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定乾坤 下——阿沾
阿沾  发于:201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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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宇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闹得心里没底,索性任命地张口道:“不敢瞒三少爷,那日祈山寺多亏少爷出手相助,庄辽大哥也痛改前非与刘恪割袍断义不再往来,几番盘问调查,方知岳父大人的真正死因,我等惭愧,那里住不下去,只好避走他乡,幸亏三少爷给了阿爹不少银子,我们一家才有了盘缠,一路来到定州,爹爹给人做些针线,梅子也帮着邻居一户人洒扫庭除,大哥仍旧去山中打猎,一家人挣钱供我读书,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在定州洪嘉县做个县令,上月坚壁清野,这才带百姓逃到定安城中。”

听着他三言两语述及这几年的境遇,李傲天心中一时也有些慨然,傅宇见他半晌不言,心中打鼓,瞥眼满堂一众文武官员,面上有些尴尬地上前两步低声道:“三少爷,傅某自知德行有亏,不日便会挂冠而去……”

李傲天微微一愣,知他想起了祈山寺里他拿庄梅那事挤兑他的话,一时也有些难为情,反正他对然然也没少干混账事,哪还有脸再去消遣旁人。

李傲天白了他一眼,“得了,少跟爷卖乖,过去的事儿爷早忘了。”

傅宇听罢,也不由暗自舒了一口气,他倒不是舍不得官位,只是这么些年过去,若再让梅子回去吃苦受罪,他就真是没脸再往下活了。

“庄辽呢?你都当上官了,没给你大舅子某上个一官半职?”李傲天好奇问道。

边上人一听,忙一脸郑重地道:“天地可鉴,我傅某为官以来,虽称不上为民做主,却也从未做过以权谋私对不起百姓之事,西羌人入关以来,大哥当了兵,凭借军功如今已做了个小队长,三少爷明察!”

没等李傲天开口说他大惊小怪,边上被新来的贵人将军从头冷落到尾的定州知府,抖着颌下的白胡子,气急败坏地道:“李将军,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叫你来协助守城,而今敌军兵临城下,将军却还有心思叙旧,一州百姓的生死存亡岂可儿戏!”

傅宇担忧地看了眼这个性子古板的老大人,瞧见贵人面上不见怒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无端被老爷子训斥一通,李傲天面上还真有些挂不住,不过看他年龄估计都能做他爷爷了,李傲天也没与他争辩,反倒笑着摆摆手,“老大人消消气,我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一时兴起便闲聊了几句,您老莫急,我这便去瞧瞧,哪个乌龟王八蛋敢在我白虎军面前撒野。”

说罢,便带着手下军将朝城门走去,见状,其他官员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待得奔上门楼,李傲天望见城下身披坚甲形似铁塔的光头汉子时,心中一乐,顿时大笑出声,“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熟人!”

耶律齐望见来人,顿时双目圆睁,一时间目眦尽裂,狰狞至极,大喝一声,“李傲天!”

闻声,李傲天连连摆手道:“莫叫得这么亲。”他一脸闲适地倚在女墙边上,“亏得爷我日夜兼程赶到定州,早知道攻城的是个没鸟儿的乌龟王八蛋,爷也就不必这么心急了。”

此言一出,知晓其中之意的白虎军顿时哄然大笑,耶律齐恼羞成怒地喝骂道:“小兔崽子,还不下来受死!”

“就凭你这个长不出毛的万年秃瓢老王八想要爷的命?爷就是愿意给,你也得有种拿不是?”

边上的知府大人一张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城中守城器械已经不多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却还在故意激怒敌人,陛下这是派了个什么人来啊!

