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以绝笑着又吻了吻他的唇瓣,也低下头去,以下巴抵住宁以谦的发旋,脑中突然掠过以前小谦有过的举动,温柔的说了最后一句话:“小谦,晚安……”
夜里,诺红站在半山腰处,看着呈扇形的下属僵着脸不知疲倦的搜查着,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皱,按照御以绝的脚程和实力,还带着一个累赘一样的半残的宁以谦,怎么说也不会逃出那么远?!山腰处应该就是极限了,但是看这情况根本就没有人!
诺红食指卷着自己的一缕发丝,突然展颜一笑,就算逃到更高处又如何,下不得山,那就是瓮中即将被捉的那只鳖,哪里又能逃得出去?!
“听我号令,一号带领你手下的人驻扎在此,给我守着山腰这一条线;三号下山,驻扎在山脚,一有宁以谦的身影,第一时间发信号,务必在这山上把他活捉!”
“是!”
第二天下午,两人正坐在大树上修炼,御以绝脸色有些凝重,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在拼命养伤了,但是到目前为止,他的玄力还是只能勉勉强强运转,根本就还不能用于搏杀!他睁开眼看了看认真修炼的宁以谦,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他们现在都是处于修炼的最浅状态,只要用心,周围的一切是可以感知到的。以他这样情况,他要怎么保护他的小谦?
宁以谦突然耳尖一动,睁开眼,目光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兄长,往远处望去,随即表情严肃的说:“哥,他们好像快来了,咱们下去!”
两人快速的下了树,细心的把大树周围的痕迹掩饰掉,才双双进了树洞,宁以谦心念一动,手贴住树洞与树皮下方分开的地方,木属性的玄力慢慢催生,树皮竟一点点和树洞边缘彻底长合,手一处一处的移动,只留下了一小方偏上的位置用来透气,宁以谦收回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坐在御以绝的旁边,尽人事听天命,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成败在此一举!
没多久,外面一阵轻而杂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两人默契的握住了长剑,绷紧了身子,呼吸声放得极轻极柔。
诺红不喜的看着这一片树林,他不喜欢一切幽暗的东西,这林子里阳光太少,正好犯了他的禁忌,他只站在外面看着,等着搜索的黑衣人出来就好,用过药的人虽然反应迟钝,但是同样也极为听话,做事一板一眼,搜人这一点,交给他们倒还是挺放心的。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两人的手心都已经出了汗渍,听着外面人的脚步声从小到大,再从大到小,心绷得紧紧的。
黑衣人循规蹈矩的搜着,上树—没人—下树—四顾—没人—再上树,循环往复,没有人有那个闲心去关心一棵树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也没人拿着剑像神经病一样看见一棵树就上去戳,所以,搜寻无果的黑衣人一下子“哗啦”走了个整齐。树洞里面的两人听着远走的脚步声,直到听不到以后又等了一会,才判定人是真的走了,都长舒一口气。
宁以谦小心的切开树皮,无声的刨出了一个大洞,谨慎的望了望四周,才钻了出来,随后,御以绝也出来,看着一副被糟蹋过的样子的树林,心里猛地轻松一些,无论怎么说,他们总算是躲过了最直白的危险了。
“哥,咱们快些下山,不然等他们回过神来,我们就只能束手就擒了。”宁以谦的眼里透着隐隐的兴奋说道。
“嗯,好。”
两人脚步不停的往山下赶去,御以绝真心的期待这一路上别再有什么问题了,他不怕死,但是要是小谦出了什么事,那真是比死还难受!
期望在半山腰处破灭了。
两人安静的潜伏在树上,看着下方约五百米就有一拨人巡逻,心里微急,时间不多,这还只是一小拨人,要是大本营从山上下来了,他们才真是插翅难逃了。
“哥,趁着人少,我们突围吧!”宁以谦的眼里腾起森森的杀意,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御以绝也知道这时候突围是最好的选择,至于自己体内的玄力,到时候再说吧!
