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定乾坤 下——阿沾
阿沾  发于:201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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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一时的失神后,顿时失控地攥紧了他的手,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三郎……三郎……见到子扬了!我儿……我儿他还没死吗?”

闻声,一边正跟许砚然聊天的周子恒几步跑过来,也紧张地哭了起来“长卿爹爹,我哥……我哥真的还活着吗!”

听得此言,孟氏和刘氏哪里还走得动,自家儿子跟谁亲近他们还是知道的,这小公爷还活着,那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也还有希望呢!

思及此两人再顾不得其他,忙返回园中,玉照熙与王氏安慰了赵氏一番,他面上虽然还是泪盈盈的,却也难掩喜色,而兴高采烈的周子恒早拉着许砚然欢呼了起来。

孟氏“扑通”一声跪在脚下的石板路上,“殿下,可有我儿的消息吗?”

见状,紧跟过来的刘氏也忙反应过来,不假思索地跪到了他的旁边,颤声道:“殿下赎罪,殿下赎罪,若是殿下知道我儿的下落,可否告知一二,我愿意为殿下做牛做马!”

见二人伏在地上泣不成声,玉照熙也不是个心肠硬的,思子之痛他又不是不知,尽管那个小没良心的知道写封信给他报平安,他不还是一样日思夜想寝食难安,更何况那几个生死不明让人担惊受怕的,他叹息一声,抬抬手:“今日请二位前来,本是一片好意,可是二位却着实气煞人也,我李家的门槛低,巴结不上侯府跟将军府,若不是小儿交代要我代为报个平安,我何必费这等劳什子心,两位公子安然无恙,话已带到,且回吧。”

知道儿子尚在人间,二人已是欢天喜地,还想再问些消息,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此时哪里还能走得了,只得忝着脸站在一边。

王氏搂着怀里的儿子知道好友方才是在为然儿出气,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启声问道:“殿下,天儿可还好。”

提起儿子,玉照熙神色有些复杂,“他说很好,可是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报喜不报忧,只是说军队里伙食不好,总是饿肚子……”

孟氏和刘氏不敢说话,心里却也跟着担心起来,这样的话,自己的儿子岂非也饿着了?

赵氏有些焦急地道:“殿下,三郎和子扬如今在哪儿?”

玉照熙摇摇头,“不知,南疆路途遥远,捎封信不容易。”

周子恒神采奕奕地道:“爹爹,你莫担心了,哥哥跟三哥在一起定然没事的!”

赵氏连连点头道:“放心,放心,子扬平日里最听三郎的话,两人在一起有个照应我就安心了。”

王氏忍不住皱眉道:“若是知道所在,也能叫人捎些物什去,总是饿肚子,孩子还小,身子岂能熬得住?”

许砚然眉间郁色难掩,“男子汉志在四方”这句听起来豪迈的话如今却尽是苦涩。

玉照熙叹息道:“孩子大了,管不了了,只要孩子平安,其他的我就不求了,叫他吃点儿苦头也好,指不定哪天受不了就自己回来了。”

南方的夏夜比起燥热的白天多出几丝凉意,秦煜半夜醒来,见身边的床铺空着,有些不放心地披衣起身,却在营门外的空地上找到了几日来似乎一直心事重重的人。

他有些犹豫地走上前去,“怎么了?”

李傲天看着来人,诧异道:“你不睡觉怎么到这来了?”

秦煜盯着他,“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李傲天不禁怔忪,自从两日前得到京中的消息开始,他的心里就有些不平静,虽然知道秦煜他爹不是个好的,却没想到能混蛋至此,儿子的尸体没找到,秦家就办了丧礼,丧礼一过,秦煜的姨爹就被抬成了正室,这还不止,如今竟又有了身孕……

他踌躇半晌,终是摸出了怀里的信件递给他。

面前的人一脸平静地看完,又面露讽刺地盯着他,“你就是为了这个睡不着?”

李傲天没答他,秦煜低声笑起来,“他们一早就巴不得我死呢,你说他是有多开心,竟能让那老蚌怀珠?原来我姓秦的如今已是入土的人了!”

