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挣开了女子的手,笑道:“你现在可愿和我一起进去?”
连暯余光扫到一个正朝他们走来的身影,眼中浮现兴味的光,他微微倾身伏在男人的耳边,在对方惊讶又微带兴奋的目光下吐气轻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话一出,男人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呆滞地忘了反应。不为美女的突来的青睐,而是……
这声音……是个男人吧!
“你……”
男人正想说什么,连暯已经和他拉开距离,错过他朝他身后去了,并在他惊愕的目光下投入到了另一个男人怀中。
“……”
此时牧久意也是有点无语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伸手揽住他。
“你来得好慢。”连暯小声抱怨着,“你扶着我点,我的腰都要断了,脚也要麻了。”
“……我总算明白你的意思了。”虽然这么说着,牧久意还是调整了姿势,让他靠着自己。
“我以为你至少会联想到点什么。”他的意思是,5年后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原谅我想象力匮乏。”
两人靠得极近并小声说着话,这样一直到了呆立在原地的三人面前,牧久意没有看另外两人,只是将请柬递给侍者,侍者检查完请柬后面上立马挂着微笑:
“牧先生吗?请往里面走。”
牧久意朝他点头示意,揽着连暯进了会场。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会场后,侍者同情地看了男人一眼,在他眼里男人是个搭讪遇上强劲对手的失意人,看吧,被打击得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男人只是惊讶于见到活的异装癖了。
或许是有牧久意的光环加持,或许是连暯的女装扮相确实比较亮眼,两人一进会场就成了目光的焦点,两人却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悄悄话。而话的内容也是诡异而香艳的——
“我有种错觉,大家似乎都在看我……”
牧久意道:“这不是错觉。”
连暯接着道:“……的胸。”
牧久意:“……”
“苦恼而困扰”的连暯向身边人咨询道:“是不是垫得太高了?”
牧久意默然,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某个地方。
没得到意见的连暯自说自话道:“果然是太高了吧?”说着一只手试探性地压了压自己的“胸”。
牧久意:“……”
这一豪放的动作做得还算隐秘,看到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至少连暯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目光里那个年轻男子一副惊得下巴脱臼的模样,连暯眨了眨眼,收回自己的手,朝着对方羞射一笑……
“……”牧久意也有觉得不忍直视的时候,比如此时此刻。
“别闹了。”
……
杨谨来到会场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微笑的,他心情很好,事实上他最近心情都不错,这来源于他事业上的顺心。近来他公司生产的第一批香水已经上市,销量不错,而且甚受好评。他自觉公司有今天的成就都是由于他的带领,还有他的方案。
第一次就有这样的成就,这怎么不让他觉得高兴。他想,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脱离子公司去总部了。
这完美的开始……
杨谨和熟悉的人打完招呼,他扫视了一圈会场,不意外地,他看到了牧久意。令他意外的是,牧久意身边跟了个女伴。听闻这是在以前的宴会中鲜有的事。
杨谨正这么想着,那个女人朝他的方向转过了身。
第四十章:宴会
是连暯。
尽管他此刻作的是女人装扮,杨谨还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不能否认,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他的好心情大打折扣,而且隐隐生出些担心。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想要做什么?
想要弄清答案,必须得亲自问他。杨谨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他穿过人群,朝着他走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许是考虑到周围有人,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连暯早看到了他,也猜到他会来自己问话,所以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从容的。他似笑非笑道:“当然是你为了什么,我就为了什么。”
杨谨是来贺礼的,他当然也是为送“礼物”来的。
杨谨气结:“你以为靠着你不入流的手段,爸他就会重新认回你?”
连暯回道:“这个你说了可不算,他亲口说了我才相信。”他这么说只是为了气杨谨,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连震舟是多么不想看到他,当然也就不可能想要认回他。
不过,他也不屑回到那个家就是了。
“你……”
牧久意突然插进话来:“你们在说什么?”
杨谨收了口,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牧久意这个人,他都是气急了才会忽略这件事!不知道他刚才听到这些话会怎么想……
他有点担心了。
“牧哥,我们……”
连暯接口道:“我们在开玩笑呢。”
杨谨:“……”
他们现在这氛围怎么看都不像在看玩笑吧!只是——
“是吗?”牧久意笑道,“瞧你们说得挺开心的,你们玩着吧,我去那边看一下。”
杨谨:“……”在今天他才发现,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似乎和别人不一样……
见牧久意离开,杨谨问道:“你是不是对他乱说过什么?”
