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我饿了!”
于是,对着静悄悄的房门另一边,明明看见雷振提着食物进来的钟云清拉开嗓门,像只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开始讨食吃。
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清零哐啷的砸东西声。
妈呀!这下可把原先还有恃无恐的钟二给唬了一跳,算是明白了玉米临走前,甩下那句‘自求多福’是什么意思。
眼睛转啊转,墙头草钟二见风向不对,立刻就软和了下来,他摸着肚皮躺床上开始哼哼唧唧耍赖,“雷振,我饿。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都三天没吃东西了,不信你来摸摸,肚子都已经饿扁了,我好可怜啊。”
说完,钟二赶紧竖起耳朵,而房门另一边安静了一会儿,这次总算没再传来砸烂东西的声音,没多久,门就被瞬间拉开了——
一阵风似的冲到了病床边,雷振红着眼睛一瞬不瞬瞪着钟二,别怀疑,雷大总裁这是给气得。
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讨好的兔崽子,五脏六腑又是欢喜又是疼,看到他生气勃勃的样子,就好像这几天来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钟云清只是个幻觉一样。
雷振又想干脆一把掐死他,或者把他整个撕了,全部吞进肚子里了事,又忍不住想紧紧抱着他,摸摸他,确定他是活生生的,而不是这几天一遍遍出现在他梦里的虚假幻影。
而事实上,雷振也确实那么做了。
被一把抱住又紧紧掐着脖子,看着雷振犹如困兽一般的眼神,钟云清这个没心没肺的二货,不知怎么的,就忍不住心中一热,他张开双手,像安抚暴躁不安的野兽一样,轻轻抚摸着雷振的脑袋,“不气了不气了,收了我的聘礼你就是我滴人了,咱们两个要好好的,我会对你负责哒。”
抱着这个二货,原本酝酿了一肚子悲愤和怒火的雷振听了他不着调的话,都要气笑出声了,他松开了卡着钟云清脖子的手,挑眉冷道:“聘礼?”
没想到钟二反应却比他更光火,他摸了摸脖子,抖着嗓子,瞪着眼睛,嚷嚷道:“那个玻璃瓶不是你收下了还有谁?不准抵赖,不准说不知道!收下了就是大爷的人了,概不退货!”
说完,钟二神气活现地一扬下巴,发红的耳朵尖却出卖了他,“哼哼……你也老大不小的人啦,别挑挑拣拣的,就从了我吧。”
听他嘀嘀咕咕,雷振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心底还是想掐死这个兔崽子,可严肃的扑克脸上笑意却是怎么也忍不住,尤其在看到钟二泛红的耳朵时,就更加克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聘礼?嗯?”
“哎,这不就是,就是……”听雷振刻意加重了聘礼两个字的语气,钟云清的脸彻底熟透了,就是了半天,他也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来。
叹息了一声,雷振算是彻底领教了钟云清的魔力。前一秒他还在地狱,这一秒又因为钟二简单的几句话回到了天堂。几天来,整颗心都仿佛在油锅上煎熬的雷振此刻满心欢喜,还有什么能比让一个患得患失的男人清楚知道,他喜爱的人也愿意给予他同等的回应更让人感觉幸福的事呢。
“雷振,我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一个人,你不要嫌弃我。”
钟二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一旦看清楚了自己的心,这只二货却比谁都更加勇敢坦率,他抬起头,目光清澈,直视着雷振,“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可以生气骂我,就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好不好?
钟云清这只狡猾狡猾滴小狐狸,正大光明挖了个坑摆在雷振面前,然后用这样软软的语气,等着他跳进去,还要问他好不好。
此刻前面就是刀山火海,雷振也只能认了。
“我不会嫌弃你。”摸了摸他发红的脖颈,雷振叹息。
在钟二昏迷不醒的几天里,他脑袋里曾转过千万个暴戾血腥的念头,看到全须全尾在他面前卖乖的钟云清时,之前无论如何发狠赌咒,这一刻雷振却只剩下了舍不得。
“以后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做那么危险的事。”捧着钟二的脸,雷振一字一句,整个人的表情和眼神既认真又可怕。
还有什么比一个清醒的疯子更危险的呢。已经见识过雷振发了一回病,还不容易才把他捋顺了毛,此时脖子还在隐隐作痛的钟二先不管能不能做得到,自然忙不迭点头称是。
他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多让着点家里那口子。像只笑眯眯的狐狸一样满足的钟二,脑袋又开始不着边际天马行空,嘴里却不客气地支使起了雷振:“我饿了!我要吃肉!”