李傲天看着他狰狞的神色,听着他由低笑到放声大笑,眼见他脸上的冷酷笑容到最后的泪流满面,有些无措地上前拥住他,低声道:“秦煜,算了……”

“我不算了还能怎样?那个家里我从头到尾都是多余的,早就该死了。”

听着压抑至极的呜咽啜泣声,李傲天紧了紧这样一个类似安慰的拥抱。

半晌,怀里瘦弱的少年终是收住眼泪,使劲推开了他,恶狠狠地道:“该死的,我狼狈的时候都被你撞见了,你信不信我为了面子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李傲天不禁苦笑道:“那我不是太无辜了?”

秦煜冷哼一声,抹抹脸,眼中换作一片坚毅决然,“就算不是秦家人,我也不会比任何人差。”

李傲天点点头,“少了一个混账爹,还有我给你做靠山嘛!”

秦煜飞了个白眼过去,一脸不屑地道:“就凭你?一个小伍长?”

李傲天郁闷地道:“伍长怎么了?伍长也一样是你上司!”

夜凉如水,丝丝缕缕的风挑起窗前轻薄的纱帘,王氏有些为难地看着如同往日一般拉着他往床边走的丈夫,许进荣已经在他房中宿了一月有余,百般宠爱让他至今都觉得如坠梦中,丈夫的温柔体贴给了他即使在新婚时期都未曾感受过的幸福甜蜜,他虽然高兴,可自己毕竟是家中主夫,平日他不受宠时几个侧夫就对他一肚子怨言,如今他霸着家主,本就不平静的后院更是日日让人不得安宁。

许进荣将夫郎鬓间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到他耳后,亲昵的动作让面前人不自觉地便红了脸,这些日子两人的感情与日俱增,他心里也是高兴不已,因为这个夫郎是当年父亲定下的,他一直颇有怨言,所以对他总是不喜,如今知晓个中滋味,竟也有些情不自禁。

“老爷许久没有去其他院子了……”犹豫半晌,王氏终是低低地说出了这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难堪的话。

许进荣微微一愣,面上顿时有些古怪:“你的意思是要我去侧夫那?”

“我……老爷身为一家之主,当顾着家宅安宁。”

“胡言乱语!我在主夫这里过夜,家宅就不宁了吗!还是说伺候我委屈了夫人!”他不禁恼火地道。

王氏低着头一言不发,许进荣见他这样更是怒不可遏,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外间吓坏了的侍人忙进来奉上汤水,“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

许进荣走出惠清苑,便径直朝后面几个侧夫的院子走去,没走几步,心里又有些气闷,这些日子习惯了王氏的温柔自然,想起几个侧室的刻意讨好,他反倒觉得别扭,半晌忍不住长叹一声,还是转身往书房去了。

将丈夫往别人那里推,任谁都不会好受,王氏坐在床边,心中酸楚,片刻,守夜的小侍却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王氏不着痕迹地抹掉脸上的泪痕,“老爷去了哪个院子?”

小侍连连摇头道:“夫人,老爷哪儿也没去,到书房睡去了。”

王氏不由愣住,一时也不知心中是喜是愁,机灵的小侍见状忙道:“夫人,老爷很少睡书房,房里没有准备熏香,蚊子多老爷定是睡不安稳的。”

王氏犹豫片刻,摆摆手,“你下去吧。”

见着夫人迟疑半晌终是披衣走了出去,下人们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老爷宠爱夫人,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出门脸上也有光,可不能再让夫人把老爷推出去了。

许进荣面朝里侧躺在书房的木榻上,心头烦躁自是难以入眠,不多时就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知晓是谁,却也并不扭身,那人站在榻边迟疑了一瞬,便小心地坐到榻沿上给他打扇,夫人的体贴让他胸口一热,他抓住那只一丝不苟摇着蒲扇的手就将人拉到了怀里。

王氏没来得及出口的惊叫就被一个火热的吻堵了回去,那人翻身将他压下,几下就剥干净了他身上轻薄的罗纱,王氏有些惊慌地低唤道:“老爷……”

“好好的扯话来气我,瞧我今晚怎么罚你!”