长剑一横,两人无声的跃了下去,低伏着身子近乎贴合地皮,脚尖一蹬地整个人便蹿出好几米,迅速到了来到那些巡逻人员的身边,剑像毒蛇一样刺进他们的后心,同时一只手闪电般的探进他们喉间,毫不犹豫的捏碎了他们的喉结,让嘶鸣声终结在口中。无声无息的偷袭,很快就收割了好几条人命,终于,宁以谦在猎杀一人时迟了一步,尖叫声已经破口而出!
黑衣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大批大批的朝这边涌来,宁以谦愧疚的咬了咬唇,和御以绝对视一眼,御以绝眼里满满的都是安抚,整个人直接冲了出去,在人还没来得及防御的时候直接收了好几条性命,一时间两人周围竟没有了敌手!
“走!”御以绝一拉宁以谦,两人飞速的朝山下赶去,黑衣人跟在后面,红红的玄力光芒大片大片的闪耀着,天空中猛然开出一朵艳丽的红花,让御以绝和宁以谦心里一惊,黑衣人越追越紧,宁以谦紧咬着牙,他的玄力量不多,原本想用来拼杀的,看现在这种情况,是得用于逃命了!
刚刚准备运转玄力的时候,山下同样涌来一批黑衣人,两人惊愕至极,原以为诺红就只会在半山腰安排一下人,却不曾想,山脚处居然也有人守着!现在信号一发,山上山下一起赶来,逃生的可能不是更小了么?
未曾归鞘的长剑扬起,宁以谦看着身旁的兄长,这一次,还真是累赘了,他无奈一笑,但是,这可是最后一层防御,以哥哥的玄力水平,加上现在自己处于有力的情况,若是豁出命来一搏,或许,还会有成功的可能。他精神一震,大声对御以绝说道:“我们冲出去!!”
御以绝紧紧手中的剑,看着弟弟战意与希望共存的眼睛,压下心里的苦涩,狠狠一点头,就是这一层防御了,只要突破,只要突破,一切就有了可能,小谦,就一定可以活下来!!
无视身体的抗议,无视还萎靡着的丹田,也无视传来剧痛的经脉,御以绝的额头光点急闪,手中的千牙瞬间覆上一层莹绿,森然的剑气透体而出,随着他的主人冲锋陷阵……
寂归城。
闻修已经从家里回来,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储物戒,里面的吃的寥寥无几,他苦着脸抓了抓头发,怎么办怎么办,以谦走的时候还强调了要吃的,我就给他拿过去那么一点,肯定要被嫌弃加打击……对了,以谦肯定不会把所有寂归城里的东西都吃过的,所以,我只需要把城里的小吃点心都买一份,和原来的混在一起,就可以过关了!
真是聪明,闻修开始在城里收刮零嘴,心里还念着:以谦,这么多种东西,到时候不馋死你……
到寂归城的路上,森林里。
一只乌灰毛色、鎏金竖瞳的豹子正急速飞驰着,心里焦急不已,他好不容易出关,感应了一下他那位宿主的情况,就发现不对劲,他家宿主居然处在极度危险之中,便一路往这边赶,现在小谦还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情况应该还不算太严重。
豹子又是一个飞跃,不管怎样,小谦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很快就来!!!
第45章:浑身浴血
御以绝的千牙不愧是被誉为“三阶以下,剑器无敌”的存在,未曾动用玄力的时候就已经能与玄将手中的剑相拼而不败,如今玄力灌入,更是锋利无比,在御以绝手中一挥,一阵“铮铮”的剑折声,倒是直接将敌方手中的长剑削成了两截!
宁以谦则是一个弓步上前,手中的剑从斜下挑进还未反应过来的黑衣人的胸口和咽喉,再干脆利落的收剑,连同几人的性命一起收了。两人配合的默契无比,这些玄师阶层的小罗罗丝毫不能困住他们,眼看着就要突破重围了,身后的喧哗已至!