雷振听了,立刻回去从一地破烂里把完好无缺的保温盒搬来,打开,把里面的食物盛好,递到了钟二大爷的嘴边。
“你虐待我!”
某只二货看着勺子里面白花花的粥,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雷振见了,两眼微眯视线朝钟云清脸上一刮,这才止住了这个二货继续嚎啕。不就少了他一顿肉,刚刚醒过来,怎么能吃得那么油腻,看他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不情不愿被雷振喂了两口粥,嘴里淡出鸟来,钟云清皱着脸,苦巴巴地问:“雷振你破产了啊?”边说,他边四处扒拉翻找起来,嘴里还在叽叽咕咕,“我钱包呢?别怕,不就是一顿肉,我们吃得起!”
“闭嘴。”捏紧了粥碗,雷大总裁手背上的筋都爆出来了。
轻轻掩上门,本来还怕发生命案,偷偷折回来听壁脚的玉米他们,这一刻对雷振简直忍不住要流下了充满同情的泪水。
第26章:回国
在迪拜最好的私人医院勉强又待了两天,即使医生护士们和蔼可亲,住的病房更像总统套房一样豪华,钟二却因为三年前的那次惨痛经历,对医院的记忆一点都不美好,他从醒过来那天开始,就闹着要出院了。
在雷振的授意下,钟二做完了一整套全身检查,医生的诊断结果也是没留下任何后遗症,确实已经痊愈,雷振才把他接出了医院。
剧团的玉米他们都被安排住在帆船酒店,难得出一趟国,他们干脆都留了下来,几个人陪着出院的钟云清一起,在迪拜痛痛快快地大玩特玩了几天。
当然这一切,都是出自雷振的默许之下。
刚刚发生过那样的事,还要在迪拜开几天会的雷振,当然不放心就这样放钟二回到国内。他恨不得天天把钟云清揣口袋里放眼皮底下看牢,钟二吃口肉雷振都怕他噎着,喝水稍微快了他也要管,就连进浴室洗白白,雷振都要守在门口听动静,生怕一个不小心,钟二自己把自己给淹死了。
不过钟二是什么人,他可不是雷振积威下的那些苦逼部下,管的稍微紧点,他都要闹腾,如今被雷振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士一样对待,简直太太太伤自尊了,这个二货理所当然的炸毛了。
雷振的出身,就注定了他上位者的思维惯性,即便中间曾经有过波折,他仍然凭借着自身的手腕和能力,重新站回到了金字塔的顶点。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中,习惯了发号施令,很少有人敢于挑衅雷振的权威。
只有钟二,能够顶着雷振那张冻得死人的冰块脸直抒胸臆,抗议他的霸道独裁,指出雷振哪里不对,努力为自己争取权利。钟云清这剂猛药,让原先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雷振,那点过度保护的毛病渐渐就跟着好转了。
两人一冷一热,一个寡言内敛,一个外向欢脱,又常为彼此互补,从性格上来看,雷振和钟云清也实实在在恍若天注定的一对。
到雷振那场重要的商业谈判进入收官阶段,临回国前,钟二收到了美国摄影师克里斯寄来的一组照片。
对着自己的帅照自恋了半天,不炫耀会死星人的钟二生命不息,作死不止,拿着照片就跑去找雷振了,“雷振雷振!本大爷是不是狂炫酷霸拽,帅得你合不拢腿?咩哈哈,怎么样,爱上我了吧?”
