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进来吧。”安如鼻子里哼了哼,眼神一点都没落在他们身上,却是不甘心松了口,转身坐回椅子上,摆着架子等解释。
宁以谦忍着笑意进了门,等自家兄长也进来了才关上门,乖乖坐上安如对面的椅子上,规规矩矩的开始解释。
当他说道自己沉睡十年时,房间里突然蹦出一声清晰至极的“咔嚓”声,看着安如手中椅子的残骸,宁以谦难得的咽了咽口水,瞅了瞅面色阴晴不定的安如,加快节奏的把剩下的事讲完,立马闭上口,表示自己任凭发落。
安如锐利的目光在宁以谦和御以绝身上来回打转,宁以谦的头倒是愈来愈低,御以绝却还是很冷静漠然的看着他,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
安如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脸色隐隐露出一丝释然和疲惫:“还算有良心,知道通知我这个老头子。”
宁以谦有些哭笑不得:“安叔你哪点像个老头子?再说现在安叔你突破了吧,寿命起码又得增加一半吧,要想老还早着呢!”
“呵,油嘴滑舌!”安如斜睨了宁以谦一眼,才把目光认真放在御以绝身上,这个人,就是当初害宁小子沉睡的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安如在心里嘀咕,刻意忽略了他感知里那片浓郁的墨色。不过,就看这人视线中心一直在宁小子身上,宁小子当初还是没有白付出的。
“安叔,村里自从上次暮弃结界破了以后,没出什么问题吧?!”宁以谦透过窗子看着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问道。
“哪能有什么问题,那些人都跑去暮弃里探险去了,结果一股脑的全被打出来了。我们村里是受暮弃保护的,谁有那个胆子!”安如傲气的说道,再说他这个玄皇也不是摆设。
“那就好。”宁以谦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纪沐宇现在怎么样?”他还记得那时候那个二货是他唯一一个朋友。
“哦,他啊,他去了我们玄殿门下,和你一样,修仙去了。”安如眼神有些黯淡,这两个孩子当初一个下落不明,一个奔向自己的前途,这个村子竟然一下子就仿佛冷清了许多,没有人肆无忌惮的敲他的门,没有人向他讨教修行,他竟开始有些寂寞了……
“安叔?”宁以谦看着仿佛出神的人,小心的唤了一声。
安如一瞬间回神,看着眼前这个青年,恍若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咬着牙修行的孩子,不自觉的带出一丝笑意,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温声道:“无事。你此次回来,什么时候再走?”
“看过了安叔,便走。”宁以谦平静的说出口,等待着预想之中的斥责,却没想到,只听到了一声轻叹,抬起头看,才发现安如眼里俱是柔和。
“看我干什么?”安如笑道:“你以为我会骂你?也不想想多大个人了,哪里还用得着我担心那么多。你的实力摆在这里,本来就是要好好闯闯这天下的,再说你十年未出世,也该好好行走一番了。而且我看得出,你这兄长对你极好,有你兄长在,我自然是放心的。安叔老了,你们年轻人只要心里挂着我就够了,其他的,没那必要。”
御以绝看了安如一眼,难得的露出了几丝赞赏和感谢,他还记得这个人就是那时候帮过他们的玄将,也变相的相当于小谦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安如理应得到他的尊重。
“好了,你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也够了,去办你们的事去吧。若是以后有时间去找纪沐宇那小子,记得把他带回来,那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这些年居然也不说回来看看……”安如一面嘀咕着,一面不耐烦的挥挥手赶人,露个面报个信就行了,难不成还在这住上几天?
宁以谦自然是明白安叔没和他们开玩笑,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微微有些无语,不过这样也好,他可招架不住那种凄凄离别的情况,所以也顺势起身,双手作揖,朝着安如深深鞠了一躬,说了一声:“安叔,再会!”转身和御以绝出了门,恭恭敬敬的把门关上,在视线逐渐变窄的时候,他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安如抬起手在擦拭眼角……
村外。
“哥,我心里有点难受。”宁以谦倚在御以绝身上,微微合上眼,声音有些低沉。
御以绝一手紧了紧宁以谦的腰,以唇轻轻点了点宁以谦的额头,温柔的说道:“我们歇息一会,再出发。”
“嗯。”宁以谦把脸埋进哥哥的胸口,蹭了蹭,汲取他身上极浅的冷香,一时静极。
“哥,我们要等雅么?”过了一会儿,宁以谦抬起头,情绪已经被收拾好,无意的问了一句,却在下一瞬间得到答复:“不用。”声音明显有点冷意。
宁以谦愣了愣,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雅很不待见啊?”
御以绝沉默,不是不待见,是很不待见!
其实这个也不怪宁以谦没发觉,那两人的争锋往往都只在暗地里,而且还背着他进行,当着他面的时候是一贯的不说话,他又没有读心术,怎么知道这两人私底下的暗潮汹涌?!
宁以谦看着哥哥的表情,很是迟疑的说:“……吃醋?”