一瞬间,包围圈扩大了几倍,虽然仍旧大部分是玄师,但是蚁多咬死象,这样一轮一轮的下来,他们也经不住啊,更何况这时候里面已经有好几个玄将了,两人收了势,背靠背有些喘息,宁以谦很敏感的察觉到御以绝整个身体微微有些发抖,连忙低声问道:“哥,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御以绝咽下喉间的血气,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碍事。”
宁以谦咬了咬唇,看着周围的人群怒气越发高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险境,还连累了御以绝,这世界,当真不是“我不犯人,人不犯我”,那样直白的强者为尊,他所有可以想出用来脱困的计谋在实力面前都苍白无力,实力、实力,这是他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哟,这不是小谦谦么?我好疑惑你是怎么躲过我的搜捕的,有时间给我说说么?”妖娆的声音乍起,却是这时候宁以谦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诺红赶到了!
两人齐齐望去,诺红正站在一颗大树的枝桠上,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他们,树下不远,黑衣人正像潮水一样源源不断的涌过来,心里顿时一凉,主力到来,他们该怎么逃出去?!!
御以绝迅速不着痕迹的环顾了一圈,趁着人还没正式包围,选定了一个最薄弱的角,打定主意冲出去,无论情况怎样严重,他都不会放弃一丝希望,或许小谦的命,就系在那一丝希望之中!
御以绝长剑提起直攻而去,体内的经脉如同抽搐一般,痛苦一波比一波更强,却丝毫没有让他的手动摇一下。宁以谦同样迅速的跟了上去,但是两人都没想到,人最少并不代表越好攻破,尤其是在这种人海战术之下,既然对方放心的让他一人守一方,那只能代表他的实力!
御以绝陷入了他最不想面对的苦战,这人是玄将七阶,刚好比他高了两阶,他的千牙抹平了这一差距,你来我往,旗鼓相当,只是对方越厮杀越兴奋,而御以绝越厮杀越心忧,终于,两剑相贴着朝对方刺去,御以绝的胸口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而对手,安然无恙!插不上手的宁以谦冲上前去,把御以绝往后一扯,以手中的长剑迎上那再次斩下的剑,巨大的力道让他本就力弱的手腕再次感受到撕裂的痛苦,剑上那一层深红根本就抵挡不了墨绿,剑“铮”的一下折成了两截,敌方的剑顺势往下,宁以谦一偏脸,护着身下的御以绝,紧紧闭上眼睛,再次以自己的性命赌了一回,御以绝的眼睛猛然瞪大,脸上惊恐的神色一览无余!
右脸剧痛,血腥味极浓,但也仅限于右脸,宁以谦睁开眼,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却被御以绝一把抱在怀里,颤抖着的手臂最直接的表现了御以绝心里的一切,黑衣人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倒是没有趁机动手。
“小谦谦,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么?”诺红看着这一幕,诡异的笑了一声道:“看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不过也是,上次挑断你手筋脚筋的时候,我就该清楚小谦谦你是个精神非常强大的人了。那么,要是我把御以绝杀了,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你崩溃的一面呢?”
宁以谦猛地转头,眼神狠厉的看向诺红,脸上的鲜血冉冉的流着,更添一分厉色。
“哟,真是不错的眼神啊,不过,小谦谦,就算我们不动手,他也撑不了多久了吧。你瞧瞧那面如金纸的样,啧啧,这可是为了保护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御以绝,你应该是最大程度的压榨自己,耗尽全部的玄力,油尽灯枯了吧。”
御以绝没有说话,低着头,用千牙杵着地,手竟然在微微的抖!宁以谦瞪大眼睛看着,心里突然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御以绝,没有人告诉过你,有些玄力是不能动用的么?那些玄力集中在眉心,那可是一切的源头,是你的潜能,基本上决定了你以后的一切,一旦用了……呵呵,玄力全无、丹田枯萎、经脉断裂,这样的痛苦你居然能忍得住,还继续打斗……我可真佩服你!”诺红掩着唇笑道,看着宁以谦惊恐的表情,声音里满是嘲讽和幸灾乐祸:“你会不会,下一秒就倒地不起啊?”
