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短暂的停顿。
“……你,你发什么春呢?就算你想证明你的魅力,对着自己兄弟发功,你不会觉得羞愧难当吗?”
连暯:“……”虽然他偶尔会小小的调戏一下朋友,但这次可真冤枉他了。
……
挂了电话后,连暯推开牧久意的手,毫无愧疚感地丢下主人自个儿去了主卧。
牧久意看着连暯的背影,勾起嘴唇无声地笑了笑,眼底的算计毫不掩饰。
半夜,酣睡中的连暯没有发现有人靠近了他。
第十章:桃花
许是心里那点微末的愧疚在作祟,连暯“早早”地起了床,当然这个“早”是和平时起床的时间相比。事实证明,他认识里的“早”明显迟于其他人。至少当他眯着眼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下楼时,楼下已经坐了两个相谈甚欢的人。
一个是他熟悉的牧久意,另一个……他也不陌生。
连暯眼睛睁得大了些,倚着护栏饶有兴致地准备听壁角。只是他这举措还没来得及实施就暴露了,他只怪天时地利人不和,人家主角不配合,他唯有失望了。
连暯觉得坐在楼下的另一个人不陌生,是因为他曾两次见过她,最近一次还近在昨天,虽然隔得远,但视力不错的他一眼就认出了在婚礼上和牧久意在一起的是在A市见过一面的被介绍为萧家千金的女孩。
萧明曦没想到这个家里还有他是其他人,怔愣了间,身边的牧久意已经站了起来。
“早。”牧久意温和地笑了笑,丝毫没表现出自己的房间被人霸占该有的情绪,应该说牧久意这个人是最爱不形于色的,将所有的情绪都埋于心中,时常挂着微笑的面具,“昨晚睡得好吗?”
连暯目光从萧明曦身上滑过,再落到牧久意身上,这期间眼里的情绪也发生了些变化。他的眸光闪了闪,笑得暧昧中藏着意有所指:“不好,腰酸背痛。”
萧明曦闻言,富有深意的目光落在连暯腰间,脸色有点白。
牧久意失笑,没有拆穿他:“要吃点东西吗?我去帮你拿点过来。”说完转身去了厨房,将“战场”交给两人。
连暯从楼上下来,一点也不认生地坐到牧久意之前的位置上,“萧小姐?”
萧明曦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你认识我?”
连暯假装没看到她的疏远:“牧哥经常向我提起你。”
“经常?提起我?”萧明曦因为这句话脸上瞬间有了光彩,她有点急切地问道,“他都说了我什么?”
“他说……”连暯扭捏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说你很好。”
萧明曦有点呆:“很好?”这话什么意思?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萧明曦暗自琢磨着。
连暯眼中的兴味更浓,只是关心点错误的萧小姐没注意到。“对啊,他还说让我不要担心。”
“你不要担心?”这话从何说起?萧明曦更加琢磨不透了。
连暯脸颊飞红,似乎有点局促。他抬眸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有赶紧低下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萧明曦感到莫名其妙。
萧明曦真真切切不懂了:“……你想说什么?”
连暯再次看了她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定般,喏喏地说:“不是我想说,是牧哥说,他说……他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如果哪天和别的女人有了什么交集,那一定是因为他只是想留下继承人,会陪在他身边的一定是我,他让我不要担心。”
说到“别的女人”时,他怯怯地抬眸看了萧明曦一眼,好似是因为善意才故意隐瞒了某个名字一样。
萧明曦脸色越发苍白,眼底不可抑制地染上了怨毒,她极力地克制着才没有咆哮出声:“你胡说!”
专注抹黑别人五百年的连暯此时的心情是愉悦的,但又不能把这种愉悦表现出来的他是憋闷的,他强忍着笑意低下头,那低头的模样又有一种似乎是被发怒的某人给吓住了的错觉。
“我,我没有。”
萧明曦发誓,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嘴角泄露的一丝笑意!这真是一个伪善的人!
萧明曦深吸了口气以平复自己过激的心情:“你凭什么认为我相信你?”
连暯看她强装镇定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牧哥也没站出来否认,不是?”
“呃……”萧明曦惊讶地扭头,果然看见手里拿着托盘的牧久意,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不知道听了多久。萧明曦笑容有点僵硬,“你怎么站在那里?”
“看你们说得开心,不想打扰。”牧久意走过来,将手里的托盘搁在桌上,朝连暯说,“吃点?”
开心?
萧明曦的姣好的面容有点扭曲,她现在“开心”得想把托盘里的东西全糊在某个人的脸上!