下一秒,腰间的手就紧了。
宁以谦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戳了戳兄长大人的脸,一本正经的说:“哥,你可是多虑了,雅可是真正把我当弟弟的,你这醋,吃的有些莫名其妙啊……”
御以绝看着宁以谦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而那张快速变红的脸,让他加深了这个原来只是轻微碰触的吻……
雅快速穿行在暮弃之中,一身深紫在林中划过一道极炫目的弧度,在某只素啼鸟的视线中一闪而过,素啼鸟一愣,连翅膀都忘了扑扇,整只鸟像石头一样往下掉,这才把它惊醒过来,豆大的眼睛爆发出亮极的光,引颈长鸣,声音极高而清脆,像大半个森林通知,它们的小主子回来了!!!
雅的速度稍稍一停,明显是听到了那声鸟鸣,轻声一笑,继续往森林中心赶去。
刚刚一踏入中心,一道金黄的庞大身影直压而来,浓重的威压让雅条件反射的绷紧身子,露出对敌之姿,狠狠与其对轰,逼退了那人,还没来的及喘口气,一道深绿的长影如同一道钢鞭袭来,带起的风声让人毛骨悚然,雅一提气,伸掌对着树一击,借着反力快速逃离了那蛇尾的攻击范围,下一秒,头顶上阴影猛然而至,绷起的鹰爪在阳光下闪着极为锐利的寒光,直对头顶袭来,雅咬了咬牙,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一瞬间一个鹞子翻身,半空中直接化为豹身,大张着口朝那大鹏的翅膀咬去,两条豹尾同时狠狠抽向那大鹏的腿根处,逼得他不得不上飞,放弃了这一次进攻,豹子一击不中,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安然落地,身形瞬间抽长,化为人形,一张帅脸微臭。
“雅小子,不错不错,身手没落下,还是那么灵敏。”泰猿大掌挠着头,咧开一口大白牙。
“不然,被你们打死了我怎么办?!”雅懒懒的看了看这依旧一身金黄、邋遢的大叔,口中一点都不留情:“你怎么还是这副光棍样子?!”
泰猿瞬间低下头,这死孩子,老往他伤口上戳,他好几百岁没找着媳妇这事能不能别提了……
皇翼鹏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子望着天,一副自欺欺人的我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到的样子。
“鹏叔,你的那撮毛长好了么?”雅的眼睛一转,盯着皇翼鹏,慢慢的不怀好意。
皇翼鹏身体一僵,这一撮毛还是这小子给他烧了的,至今……咳咳……还没长好……
雅目光转向笑着的森蚺,这才正色道:“森叔,好久不见。”
森蚺目光柔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能回来就说明小谦现在绝对安全,你这几天好好修养吧,这林子里的人可是想你想得厉害啊,要走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们一声就行。”
“嗯,好。”雅转身,就看到中心以外一群兽兽正歪着脑袋瞅着他,眼里都是闪亮亮的,顿时,他扑哧一声笑了,极为放松。
第67章
御以绝和宁以谦离开了临暮村,原打算直接去找纪沐宇,却路经天迢国,宁以谦心念一动,提议去看看他们所见到的异世第一对同性情侣。
两人隐于暗处,看着朝堂之上端坐于龙椅的墨战,面容冷峻,一双极为锐利的双眼却在望向下首第一人时变得极为柔和。认真处理完事务之后,墨战大大方方的宣布让祁阳留下,共商国是。其他的臣子有些眼露羡慕,有些却是露出了极为嫌恶的眼神,甚至口中极小声的说些不干不净的话,但无论他们心里怎么想,没有一个有胆子敢站出来反驳。
宁以谦眼中有些复杂,看样子墨战是把和祁阳的关系公布出去了,不知道这两人费了多少心力……
墨战不急不慌的从龙椅上下来,环住祁阳的腰,声音冷静而威严:“不知是哪位高人有幸来我天迢做梁上君子?”
祁阳一瞬间就从放松变为警惕而充满杀气,紧盯着上方,力图不放过一丝一毫异常情况。
宁以谦拉了一下御以绝,和他一起落地,先是在祁阳面前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有攻击性,才对着眯着眼看他们的皇帝说道:“墨战,好久不见。”
祁阳慢慢的收了气势,有些疑惑的看向墨战,神情意外的有些呆。
“你上次被虏受伤,他们帮过我们。”墨战拍了拍祁阳的肩膀,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祁阳这才一副恍然的样子,一整脸色,躬身朝他们道谢。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宁以谦躲过这一礼,说道:“我只是路过,想起了便过来看看,倒是没打算惊扰你们,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墨战微微一笑:“我既然身为一国之尊,手中必有些东西是可以感知甚至克制你们修真者的,不然这凡尘,还不得乱了套?”
