可惜还是咬了咬牙才回答，“你根本没有做梦，我说的是真的。”

菲安斯倒吸一口凉气，竟然不是做梦！？

但是现实终究是现实，菲安斯还是要面对的。等到云谚从他的意识里面退出来，菲安斯才不可置信地问他，“你是认真的？为什么？”

云谚皱眉，“我当然是认真的，至于为什么……”他有些答不上来，“我还不是很清楚，需要日后仔细探寻。你还是先告诉我你的答复吧。”

菲安斯依旧有点恍惚，“啊？什么答复？”

云谚眼看这就要露出狰狞的嘴脸，“当然是你对我的心意有什么答复！”

菲安斯这才想起来云谚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呢，瞬间就欲哭无泪了，“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你怎么就不知道了？我有哪里配不上你吗？！”本来十分自信的云谚有些气馁，不过面上的情绪看着更像是愤怒。也是，这大概是他成仙万年以来亲身经历过的最逗比的场景了。

菲安斯比他更着急，结结巴巴解释，“你你你、你这也太突然了！”

这个解释倒算是合理，云谚冷静了一点，想了想，同意菲安斯的说法，“我确实有些唐突，这样吧，给你三个时辰考虑，考虑完了来我的洞府回答我。”

说完，云谚转身就要离开，想尽快给他一点思考的时间。

菲安斯已然顾不得其他，见他要走，心中松了一口气。

谁知刚松的那口气还没彻底吐出来，云谚就突然又回过身，吓得菲安斯一口气噎在那儿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云谚眯起眼睛，威胁道：“我说三个时辰就是三个时辰，你如果拖拖拉拉……”

菲安斯举起右手宣誓，“我绝对准时回复！”这家伙被云谚要挟惯了，简直是条件反射地听话。

云谚这才满意点头，彻底离开。

留下风中凌乱的菲安斯，站在原地轻轻地……打了一个嗝。

“嗝！”刚才那口要吐不吐的气把菲安斯给噎着了。

等到云谚离开了，菲安斯终于有机会好好思考一下今天给他带来莫大冲击的告白事件了。现在他当然不会继续自欺欺人地说什么做梦了，尽管这件事情真的很像梦里才会发生的……

云谚说给他三个时辰考虑，也就是六个小时，菲安斯觉得有点坑爹，告白要不要答应这件事情，还按小时来算答复，实在是有点囧。

但是如果是云谚这么做，又觉得好像理所当然。

云谚……告白……这两个词如同魔咒一样盘旋在菲安斯的脑海里，顺便还带出了很多的回忆。和云谚认识的这一年以来，是菲安斯生命中最为充实的一年，所以回忆也就格外地丰富。

云谚对自己的所有教导，云谚在自己身上开的所有玩笑，云谚给他的东西，云谚……

菲安斯想着想着就完全陷入了过往的回忆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看时钟竟然都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而自己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菲安斯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拿了什么。仔细一看，大红色的，蝴蝶形状的……靠！这不是自己还是龙傲天的时候，云谚给他买的那个扎狗毛的大红蝴蝶结吗！？

有关这个蝴蝶结，菲安斯还是有印象的，当初自己不需要再继续变成马尔济斯犬龙傲天之后，这个蝴蝶结本应该就此消失在生命当做，作为神生黑历史被彻底封存在记忆里，但是就在菲安斯打算处理掉这个神生污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他就鬼使神差地把它留了下来，并且放进了抽屉里面。刚才也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做什么，竟然把这个东西给摸出来了。

看着这个蝴蝶结，菲安斯突然傻笑了起来，想必自己是云谚第一个送出这么……这么人类化的礼物的对象吧，自己对云谚来说，果然是特别的吗？

“嘿嘿……”越是这么想，菲安斯甚至都不自觉地笑出了声音来。菲安斯自然是听见了自己的笑声，于是这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看自己这傻缺的反应，菲安斯终于在胡思乱想了一个小时之后仔细思考起了云谚的话，云谚喜欢自己，这个认知显然是让他高兴的，或者说，高兴不是一个很合适的形容词，应该说甜蜜比较合适。

显然，菲安斯的情商要比云谚高多了，他有接触了这么多的网络小说、八点档狗血剧以及论坛帖子的洗礼，他已经很确定，在不知不觉中，他和云谚都互相对对方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就是这么一瞬间，初恋的甜蜜和怦然心动彻底淹没了菲安斯，他已经决定了，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去告诉云谚自己的答案。

尽管菲安斯已经五百多岁了，但是任何一个年轻人对待自己的初恋，无疑都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美好而完满的结局的，所以菲安斯也就这么付诸行动了。

他立马站起身，拿出云谚给的，他的洞府的通行证。

对不起了麻麻，你的儿子马上就要变成一盆泼出去的水了呢！菲安斯在心里面兴高采烈地对母上大人厄里斯通知了一下，就消失在房间里。

云谚没想到菲安斯这么快就会来找自己，按照之前菲安斯的反应，他还以为对方要卡到规定的六个小时才会来呢。

尽管其实菲安斯连一步路都没有走，就到了云谚的洞府，可是事关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他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说话之前为了缓解紧张，一直在微微喘气，脸色也因为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而显得很红，看上去好像狂奔了三千米而来一般。