连暯倒是真开心了,于是胃口大开,顶着一道阴森森的目光,吃得不亦乐乎。
萧明曦心理极度不平衡,于是想要搅得别人也不开心。
“久意哥,他刚刚说……”
牧久意打断她的话,语气温和:“萧叔刚刚还向我问起你,问你什么时候回家。明曦,别让你二叔担心。”虽然很委婉,但其中逐客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萧明曦有点委屈:“可是,我才刚到F市,都没有好好玩过,你要陪我。”
牧久意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有点忙,我让我的助理陶沫陪你?你们都是女孩子,也好说说话。”
萧明曦不依:“我只想让你陪。”其实萧明曦敢这么不依不挠,是因为牧久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好像不管你提了什么无理的要求,都可以得到包容,这种溺死人的宠爱最能让人沉惘。
就像现在,明明是在说拒绝的话,却因为过于好脾气让人觉得有回转的余地:“我真的很忙。”
“我……”
“对,他真的很忙。”连暯截断萧明曦的话,“他还要送我去医院,没时间陪你。”
两人的目光同时转向连暯,一个愤怒,一个惊讶。
萧明曦:“你哪里看上去像需要去医院?!”
“这确实是不能用看的。”前一秒看上去还是个好人的连暯,后一秒就抱紧了肚子,一脸痛苦的模样,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牧久意,“牧哥,陪我去医院吧,我好像吃撑了。”
萧明曦眼角一抽,惊怒于这人竟然敢把她当傻子耍,更让她惊讶的是,之前还一直推脱的牧久意,居然什么都不问地应了。
牧久意:“好。”
连暯情意绵绵:“牧哥,你真好。”
牧久意语意关切:“很痛吗?”
萧明曦愤而摔门而去。
连暯淡定地从门上收回目光,转向牧久意:“有消食片么?还真吃撑了。”
“不去医院了?”
“我怕医院不收我。”
牧久意拿了消食片给他,又给他倒了杯水,看他吃下后,才问道:“好玩吗?”
“还好。”
牧久意无奈地笑了笑,也没说他的不是,在某些方面看来,他真的是好脾气到了极点,什么人到他面前,都得被他宠坏。特别是像连暯这种得寸进尺的人。
连暯很不要脸地给自己脸上贴金:“说起来,我也是站在正义的一面。”
“哦?怎么说?”
“你都说有喜欢的人了,还对着别的女人柔情蜜意。”连暯一脸正色,“我不惜毁坏自己的形象,为你赶走了桃花,保护了你和你那一位的爱情。”
“在你的故事中,我的形象似乎更不好。”牧久意阐述着这个事实。
“这都是剧情需要,不要在乎这些小节。”连暯拍板,“结局就是,桃花走了,这也就够了。”
牧久意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我昨晚醉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事,邻居一场嘛。不过……”连暯故意拉长了尾音。
牧久意很给面子地接口:“什么?”
连暯皱着眉头数落他:“你喝醉酒后也太闹腾了,一直抱着我说喜欢我什么的,你这醉得连男女都分不清了?”所谓歪曲事实,张口谎话也就是他这样的了。
牧久意闻言,眉眼都染上了笑意:“抱歉。大概是你长得比较像我喜欢的人吧。”
连暯一副“大人有大量不跟人计较”的模样,状似无意地问:“我看你喝醉后和平时不大一样,你有没有醉到……酒后乱性的情况?”
在牧久意认定连暯就是连衡之前,他听到这个问题,一定以为他是随随便便问的一句话,可是把连暯代入连衡后,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随便的一句话。而是连暯想要确认什么,或者说这是连暯为他想的理由,为那场确实发生了,连牧久意都没料想过会真正发生的……性关系。
连暯玩笑似的说,牧久意曾轻薄了他,占屹也当玩笑来听。连暯的话真真假假,占屹也错把真当做了假。连暯是个随性的人,或者说一直活得没心没肺,但有些事他记住了,并成了心结。
比如说,他在酒醒后发现自己和好友发生了关系,比如说好友丢下他走了,再比如说一场大火差点埋葬了他的生命。这前后连贯,这其中因果,连暯不愿想。
当身边的人都想置他于死地,他真切地希望这其中没有他所依赖的那个人,不然就太悲哀了。
心底还是相信挚友不会背叛自己的,但总怕命运开了玩笑,所以事后几年他没有去找他袒露,大概就是怕了那万中之一。
第十一章:回归
【连衡感觉自己喝了很多酒,整个人似浸泡在水里一样沉甸甸的;每个细胞都随着酒精发酵,他觉得很热,尽管如此,他也不愿放开眼前的人。
他孩子似的抱着他大哭,有些委屈——他什么都没做,但所有的人讨厌他。
弟弟杨谨不喜欢他,继母杨氏讨厌他,父亲把他当空气似的无视他。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竟神奇地让一家人都讨厌上了他。他负气离开家住到酒店,负气地喝了很多酒,虽然在意他的人不多。
而他抱着的就是他最依赖的那个人了。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只依稀感觉到他抱着的人也用力回抱着他,有吻落在他的发顶,眉间,眼角……睫毛微颤,痒痒的,他似乎又傻傻地笑了,然后……有人压上了他的嘴唇,温柔地,珍视地,让他不忍拒绝。
他想他是真醉了。
后面的事他记不清了,只模糊地记得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覆上了自己,后来有点疼,有人温声安慰着自己,低沉性感的声音烙在心头,激起一阵阵战栗。
因为太过温柔,所以忘了拒绝,即使他知道这是不对的——除了儿时母亲的关爱,他很少感受到如此真切的珍视,他不舍拒绝。
而对方呢?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做出了朋友间不该出现的事?