宁以谦一愣,的确如此,若是修真者随意杀害这些国主,那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我见你们像是公开了关系?这样,没什么事么?”宁以谦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墨战邪佞的勾唇一笑,那笑里尽是血腥气:“没什么事,就是杀了不少人。”
“上次以后,我才认识到人的命真的很短,”祁阳拉了拉墨战的衣袍,自己接口道:“我想和他在一起,他想和我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我们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那与别人何干?!那些闲言碎语,只要让他们闭嘴就好。我们的生命不长,短短几十年,不需要为别人的眼光委屈了我和我的爱人,那就行了。”
宁以谦有些震撼,在这个世界,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的人可真的太少,这两人,能爱到什么程度,才能如此坦然而无畏?!同样,自家的哥哥,是爱自己爱到什么程度才能无视性别的限制,突破血缘的羁绊,不管不顾的和自己在一起呢?
御以绝感受到自家弟弟的手越握越紧,有些担心,刚刚想俯身看看,宁以谦却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哥,我爱你。”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引动了弟弟的情绪,但是这一次爱的表白端端正正的戳中了御以绝的心窝子,若不是有其他人在场,御以绝或许会直接把好不容易感性一次的弟弟拆皮卸骨、吞吃入腹……
墨战先是有些意外,但立刻就一副了然的样子,安抚了一下有些震惊茫然的爱人,才说道:“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留下来用个膳?”
“不了。”御以绝稍加掩饰的黑眸深不见底,直接拒绝了墨战的提议,说道:“人看过了,我们就走。”
墨战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这两人就直接不见了踪影。苦笑了一笑,墨战搂着爱人的腰往侧殿走去,温声细语的朝迷茫的爱人解释道:“他们两人也是和我们一样,不过又是修仙者,又是兄弟的,在一起还真不容易……”
而后,在某个隐蔽位子的结界中,某些河蟹的事发生了……
魔域。
“隐使大人,魔域现在的格局正处于极度动荡之中,还请您让魔尊大人回来!”几个黑衣人巧妙的拦住钟离,第无数次的在他面前焦急的恳求道。
钟离简直要崩溃了,为什么他就算再小心还是会被这一群疯子找到啊?!!他只是个隐使头头,又不是管家、保姆,而且现在的局势也还没那么严重啊,为什么老想着把大人叫回来?明明大人和小谦大人好不容易才出去一趟,这还没到一个月,就把人叫回来,大人不剥了他的皮才怪!这种事,谁愿意去谁去,只要不是他就成!
钟离看准机会,瞅着人缝,身子一扁一滑,就脱离了人群,挥了挥手,就直接脚底抹油的开溜了,留下一群人气急败坏。
其中一人皱着眉,声音凝重的说道:“不行,必须想个办法让大人回来,一切的变动都是由西部而起,现在已经吞噬了一方势力,正在整合,不出意外又将开战,只是不清楚目标是哪一个,我们虽说离那一方较远,但是资源是极为丰富的,若是他们的目标是整个魔域,那么我们必定是一方极大的目标!”
其他人忧心忡忡,这并不是危言怂听,但是钟离那小子在外面养野了,居然不听他们的了,现在想要让大人回来,却没有人联系的上,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一道略有些冷漠的女声突然传来,令他们一惊,转过头来才发现是以前和他们共事过的女人——伏冰冰,脸色这才松下来,对着她慎重的点点头。
伏冰冰咬咬牙,她经历过当初的地盘之争,自然知道这件事看着小,实质却反应出极为危险的处境。她已经不奢望得到大人的青睐了,但是,当初一起打下来的这一片天,她决不允许有任何覆灭的危险!
“此事交给我!我会上报给大人的,你们好好整理这些日子的情报,到时候直接上呈给大人。”伏冰冰落下这么一句话便直接走了,不给其他人任何询问的余地,所以他们也只有半信半疑的跟着做了。
偏殿之中,伏冰冰独坐在窗前,脊背停得笔直,手中慢慢摩挲着一块有些缺口的玉符,这是当初御以绝征战时为了联络发下来的,里面设置有特殊的阵法,只要催动这一块小小的玉符,持玉符人的声音会自动到御以绝耳边播放。本来在一切平定后以后,御以绝是要把这些小东西全部收起来销毁的,但是伏冰冰在进入偏殿以后,才想御以绝请求留下一枚以防万一,御以绝才放了一枚给她作个念想,却不想如今真正用上了……
慢慢的把玉符放在面前,伏冰冰脸上略带苦涩,她知道其实御以绝早有重要的人,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的,这枚玉符,这个念想,如今,真的该放掉了。
伏冰冰手抬起,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打出开启的手势,玉符慢慢的发出浅浅而柔和的白光,伏冰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以最冷静、最平常的声音说道:“魔域突变,望大人速归!”一连说了三遍,才慢慢的收回手势。
玉符的光一点点消失,表明刚刚的话已经顺利的送到了御以绝的耳边,伏冰冰伸手接住了不再悬浮的玉符,看着它黯淡下去,不再是原来温润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狠狠闭上眼,手握得极紧,青筋尽露,指甲深陷掌心,带出丝丝血迹。
结束了,大人,冰冰心里不该有的妄念,终于断了,大人,祝贺我吧,祝贺我有了重获新生的机会……
路上。
御以绝的步子突然顿了一下,微微侧了侧耳,似乎在听些什么,随后眉头深深皱起。宁以谦看情况有些不对,才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