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因为雷老爷子这根定海神针,各路粉墨登场的牛鬼蛇神们,就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样,噗地一声,又一下全都不见了。
第49章
雷霆总部的大会议室里,雷振手下的骨干人员齐齐到场,室内的气氛忙碌又紧张,接连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所有人脸上都显露出疲惫的神色。
“总裁,你都好几天没合眼了,去休息一下吧!”
看到雷振仓促起身,脚下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时,一边他的特助王曼丽终于忍不住,开口劝了起来。
雷振一手撑着会议桌,看到他身边这些望着他面露忧色的部下们,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哑着嗓子道:“今晚就先到这里,收尾清扫等明天再继续,赵全你们留下,其他人都回家吧。”
听见总裁亲自发话,在场从雷氏核心部门抽调上来的精英,心底大多都松了口气。大老板不眠不休熬了几个通宵,他们这些打工的只能奉陪到底,看到以亿计的一笔笔资金在电脑上轻敲键盘,不消几分钟,就彻底归零时,即使在商海沉浮多年见惯风浪的他们,也不由触目惊心。
因为雷老爷子出面发话,王、廖两家不得不偃旗息鼓,其实即便没有雷老爷子这层因素,两家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在雷振完全不计代价的围剿下,这一次他们名下的各项产业均损失惨重,经济上说是元气大伤也不为过。这次的教训,也让平时眼高于顶的他们终于明白,惹上一个偏执成狂、别的什么都没就只剩下钱的疯子,究竟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一室的员工渐渐离开散去,剩下赵全他们一帮苦命的人,顶着雷振沉默又可怕的目光,继续大海捞针,在数千万人口的望海市寻找一个消失的廖云。
黑进市内各个机场码头港口的电脑系统,发现没有廖云出入境的记录,这也就意味着,他很大可能仍然留在望海市内。
一个大活人,总不能真的人间蒸发了,现如今这个网络化信息化的社会,只要使用信用卡,在拥有监控摄像头的场所出入,开车被监速摄像头拍到,手机使用导航,都能把人精确定位。廖云再怎么能躲,也不可能永远不出门,不露出马脚。
“BOSS,有了!”赵全两手快速敲打着电脑键盘,脸上一对熊猫眼的他神色激动,差点连嘴里的牛肉条都给喷出来了,“胖子,把图像调出来放大!”
赵全催促着身边一个年龄跟他相近,体积却是他好几倍的胖墩。正吸溜杯面的胖子,听了后连嘴里的面都来不及嚼就大口咽了下去,立即伸手在键盘开始忙碌。
随着影像一步步被放大变清晰,跨步快速走到两人身后的雷振,那张冻住了好几天的冰块脸也从开始的愕然,再由惊转怒,最后又变为焦急,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就向会议室门口疾步冲了出去。
“妈的!”赵全呸了一声,第二个反应过来,跳起来跟着雷振去了。
“廖云他去了医院!”
赵全头也不回的一声喊,让剩下的胖子他们几个从面面相觑的状态中顿然醒悟,再看监控镜头里,住院区护士台的医护人员全部睡着了一样,趴的趴,躺的躺,一群人的脸色也全都变了。
坐上车,把车速飙到了最高,平时泰然自若遇事稳重的雷振,这一次是真的心急如焚,连保险带都没有系上,他恨不得能立刻长出翅膀,飞到此时的医院去。
这几天,温鹤轩一次次地打电话过来,雷振都没有去接。他不敢去医院,不敢接电话,不敢再去听任何关于钟云清情况反复的消息。只有这样,他才能骗自己相信,钟云清还是好好的,他还在那里不会消失,更加没有生命垂危。
他怕接一次电话,等来的就会是他最不愿听到的消息。害怕这个字眼,在遇到钟云清之前,几乎很少出现在雷振的字典里。
焦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雷振像一个同样身中剧毒无药可医的人,只能去寻找发泄口来不断转移注意力。他根本没办法合眼,更不能去想任何关于钟云清的事,一想他,雷振浑身的每一寸骨头就会像爆开一样开始疼,整个人都要喘不上气来。
轿车在城市夜晚的公路上飞驰,雷振这一刻却后悔的要命。
在钟小二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陪在他身边?如果廖云再对他做出些什么来的话,雷振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深夜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凌乱奔忙的脚步声异常清晰。若换做平常,有人在走廊上这样奔跑,医护人员一定会出来予以制止,然而今夜,整层楼都安静得过分,无论值班医生还是护士,都仿佛中了女巫的魔法一样,陷入了昏睡。
空气里残留着一股股淡淡的甜味,雷振抬起手臂,和随后赶来的赵全等人一起捂住口鼻,向重症监护病房冲去,转过个弯,雷振就远远看见门口他安排的保镖们七倒八歪,一样失去了知觉,躺在医院的地上。
心里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推开休息室的门,看到周玉他们几个也歪在床上昏迷不醒,而透过玻璃窗,另一边的无菌监护室里,各种电线输液管散落一地,原本应该躺在病床上的钟云清,此时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廖云——!!”
一声怒喝,犹如平地惊雷,雷振的脸都扭曲了,他顾不得空气中还可能残留的麻醉气体,转身就朝赵全等人吼道:“无论用什么办法,给我找到他!”
赵全脸色也不好看,他按着耳机,听里面胖子他们传过来的消息,随即立刻转身对后边的人手吩咐:“胖子他们已经监视了医院的每个出入口,没看到有人出去。人应该还在这栋楼里,我们分批一层一层地找!”
