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陆宵注意到门后还站着一个小孩子。
陆宵疑惑地走了过去。塔尼亚已经离开了，萨米也变成了少年模样，这基地里按理说应该是没有小孩子了啊。
走近一看，见到男孩的模样，陆宵呆住了。
等等……他刚在脑袋里想象阿诺德变成九岁会是什么模样，现在本尊就来了吗？！
黑色的碎发，翠绿色的双眼，唯一和想象中不同的是对方脸上没有带着狡黠的笑容，而是一脸茫然和好奇。
陆宵在原地凌乱了片刻，颤颤悠悠地伸出了手，心惊胆战地叫道：“……阿诺德？”
“嗯？我叫卡尔！”男孩抿了抿唇笑着说。
“卡尔？”陆宵一愣。
基地里的确没有叫卡尔的男孩吧。说起来，昨天阿诺德和露娜离开基地过，难道是从别的基地里带过来的？
男孩看到走到陆宵身后的大黑犬，眼睛一亮，蹲下身来拍了拍手，开心地叫道：“狗狗，过来！”
弗瑞站在陆宵的身后没反应。
卡尔的脸上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陆宵蹲下身，拍了拍弗瑞的屁股让它走上前，摸着它的脑袋道：“它的名字叫弗瑞，你叫它的名字，它就会过去了。”弗瑞还是比较亲近人的。
“弗瑞？”卡尔脆生生地叫。
大黑犬抖了抖耳朵，果然走上前了两步，当男孩的手摸上它的脑袋时还闭上了眼睛，向上蹭着男孩的手心。
男孩开心地笑了起来。
“卡尔……你父母呢？”陆宵迟疑道。
“父母？”卡尔的心思全在逗狗上了，“‘父母’是什么？”
陆宵怔了怔。
“呃……那你在这个基地里和谁一起住的？”
“阿诺德哥哥，”卡尔抬起头，两眼亮晶晶地说，“我和哥哥住在一起！”
哥哥？！
咦，阿诺德还有个弟弟？！所以两人才会长得这么像？
但是萨米不是说阿诺德是人造胚吗？
人造胚具体是怎么回事陆宵自然不清楚，可是大致概念还是有的，巴泽尔在做人造胚的时候还会特地造出俩兄弟来吗？
就在这时，一个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
“卡尔。”
听到叫声，卡尔放开了弗瑞，回过头站起了身：“哥哥！”
陆宵跟着抬起头，就见阿诺德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刚找到这里来。他接住了跑过去抱住他的卡尔，揉了揉男孩的脑袋。
“我不是说过不要乱跑的吗？”阿诺尔道。
“但是我看到了这只狗狗，”卡尔指着弗瑞，“它的名字叫弗瑞。”
“是吗。”阿诺德笑着，抬起眼帘，看向陆宵。
阿诺德看起来是刚洗过澡出来的模样，黑色的头发上还滴着水。身上的衬衫没怎么扣好，领口开着，锁骨都露了出来。而且可能是出浴时没把身体完全擦干的缘故，白色的衬衫因为水滴而贴在了胸膛上，隐约能看到一点肌肉曲线。
阿诺德的确很强壮啊，尽管看起来没有塞西尔那么夸张，可是毕竟是一个充满了力量的男人，和普通人不一样。陆宵心想。
不过阿诺德会没擦干身体就套上衣服出门，看来也是急着找卡尔吧。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着急的时候。
陆宵问：“……你弟弟？”
“嗯，是啊。”阿诺德微笑。
所以果然是骗人的吧！
陆宵瞄了眼卡尔，没有当场揭穿。
“哥哥，我还想跟弗瑞玩一会儿！”卡尔眼巴巴地说。
阿诺德拍了拍他的脑袋：“那就一会儿。”
“嗯，好！”卡尔立马放开了阿诺德，冲着弗瑞跑了过去。
弗瑞转身跑进了办公室，卡尔就追了过去。
“你‘弟弟’和你还真不像啊。”陆宵看着卡尔小小的背影，干巴巴地说。
“哦？难道卡尔和我长得不像吗？”阿诺德笑眯眯道。
“我是说内在。”卡尔简直是小天使啊。
“哼嗯……”阿诺德意味深长地哼了声，却没有反驳。
“所以呢，他到底是谁的小孩啊？”陆宵还是有点在意，便直接开口问了。
阿诺德望着卡尔在办公室内的身影，轻声说道：“和我一样从人造胚被培育长大的混合基因人，因为是和我同一组的，主要基因来自于同一个人，所以长相也比较相像。”
“呃，是吗，”陆宵有点惊讶，惊讶的是阿诺德会这么干脆地告诉他，“这些事其他的人知道吗？”
“至少问我的我都会回答。”
……好干脆的作风。
是吗……原来卡尔也是从人造胚长大的啊。
阿诺德是为了卡尔才告诉对方他们是兄弟的吗？
但是——“也不可能永远瞒着卡尔的吧？”
“嗯，的确不可能啊。我也不是为了什么特别的理由才会瞒着他的，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脑中没有安入芯片，现在告诉他那些事情太复杂了，他也理解不了。”
“他没有芯片吗？”陆宵惊讶，“同样是混合基因人，有的有芯片有的就没有？”
阿诺德勾着唇角，语气懒散：“巴泽尔并不是对所有实验体都是同等待遇的。”
