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被自家拍档招手招过去的马明下意识就跟着对方的指示动作，但他的头才刚凑过去人就立刻“恶”一声地向后跳开。
虽然他们都是闻惯血腥味的人，但这样把鼻子凑过去闻还真的是怎么恶心怎么来。
马明很有去厕所吐一下的冲动。
阅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马明，不禁有种笨蛋是没药可以医的感叹。
张靖宇摆明就是对刚才他吐得死去活来但马明依然谈笑风生的事仅仅于怀。有点心眼的人都知道这是报仇，也只有马明会那么傻对方叫他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看，倒霉了吧！
“会觉得恶心那就肯定是血腥味了。”
看着马明那个反应，章文毫无良心可言地点了点头，表情比谁都要严肃。
阅容斜瞥了他一眼。
“说起来，这衣服与鞋子，怎么看都不象是新买回来套上去给人偶穿的，这些衣服表面已经起球了，从这新旧程度来看，肯定洗过好几遍。”
“可以从这些衣服上查到原主人吗？”
章文皱着眉头看着人偶那张脸，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这么看下去还真有种看真人的感觉。
“衣服的话可能很难，不过鞋子可以试一下。鞋子要是真有人穿过，肯定会留下痕迹的。脚汗，鞋底的泥巴之类的，都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张靖宇拿过一个箱子，先把脱下来的鞋子放进去，然后去脱人偶身上的衣服。
“等一下！”
就在他动手的时候，章文突然大叫一声。
“怎么了？”
“刚才我抬进来时你们有注意到它是张着眼睛的吗？”
从刚才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人偶看上去明明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章文看着就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刚才只顾着留意身体所以没有发现，但张靖宇开始脱它的衣服，而章文的目光也跟着从脸部化妆移到眼睛时，他终于知道什么地方让他觉得不对劲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具人偶的眼睛是张开的？
没有记错，刚才在装箱子的时候，为了保护眼球，鉴证科的人还特地把眼睛给合上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它的眼睛是睁开的？
章文这一问，让起初没留意的众人也跟着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到人偶脸上。
刚才张靖宇在检查人偶的头时特地小心地把它的头偏向一边放置，而眼珠的位置位于正中，所以人偶看着的地方是另外一边才对。但在大家盯着那双眼看时，黑色的瞳孔却突然转动了一下，那偏向的位置刚好是章文他们所站着的地方。
那感觉，就好像那个人偶正在看着他们般，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眼珠。
“哇啊！动了！”
最怕那些怪力乱神事情的马明发现人偶突然看向他时立刻大叫着跑到章文身后。他刚好站在章文旁边，刚才人偶眼珠这么一转，还真有点是特地转过去看他的感觉。
“吵什么吵，别在我耳边鬼叫！”
被人对着耳朵吼了一声，章文抬手就给了那个捉着自己做挡箭牌的人一巴掌。
牛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居然叫得比女人还要难听，这多丢人。
“嘶……可，可是那个眼睛真的动了啊！我不相信只有我一个人看到！”
如果真的只有他一个人看到，那就真的是见鬼了。
马明说什么都要找个同伴，他死也不要做那个唯一被鬼盯上的人。
“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那东西会动谁没有看到啊？怕就给我滚远一点，别在这里鬼叫！”
再次抬手给对方一拳，打完人后的章文立刻用赶小狗的态度对着马明甩手。
为了安全起见，马明当真有多远就滚多远了。
虽说大家都是警察，但马明就是害怕这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尤其最近这类案件多了很多，这让他本来崇尚科学的心也跟着动摇了。现在又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这让本来就胆小的他更加一惊一乍。
当马明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看到那边情况又能安全躲起来的地方时，章文已经大手一挥，示意张靖宇去拆开那个人偶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机关。
即使有过好几次不可思议的经历，章文依然不相信人偶的眼睛会自己动起来。与马明喜欢乱想相比，章文更倾向于用实际行动去解开谜题。
可以的话他想自己动手，但这人偶是案件相关的证物，而他自己又不是鉴证科的人，一个弄不好弄坏了那就不是一两篇报告可以了事的。
章文知道自己手劲大，这种拆解的工作还是留给鉴证科的张靖宇去做比较好。
张靖宇首先拿了个大箱子过来，仔细地把人偶的头拆下来放进箱子里面，之后他把箱子放到另一张桌子上，拿出鉴证物品用的刷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分解那颗头。
看着他三两下就把眼珠给弄了下来，已经戴上手套的章文走过去拿起那两颗眼珠仔细地看了很久。那只是一颗普通的人造眼球，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发现上面有可以把它对半分开的咬合线，尽管在轻轻敲打按压之后确定里面是空心的，但找不到打开的地方也是白说。