再次醒来,酒精稍散,连衡这次真实地感受到了,他和自己的好友发生了关系。回归现实,他有点无措。他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牧久意没有醒,感觉到了他的骚动,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眠,那熟悉的模样似乎之前已做了很多遍。连衡觉得自己被安抚了,他想,等牧久意醒来再说吧。
后来,他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可是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在迷糊间似乎听到了牧久意叫了“杨谨”的名字。他想,醒来后他们得好好说说。
可是没了机会,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已被大火包围。而最应该呆在他身边的人,却不知什么原因没了踪影。
再后来,连衡不叫连衡,他叫连暯。
为什么呢?在无数次的梦里,他都想问。】
“你想怎么做?”
“什么?”
占屹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直走神的连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毫不掩饰地走神很没有礼貌?你在莫可可的婚礼上到底遇到了谁,至于让你回来几天了还这么回味么?”
连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你不懂。”
“我才不想懂!”占屹不想听他有的没的胡扯,直入主题,“杨谨明天就要回来了,你到底想好要怎么做了没有?要没想好,我帮你实施,直接雇人套他麻袋,痛扁他一顿得了。”
“没想到你还有做黑社会的潜质啊!”连暯受不了他这般简单直接粗暴的肤浅。
占屹不仅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哥在道上也是有人的!”
连暯受不了地推开他。占屹又凑上去:“那你准备怎么办?那小子躲在国外这么多年,总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我们总归是兄弟嘛,兄弟回国了,总该送点礼物。”连暯笑了笑,“天底下最贵重的礼物无非爱情,我这个做哥哥的,送的东西也不能太差。”
“哈?”占屹傻眼,“这个也能送?”
连暯睨了他一眼:“你想试试?”
占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怪笑了几声:“你要把自己送给我?”
连暯也震惊了:“你还真觊觎我呢?你笑得好猥琐!”
“可不是。”占屹展开了幻想模式,“如果你是我的,我就可以……话说,要你还真没什么用呢?你也就只会浪费粮食。
“
“胡说!”连暯肃颜,“我还自带暖床功能呢!”
占屹做了个护身的动作:“咱俩到底谁觊觎谁呢?”
连暯的心情好了些,两日来因为牧久意的话带来的影响也消除了不少。
——我看你喝醉后和平时不大一样,你有没有醉到……酒后乱性的情况?
——有过。仅此一次。
他是这么回答的。这答案……大概是好的吧,把一切归咎于酒后乱性,忘了它他们还是朋友。如果之后大火的事与他无关的话。
连暯不再想牧久意的事,他用右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也带了点疲惫。
“杨谨要回来了……我也该去会会他的‘好朋友’了。”
莫新伟被关在连暯在郊区的一处房产,平时很少去过,偶尔与关延见面的时候会约在此处。莫新伟的待遇当然够不上客人级别,所以他被关的地方在别墅的地下室,连暯让人做了手脚,让地下室没有一丝光亮。
连暯举着灯进去,昏暗的灯光下莫新伟的脸色更显难看,这是长时间没有进食只靠注射营养针的结果。地下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在暗黑又没有声音的环境里生活,简直能让人发疯。
莫新伟的状态不是很好,连暯进去的时候,他的神情呆滞,过了老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有人来了,反应过来后就是激烈的反抗,却因为手脚被束而无果。
“新伟,好久不见。”连暯席地坐到他面前,表现得就像很久未见的老朋友。
莫新伟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因为长时间未说话发音有点奇怪,但连暯还是听懂了,他说的是——
“连……衡……”
“知道我这个名字的人可不多了,所以说咱们也算得上老熟人了。”连暯将灯安妥地放在地上,自己盘着腿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我现在可不叫这个名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