陆宵看着对方的侧脸，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他记得在监狱里的时候，他隔壁那位巴泽尔的属下说过，阿诺德是巴泽尔一项重要实验中的第一个苏醒实验体。如果巴泽尔真的对实验体有区别待遇的话，那么恐怕阿诺德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了吧。
阿诺德注意到陆宵的目光，瞥了过来，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很好奇为什么巴泽尔会有差别待遇吗？”
“……”
“那就需要你赶紧回忆起我想要的东西来了。”阿诺德微微一笑，便把卡尔叫回来离开了。
陆宵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不解地蹙起了眉头。
秘密基地和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
不过……
这个基地里，恐怕只有阿诺德和卡尔是混合基因人吧？
是因为卡尔和自己有着相同的地方，阿诺德才会把那个孩子特地放在身边照顾的吗？毕竟阿诺德本人看起来不太像是会对照顾小孩子有兴趣的人。
这样一双背影看起来，总觉得阿诺德似乎多了点人情味了。
陆宵心想着，转身回了办公室。
阿诺德沿着铁轨走着。身旁的小孩牵着他的手，乖巧无比。
阿诺德用余光注意着对方，忽然笑了笑，道：“卡尔，今天有想起什么来吗？”
卡尔摇了摇头，困惑道：“哥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啊，没什么，”阿诺德笑着说，“我只是觉得你可能还记得一点，不过不记得了也没有关系。”
“但是如果是哥哥记得的，我却不记得了……”卡尔小声说着，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也或许是哥哥弄错了。”
“什么意思？”
“那或许是哥哥独有的记忆，”阿诺德说道，“不过答应哥哥，如果哪天你想起什么事情来了，一定要告诉哥哥，可以吗？”
“嗯！”
第三十七章： 老化
卡尔成天追着弗瑞跑，弗瑞只好逃到里维和陆宵的身边。男孩一来到生产房，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阿诺德和露娜带回卡尔的事情虽然没有刻意隐瞒，却也没有特地通知。而也是卡尔这么一出来，陆宵才知道阿诺德所谓的“至少问我的我都会回答”是有多随便。
“这个孩子长得和阿诺德先生真像！”
“是兄弟吗？”
“没听说过阿诺德先生有兄弟啊……”
“说不定之前一直住在另外的基地？阿诺德的父母应该也在那边吧？”
“阿诺德先生也是实验体，他没有父母在这个基地的！”
“咦，阿诺德先生不是从人造胚被培育长大的吗？”
“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阿诺德先生亲口回答我的啊！”
陆宵：“……”
萨米激动地蹲在一孩一狗旁，完全是“我做哥哥了”的激动脸。
“卡尔，阿诺德叔叔和你是什么关系？”萨米好奇地问。
陆宵瞄了眼摸着弗瑞背脊的男孩，不动声色。
男孩头也不抬地说：“阿诺德是我哥哥啊！”
“哥、哥哥？”萨米愣了下。
他比卡尔大，但是他叫阿诺德叔叔，卡尔叫阿诺德哥哥吗？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要换下称谓了。
不过阿诺德叔叔不是从人造胚被培育大的吗，巴泽尔难道还为他造了一个弟弟？
萨米看了陆宵一眼，满脸困惑。
卡尔正逗弗瑞逗得起劲，通讯器传来了一条简讯——通讯器原本是为了联络方便才使用起来的，而小孩不参与任何工作，所以原本并没有给萨米和塔尼亚分发通讯器，可是萨米那件事情发生过后，阿诺德他们通知所有基地给小孩子也发上通讯器了。
卡尔还不怎么认字，萨米也认不清楚。
陆宵虽然对于什米亚文字的阅读还有些困难，可是毕竟有巴泽尔的基础在，总比两个孩子要好，便替卡尔看了。
简讯是露娜发来的，问卡尔现在在哪里。
陆宵研究了下通讯器，回了一条简讯过去，就告诉她卡尔正在第三培育室。
当露娜赶过来，看到守在卡尔身旁的陆宵时，满脸温柔的笑容立刻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露娜到现在都不喜欢他，这是显而易见的。陆宵也不以为意，反正彻底消除这个基地里的人对他的敌意本身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卡尔，跟我走。”露娜牵起小孩的手就想带他离开。
“不要！”卡尔的脚停在原地，向后挣着自己的手，“我还想和弗瑞玩！”
露娜微蹙眉头：“卡尔，差不多到该学习的时候了。”
“学什么？”卡尔茫然。
“很……很多东西。”露娜有些尴尬。
她在成为实验体之前也只是很普通的一个人，虽说比奴隶要好，可是知识有限。她希望能教卡尔一些东西，认认字，或许还有飞行器的操作方法之类的。