“头儿快看！”
就在章文眯着眼睛研究那两颗眼球时，旁边正在检查人偶头内部的张靖宇突然大叫了一声。
章文立刻转头看去，张靖宇戴着手套的手不知何时被一条黑色的手指粗的大虫给吸附住了。
“快把手套脱了！”
站在旁边看的阅华一边叫着脱手套一边拿出打火机，几乎在张靖宇脱下手套的同时立刻把一张燃着的纸丢了过去。
火在碰到虫子的时候众人都听到一声刺耳的“吱——”的叫声。本以为那只是一条粗大蚯蚓般的虫子，但在被火点着时那虫子却张开了口，锋利的牙齿立刻展露无遗。
虫子碰到火之后立刻被点燃了，即使它想要挣扎，但最后依然逃不过被烧死的命运。当“哄”的一声火光消失之后，原先有着虫子的地方除了一阵白烟之外，就只有一只部份被烧焦了的手套。
看着刚才惊险的一幕，众人的心都被提了上来。有那么几秒的时间，特案室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大家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反应过来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当章文走过去弯腰捡起那只被烧了的手套时，才迟迟地问出一句。
“那是蛊虫。”
这时，本应在办公室里面呆着的吕望不知何时走了出来。他倚靠在门框上，手上拿着一本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蛊虫？上次那个？”
眉头紧皱，章文想起中秋那时经历过的阅家事件。
难怪刚才阅华的反应会那么快，想必他早就领教过那虫子的厉害了。
“……头儿你看着我干嘛？这次与我无关啊！”
发现章文看着的人是自己，阅容下意识退后两步。
虽然他自认自己光明磊落没有半点不良行为，但被章文这么盯着看，即使是活了一千年的老鬼也会感到害怕的。
章文的体质是标准的鬼见愁，煞气重得连鬼也不想靠近。他们兄弟两要不是鬼仙，要想在他手底下工作那简直就是玩命。
“以你之前的不良记录来参考，我觉得这事与你关系最大。”
危险地眯着眼，章文一步一步地逼近阅容。
阅容觉得自己背脊都开始冒冷汗了。他连忙看向阅华，拼命地用眼神向他哥发送求救信号。
“阅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吧。”
意思就是说你请节哀顺变，老哥我救不了你。
“……”
你还是我兄弟吗？！
阅容瞬间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看着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章文，阅容真的很想大叫一声他是冤枉的。
他比白开水还要清白啊好不好！
“那人偶是一只蛊，你们事情要是办好了就趁早把它烧了。要想留着，就得把它关起来，平常没事就不要去碰它。要想检查什么的话，最好有章文在场比较好。”
章文因为煞气重，本身就是各种妖邪之物的克星。今天幸好有他在，否则那蛊虫在离开箱子之后就应该开始活动。刚才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作，很大一个原因是被章文的煞气给压制住了。
“刚才那条虫是血蛊，以血为生，它一天不吸血就活不下去，某个意义来说它就是吸血鬼。刚才幸好你戴着手套，要是它吸附到你的皮肤上，你就别想把它弄下来了。”
吕望眼睛在人偶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坐在旁边的张靖宇身上。
他说话的语气慢条斯理的，给人感觉不紧不慢得就像从来不知道紧张为何物。章文知道吕望这个人在面对各种人的生死时依然是这么一副死样子，但知道是一回事，喜欢与否却是另外一回事。
他不知道吕望之前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也不知道对方在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个性淡漠成这个样子，就有点不正常了。
章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
“用铁箱子锁起来可以吗？”
这人的性格需要矫正，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吕望转头看向他，歪头想了想。
“用桃木的箱子比较好。”
“……”
哪来这么大一个桃木箱子？
而且你以为桃木箱子是那么容易做的吗？
现在的桃树能长到手臂那么粗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想拿来做箱子？
章文对天翻了个白眼。
他决定用铁箱子锁起来，然后上面放一个花瓶，花瓶里面插一根桃树枝，就这么算了。
“桃木箱子我家有啊！你们要用我可以出借。”
正当章文想草草解决这个问题时，阅容突然举手说了这么一句。
“你哪来那么大一个桃木箱子？”
“问我哥。”
“……”
好吧，他明白了。
章文想起阅容以前住的悦容院，里面的家具都是桃木做的事。那貌似是阅华给他弄回来的，想来过了千年，阅华依然保留着这么一个奇怪的习惯。
有了箱子，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为了让鉴证的过程能顺利完成，这一天，章文都被逼留在办公室里面什么地方都不准去，就连上个洗手间，都要得到张靖宇的批准才行。
这对于本身就有案件需要调查的他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就在他终于熬到下班，走出办公室以为可以走人时，从上午开始就一直紧闭的法医室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原颖怡的身影还没有出现，她的声音就已经先一步传了过来。
“吕望在不在！”