御以绝的手一紧,抬头刚想否认,却是一口腥红的血压抑不住,在宁以谦的视线下直接喷了出来,四肢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腿一软,左膝狠狠砸在地上,双手经络暴起,狠狠的抓着剑稳定自己的身体,才张开口却被身体席卷而来翻了几倍的痛苦逼得只能咬紧牙关,才没有放出一丝痛吟。
“哥,哥!”宁以谦彻底慌了,颤抖着擦去御以绝嘴角的血,手紧紧包住他的大手,所触及的地方暖意不在,明显的虚弱而冰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御以绝是这么强大的一个人,用尽潜能什么的,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没事的。”御以绝拼命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安慰宁以谦,不能抚摸弟弟的头,因为手中的剑是他最大的支撑,不能亲吻弟弟的脸,因为身体痛到一动也不能动的地步,他只能勉勉强强的用最苍白的话想让他稍稍安心,却不知那虚弱、沙哑到极限的声音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击碎了宁以谦所有的侥幸!
宁以谦慢慢的蹲□,轻柔的环抱住御以绝,一点力也不敢用,仿佛这时候御以绝已经成为了一个瓷娃娃。他想哭,可是眼角却是干涩的,他想喊,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慢慢的收紧手臂,挪动了那把千牙,御以绝失去支撑,一下子栽倒在他怀里,很重,但是宁以谦安了心,御以绝神智已经微微有些模糊,但看着弟弟有些空茫的眼神,心如刀绞。
诺红冷眼旁观,宁以谦和御以绝再痛苦又怎么样,比得上他当面看着前一秒还笑着唤他的弟弟瞬间变为飞灰的时候痛苦吗?他的弟弟,那么腼腆害羞,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受到这两人的牵连而死,谁比谁更无辜??
“你们还等着做什么,看戏看的精彩忘了自己的任务?这么好的机会,一杀一抓,你们像个木头站在那是想怎么??”诺红冷眼扫过黑衣下属,眼神是再直白不过的戾气。
黑衣人瞬间动了起来,齐齐举起手中的剑朝御以绝刺去,但下一秒,就因为宁以谦的某个动作僵在半空,转头看着诺红,请求下一步的指示。
宁以谦低垂着头,右手里突然出现一把锋利的短刃,尖端直指自己脖间的大动脉处,甚至因为太近而陷进皮肉,留下了一丝蜿蜒的血迹,说道:“你们试试。”声音不大,接近于喃喃自语,但如同惊雷一样让所有人停下了动作。
诺红皱了皱眉,形势一片大好,要是就因为宁以谦自杀了而失败,那可真是不能饶恕,御以绝失去了战斗力,宁以谦也已经岌岌可危,估计他现在也就是心理还有些反抗,那么,对症下药,我就从心理上击垮他!
“哟,小谦谦,你可别这样,你这条命可是你哥拼死拼活才捞回来的,就这样死了,你哥可是会伤心的啊。”诺红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宁以谦的表情,见他偏了偏头,朝御以绝脸上看了看,心里一喜,方法果然对了。
“你看你把你哥拖累成了这样,他以后可是就只能是个平凡人了,还是个多病、不足寿的平凡人啊,这么大的牺牲,你就想葬送到这把刀上?”
宁以谦的刀口不自觉的往后移了移。
“以你的实力,说实话根本就逃不了这么久,你家大哥庇佑你这么久,落得这么个下场,你同样是逃不掉的,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乖乖的被抓,别当你哥的累赘,这下好了,你该满意了,你不是一开始的时候特别嫉恨你哥的资质么?现在也算是达成心愿了是吧,该满足了……”
御以绝模模糊糊听全了,这话简直就是在小谦的伤口上撒盐,刺激小谦,心里一急,又是一口血呕出,染湿了宁以谦的肩头,神智更加有些不清醒,宁以谦浑身一震,一双空洞洞的眼睛转过来看着御以绝,血色印在那一双眼睛里,出奇的诡异。
“我害了我哥……我是累赘……哈哈,我是累赘,我是害我哥的人……”宁以谦低低的念着,凄厉声音里面隐隐掺杂着笑意:“我本来就不该来到这里的,我本来就应该死了的……御以绝,我害了你,累赘……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