“没收。”
盯着手里的照片左看右看了半天,雷振硬梆梆抛下两字,就无耻地收起相片,转身施施然回去开会了。
钟二:∑(っ °Д °;)っ
沾沾自喜臭美的二货钟云清,怎么也想不到等来的是这么个结果,于是他一怒之下,提着从雷大总裁那里搜刮来的金卡,和玉米他们大吃大喝,又买了一堆纪念品和礼物,这才心理平衡了。
等雷振这个大忙人结束工作,一群人终于要回国了。
钟二在这个国家短短两个星期的时间,经历可谓跌宕起伏,从最开始的那两名阿拉伯王子,到后来的导游哈桑,摄影师克里斯等人,适应力极强的他,似乎到哪里都能结识三教九流的不同人物。
钟云清天生就是行走的光源,走到一个地方,就会吸引那里人群的目光。
得知他们要离开的时候,贝都因小伙哈桑带着骆驼姑娘娜坦来和钟二道别。因为那场沙暴建立了更加深厚感情的钟云清和骆驼姑娘,差点泪洒当场,依依不舍了半天,直到一边的雷振都要受不了一人一骆驼那个黏糊劲,提议从哈桑手中买下娜坦时,钟云清沉默考虑了半天,却摇头拒绝了。
问他,钟二四十五度明媚忧伤地说:“娜坦是头骆驼,就属于沙漠,在这里她才最快活。我们不该勉强她去一个她不适应也不熟悉的地方。”
这个二货,总有他别具一格的思考和精神世界。
飞机纯白的机身最终如同一只展翅的雄鹰,发出轰鸣划破天际,载着雷振钟二他们一行,飞向了远方的故乡。
抵达望海市国际机场的时候,和阳光明媚灿烂的迪拜大不相同,进入七月的望海市正值一年当中的梅雨季。
黄梅天里,这座南方海滨之城天气阴沉闷热,到处湿漉漉的,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压抑起来。
下了飞机,走出航站楼,撑着伞的钟云清等人面前,早就有前来接送的一排轿车在等候着。
“呜哇,劳斯莱斯幻影II,加长的!”打开第一辆车的车门坐进去后,钟云清就一脸星星眼,东摸西摸口水滴答不停,“好东西啊……”一边感叹着,他就向车厢另一边的雷振笑眯眯地看,边看还边点头,“不得了,雷振你可真有钱,我捡到宝了!”
幸好玉米他们几个坐在后面的车里,否则看见他这副痴汉财迷的样子,估计死也要装作不认识这货。
捏了下眉心,示意司机开车,雷振笑着任由他胡闹。
要是真能用金钱外物收买到钟云清,事情就太简单了。别看他现在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都是三分钟热度,一回头,估计就热情消退,不知把这茬忘到什么地方去了。
见雷振心情好,钟二立即狗腿地坐到他身边,伸出爪子替雷振捏捏肩捶捶背,然后眨着眼睛,一脸讨好,“那啥,这车子借我开两天呗?”
“驾照考出来了?”雷振瞥眼。
“没……”蚊子哼似的应了句,某只二货转眼又大义凛然状,“证算什么?重要的是技术!雷振~好人~就借我开两天吧,我保证还你。”
“乖——”雷振摸摸他的头,无视了他浑身‘答应吧,答应吧’的请求气息,言语间毫无商量余地,“等你有了驾照,我们再买新车。”
呜呜,妈蛋!卖萌失败,钟二那叫一个悲愤。
对此,雷振不为所动。事实也证明了他看人的眼光,没用三分钟,钟云清就把这节抛到了脑后,他拿过车上的平板,不亦乐乎地玩起了植物大战外星人2。
车子开了近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后,终于到了春山路。绵绵细雨中,载着助理周贝贝和玉米他们的两辆车跟在后面,也很快抵达。而雷振一同带去迪拜的一干谈判团人员,此时已经各自解散。
一脸慈祥的钱阿姨早就翘首等候在门口,见钟云清跨出车门,赶忙打着伞上前去接。
“钱阿姨,我想死你啦!”