站在门口等着电梯上来的众人迎着声音看过去，一向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警局公认魔女，此刻不知为什么顶着一张惊慌的脸从法医室中跑了出来。
章文看了原颖怡一眼，然后转头问站在他旁边的人。
“她找你干嘛？”
下意识想摇头的吕望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他伸出手指，指着原颖怡身后说道。
“我想应该是那个。”
哪个？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开始还不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的章文还想问一句“那个”指的到底是什么。但当原颖怡走到他们面前时，他想问的话却问不出口了。
“啪嗒”一声，同样是下班出来等电梯的马明这次终于受不了刺激，头一歪，人向后，直接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啊，倒了。”
被吕望用“那个”指代的人有趣地看着倒下的马明，而另一边，原颖怡则是走过来，手一抄就扯着吕望的衣领，用着近乎是咆哮的声音说道。
“听说你人很神你能不能帮我把那个弄掉？丫的本小姐从来没有被人跟踪得那么彻底，连上厕所都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为什么？！”
原颖怡一手捉着吕望的衣领，一手指向飘在她身后三米距离的“人”。
章文抬头看着那个脚距离地面一米高的家伙，面无表情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原颖怡你身后那个是什么玩意儿？”
最近总感觉自己老看到不科学的东西。
看着飘在原颖怡身后的“人”，章文有种自己是不是应该配副眼镜的疑惑。
“虽然我们其实每天都在见面，不过这种情况还是来点应景的话吧！所以……哟，好久不见了章文，别来无恙？”
注意到章文看着自己的视线，那个不用脚走路而用飘来前进的“人”立刻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哟你的头！李雅郁你搞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背后灵！
第三章·之二
李雅郁，负责特案室验尸工作的法医之一。基于特案室的那个无论是谁都要有自己拍档的规定，不管是法医还是鉴证人员，在工作上都要有自己的拍档。于是原颖怡的拍档，就是这个此刻应该到外市去开研讨会的李雅郁。
老实说，出差这么久，也是时候要回来了。但谁也没有想到，此人回来的方式居然如此特殊，特殊得，就连章文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死了回魂回来的。
坐在办公室里面，章文曲着手指敲着桌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在他面前飘着玩的同事。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同事以灵魂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了。但不管他经历过多少次，他依然会觉得，这绝对不是好事。
“你的意思是说，他从早上开始就跟着你了？”
章文沉吟了半刻，最后目光移到原颖怡身上。
“嗯。早上起来他就站在我床边了。”
“……”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在场的人几乎是同时想到这个问题。
早上起来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自己床边，不管本人是男是女，首先有的反应都是大叫着报警吧？即使这个人是熟悉的，但也会吃惊一下啊！再说，李雅郁这个状态已经不能算是人，而是鬼了，一早起来就见鬼，换做普通女性，会有的反应已经不止是大叫，而是叫完之后立刻晕倒。
会像你这样带着一只鬼来上班，并且到下班的时候才来找人去把这家伙赶走，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张靖宇也不得不表示，他家表姐的心思，他不懂。
“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但多次被跟着上厕所的话，是人都会觉得不舒服吧？早上回来我看你们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还以为那只是我最近睡眠不足弄出来的幻觉，等我人清醒了就会看不到了。但谁知道居然还是真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之前不是看不到他吗？怎么现在又能看到人了？”
原颖怡为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冷静给出了官方解释，然后话锋一转就转到了另一个问题重点上了。
早上回来他们还和她打过招呼，中午的时候还在办公室里面聊天，当时他们真的没有看到李雅郁的身影，即使那人现在是处于半透明状态，但只要眼睛没有问题都肯定可以发现他。而现在却是，到下班的这一刻大家才看到李雅郁的身影，这确实是一个让人思考的问题。
老实说，要不是她的助手突然尖叫着晕倒，估计她到晚上回家睡觉都不会把这个飘在空中的李雅郁当真实存在的“人”来看。
“那是因为他快要死了。”
从被拦着不给下班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看书的吕望突然抬头说了这么一句。
“……你这话什么意思？”
章文转头看向他。其实他很不喜欢吕望在这种时候开口，每次遇到这种事，只要他一开口，事情就会在瞬间变得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