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保持着通话,小病听到电话那头绯粗重的喘气声,便嘱咐道:
“绯,你跑慢点,不着急。”
见小病如此关心自己,压在绯心头的愤怒也有了缓解,便笑道:
“我只是想要快点见到你。”
小病一听,脸瞬间红成一片,看了看周围的人,凑近话筒,支支吾吾的唤道:
“神经。”
绯一个转身,那个路口已经在自己的眼前,暗暗思忖着,这回应该是万无一失,避开小病的死劫了。跑了几步,绯来到了路口,看着马路对面那个斜靠在红绿灯下的小病,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平常那种温润如水的口吻,对着话筒道:
“小病,过来。”
说完,他朝马路对面的小病招了招手,小病抬头,看着对面的绯对自己招手,会心一笑,等待着红灯变成绿灯,心里还想着要不要待会扑进绯的怀里。红灯跳成了绿灯,小病欢快的跟着人群朝绯那里走,而绯那边也有一波路人朝对面涌去。
走到马路中间,小病离绯还有七八步的距离,就在这时,他瞥见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子对自己阴狠一笑。还没回过神来,一把冰冷的刀子笔直的插进了他的胸膛,撕开他皮肤的肌理,划开他的心扉。意识模糊的小病握着胸口那刀子的刀柄,怔怔的看着那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男子。
那男子凑近了小病,发着恶臭的嘴贴在小病的耳边,喃喃道:
“不好意思,我家少爷,您的兄弟,容不下你这颗大沙子。”
说完,凶狠的男子用力拔出了小病胸前的刀子,携刀而逃,而小病含泪看着对面的绯,唤道:
“绯。”
停止机能供给的身体沉沉的倒在地上,周遭的人都被这起突如其来的谋杀案吓得四处逃窜,而绯呆愣愣的看着倒在血泊里小病,止步不前。半秒后,回过神来的他快步冲上前,扑倒在小病面前,搂着他,擦着他脸上的血。绯呜咽着,抱紧了小病,将头埋进了小病的怀里,像个生怕宝物被人抢走的孩子,轻声软语,对着已经毫无意识的小病,说道:
“小病,没关系,还有下一次。下一次不行,还有下下次。”
小雪随着风降落在城市里,救护车,警车的鸣笛声混杂着各种声音让绯觉得很吵,医生和护士将绯手中的小病夺走了,带离了现场。现场简直一片混乱,有警察在做笔录的,有记者在做现场采访,唯独绯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风雪里,看着乌压压的天空,默声眼泪。
这一次,他没有救回小病。想到这里,他笑了笑,心想,没事,还会有下一次。
即便,要他耗尽千年修为,来回时空千万次,他也要救回小病。
03.
一次又一次,绯就像一个患了毒瘾的患者,反反复复的穿越到从前,用尽一切的办法,想要改变小病的命运,想要帮小病渡过劫难。可是,事与愿违,绯不仅没有改变小病的命运,还痛苦的看着小病以各种方式离自己而去。
一次,他亲眼看着小病的身体被土方车压过而无能为力;一次,他目睹小病被长柄雨伞前端的尖刺戳破喉咙;甚至还有一次,他无力的看着小病被掉落的花瓶砸破脑袋,出血过多而死。
此时,憔悴疲惫的绯傻傻的站在时空之门前,眼睛早已哭到红肿,脸色惨白,好像下一刻他就会倒下去,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绯揉了揉早已发酸,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的迈出步子,准备再一次往时空之门里踏去。
就在此时,绯卧室的门被人推开,此番来的不是青龙星君沁,而是他的老板,紫薇大帝。紫薇大帝快步步进绯的卧室,另外三位星君尾随其后。
今天,他们来的目的就是一个,不能让绯一错再错下去。
紫薇大帝看着自己那个颓废不堪的下属,厉声唤着绯的名号,道:
“朱雀星君,仙有仙道,人有人道,那日即是那男子的死期,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死。”
绯摇着头,转过身,先是仰天大笑,然后平静道:“仙尊,您就当朱雀执迷不悟罢。”
“朱雀星君,你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为了维持这六界的时间秩序,想要左右别人的生死,简直天方夜谈。”
紫薇大帝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难听,正想解释什么,绯则淡然一笑,对着紫薇大帝说:
“小病的未来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言毕,他依旧如第一次一样,决绝的往时空之门里跳。
见绯离去,众人叹气,站在最后的青鸟走向前,看着那空空荡荡的房间,轻声自语道:
“可是,朱雀,你会死啊。”
第六章:元气少年缘结神(六)
01.