傅宇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两下,看城下的西羌人被气得发狂虽然心里痛快,却也知激怒对方不是好事,不过比较起来,这个嘴毒的李将军在祈山寺里把自家大舅子说得一个月没敢出去见人的话已经轻得不能再轻了。

李傲天骂得过瘾,见敌人吃瘪,城上听惯了荤话的兵痞子也乐得不行,不时还要吆喝上几句,只是苦了那些个恨不得把耳朵堵上的文官们。

仇人见面,耶律齐怒火冲天,几番叫阵,对方却只贪嘴上便宜,死活不出城,他二话不说便遣了弓箭手射出一轮箭雨。

推开急挡在他身前的盾兵,李傲天一把立起手中的紫金枪,“既然他不想活了,就给老子整兵备马,出城迎敌!”

闻令,侍立其后的秦战忙带将领下了城楼前去集结军队。

见状,城楼上的文官武将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定州守将杨震皱眉道:“李将军,如今守城要紧,切不可意气用事,中了敌人的女干计!”

李傲天看了眼挡在身前的人,见他约莫三十来岁,面容刚毅,眉目清明,李傲天印象不错,上辈子也听过人传说过他的忠义之事,抬手拍拍对方的肩膀,“杨将军,不若我们打个赌,我取耶律齐人头,你输我一坛好酒如何?”

杨震看着这个似乎自信得过了头的年轻人,忍不住皱眉道:“将军岂能拿战事开玩笑?”

李傲天大笑两声,也不接话,便径直绕开他大步下了城楼,他清楚不该打,但却不能不打,对付西羌人,定州军将什么也不缺,唯独少了士气。

091.闪婚

城门稍启,两骑突出,平地风起,撩开两面大旗,除一面“御”字大旗外,与之相对的便是一副黑底白描的虎啸旗。

五千白虎军踏马奔出,列阵城下,战阵分开,只见一人轻骑而来,一身玄色征袍,胯。下赤色战马,手握长枪,提缰出阵。

耶律齐喘着粗气,提起兵器,直指来人,“李傲天,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闻言,对面的人只是无聊地耸耸肩,“可惜,我没你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只要你的人头就够了。”

话毕,只听两马一声长嘶,战中二人已齐齐朝对方驰去,错身之际,兵刃相接,耶律齐暗自握紧了发麻的手,运枪的他领教过无数,可是由于兵器本身的分量所限,枪法“技”远胜于“力”,而对方手中的这杆枪却是与他所使长刀分量不相上下的重枪。

不敢大意再次纵马强攻过去,只见迎面而来枪身半绞,枪头一抖,便似灵蛇吐信一般朝他面门扎来,他下意识地仰身避过,回手便是一记重刀挥出,对方也立时回枪,二者再度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城下人打得难舍难分,城上人看得心惊肉跳,傅宇扶住满头大汗的知府大人,见那黑汉子又是一刀横削过去,口中一声嘶吼,直叫人觉得有开山碎石之力,却谁知叫那玄衣将军轻轻松松给避将开去,一杆扎眼的长枪左突右刺没个章法。

李傲天擂台上已胜了一次,白虎军上下都是清楚的,如今再瞧自家将军这般也知在戏耍对方,一众兵将更是光明正大地开始观战偷师。

打了一阵,李傲天也不由有些泄气,上辈子竟叫这样的货色扫平了堂堂大御国,想起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御国百姓,再看眼对方面上狰狞扭曲的神情,他心中顿时也有些复杂,若是此时叫这人进了定州,以李傲天对他的羞辱,恐怕他要屠杀的就不止三城的百姓了。想到这里,李傲天背上也有些发寒,两腿夹紧马腹,腰上稳住身形,手上一招赤龙钻天,可谓使了全力,重如金铁的枪尖震飞对方回劈来挡的刀身,风驰电掣之间径直扎向了对方的喉咙,只听一声惨呼,再见马上之人手把枪尾,枪头一震,那颗人头立时离体飞将起来。

李傲天看也没看马下的尸身,挥手打出进攻的号令,五千衣甲鲜明的白虎军立时气势汹汹朝面前早已做好迎战准备的西羌铁骑驰去,战马铁甲撞在一起,一时间城楼下厮杀声一片。

城楼上的花白胡子的老知府看着守城兵捧来的人头,心中一阵作呕,再看眼战阵中战意惊人的白虎军和那个金枪之下血光四射的玄衣将军,心惊胆战地叹道:“这个煞星哟!”