连暯正色道:“我从不乱说。”
杨谨默然。
连暯见他这模样,不无讽刺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们之间的事,我不会告诉他的。”
杨谨急切道:“真的?”
连暯不说话,只是笑得更讽刺了。
短暂的对话过后,杨谨气急败坏地走了,连暯重新搜索牧久意的身影。事实证明,牧久意的魅力值从未减退过,他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他身边位置已经被各色美女占据了。
连暯借着身高优势挤到他身边,为避免他男人的身份被拆穿,他凑到他耳边道:
“你还是这么受欢迎啊,不过今晚你是属于我的。”
牧久意笑道:“如果你愿意,我永远属于你都行。”
连暯心跳漏了一秒。想起以前牧久意也会说一些这样的话,那时他当只是在开玩笑,也会开玩笑回去。现在面对这样的话,他很难做到坦然相对。
这大概是被告白后的后遗症……吧?
“阿姨知道了会伤心的。”连暯不愿直面这个话题,于是搬出了他以为的救兵。
牧久意笑问:“怎么说?”
“她大概希望你有一个寻常的人生,有陪伴也有……传承。”
牧久意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两个男人在一起,最大的问题就是后代问题,这个问题不仅是两个人的问题,也是一个家庭问题,不过——
“我想,相比于传承,她一定更希望我能幸福。”
牧久意的声音充满了肯定,这份肯定让连暯有点失神,这种未经沟通就有的信任,是他从未从自己和父母之间感受到的。母亲去世时他8岁,他没有想过信任这种问题,而父亲……
连暯只想冷笑。
“怎么了?”他的情绪变化没有逃脱牧久意的眼睛,他关切道。
连暯说得轻描淡写,眼里的讽意却毫不掩饰:“想到一些有趣的事。”
牧久意沉默地看着他,良久,在他眼角落下一吻。他没有拒绝。
这场宴会和所有的其他生日宴会没什么不同,没什么新意但也不至于无趣。主持人的开场白后就是今天的主角连震舟的发言,来宾们很给面子没表现出任何不耐,在必要时也能鼓个掌什么的。
连暯混在人群中,他懒散地靠着牧久意,看向连震舟的目光带着薄凉的笑意。
“……今天,借着这个日子,我有个喜讯想和大家分享,我的儿子杨谨进入连氏后成绩不菲,我想过段日子,就把他接入总部锻炼……”
也许是想要宣布这个消息,连震舟还请来了几个当地的记者,他这话一出,闪光灯闪烁不停,都聚焦在他以及他身边的杨谨身上。
“我很骄傲我有这个儿子……”受前段日子里杨谨的性丑闻影响,爱面子的连震舟急于向众人宣言他儿子的优秀,“有这样的儿子,我想我也能尽早退休颐养天年了……”
诚心的或不诚心的,场下掌声如雷鸣。
见此情景,连震舟嘴角微微掀起。只是他这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
突然,一个西装男挤开人群上前俯身在连震舟耳边说了什么,后者勃然变色,脸上的笑容不再,他轻声询问道:“属实?”
“不管属不属实,网上已经疯传了这是事实。”
连震舟闻言看了眼自己“优秀”的儿子,说了句“你跟我来”就甩袖而去。杨谨不明所以,他隐隐间预感到了什么,但他不敢多想,随着连震舟走了。
场上的人还维持着拍掌的动作,转眼间要鼓掌的对象已经陆续离场,众人面面相觑,有消息灵通的已经在小声传着什么。在场的记者后知后觉,想要拍照已经错过了时机,兀自摆弄着相机。
讨论声越来越大,语气从一开始的犹疑到肯定到幸灾乐祸变了几番,牧久意从中隐约抓到了个关键词——PAEs。
“PAEs!”连震舟一掌拍在桌上,愤怒道,“你是怎么做事的?”
杨谨吓了一跳,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网上在传‘水之兰’的质量有问题,里面含有致癌物质PAEs。”出现在会场的西装男出口解释道。“水之兰”是杨谨公司此次打造的香水品牌,以自然兰香甚受好评。
杨谨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摸出手机,打开网页……两分钟后他颓废地踉跄了几步。
“水之兰”还年轻,根本不能承受这样的风波,他可以预料到……
“现在该怎么办?”他喃喃,“他们说PAEs是香水行业里都普遍存在的,除非是技术上的改革,不然难以消除。”
连震舟怒色难掩:“可是别的企业不会把它泄露出去!”