晚秋的夜里,凉风徐徐,银发披散,身着血红色的打卦,手执纸伞的男子一个人用如纸片一般单薄的身子顶着风,走在冷清无人的街道上。他的面色极差,毫无血色,再配上那副倦容,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他是从医院重病监护房里逃出来的病患。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和一个年至古稀的老年人差不多,没走几步,虚汗便从他冒上他的额前,搞得他只好停驻脚步,吃力抬起手臂,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脚步蹒跚,往前挪去。
他知道,他不能够停下来,因为那个人还在前面等他,此番他来,便是为了改变他的命途,从最初的地方开始。
街道的尽头,一个穿着花纹针织衫,淡青色衬衫,扎着马尾辫,带着红框粗边眼镜的少女急速奔跑。由于她抱孩子的姿势不标准,手里那个孩子感觉十分不舒适,眉头紧锁,伸着小手,蹬着小腿,放声大哭。孩子一哭,那少女更是焦急三分,先是学样儿似的掂着怀里的孩子,用轻柔的歌声哄着他,让他不要哭泣。见此方法未果,年轻气盛,没有耐心的少女干脆粗鲁的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放置在冷冷的台阶上,公园的梧桐树下,然后捂着耳朵,摇着脑袋,快速的向前奔跑,头也不回,好像身后有成千上万只饿狼在追逐她,只要她有一刻迟疑,就会被吞食干净。
立在一旁的银发男子深深叹气,见少女已经跑远,才缓缓踱步到襁褓前,温柔的抱起那襁褓,哄着那个哭到小脸发红的孩子。
他轻轻的拍着孩子的后背,像个慈祥的长辈,喃喃道:“好了,小病,不哭了。”
哄了差不多五分钟,襁褓里的小病才吸着鼻子,握着两个小拳头,止住了哭泣,用潋滟清澈的眸子盯着眼前这个陌生人看,而绯淡然一笑,用纤手抚着小病的眉梢,帮他把悲伤抚平,点了点小病的鼻子,道:
“哭相真丑。”
襁褓里的小病似乎听懂了绯的意思,撅着嘴,扭了扭身子,伸开小肉手,去扯绯胸前的那缕银发。
小病不屈不挠的扯着,绯忍着痛,一脸平和道:“小病,我也会痛。”
小病似乎又听懂了绯说的话,撒开了手里的银发,紧紧的盯着绯,眼里尽含歉意。
跑到家门口的年轻少女后悔不已,转身往那梧桐树的方向跑去,想要抱回自己的儿子,小病,可那时,绯已经抱着他,离开了那棵梧桐树,在晚秋的深夜里,在街道上游走,惴惴前行。
有时候,一件事情已经落定,那么再回头,也来不及了。
今生注定无缘,无须强求。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绯用最后的仙力乘着风,飞进了一个富豪居住的别墅区。半刻,他落地,抱着小病走到了一间豪华的独栋别墅前。绯执起手,捏着小病柔软如水的脸蛋,泪水噙满了眼眶,依依不舍的看着襁褓中的小病。
襁褓中的小病只是蹬了蹬腿,长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根本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接下来,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
绯执起小病的小肉手,细细嗅着上面的奶香味,浅浅一吻,眼中的一滴清泪也划过了脸颊,随之,泪水肆意在脸上纵横,像是绝了堤洪水,泛滥成灾。
绯来之前,他耗尽所有力量,卜算好了小病的未来,深知只有这么做,将来的小病不会再被人抛弃,不会再受病魔的摧残,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活着,甚至死后还会流芳百世,受千百人赞颂。
于是,他拼尽了所有,不顾别人的劝阻,在时空中来回穿梭,为的就是给小病一个美好幸福的未来。
“小病,你的未来是幸福的,我保证。”
顿了顿,绯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止住自己的呜咽声,道:
“可是,前面的路我再也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言毕,绯一边默声咽泪一边缓缓蹲下身子,将怀里的小病放在那户人家的家门口。