……

第二日醒来又是日上三竿,王氏见自己身在卧房中,心下稍宽,浑身上下的酸痛感仿佛在刻意提醒他,昨晚竟然在书房中……想起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丈夫动情时竟然逼他说出那种羞人的话,他脸上顿时热了起来,一时又羞又恼,直不知如何自处。

许进荣进门便瞧见自家夫人的娇羞之态,脸上也不禁多出两分笑意,王氏见着来人,更是有些掩饰不住的慌张,“老爷……今日不用办差吗?”

许进荣走到床头坐下,体贴地给他揉揉肩:“夫人忘了,今日休沐。”

“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他赧然道。

身后的人意有所指地低笑一声,“哪里年纪大了?夫人昨夜的风情比那花园里正值韶华的玉兰芍药还要动人,倒是为夫有心无力,不知伺候得夫人满意否?”

王氏回头含羞带媚地嗔了他一眼,险些被他折腾死了,这般还叫“有心无力”?

许进荣从身后将人抱住,微微笑道:“今早长卿殿下送来了帖子,邀你带然儿去李府,昨晚累着了夫人,是我的不是,不如我叫人送个话,今日就不去了?”

王氏摇摇头:“哪儿能不去?自从京军在南疆遇袭以后,京里就一片愁云惨淡,然儿相熟的几个小公子也好些日子没来找他了,我正愁闷坏了他,正好带他出去走走,兴许天儿又有信寄回来了。”

闻言,许进荣仍是有些不放心地道:“也罢,索性今日无事,我便陪你们去好了。”

轩敞秀丽的小园中,一身牡丹湖绉衫的人,头上斜插三支银晶御凤钗,将怀里粉雕玉琢的长孙交给坐在他下首一身大红色盘金绣密罗衫的长媳,“这个三小子,他走到天边儿了还不忘劳碌我。”

凤展翎逗弄着怀中的儿子,看了看对座穿着翠蓝色罗缎长衫一身男装打扮的张青,轻声笑了笑。

张青神色恭顺地道:“爹爹,天儿这般是帮爹爹施恩呢,将军府,侯府,国公府虽然地位有差却都是御国盘根错节的大家,天儿就算平日里与几位小公子交情甚好,可也比不上救命之恩,如此一来,三位夫人岂有不感恩戴德之理,父亲与大哥在朝中不说多出几分助力,起码要平顺些。”

玉照熙低叹一声,“这我也知道,虽然皇兄没明说,可是我看那三皇子做太子的可能性大得很,偏生天儿又与他不和,皇兄如今顾着我们家,可是谁知道那表面上温文尔雅的三儿骨子里又是如何。”

“爹爹,慎言。”张青有些担心地道。

玉照熙也觉得对儿媳说这些太沉重了,便也神色怏怏地沉默下来,凤展翎眼角挑起一个明朗动人的笑容,“爹爹,天儿不喜欢三皇子自有他的理由,天儿的眼光一向好,不然怎么能给爹爹挑回我们两个这么好的儿媳呢?”

饶是已经习惯了这个有点不靠谱的大嫂,张青听了他的话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窘迫,倒是玉照熙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确实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儿媳!”

听见门房来报,几位夫人都已经到了,凤展翎和张青这才一同告退。

将军府的林夫人孟氏和定远侯府的张夫人刘氏一前一后被引进园中,孟氏穿了件妆花罗缎衫,容貌说不上多美,通身的派头却也端庄华贵,刘氏一身海棠串绸袍子,二人过于恭敬的神色反而带出一丝疏离,玉照熙也只是点点头便着人招呼,林老将军是武官,素来与文官不同路,两家也无甚交集,而林昭是二房的嫡子,二房素来被大房压制,林昭他爹只在兵部做了个小官,孟氏没想到长卿殿下没请他大嫂却请了他,心中不免忐忑,定远侯是个谨慎的,张家对皇亲国戚一向敬而远之,所以刘氏的唯唯诺诺玉照熙也并不放在心上,反而大大方方受了二人的大礼。

与之相熟的国公夫人赵氏就显得随意多了,只带了一支兰花珠钗,边上簪了一朵小绢花,倒也亮眼,他身边的小公子一进园子就欢喜地跑过来,冲石桌旁的人福了福身:“长卿爹爹好!”

