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真的如你所说，潜心修佛，又怎么会把仇恨记得那么久。”凤影缓缓解开系着的带子，将青灯的僧袍展开，手上揉搓依旧未停。

仿佛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好好地说一会儿话。

“你现在可是个普通人，做得太频繁可受得住？”青灯轻描淡写的回避了话题，看着卖力的凤影，那处倒真的涨了起来。

爱与冲动向来是两回事，青灯自认自己分得清楚。可如今，他深知自己不能再与凤影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妙法莲华练到了最后一层，清心寡欲是重中之重。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就连你要杀了我这个事实，也是我从别处听来的。”凤影说得云淡风轻，不知胸口处涌动的热究竟为何。

哪怕是你亲口承认你要杀了我，也好。

就连你眼睛看不见了这事，也是一直在骗我吧？

“呵，没有人要杀了你。”青灯面色倏然一变，因着凤影已经把头埋在了他的大腿间，含着罪孽之根，卖力的鼓弄起来。

（净化舞台）

精神上的欢愉注定不能长久。很快地，青灯就恢复了理智。伸手擦去了凤影嘴角的白浊，擦着他因摩擦而嫣红的唇。

“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死。”青灯如此应承。

“是么？你对我可真好。”凤影笑了笑，解开身上的狐裘大氅，里面竟是嫩白的皮肉，未着片缕。

凤影向后倒去，在床上恣意翻了个身，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丝迷离。

“从今天起，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可都要记下来。”凤影声音轻佻的道。

他知道，他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相信青灯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他也想换青灯去尝尝世间苦难，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一样都不能少。

对于此时的他……所能走的只有一条路。

诱僧。

当僧堕入地狱，万法皆空。

40、诱僧（二）

“别作践自己。”

青灯留下了一句话，面不改色的整理好衣衫，退出房间。

凤影躺在狐裘大氅上，望着晃动的床帏，并不觉得冷。

在浮云寺那濒死的迷乱一夜，竟让他想起十七年前的事情。他坐在温暖的臂弯间，看着眼前的修罗场，瑟瑟的抓着自己父亲的衣服。他记得这明明是玉哥哥的家，可为何父亲会带人将这变成人间地狱。尖叫，哭喊，声音划破长夜，“尚思贤你会下地狱的！”诸如此类的诅咒不绝于耳，一只手爱抚自己的头，抬起头，是那张俊美的脸。那张脸便属于自己的父亲。

“铮儿，不要像我。”头顶炸开父亲殷勤叮咛，恍若隔世。

门口有人的说话声，不一会儿，有人进了门来。来人一见凤影这样子不禁血脉贲张，呼吸急促，匆匆脱了衣服就往床上去。凤影依稀记得这个人的身份，男人，三十余岁，崆峒派的掌门还是别的门派，已经记不大清了。

凤影感到自己的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不过是例行公事般，一味隐忍，适时嘤咛，配合那人完成种种动作，直到重重一声低吼，男人穿上裤子匆匆离去。话都没说半句。

凤影懒得清理自己。

接下来的几日，几乎都是如此状况。每天来的人有很多，凤影怀疑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进来将自己折腾得要死。鲜有人在意他，都是单枪直入的开始，沉默离去，他的身上除了后背那一大片凤凰，几乎没有什么好地方。

唯有青灯不曾来过。

倒不是希望他来，只是这些天没见了，更担心他离开。

这一日，与凤影缠绵的是吴银——他本是将凤影抛在身后的，只是这些日子，他见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进进出出凤影的房间，情绪烦闷糟乱，摔了多少东西也不见好，干脆就放弃了坚持，去找凤影。见他那遍体鳞伤的样子，吴银脸色一沉，坐到凤影对面，将他扶正了。

“来了？”凤影紧闭的眸子张开，懒懒的看了吴银一眼，翻了个身子，张开大腿，任由摆布。

吴银将他翻了过来，正对着自己，阴沉沉的问，“他们怎么不给你上点儿药？”

“上药多麻烦。”凤影的声音懒懒的，略带嘲讽。

“等等。”吴银匆匆离去，很快就回来了。拍了拍肩上落的雪，脱下外衣，站在凤影床前，直视着他的眼睛，窘迫的道，“外面下雪了，我怕你冷。”毕竟他的身上并无片缕。

将凤影抱到浴桶里清洗，又命人换掉整个床铺，将湿漉漉的凤影擦干，吴银对眼前这成果很满意，笑着替凤影上药，“你说，干干净净的多好。”

“反正过不了多久也要弄脏的。”凤影淡淡的道。而且，没有人比自己更脏了吧。

吴银手上的动作停滞，并且还停在了凤影股间尴尬的地方，那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沉默了良久，吴银闷声闷气的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人进来了。”

“或许吧。”

姑且就那么一听。

吴银是在凤影身边睡着的。洗澡，上药，忙的累了，又是夜间，故睡在了这儿。怀中的人微微发烫，使得吴银一夜安稳。

凤影心想，这是第二个与自己同塌而眠的男人——其余的那些人只是暂时鱼水之欢，满足欲望后扬长而去。而这个时候的青灯又在哪儿？

青灯在房间里打坐，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方才，他走到凤影房间外，守卫说盟主吩咐外人不得入内，青灯又问盟主在哪儿，得到“在这房间里”的答案。青灯转身下山，阴蒙蒙天空飘下大雪，落满了袈裟。