婴儿时期的小病似乎意识到绯要离自己而去,突然放声不哭,好像在唤绯的名字,让绯不要离开自己。
绯擦干了脸上的泪,吻了吻小病的额头,贴在他的耳边,用发着颤的声音,对着小病说:
“这一世,没有我的你也一定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狠下心的绯看了小病最后一眼,用力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门,然后决绝的快步向前奔去,反反复复告诉自己,不能回头。随即,他用尽力气乘上风,驾着云,化成一抹朱砂,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知所踪。
听见敲门声,别墅里亮起了灯,一对年迈的,穿着睡衣的夫妇打开门,看到门前那个哀声哭泣的小病,又想到自己膝下没有一儿一女,便将小病抱进了温暖的屋内。
02.
十八年后的一天,三个身材高挑的男高中生背着书包,漫无目的走在繁华大街上。左边的男生手里玩弄着只能手机,右边的男生手里抱着一本漫画,中间领头的男生双手插着口袋,对着头顶上的蓝天发呆。
这时,左边那个男生收起了手里的手机,用手肘拱了拱中间那男生的胸,谄笑道:
“钟幸生,我都帮你搞定隔壁班那个对你死缠烂打的小婊砸了,你要怎么犒劳我?”
领头那男生闻言,扬起眉,眯着那双清澈如天使的眼睛,邪邪一笑,道:
“我请你吃东西。”
左边男生高呼万岁,此时,右边的男生一脸疑惑,问着钟幸生,道:
“幸生,二班那女的不是还好么,胸是胸,臀是臀,颜也不赖。”
身高一米八由余的钟幸生伸出手,扯下了银杏树上的一片银杏叶,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不出声,而左边那个男生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摊开双手,对着右边男生无奈笑道:
“你不知道了吧,那女的在我们学校可是出了名的公交车,我们钟公子根本看不上那种货色。”
钟幸生摇了摇头,将银杏叶放在鼻下细嗅,说着:“不,她不是我爱着的人。”
闻言,另外两个男生都噗嗤笑出了声,只听左边男生问道:
“爱?什么是爱?那么幸生,你爱的人是谁,在哪儿?”
钟幸生将手里的银杏叶放在手心里,喃喃自语道:
“在梦里,可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听不清他的呼唤,追不上他的脚步。”
然而,另外两个男生的注意根本不在钟幸生的身上,而是落在前面一个男子的身上。左边的男子指着前方一棵梧桐树下的一位银发如雪,金簪绾发,红衫似血,手中执伞的男子,惊慌失色的看着一旁的两个人,道:
“我靠,古代人!”
闻言,钟幸生和右边男子看去,果然有个一身古装的男子立于他们身前,对着他们三人浅然一笑,灼灼目光落在钟幸生的身上,含情脉脉。
右边男子是个阿宅,一看绯的那副装扮,便镇定下来,拍了拍左边男子的肩膀,叫道:
“别慌,是古风cosplay的coser啦,咱们走”
听阿宅这么说,左边男子也定心了,跟着阿宅走在前面,钟幸生一个人走在他们后面。当钟幸生迎面而来,绯对着他莞尔一笑,那笑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愫,爱恋,眷恋,还有那十八年的相思。
钟幸生永远也不知道,眼前的人,以仅剩的一魂一魄,走过时间的回廊,淌过历史的激流,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就是为了看他一眼。
钟幸生对着这个陌生男子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追上朋友们的脚步。
左边男子伸了个懒腰,调侃道:“喂,幸生,我看刚才那coser看你的眼神,还有那个笑容,简直就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啊。”
顿了顿,他贱贱的笑道:“钟公子,你何时男女通吃了?”