玉照熙亲热地将人拉到面前打量一番:“子恒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周子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自家爹爹一眼,赵氏心中高兴,嘴上却连连谦虚道:“殿下莫夸他了,这般顽皮,我都要愁死了。”

“性子活泼些是好事。”他微微笑道,说着又回头与另两位夫人介绍了一番。

王氏带着儿子进来时,没想到园子里这般热闹,两人一时怔愣,玉照熙忙热情地招呼他落座,周子恒也跑过去拉了许砚然到身边。

“清仪,这些日子气色越发好了。”玉照熙意有所指地道。

本就是无话不谈地好友,王氏也只是冲他微微一笑:“劳殿下惦记,然儿,还不见礼。”他说着忙看向被周子恒亲热地拉到一边的儿子。

许砚然上前几步,“见过玉爹爹,几位夫人。”

早被儿子洗过脑的赵氏对这孩子很是怜惜,连声夸了几句,倒是一边的孟氏和刘氏面上有些尴尬。

玉照熙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对方对待自己未来儿媳的态度让他很不高兴,所以他索性也不往正题上说,拉着几位夫人便开始东拉西扯一气,周子恒和许砚然也乖巧地在园子里玩儿,几位贵夫人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赵氏王氏倒没什么,而一直如坐针毡的孟氏和刘氏眼中却有些焦虑之色。

半晌,被丈夫刻意吩咐过的刘氏终是起身道:“多谢殿下的款待,府中还有些事,我可否先告退了。”

他说罢,一边的孟氏也连连起身,“是啊,殿下,父亲近来身体不适,老爷也叮嘱我早些回去伺候。”

玉照熙微微一笑,神色淡然地道:“既如此那便不远送了。”

两人面上很是尴尬地一再告罪,玉照熙也懒得给他们好脸色,直到两人快要走出园子之时,他这才拉了赵氏的手,温和地道:“梓衿啊,天儿从南疆来信了,他见到子扬了。”

赵氏一时的失神后,顿时失控地攥紧了他的手,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三郎……三郎……见到子扬了!我儿……我儿他还没死吗?”

闻声,一边正跟许砚然聊天的周子恒几步跑过来,也紧张地哭了起来“长卿爹爹,我哥……我哥真的还活着吗!”

听得此言,孟氏和刘氏哪里还走得动,自家儿子跟谁亲近他们还是知道的,这小公爷还活着,那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也还有希望呢!

思及此两人再顾不得其他,忙返回园中,玉照熙与王氏安慰了赵氏一番,他面上虽然还是泪盈盈的,却也难掩喜色,而兴高采烈的周子恒早拉着许砚然欢呼了起来。

孟氏“扑通”一声跪在脚下的石板路上,“殿下,可有我儿的消息吗?”

见状,紧跟过来的刘氏也忙反应过来,不假思索地跪到了他的旁边,颤声道:“殿下赎罪,殿下赎罪,若是殿下知道我儿的下落,可否告知一二,我愿意为殿下做牛做马!”

见二人伏在地上泣不成声,玉照熙也不是个心肠硬的,思子之痛他又不是不知,尽管那个小没良心的知道写封信给他报平安,他不还是一样日思夜想寝食难安,更何况那几个生死不明让人担惊受怕的,他叹息一声,抬抬手:“今日请二位前来,本是一片好意,可是二位却着实气煞人也,我李家的门槛低,巴结不上侯府跟将军府,若不是小儿交代要我代为报个平安,我何必费这等劳什子心,两位公子安然无恙,话已带到,且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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