层层叠叠的阶梯，让青灯思绪飘回武当山。那站在自己对面的少年分明是笑着的，对着自己道，“诶，青灯，我们来比轻功吧，看谁先到山底下那石碑。”如今青灯独自一人沿着阶梯走下山，再不曾有当时那情绪。

虽说自凤影误入他禅房里时，他就打定了主义，要将凤影禁锢在身边，借此机会折磨杀他全家的人，尚思贤。可这些日子的相处却让青灯感到习惯，有似是嗷嗷待哺的凤影在等他做饭，在听他说话，在他身边。就像是自己被围剿时他的挺身而出，让青灯嘲弄他是白痴的时候，心却不可抑制的柔软了那么一点。

不，只是那么一点点！青灯加固自己势要报仇的念头，毕竟他也目睹了那一场血淋淋的屠杀。他的父亲——太子太傅梅亦臣全身的血几乎都流尽，在楼阁最高处安安静静的死去，直到尚思贤看见了这一幕，转身离开了相府。趁此机会，身受重伤的韩叔才将他带出了这里。他搞不清为何那尚叔叔会带人来屠戮全家，也不懂那个平日里跟在自己身后扯着自己袖口的小团子尚铮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发生。

尚思贤这样的人本不配活在世上，至于他的那个儿子，只不过是个要挟尚思贤的筹码罢了。

青灯反复告诫自己凤影是筹码是筹码，而他竟然会因为自己的筹码被他人搂着入睡而无法静下心来。

手中佛珠突然断裂，散落一地，正如他的思绪。

一夜好眠的吴银醒来，怀中的凤影是刚刚睡着的，他却不知。

摸了摸凤影的脸，吴银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恨不得将他斩断。这可是仇人之子……纵然废了武功，留着，就是祸患。

自己又为何对祸患频频怜悯？

吴银懊恼的起身下床，凤影显然是被吵醒了，原本的温暖渐渐变冷，凤影钻进了昨日新铺的被子里，不满的嘤咛出声。吴银莫名火大，气冲冲的出了房间，却被几个人堵在了门口。

不过是崆峒派的掌门，洛阳寒氏的少主寒觞行，以及关中三虎等人。金虎率先发了话，“还以为吴盟主心生怜悯，原来是想独占他啊。”

“我……我只是觉得之前那样不好。好好的一个人，折腾成了什么样子。”吴银言语间颇有心虚的意味。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和我回去！”金虎与凤影有一面之缘，算来也是在武林盟里初见，当初还真是猪油蒙了心，不知凤影的美妙滋味，如今却是万分不想让凤影离开自己半步。

“这是……”吴银幽幽看了众人一眼，示意他们随自己同去商议。

等到晌午，这才有个结果。

要说放走那尚思贤的儿子自然是不行，可他的归属着实成个麻烦。吴银深思熟虑后，下了决心，万不能让凤影再扰乱自己心智，便说要将凤影卖掉，价高者得，平等竞争童叟无欺。

众人竟欣然同意。

反正就算没有钱也可以临时去赚，江湖中赚钱的最佳场所——罚罪楼——向来不懂得拒绝。也是看在了彼此的钱也差不多的份上，还算公平。

既然已经得了消息，众人也都去筹钱去了。吴银却不想如此作罢，偷偷唤来手下，一一吩咐下去。

凤影也因此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这几日，吴银去凤影的房间里也是勤快的。毕竟他知道，凤影就如同他的名字那般，很快就要从他的手心里飞走了。

凤影见吴银来得殷勤，渐渐也收起了冷笑，反而认真问道，“青灯呢？”

“下山了。”吴银随口说着，将凤影圈进自己的怀中。凤影皱眉，最近几日其他人都没来，难道说真是吴银下的令？可即便这样，他们多多少少也会来闹事儿。这些不寻常的迹象表明似乎是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

到底是什么？

“我说，你那么在意那和尚干什么？”吴银不满的问。

“他，是我的一位故人。”凤影答。

“这些年，你是在哪儿过的？”不知怎么，吴银倒是想听听凤影的故事。

凤影淡淡道，“我三岁那年被送到无名山学武，今年二十，对了，过了年就二十一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过去。”凤影苦笑了一声，继续道，“总之我下了山后就遇到了青灯，跟在他身边去查是谁杀了武林盟盟主和那些掌门，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之后，我突然多了一个叫做尚思贤的父亲，然后，我就躺在了这里。”

说的是云淡风轻，却是多么隐忍。吴银听在心里，抿起了唇。

算了，谁这辈子没做过负了良心的事儿，背过几桩良心债，吴银决定暂时将一切抛在脑后，只等五日后的十五月圆夜。

今夜，便是十五。

此时的武林盟虽无武林大会那时热闹，却也聚集了不少的人。吴银将每年一度的武林至宝拍卖会提前，有钱的人总希望来到这儿淘几件至宝——诸如刀剑武器秘籍之类的东西——回去装装门面。