而云谚呢，其实他也是紧张的，如果是要知道答案，他打可以探索菲安斯的意识，这样他很快就可以知道了，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与其说他忘了，不如说他根本不想这么做，有一个愿望在他的心底叫嚣，要听菲安斯亲口说那个他想要的答案。

菲安斯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对上了云谚的眼睛。

云谚听到菲安斯说，

“嗨，我叫菲安斯，你是我的初恋对象，你好。”

为一段崭新的恋情，干杯！

第六十一章

新鲜出炉的情侣们应该做什么？约会？牵手？接吻？这种事情因人而异，有热情如火的当场去注册结婚的也说不定，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共同点就是，所有刚刚确立关系的情侣之间的关系，一定是蜜里调油的。

连神也逃不过这个定律。

当菲安斯说出答应的话语的时候，云谚和他都突然沉默了下来，并不单单只是不说话而已，就好像连周围的空气都不再流动了一般，只剩下静默、静默和静默。

“呃……”菲安斯最终再一次没忍住，先打破了沉默，“你……是跟我一样，因为太高兴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吗？”

云谚有些无语但是还回答了他，“不是。”

“那你怎么不说话？”菲安斯大概是大悲大喜之下已经麻木了，想到啥就说啥，前所未有的诚实和直白。

云谚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正在努力做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一个傻乎乎的，足足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

是的，云谚现在真的很想笑，就为菲安斯那句“初恋”。怎么能露出这样的笑容呢？云谚这样告诫自己，别说是在人前，就是独身处在房间中也不可以，太过动摇心性了。

可是很遗憾的是，云谚马上就要破功了。他觉得自己下一秒马上就要笑出来的时候，终于做出了一个及时的补救措施。

菲安斯正等着面无表情的云谚的回答，却发现自己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有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毫无疑问，这只手是属于云谚的。

云谚的手很温暖，同时手上的皮肤也很细腻，甚至比很多女性的手都要莹润光洁，菲安斯被这样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遮住视线，脸都不禁红了起来。

好像有一种羞耻play的错觉呢天了噜！

其实云谚一开始只是想不让菲安斯看到他的笑脸而已，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等真的遮住菲安斯的视线，云谚反而笑不出来了——有另外一个东西吸引了他更多的注意力。

就是菲安斯露出来的下半张脸。

菲安斯是白种人，皮肤自然天生白皙，更难得的是，大概是因为东方血统的中和，他的皮肤也没有大部分白种人那样粗糙。手的厚度已然无法掩盖菲安斯直挺的鼻梁，往下是并不算红润丰满，但是形状优美的嘴唇。

亲上去，云谚听到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这样说，毫不犹豫地，云谚也跟着那个声音这么做了。

反正今天出格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云谚一边有些破罐破摔地想着，一边就这么亲上去了。

云谚毫无经验可言，菲安斯也是，两张嘴就是单纯地贴在一起，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菲安斯因为整个人的颤抖，连带着嘴唇也有些发抖。

太突然了。菲安斯不知道是兴奋还是什么的，震惊之余同时也享受这个零距离的接触。

云谚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嘴唇上的触感好到让他不想离开，可是就这么僵持着这个姿势好像也有什么地方不对。

还是菲安斯阅文无数看剧不止，他终于扔掉了最后一点节操和下限，凭着感觉摸到了云谚的脖子，狠狠往自己这一按，给了云谚一个真正的热吻。

你把舌头伸进来是要做甚！这是云谚的第一个想法，带着一点惊恐（天知道他到底多少年没有感受过惊恐了）。然后他觉得这样的感觉竟然还不错，于是立刻活学活用反客为主，占据了这次双向初吻的主动权。

大概神灵这种生物是不需要呼吸的（？），所以这个吻的持续时间不算短。

等到一吻结束，云谚的手也早就从菲安斯的眼前挪开了，菲安斯才终于有一点点恢复到了常规模式。红着脸看向云谚。

这一次变成了云谚先开口，“既然这样，我们就算是道侣了。”

菲安斯知道道侣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红着脸点点头。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议，但是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菲安斯继续红脸点头。

“你的任务还是第一位的。”

红脸点头。

“好了，你去休息吧。”云谚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成仙万年，装X功力一流，没体现出来罢了。加上他也的确要为两个人的未来好好规划一番，就让菲安斯先去睡觉，然后迅速消失在了洞府之中。

留下菲安斯，虽然依旧红着脸，但是看着云谚急速离开的背影，还是傻乎乎地笑出来了，他好像有点猜到，云谚这是……害羞了？

直到回到房间准备入睡，菲安斯还是在傻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嘿嘿，初恋和初吻都送出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菲安斯才彻底回归了正常的状态，一边甜蜜，一边又纠结地来到云谚的洞府。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云谚会喜欢上他，但是这不重要，菲安斯可不是高中小女生，还会追问“你爱我什么？”这样的问题，他只要知道两个人彼此都有好感就可以了，五百多岁可不是白混的，高情商的菲安斯同学第一次谈恋爱就抓住了恋爱中的一大精髓——no zuo no die

接下来就是纠结的部分了，那就是其实之前他和云谚的争吵部分还是没有结果，虽然云谚说了不打算再计较，可是菲安斯知道岁本质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二来，菲安斯的兴奋劲儿过去之后，也终于想起了现实的问题，先不说自己家庭这边的小问题，光是神界规定的不得随意跨越神界交流的准则，就足够让菲安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