还没等他嘲笑完,钟幸生扬起手给他背上来了一拳,然后转过头去,那棵梧桐树下早就没了人影。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那梧桐树下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想到这里,他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也没给朋友们说。
右边阿宅搓着双手,准备好好敲富二代钟幸生一笔,便问道:“幸生,你请我们吃什么啊?”
钟幸生毫不犹豫的指着前面,笑道:“那家店的草莓蛋糕特别好吃。”
最后,夕阳西下,三个男生说说笑笑的往前面走,讨论着学校游戏云云。
云端之上,一个青衣男子敛目横笛,曲调实则悲怆,似乎是在为绯做送别之曲。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世事无常,最后对着迎面而来的清风细语,只道:
“他生,可是朱雀,你却死,这是何苦。”
说完,他一跃而下,化成青鸟,往梧桐树上飞去。青鸟飞下,衔起梧桐树下的那件红衫,发出一声悠长的哀啼,展开翅膀,往天际中飞去。
本是约好,今生今世共长久,岁岁月月长相见,奈何,今生无缘,只得来世再续。
03.
故事看完,我不胜唏嘘,心疼书里那个叫绯的男子,为了心爱之人付出了太多,可又只能怪老天无情,世事无常。我翻了翻书本的名字,想看看那个残酷无人道,冷血无情,罪恶的作者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翻到封面,只见作者的名字叫乔家小巴,我心里一百只草泥马跑过,想着,尼玛蛋,这个作者把我这个二十三岁的直男都弄得心里不踏实,不能好好顺一口气。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我用眼睛的余光一瞥,只见我对面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小姑娘扯了扯旁边那小姑娘的袖子,说道:
“我勒个去,你看,对面那个大叔手里拿着本耽美小说啊,肯定是个基佬。”
一说到基佬,旁边那个小姑娘好像被戳到了G点,兴奋的小声叫着:
“你看他的颜,肯定是个受。”
听到这里,我恨不得朝那两个腐女投射一百个白眼,心中吐槽道,哥哥我今天是随便翻书看,看这故事挺好,谁踏马知道这破书是耽美小说,我明明就是个24K纯直男,而且,就算我是钙,我踏马也绝壁是个攻啊。
我随意的翻了翻这本书,看了看后面的内容,感觉不错,准备买下来,可谁知道那两个阴魂不散的腐女跟在我的后头,让我不能下手,还不停的瞄着我手里的那本书。
我暗暗不爽,心里吐槽着,难道谁规定直男就不能看耽美小说了。
我无奈的摇头,放下手里的书,手顺着书架走到文学区去了,装作自己去翻青年文学作品。过了一刻钟,我左瞄瞄右看看,快步挪回了书柜前,看那俩腐女不在了,快速拿起一本《掰弯计》,然后冲到收银台前,付钱走人。
这世道,好好的直男也能被腐女意氵壬成钙,我也是醉了。
赶上最后一辆地铁,从公司位于的市中心,穿过城乡结合部,往乡下地区飞去。
当我走到公寓前,准备掏钥匙开门时,住在楼下的包租婆冲了上来,吓了我一身冷汗。包租婆手里叼着烟,头上戴着卷发器,穿着一身我看到不想看的粉红色睡裙,气焰嚣张的看着我。
我汗涔涔的对她笑笑,向她问好,道:“陆姐,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儿呀?”
当年我大学毕业,来这大城市工作。工作第一年,公司还包宿舍,跟几个哥们一起挤宿舍,白天上班,晚上开黑LOL,生活不能说滋润,但也算过得去。但天杀的公司到了第二年就不管我们这些辛勤的员工了,让我们自个儿找地住去。一开始,我和几个妹子准备一起组在内环,也就离公司很近的市区地带,但卫生间是公用的,想到妹子们每个月都有不方便,我就自动退出,一个人租到乡下来。