先前那些杀贤盟中四处筹钱要买凤影的人到了此时才知吴银的打算！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凤影落入他们手里，而是要面向全武林的人拍卖，当他们去找吴银讨说法的时候，吴银只摊手道，“我说好了，价高者得。”堵住众人的口。

拍卖会如往常一样，进行了两天。最后一日的压轴宝物，自然就是凤影。

往日武林盟也卖过昆仑奴之类的，因此这次卖的物品是人，也并不使人感到新奇。

一个偌大的笼子立于高台之上，使众人足以瞻仰观望。

帘子拉开，一副精美的凤凰刺青展现在眼前，与此同时还有那肌骨如玉的裸身少年，腰上简单的系着白绸汗巾，围住股间部分，使得凤尾绵延的地方若隐若现。

凤影的手被高高吊了起来，主持这场拍卖会的人已经开了口。

“奴隶一个，黄金一两，上不封顶。”

凤影轻轻笑了。

至少他知道了自己的价格。

黄金一两。

41、诱僧（三）

为了造势，吴银还提前向某些人透露了关于凤影的秘密，“风影身后的凤凰刺青暗藏一张藏宝图，只要参透了藏宝图，就能找到传说中的独凰刀。”因此得到内部消息的人纷纷决定下重金无论如何也要将凤影带回去。

诚然，无商不女干，吴银胡诌的话只为多赚些银子，却忘了替凤影考虑。

此时的价格已经出到黄金五十两。

突然，人群中传出的一道声音使凤影感到惊愕。

“黄金一百两！”

这掷地有声的说话声凤影再熟悉不过，他回过头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刚好看见座位上坐着的龙潜月。

龙潜月的表情十分复杂，朝着凤影点了点头，似是安慰。

凤影并不觉得龙潜月有一百两黄金足以买下自己，况且在当下这种尴尬时刻见面，让凤影无所适从。

人群中并无青灯的身影。

拍卖进行到此，已经接近尾声。主持的人问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有人顺势喊出黄金三百两的高价。

龙潜月面色愈发的沉。

他本没打算拿黄金去换凤影，他甚至都没有带钱，只是追查出了凤影的下落，一路跟到这儿，竟看见凤影沦落至如此地步，便一心想先救凤影出来。

硬拼的话，武林盟高手不多，但在场的人应该也不会让自己抢了凤影去，何况看凤影如今的情况，不知还走不走得了。正当龙潜月思索之际，主持拍卖的人已经宣布拍卖结束。角落里的不知名的男人用三百两黄金换得了凤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绑住凤影手上的锁链就交到了那人手中。无关人士都被请了出去，众人悻悻而归，唯有龙潜月偷偷等在外面没有走，等到买了凤影的人走出门后，悄声跟了上去。

那是一队人。

有几个轿夫扛着白色轿子，周围有高手守卫，回到武林盟早已安排好的房间，轿子停了下来，被随意套上衣服的凤影从轿子里下来，站在轿子外等候，买主下了轿子，龙潜月看见了那人的侧脸，眼前一亮，恨不得马上就冲上前去。

那人正是在花船之上与他被迫缠绵的那个人，龙潜月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个男人对凤影态度冷淡，告诉凤影进屋去睡，也并没有抓着他的锁链，看样子并不怕他逃走。凤影依言进了屋子，自顾自的上了床，男人走到床边将他赶了下去，“你睡哪都行，不要睡我的床。”

“为什么买我？”凤影见这男人长相丰俊，穿着考究，不知究竟是何身份。

男人冷呵，“自然是为了独凰刀。”

“不是吧，看你的样子也不傻啊，还相信世上有这两种东西？”凤影笑了，儿时他下山就常看见坊间流传的武林八卦消息之类的书，上面写道独凰刀是独一无二的兵器，刀身里藏有秘籍，只要修炼了这秘籍，便可称霸武林。儿时的凤影就没拿这东西当回事儿，并且这些年也并没有独凰刀的消息。大多数人也认为这就是杜撰出来的东西，谁料如今会有人傻到用三百两黄金买这样一个教训？凤影对此深表遗憾。

“武林盟的盟主不会诓人。”那人如此回复。

“你的意思是……他骗你我知道独凰刀的下落？”凤影皱起了眉。对现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好消息。

“不是。”男人答。凤影刚松了口气，便听男人继续道，“他只不过说你身上有藏宝图，可以找到独凰刀。”

“藏宝图？我怎么不知道？”凤影看了看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身上什么东西没被看光，若是有藏宝图……等等，难道是身后的刺青？

该死的刺青！

男人一副“别再装傻”的样子看了凤影一眼，冷冷道，“藏宝图，你不用想着逃跑，等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你最好想清楚路线，带我找到了独凰刀后，你才有活命的可能。不然，你觉得江湖中人谁会放过你？”

是啊……自己可是这些人所认为的藏宝图……凤影想了想，开口问道，“你能确保我的安全么？最好不要让人把我抢了去。”似是认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