尽管PAEs并不是“水之兰”独有,但这并不能成为拯救它于此次风波的稻草,因为如果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将会受到其他香水品牌的联合打击,这样的冲击并不比现在所受的小多少。
“我……”
连震舟看着他喏喏的模样,疲惫地闭上了眼:“现在,将市面上所有流通的香水都下架,再召开新闻发布会表明水之兰愿意为顾客负责的态度。”希望这样能挽回一点水之兰的形象。
杨谨闻言皱眉:“我们不能。”
连震舟微微掀起眼皮:“原因?”
因为将流通的香水回收会导致大额亏损,没有资金回额,会进一步导致资金链断裂,如果这样,一切都完了!
杨谨想这么说,但他不敢,他只能找理由:
“因为……我觉得现在只是网上谣言,如果我们出示所有检验报告说明水之兰符合国内质量安全要求,再派公关团队疏导,也许会有转机,我们不能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就这样认了吧。”
连震舟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说道:“好吧,就先按你的方法做。”
杨谨松了口气。
“你做了什么?”
连暯嘴角的笑意微靡,随即笑容更灿烂了:“你在说什么?”
“你和杨谨相处得比我想象中要好,在发生那样的事后。”牧久意接着道,“我不觉得你会什么都不做,以你的性格。”
“你以为你了解我?”
“自认为还算了解。”
连暯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笑了,语气肯定道:“看来你知道杨谨曾经干了什么。”
“我如果对你的事不管不顾才奇怪吧。”牧久意顿了顿,“在听到你……的消息后,我也调查过。”
“好吧,我承认我不会就这么放了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没有那么大度,他就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人。杨谨欠他的,必须用他最珍爱的来偿还。
连暯似笑非笑:“你这么问是想阻止我?”
牧久意道:“显然,你不及我了解你多。”
连暯愕然。
牧久意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希望你活得开心。我问你只是为了想知道,你不会被困在过去里,困在仇恨里。我希望你在达到你的目的后,能够放了自己。”
他知道,表面爱调笑不正经的他,并不如他表现的那么开心。
第四十一章:庆祝
现实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尽管水之兰已经第一时间发布新闻会对相关事情进行了澄清,但因为避PAEs不谈,效果甚微,甚至被人冠上了逃避责任的帽子,连氏受之牵连,股价大跌。
言论的力量大于想象,迫于网上舆论的压力,水之兰销量萧瑟,已经到了不下架与下架没多大区别的地步。
这个时候,连震舟不得不想是不是有人恶意操纵了这个事故,因为尽管互联网的存在弥补了一些消息不对称的缺陷,但消息不可能完全对称,深谙此道的他运用这空缺却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反而火越烧越旺,这不科学!
有人在幕后煽风点火,久经商场的他深信。
只是这个人是谁呢?
连氏屹立百年,得罪的竞争对手不少,一时之间,这个“谁”难以确认。
水之兰事件,连震舟是愤怒的,损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它的传出使得他自打了脸,他才刚向众人宣布他儿子的成绩,下一秒就被指出这只是镜花水月,这如何不让他觉得难堪。虽然那天的记者迫于连氏的压力不会将此报导出去,但他堵不住众来宾的口。
相比于连震舟的愤怒,杨谨的愤怒更甚,处于风口浪尖的他饱受舆论的责问,他的所有付出所有努力如今都成了别人的质疑。公司里所有人什么都不说,却时常拿异样的目光瞧他!
杨谨不仅愤怒,这愤怒下更掺杂了几分焦躁,水之兰的销量大跌,没有资金回流再加上之前公司亏损,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支撑这段低迷期。
这是他最在意的,因为策划案是他修改的,这也意味着现在这被动的场面是他一手造成的。
杨谨以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是更坏的了,可是当他从银行出来,他想骂娘!因为公司的亏损,银行拒绝后期续款,这无疑是一次致命打击,没有了银行这根救命稻草,水之兰已经走投无路了。
现在……
杨谨埋首,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过了几天,公司所有的挣扎都仿佛水珠入大海,公司已陷入瘫痪,以现在公司的状态就算是将产品下架,也不能挽回什么,现在面临的选择——拆卖,还是留着继续亏损?
此次的选择倒是好选了很多,没有多少可纠结,因为选向很明显。只是好选不意味着好心情地选。
连震舟闭了眼,好半天才再次睁开,语气中带了点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