“我不想学，”卡尔扁起了嘴，“我想玩……”
“你要做点正经事！”露娜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萨米在一旁听得战战兢兢。他在体型成长成少年模样之前，也一直是在“玩”的。
“我不要！”卡尔向陆宵求助，“巴泽尔……”
“不要和他说话！”露娜的声音一下子扬高，惊得生产房寂静了几秒，所有人都看着这里。
卡尔被露娜吼得噤了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眶里滚起了泪珠。
露娜见男孩要被她吓哭了，一下子也不知所措了起来。
陆宵有些看不下去，站起身把卡尔往身后拉了拉，道：“你想让他学点东西的话，还是让阿诺德把他叫回去吧。”男孩显然更听阿诺德的话一点。
“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吧！”露娜冷冷道。
“和我是没有关系，但是你确定要在这里把卡尔弄哭吗？”
“……”
萨米笨拙地摸着卡尔的头，小声说“别哭”。
卡尔抽噎着，时不时用害怕的目光瞄一眼露娜。
露娜被那目光看得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道：“不管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不准你靠近他！”
“你到现在为止都觉得我会伤害到别人吗？”陆宵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与这个女人无法交流，“你真的很会给别人定性啊，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劝你还是跟阿诺德联系一下比较好。”
听到动静，米卢也赶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大家怎么都停着不干事，看什么呢？”
里维瞥了眼光头，吐槽道：“你还真把这里当做你的工作地了啊！”
“反正我也没事干，”米卢斜了他一眼，向不远处投去了目光，“露娜小姐和巴泽尔？那个小孩是……”
米卢睁大了眼睛，冲到了小孩的面前，凑近了过去看，喃喃道：“你和阿诺德先生长得真像……”
“你是说哥哥吗？”卡尔歪了歪脑袋，吸了吸鼻子说道。
“哥、哥哥！！”米卢震惊了，“你是阿诺德先生的弟弟？！这是真的？！”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对着金发男人和黑发女人，一时不知道该看向谁，僵在了那里。
米卢讪讪地站起身，问道：“露娜小姐在这里做什么呢？”
露娜看了他一眼，命令道：“你联系阿诺德，让他把卡尔叫回去！”
“呃……”米卢看了看陆宵。
卡尔一直害怕地缩在萨米身后，在米卢联络起阿诺德的时候，小声说了句：“……为什么要让哥哥把我叫回去？我不能玩吗？”
“并不是不能玩，”露娜试着把声音让柔和，“但是这个人……不是好人，所以不要随意靠近他。”
米卢一边把这边的情况报告了，一边瞄了眼金发男人。
金发男人双手环胸站在那边，听到露娜这样说时吐出一口气别开了目光，一副拼命忍着不爽的模样。
卡尔盯着露娜盯了几秒，忽然道：“骗人！”
露娜一怔。
“卡尔？”
男孩什么都不说了，缩在萨米的背后，还是扑簌扑簌地掉起了泪珠。
露娜慌了，米卢也有些呆住。萨米小心翼翼地给卡尔擦着眼泪。
弗瑞靠近了男孩，男孩蹲下身抱着它的脑袋摸着它，默默地流着眼泪。
陆宵瞥了卡尔一眼，又看向露娜。
露娜察觉到他的目光，又立刻竖起了盾牌，低声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陆宵顿了顿，扭开头轻声说，“你表现得好像这样就是在保护他似的。”
“我本来就是在保护他！”
“保护他不受我的伤害？”
明明把小孩子弄哭的是她吧？
“你别忘了你对他……对他们做过什么！”
陆宵一楞。
这家伙是指卡尔是人造胚的事情？
虽说人造胚也属于实验体……可是仔细想想的话，要是没有巴泽尔的这项实验，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有阿诺德和卡尔这两个人吧？
陆宵也不是觉得实验本身是什么好事，只不过在阿诺德和卡尔身上，的确是巴泽尔给了他们生命。
他有些不明白露娜在怒什么。
片刻过后，阿诺德亲自联络了卡尔，把男孩叫回去了。
带着男孩走出生产房之后，见女人始终阴沉着张脸，米卢用手指挠了挠脸颊，小声道：“那啥，露娜小姐，你放心吧，巴泽尔不会伤害卡尔的！”
男孩也听到了他的话，小小的手捏了捏他，抬头对他露出了笑脸。
米卢看愣了，小心脏揪了下。咦，这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