傅宇也被这场面吓得两腿发软,但瞧这阵势,定州算是守住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在心中大叹,感情他眼中一向刀枪不入三头六臂杀人不眨眼的西羌人也是会怕死,会逃命的主儿啊……

白虎军一战打出了威名,定州军民士气大振,回城之时,若非军队都是清一色的骑兵,城内百姓恐怕都要欢欣鼓舞箪食壶浆前来相迎,比起从南疆回京的阵势都要大上许多。

进得内城,李傲天肩上扛着沾满血污的金枪跳下马来,就见人群中一个形貌粗壮的汉子朝自己扑了过来,只是没到近前,就被倪大倪二两兄弟中途截下,倪大手上不留情,倪二抬脚一踹,两人便将人按押在地上,李傲天瞧见他面容,两眼一眯,“我说庄辽,熟人见面你整这么大动静作甚,吓着你三爷可怎么好?”

庄辽喘着粗气,满脸通红却还是遮不住面上的激动之色,“少爷,俺……俺想进白虎军!”

李傲天一听就乐了,他是缺人,可是白虎军的编制只有五千,除了当年从南疆跟他回来的四千,他又走了摄政王和自家大舅子的后门,硬从禁军里精挑细选抠出一千,这已经犯了大忌,如今将在外,他可不敢说扩军就扩军,一个搞不好自己脑袋就得搬家,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黑脸汉子,李傲天微微一笑:“成啊,那你就跟倪二试试吧,合格爷就收了你!”

闻言,倪家两个兄弟也松开力道,放他起来,庄辽扎好架子就朝倪二扑了过去,两人身高体格相仿,庄辽武艺不错,又上过战场,就是脑子憨了点,李傲天审视一番,不得不说是块儿好料子,不过比起久经战阵的倪氏兄弟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一截子,果然两人较量一阵,过了百十招,庄辽便被倪二掀翻在地,倪二拍拍手上的尘土,回到李傲天身边,地上的魁梧汉子很是不甘心地爬起来,“少爷,是不是俺只要打赢他就让俺进白虎军?”

李傲天瞥眼身边两个惦记着他家小哥儿的糙汉,挑眉一笑,“没错,打赢他们兄弟哪一个,爷就准你进白虎军。”

倪大倪二性子憨实,闻言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没多久就因为日日被人排着队前来挑衅闹得叫苦不迭。

庄辽的身手在定州军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如今见他落败,一干人等也只好暂时收了此心,默默回去苦练。

路上的小插曲李傲天虽然没怎么放在心上,却仍是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上辈子兴兵而起还差点一刀把他砍死的一代枭雄,如今牟足了劲想来他手下当兵,即便有了先知先觉的优势,他还是不由得在心中大叹一声,世事难料。

殿上的君王看着今早刚刚传来的捷报,多日愁眉终于舒展开来,自白虎军入定州首挫敌军以来,西羌国几番大举增兵皆无功而返,如今已见缓兵后撤的迹象,连带着西北数州均士气大振,玉照乾欣慰笑道,“好,好,好!”说罢,不由望向殿中亦是翘首相望的中书令,“李卿,你家的小子果然是好样的!”

李谦一听,便知是好消息,心头一松,面上也跟着平和了两分。

有了捷报来堵一众大臣的嘴,惯于争吵不断的朝会主战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朝毕,玉定辰刚欲离宫,便听得内宫传召,他忙即正正衣冠,跟随宫侍朝御书房行去。

“父皇。”

恭恭敬敬行过大礼,玉照乾将人叫到身边,“辰儿,你可知父皇叫你来所为何事。”

玉定辰沉吟一瞬,“可是关于白虎军扩编一事?”

玉照乾点点头,“是,也不全是。”他说罢,望向面前几年来越发老成持重的二儿子,“辰儿,父皇问你,若是太子登基,你待如何。”

玉定辰没有立刻答话,自从他下定决心走到人前开始,便没对父皇遮掩过自己的心思,如今忽听对方发问,心中也不禁有些沉重,“父皇,我想不是我待如何,而是三弟欲我如何。”

玉照乾低叹一声,“那么若是你登基为帝,将待太子如何?”