接过她递来的雨伞撑高,另一只手亲热地挽住钱阿姨的胳膊,钟二笑容满面,嘴上像抹了蜜一样,拍起了马屁,“迪拜的东西都没钱阿姨你做的好吃,不过其他倒还不错。我给你带了许多特产礼物,可以挑着慢慢用慢慢吃。”
“好好。”宝贝地拍拍钟二的手背,见他坐了几个小时飞机精神头还好,对着这甜言蜜语的小滑头,谁能心里不受用呢,钱阿姨脸上早就乐开了花。
“雷振,还有小周你们也快进来。”钱阿姨又回过头,对大包小包陆续下车的一行人招呼道:“都进来,阿姨已经给你们烧好饭了。”
示意周玉等人先进去,雷振独自留在车道边,低着头对另一辆车里的赵全等人吩咐了几句,才撑起伞,沿潮湿的紫色鸢尾花径走入了大门。
离开望海市这么多天,雷振听手下传来的消息,季宏明一班人马都蛰伏不动,看似安分守已得很。本来以为对方是放弃了,没有想到他们的车子刚开进市区,就又被盯上了。行事一向求稳的雷振,脸色难得有些心烦意乱,看这紧咬不放的劲头,那个季宏明绝非是一时兴起,看来他是准备和雷振在今后长久卯上了。
进了门,一屋子人端盘子的端盘子,盛饭的盛饭,好不热闹。
哪怕心里正不痛快,雷振这时也换上了轻松模样,他并不愿意因为外面那些插曲和阻碍,而打破眼下一室和谐欢欣的气氛。
吃过饭后,钟云清和玉米他们一群人哈欠连天,时差的威力开始显现。在地下排练室的休息区沙发上横七歪八眯了一会儿,他们的制作人木连城的电话就来了。
听到电话里木连城以凝重的语气,让他们赶紧来飞鸟唱片,一行人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叫你们来,是让大家看一下这个。”
此时的会议室里,木连城和那个久未露面的经纪人吴薇分坐一边。
木大总监的脸色没有因钟云清他们急匆匆赶来而有所好转,他拿出一张光碟,然后当着凤凰社团员们的面塞进了笔记本电脑光驱,怕众人不明白,又补充道:“这是费宏他们那个组合的第一张同名单曲,叫做《奇迹》。”
说完,木连城便双手抱胸,背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了。熟悉的前奏一传出,原本笑嘻嘻的钟二脸色也一下变了。
“艹,贱人!”
听不到一半,团员鸽子便怒不可遏,拍着桌子蹭一下站了起来,又干又瘦的他气得直发抖。被旁边的大海一拉再拉,他才又坐下了。
连一边旁听的助理周贝贝,此时也白着一张小脸,嘴里不停气愤地喃喃:“太过分!实在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样……”
飞鸟唱片的小型会议室里,此时一片死寂,只有电脑屏幕里费宏他们几个还在不遗余力又唱又跳。
看着奇迹组合将钟云清花费了心血谱出的曲子只是简单加上歌词,就原封不动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原创主打歌上通告录访谈,再听到几个小偷在节目里大言不惭,叙述他们的创作过程多么艰辛困难时,玉米他们简直都要吐了。这感觉就像吃了整整一碗苍蝇,说不出的恶心。
“这首《奇迹》目前正在各大排行榜上打榜,因为明快轻松的曲风,受到了不少业内人士和歌迷的好评,上升势头良好。”木连城双眼扫视了沉默的钟云清等人一圈,其实有些话他还没有说。
更早的时候,当木连城发现费宏他们的新曲《奇迹》和他手下正制作的凤凰社的《逍遥游》极为‘神似’后,他就已经安排和费宏等人进行了一次谈话。
不过对方看起来有恃无恐,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抄袭,态度之强硬,令木连城这位总监也大感意外。甚至当费宏反问他,明明《奇迹》发行在先,为什么不是钟云清的《逍遥游》抄袭他们时,手上没有证据的木连城竟然无法反驳。
谈话就这么陷入了僵局,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坐在会议室里,钟云清想起他和费宏他们发生冲突的那天,以及之后对方一系列莫名其妙的示弱道歉,结合眼下,才明白那些人原来早就包藏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