“别大意,姓廖的可是用毒的行家,他可能还有同伙!”在众人分散离开前,赵全又补充了一句,平时总爱叼着牛肉条,打扮得跟个嘻哈少年一样的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整个人的气质瞬间跟着变了。
他变戏法一样,从腰间抽出一把柯尔特蟒蛇,回头对雷振道:“BOSS,我们几个去楼上找。”
点点头,雷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喘着气,伸手朝赵全道:“给我枪。”
“BOSS……!”赵全意外地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都多少年了,彻底投身商界的雷振,除了在射靶训练场上,大概就再也没碰过枪支了,赵全却不会忘记,自己的枪法是谁教的。今晚,这头酣眠的猛兽,终于是准备亮出他的獠牙了吗?
“给我枪。”雷振恢复了面无表情,又重复一遍。
赵全不敢再耽搁,把手里的蟒蛇递给雷振,自己又从腰后掏出了另一支备用手枪。
雷振、赵全加上另外三人,脚步不停,开始穿过走廊,由安全楼梯朝上一层搜寻。
收治钟云清的重症监护病房,已经是住院楼的最顶层,再往上便是楼顶天台。雷振在楼梯过道里,通过虚掩的天台铁门,看到廖云一闪而过的身影时,他再也顾不得危险,踢开门冲了出去——
“阿振。”天台空地上,抬头望天的廖云看见他出现,苍白的脸上立即开心又甜蜜地笑了,“你来找我了?”
雷振的目光却只死死盯着他的脚边,昏迷的钟云清被廖云像垃圾一样随意丢在一边,看不出呼吸起伏,更看不出是否还活着,穿着白色病人服的身体蜷曲成一团,如同一只静静沉睡的美丽蝶蛹。
望着连眼角余光都不屑分给他的雷振,廖云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破碎,他慢慢跪了下来,扳过钟云清的身体,把掌心中的注射针筒亮了出来。
这一幕终于让雷振和赵全他们紧张了起来,抬起手里的枪对准廖云,雷振连声音都绷紧了,“廖云,别逼我动手。放开他!”
被数支枪口对准,廖云却像毫无所觉,他捏紧钟二的下巴,抬高了他的脸,用欣赏一朵花、一件精美瓷器那样冷酷的目光,感慨道:“阿振,你喜欢他什么?是他这张漂亮得引人犯罪的脸吗?”
纤细的手指顺着钟云清的下巴,又渐渐移动他的脖子,顺着流畅起伏的肌肉线条,最后停在了领口大开的锁骨上。
“皮肤真好——”廖云赞叹着,他的目光却让赵全他们心底都一阵阵发寒,那浸了毒的眼神,活像正一寸寸在将钟云清凌迟活剐一样,和他出口的声音截然相反。
“住手,廖云!”看到对面的廖云拿着针筒,对准了钟云清的心脏位置时,雷振再也控制不住发抖的声音。
廖云却似乎以雷振的恐惧为乐,呵呵笑出声,他又收回手,一脸无辜地冲雷振出声道:“我不会再对他做什么的,阿振你不信我吗?”
“把他还给我。”
夜色下,雷振这一刻的眼神,让廖云的双眼里终于流下透明的泪水,他本人却像根本没意识到一样,笑着说:“原来你还是不信……阿振,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
说完,不容其他人反应,廖云就伸出另一只手臂,将针筒里的药剂全部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
“你看,现在我和他一样了。”廖云失去了力量般瘫坐在地上,他目光一瞬不瞬,直直盯着因他的举动而一脸震惊的雷振,脸上疯狂之色更甚,“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阿振你听到了吗?你相信了吗?”
“现在,我和他一样快要死了。”指了指钟云清,廖云又从身后掏出一只注射针盒,然后对着雷振扬高。
他笑得如同天底下最无辜又最恶毒的人,逐字逐句说:“这里只有一针解毒剂,你只能救一个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阿振你选他还是选我?”
在场的赵全他们,都以一种看可怕怪物的眼神望着廖云。世上怎么会有连对待自己都这么狠毒的人!他是铁了心要让雷振不好过,无论雷振做出什么选择,下半辈子都休想再摆脱他的阴影了。
仅仅只是几句话的工夫,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就由远及近,快速而至。
雷振、赵全他们神色瞬变,直觉让众人快速躲避翻滚到障碍物之后,相隔不到几秒,一排排子弹就朝他们扫射而至,砂石飞溅,水泥的地面刹那之间就被打出了连串的弹坑。
在对方猛烈的火力压制下,雷振等人暂时毫无反击之力,真是应了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也没想到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他就偏偏来了。
季宏明带着狂妄至极的笑容,从直升机拉开的舱门里,犹如一匹野狼般跃到了楼顶平台之上。
他像收获战利品一样,一把抱起了昏迷不醒的钟云清亲了一口,随手拿过已处于四肢麻痹状态的廖云手里的解毒剂,在子弹声和螺旋桨的轰鸣中,向雷振发出了胜利者的笑声。
“我说过,就凭你,是护不了他多久的!”
雷振掩蔽在凹型平台墙壁的转角,他听不清季宏明的声音,却能从他挑衅的眼神与口型中,看出他在对自己说的话。
直升机就停在季宏明的身后,看见他挥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就转身准备离开,雷振再也忍耐不住地冲了出去——
“BOSS!”
身后是赵全他们的惊呼声,雷振却顾不得了,他瞄准直升机接连扣动扳机,对方也发现了他的意图,迅速向他开火。好几发子弹堪堪擦着身体而过,雷振却跟不要命似的,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此时他眼里,只有被季宏明抱着正在离他而去的钟云清。
混战之中,地上动弹不得的廖云突然猛扑了上来抱住他,替他挡住了一发射来的子弹。
直升机正在上升,拖着两个人身体的重量,雷振一步,两步,三步,向着舱门,他竭力探出手,却只来得及与钟云清垂落的指尖短短相触,随后便是长久的错过,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