玉定辰看着父亲眼中一闪而逝的沉痛之色,心中亦有些酸楚,“父皇,儿不能左右,兄弟相残非儿所愿,全赖三弟意欲何为。”

玉照乾苦笑道:“这话的确不该问你,辰儿,若是边境安定,你怕是不会有胜算的。”

“儿明白。”玉定辰有些汗颜道,他这些年的确借战事培养了不少心腹,只要这场战争打下去,皇位必是他囊中之物。

“天儿是朕看着长大的,那孩子心眼直,与你又亲近,有他助你,朕放心。”

闻言,玉定辰心头巨震,膝盖一弯,便跪在了地上,“父皇!”

玉照乾将儿子扶起来,“在这个位子上,亦有太多身不由己,往后你便明白了……”

看着从太子书房匆匆离去的宫侍,月奴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案,走进房中,他不清楚那个宫侍都说了什么,只是瞥眼那人紧紧握着书卷不停发颤的手,又忙敛下眸中的情绪,恭恭敬敬地将茶盏轻轻放在那人手边。先前御国一溃千里,如今隐隐已有反击之力,导致王上对主人也重视了几分,主人很精明,他牵制住了府中所有的人的目光,使得没有人再去注意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侍,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却唯独……

见那人神色不愉,他刚欲退下,却听那人低声道,“小奴儿,过来。”

他微微一愣,不敢迟疑,忙如同往日一般热情地贴了上去,手上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人一把按住,抬眼正瞧见男人一脸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小奴儿,莫不是在你眼里,孤只会做这种事情吗?”

闻言,他亦不敢再动,默默低下头来,“殿下,奴不敢……”他没动,牢牢将他困在怀里的男人也没有动,背后是这个男人胸口灼热的温度,鼻尖是他身上惯有的淡雅熏香,腰上是对方那双从来都很温柔的手,月奴双目无神地看着书房里熟悉的陈设,只觉得屋子里静得可怕,可怕到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仓皇而又急促。

“小奴儿,你还有家人吗?”

耳边传来的低沉的嗓音,叫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回殿下,奴是孤儿,没有家人。”

他话音未落,侧颈便被人轻咬了一口,“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了?”

“主子。”他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身后的人只是低低一笑,月奴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心中越发忐忑。

“小奴儿,你知不知道,这场战争也许会毁了我的一切。”

月奴心头一震,尽管无数次欢爱,这个男人却很少跟他说话,如今开口便是这个,莫不是他知道了……

他没答话,身后的人似乎也打算叫他答话,只是自顾自地道,“我五岁离开父后,跟兄弟们一起读书习字,好多天才能见他一面,兴许是那时父后年纪还小,一门心思扑在父皇身上,很少有精力管我,外祖对我很严厉,从小就教导我为君之道,我觉得他是这世界上唯一重视我的人,所以我不愿叫他失望,从没片刻懈怠。我是个不孝顺的儿子,父后只有我一个,我想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多疼我一点,可又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只能处处跟二哥作对,从他这里找借口,责怪父后不能给我足够的荣耀,可是这法子太蠢了,叫他更伤心不说,似乎也更不愿意亲近我这个儿子,而父皇对每个儿子都很好,但是在他眼里,君臣却还是大过父子,小奴儿,你看,我拥有一切,可是哪天一旦我不再是太子,所有的一切都会眨眼消失,对二哥我已经做了很多不仁不义的事情,对父后我又半点孝顺也谈不上,若是再违逆父皇,那么还要背上一个不忠的罪名……”

周家哥儿与秦二公子的婚事从纳彩到迎亲前后不到一月,周子扬不情不愿地把弟弟背上花轿,临了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新郎官一眼,一把将人拉到近前,恶狠狠地道,“姓秦的,老子告诉你,你敢碰我弟弟一下,老子将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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